夕阳西下,姜瑶光汇合了大姑娘、二姑娘,加齐国公府的五位姑娘一同去朱雀堂例行公事。
行至屋外,室内金老夫人的声音骤然提高,“不让逊儿做世子,我就不吃饭,我孙子都要病死了,我还活着干啥!”呜呜咽咽的哭声传出来。
姜瑶光抬了抬眉毛,金老夫人从来都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一哭二闹三撞,因为世子之位绝食这么上档次的事还是第一次。那是金老夫人灵光一闪还是背后有人?姜瑶光声色不动的溜一眼不远处的姜怡妧。
瞄过去的还有好几个,其中以姜十四娘最为明显,那视线几乎要冒火。
姜怡妧面色一僵,微垂了头。金老夫人所为是他们所求的,却不是他们要求的。姜逊病得不省人事,梦语连连,吓得姜怡妧心惊肉跳,万幸没扯出她而是说出了他心底最大的恐慌——被齐国公放弃。
姜逊都喊得那么直白了,金老夫人当然懂了,便开始闹齐国公。
眼下屋里头的却不是齐国公,她都病了小儿子也不来看一眼,金老夫人是有点憷了,遂她把主意打到大儿子身上,长子可比幼子讲理多了。
屋内走出一丫鬟,屈膝一幅,“姑娘们的心意,太夫人人收到了,可太夫人身子不适就不请姑娘们入内了。”
众人虽好奇得紧,也只能调转方向离开。
“祖父不至于答应吧!”二姑娘语气颇不乐意,害死了大白,让四妹犯病,祖母伤心,病一场就能捞个世子当当,还有没有天理了。
大姑娘扯了扯二姑娘的衣袖,瞪她一眼。
二姑娘撇了撇嘴,斜一眼姜怡妧,“别是苦肉计。”
姜怡妧瞳孔缩了缩,扬声道,“御医都说是伤寒了,有谁会拿自己的命使苦肉计,我知道瑶惠你不喜欢我,可你不觉得说这样的话你很过分吗?”姜怡妧话里带出泣音,撇过头抹了一把泪,“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
大姑娘横了讪讪的二姑娘一眼,轻斥,“还不向十七姑姑赔罪!”
二姑娘不无尴尬的捋了捋头发,嘀咕,“我不就是随口一说,用得着哭嘛!”
“瑶惠这随便一张口,就往人身上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搁我身上我也是要哭的。”姜十五娘不紧不慢的开口,齐国公府是比不得镇国公府蒸蒸日上,但不意味着一个小辈就能无缘无故打长辈的脸。
大姑娘眼见不好,恨恨的打了一下二姑娘的胳膊,“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还不快道歉!”
挨了姐姐一下,又被下了脸,二姑娘倔脾气上来,一跺脚走了。
大姑娘气得手抖,“你,你给我站住。”
二姑娘充耳不闻,走得更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拐角处。
这下轮到大姑娘尴尬了。
姜瑶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出声道,“大姐姐快追上去吧,二姐今儿说话不当丢了人,她面皮薄又不好意思赔罪,必要回去偷偷哭了。”
有了台阶,大姑娘朝姜十五娘和姜怡妧福了福,“我替惠儿向两位姑姑赔个不是,她一时口快并无恶意。”
姜十五娘看姜怡妧,姜怡妧苦笑,“我省的。”二姑娘爹疼祖母宠,所以心直口快,哪怕会伤到别人,又有什么关系,有的是人会替她收拾烂摊子。
姜十五娘便道,“你快去看看吧!”
大姑娘这心里也不放心,这丫头保准在掉金豆子,况留下也觉尴尬,遂向诸人道别后离开。
如此就剩姜瑶光一个人与她们一起走,姜十五娘开口缓和气氛,“明儿,你什么时辰过来?”
“辰时。”姜瑶光回道。
“那我们还在那个路口等你?”
姜瑶光求之不得,今儿这么一闹,指不定明天分两拨了,大姑娘二姑娘势单力薄,哪里比得上齐国公府五位姑姑人多势众好打掩护。要不是几位兄长作息不同,她都想混进去,那才叫保险。
忽的,姜瑶光旋过身,一派天真的问姜怡妧,“我有哪里不对吗?”
姜怡妧愣了愣。
“十七姑姑一直看着我呢!”
姜十五娘疑惑的去看姜怡妧。
姜怡妧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慌乱,不自然的摇着头,“我没有,是你的错觉吧!”
姜瑶光视线缓缓的在姜怡妧脸上滑过,慢腾腾道,“没有吗?”轻轻地点了点下巴,笑眯眯道,“也有可能,毕竟我背后也没长眼睛哈~”转了身继续走。
这位小姑姑心事太多,偏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比如说方才二姑娘提到苦肉计的时候,姜怡妧瞳孔剧变,声调高昂,怎么看都像心虚。的确没有人会笨得用伤寒来使苦肉计,但姜逊一开始得的可不是伤寒,这让姜瑶光忍不住暗戳戳的想,莫非是一不小心玩脱了。不过眼下人还危在旦夕,想这个颇不厚道。
她更好奇,姜怡妧看她的那种奇怪眼神,好几次的了都,打量?戒备?羡慕?嫉妒?甚至是同情!她最受不了姜怡妧那同情的小眼神,摔!姑娘我生于豪门,家庭美满,健康貌美,多不容易啊!有什么好同情的!总让我联想一些不好的事情好不好!
姜怡妧暗暗松了一口气。手不着痕迹的擦了擦裙摆,不禁唾弃自己,站在你眼前的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女孩,又不是日后的姜后。
第二日晨间请安,再次被拒之门外,看回话丫头尴尬的模样,怕是金老夫人不想见她们,还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
黄昏再去,许是因齐国公在里头,或者是多了姜劭勤和姜劭勉两兄弟,她们很荣幸地被金老夫人拨冗接见了。
姜瑶光观金老夫人脸色憔悴,有气无力,心道老夫人这是真的闹起绝食来了。
齐国公一见姜劭勤两兄弟便似遇见了救星,扫一眼丫鬟手里的粥示意两人接过来。
姜劭勉看一眼岿然不动的大哥,再瞅瞅眼皮眨的快抽筋的齐国公,认命的上前端起碗,“这粥温度正好,您多少喝一点。知道您疼六叔,可您也不能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您受罪了,我们也难受,您不能只心疼六叔一个就不心疼我们了啊!”
金老夫人被曾孙说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抹了抹眼睛,“可我儿子都不在乎我,饿死我算了,”金老夫人哭一声瞄一眼儿子,“儿子都不顾我死活,我还活着干嘛呦~”再哭一声瞄一眼,“祖孙俩一块死了,他们就高兴了~”
姜劭勉无奈的看着手中的小米粥,合着还是白说了。默默的放到床前小几上,后退几步离开是非之地。
齐国公烦不胜烦,压着火气道,“您别死不死的,您不闹了,活得比谁都长。”
金老夫人哽了一下,“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儿子,御医都说了逊儿是郁,心里头不高兴,害怕,你让他做了世子,他不就高兴,不害怕了,病也就好了。”
齐国公额上青筋跳了跳,老子咽不下这口气。他已经从姜逊的丫鬟那知道,姜逊故意半夜蹬被子,这才受了凉,以至于恶化成疾,这混小子是不是原就打算用生病来要挟他。刀架在脖子上,老子都没怂,想逼他妥协,做梦!大不了这辈子没儿子送终。
“让他做世子,就他那德行,老子拿命拼回来的家业就等着给他败光吧!”齐国公横眉立目地霍然起身,“您爱吃吃,不吃拉倒,您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亲手送那混账下来孝顺你,省得您牵肠挂肚。”
惊得金老夫人好似被雷当头一击,睁圆了眼睛,大张着嘴,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惊愕不定的看着齐国公,半响,哆哆嗦嗦道,“你,你!”
齐国公面容冷凝,背着手立在那儿,“母亲好生休息,我公务在身先行一步。”
等齐国公走了,金老夫人尖叫一声,仰面倒在床上捶胸顿足,“老天爷啊,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冷心冷肺的儿子!对着亲娘儿子都这般铁石心肠,我们哪里对不起他了,要让他这么狠心!”
金老夫人的哭喊犹如咒语,让屋内呆若木鸡的其余人回过神来。
姜怡妧小脸雪白,摇摇欲坠,齐国公对姜逊厌弃至此,还有翻身的指望吗?那她该怎么办?
姜十五娘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一旁的姜瑶光见她这深受打击的模样,也觉怪不落忍的。又想这局面,好像和她有那么一丁点关系,遂不自在的挠了挠脸。
不想这一刻,金老夫人的脑电波与她诡异的一致了。
金老夫人:闹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谁?不是姜逊更不是她!都怪姜瑶光,要不是她为了一只猫胡搅蛮缠,告状到小儿子那,害的儿子不得不重罚孙子,孙子就不会生病,孙子不生病,她就不会闹儿子,不闹儿子她就不会惹儿子发这么大的火!儿子可从来都没跟她说过这么重的话,想想齐国公方才的模样,金老夫人就不寒而栗。
被儿子吓到还在儿孙面前丢了大脸又心疼病中姜逊的金老夫人,瞬间找到了泄愤对象,抬头一扫。
正挠脸的姜瑶光似有所觉的抬眼,对上金老夫人恶狠狠的眼神,手还伸向粥碗。姜瑶光想也不想,一把操起手边架子上的缠花银镜一挥。
别问她为什么不避,周围都是人。至于为什么要挥镜子,而不是挡。那纯粹是打网球练出来的条件反射。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金老夫人泼出来的力道加上姜瑶光挥回去的力,结果就是一碗粥很有一部分都泼到金老夫人面上,头发和衣服也未能幸免,一身狼藉。
所有人都被这状况惊呆了,包括姜瑶光,她也没想到这么准哒。
率先动作的是姜劭勤,几步跨到姜瑶光面前,飞快打量了妹妹一圈,只有衣服上沾了点粥水,一把将姜瑶光的脑袋按在胸前,“长生莫怕。”在她耳边低语,“快哭!”动作一气呵成。
姜瑶光想笑,咬唇忍。
姜劭勤抚着姜瑶光的背,“妹妹不哭!”
姜瑶光笑得一抽一抽。
姜劭勤轻捏了把她小臂上的嫩肉。
姜瑶光呲了呲牙,酝酿了一会儿,顿时泪水潸然。

第29章 淑阳郡主

金老夫人被气得够呛,三尸暴跳七窃生烟都不足以形容,她整个人都炸了,嗷一嗓子喊出来,撑着床想爬起来,看架势是要打人,奈何闹了一天一夜的绝食,之前又折腾了一回,没力气,遂只能躺在床上拍着大腿,恶狠狠的指着姜瑶光破口大骂,“夭寿哩,小兔崽子打长辈哩!猪狗不如的东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要下十八层地狱哩!死丫头要哔——哔——”
原觉小妹胡闹想哄老太太的姜劭勉,见金老夫人骂的越发不堪入耳,眉头紧皱,挡在金老夫人身前隔绝了她愤恨的视线,“妹妹并非故意,您生气就打我两下消消气,何必这么说她。”
金老夫人压根没理他,嘴里的脏话一串一串往外冒,好似她骂的那个人不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曾孙女,而是杀父仇人。
姜劭勤脸上的冷意越来越重,忽的夺过姜瑶光还没放下的镜子,高高举起,重重砸下。
清脆的碎裂声终于让金老夫人闭了嘴。
金老夫人脸皮重重一跳,直愣着两眼愕然的看着姜劭勤。
“您再骂一句长生,我就揍一顿姜逊。骂两声,我就揍两顿!”姜劭勤冷冷道。
“你敢!”金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劭勤淡淡道,“我为何不敢!”
金老夫人张了嘴就要骂,可对上姜劭勤清清冷冷的目光,顿时就像吞了一嘴棉花。这大曾孙子向来脾气大主意更大,和她也不亲近,说不准还真敢!金老夫人顿时悲从中来,捂着脸大哭起来,儿子威胁她,连曾孙都威胁她,她怎么这么命苦啊!
姜劭勤一使眼色,佟妈妈硬着头皮上前一边劝慰一边为她收拾。站在角落里的丫鬟蹭着墙角慢慢挪向门口。
姜劭勋逡巡一圈,眉头都快打结了,以下犯上,这可如何是好。不着痕迹的拢了一手粥粒,慢慢挪到兄妹边上。
‘嘤嘤哭泣’的姜瑶光瞥到他伸出魔爪,嫌弃的不行,扭着身子要躲。
姜劭勤不轻不重的拍了她一下,另一只手稳稳的固定住她的身子。
姜瑶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姜劭勉把粥粒抹到她身上,毛都炸起来了。
最先赶到的是消息灵通的俞氏,环视一圈,小姑娘缩在她大哥怀里,一身狼藉,无声泪流,活脱脱刚被摧残过的小白菜。
与之相对的,被收拾干净的金老夫人见了俞氏就跟困难群众见了组织,一把抓着她的手声泪俱下的控诉,“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是最苦的时候也没被人泼过粥啊!这死——她就敢,我说她两句,阿勤竟威胁我要打逊儿,他怎么能说这种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是怎么教孙子孙女的!”她怪起俞氏来了。
俞氏眉毛一动,打蛇打在七寸上,看来大孙子深谙其中之道。俞氏长叹一声,“事已至此,一切交予公爷处置吧!长生和阿勤若真不孝,公爷必饶不了他们。”
金老夫人哭声一顿,眼皮子乱跳起来,她再糊涂也知道是自己先挑事,她倒不怕儿子怪她,这天下哪有怪老子娘的儿子,她怕的是大儿子不帮她劝小儿子回心转意。
如此一想,金老夫人急赤白脸阻止,“大郎忙得很,别拿这种小事去烦他。我一个做长辈的还能和她小孩子计较不成,你回头好好教训她下就成。”
俞氏唇角微挑,时至今日,她都摸不透金老夫人的套路,实在是匪夷所思。
“谁要教训我女儿!”人未到声先至。
姜瑶光一惊,抬头看姜劭勤,娘不是出门了吗?这几年俞氏退居幕后,颐养天年,镇国公府的里里外外尽付于淑阳郡主。
她弄得这么可怜,可完全是为姜家的男人准备的,她觉得自己是正当防卫,可时人未必觉得她正当。
淑阳郡主一见女儿那狼狈样,顿时目疵欲裂,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紧,垂眸直视金老夫人,目光锐利如梭,“你私下里骂我女儿,我没亲耳听见,就当不知道这回事。你今天居然敢动手,你当我死人吗!”
金老夫人被针似的目光瞧得头皮发麻,撇开视线巴望着门口,迫切盼儿子过来。往日里看着她温温柔柔的,不想沉下脸来,竟然有她娘几分气势。想起琅琊长公主发飙的模样,金老夫人徒然一抖。
淑阳郡主阴沉着一张俏脸,一挥手,“给我砸,全都砸了!”
随着她进来的丫鬟婆子二话不说,四散而开,操起东西就往地上砸,金银玉器,衣裳首饰,无一幸免。
不妨淑阳郡主会来这一出,金老夫人一脸愕然,半天说不出话来,愣了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霍然爬了起来,冲出两步后身子又软了下去,被丫鬟险险接住。
金老夫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发颤,“住手,住——手!”见淑阳郡主听而不闻,金老夫人迅速扭头看俞氏,“你还不快,让她停下。”
俞氏神情漠然,金老夫人这种人畏威不畏德,你与她说破了嘴都不如露这么一手有用。否则,今天只是泼粥,下次就能是泼茶,兴许还是滚烫的,金老夫人发作起来,毫无理智可言。
眼见自己珍而重之的宝贝被砸的七零八落,金老夫人心如刀割,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淌,抓着胸口的衣服痛哭流涕,“我让你住手,我是你太婆婆,你怎么敢,怎么能这样!你个杀千刀的!”
淑阳郡主微扬着头,一字一顿道,“我大舅是皇帝,我娘是长公主,我是御封的郡主!我凭什么不敢!”
金老夫人抖得不成样,兴许还有点害怕,色厉内荏,“我让阿进休了你!休了你!”
淑阳郡主眼神一利,“我等着!”
此时此刻金老夫人只有一个念头,她果然是琅琊长公主亲生的。眼珠子一翻,金老夫人真的晕了过去。
俞氏神色微凛,可别气出好歹来,迅速命人去请郎中。又看一眼余怒未消的淑阳郡主,今日一幕与十三年前何其相似,果然是亲母女啊!
绷着脸的淑阳郡主上前抱起姜瑶光,对俞氏道,“我带她回去收拾下。”
俞氏颔首,伸手摩了摩孙女的脸,“回头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了。”
搂着淑阳郡主的姜瑶光轻声道,“我没事,让祖母操心了。”
母女俩行至朱雀堂门口,迎面撞上镇国公。
淑阳郡主不喜金老夫人,对公公还是有礼的,停步略略一福。
镇国公见往日玉雪可爱的小孙女狼狈不堪,再看儿媳脸上寒霜未退,便知自己来晚了一步。且叹了一声,看架势,淑阳郡主是已经发作过了,只不知到何地步。
“回去好生安抚长生,母亲她!”镇国公摇了摇头,迈着沉重的步伐入内。
趴在淑阳郡主肩头的姜瑶光颇有点儿发愁,自己的孩子,自己能打能骂,却不容别人动一根手指头。于镇国公,我老娘是不靠谱,可被别人欺负了,他能痛快吗?姜瑶光还真吃不准。
淑阳郡主可不知道小姑娘的忧愁,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未消,与母亲而言,子女便是逆鳞。不过是一碗温热的粥,甚至金老夫人还自食恶果了,可淑阳郡主不是这么想的。她会想,如果那是一碗滚烫的粥呢,金老夫人照样不会犹豫的泼出来,万一,女儿没有躲过呢。
今天是侥幸,可她不能指望着下一次还能这么幸运。到时候她就是和金老夫人拼命又有什么用!
淑阳郡主抱着姜瑶光的手紧了紧,秀丽的面庞闪过一丝果决,她受够了金老夫人没完没了的无理取闹。更无法容忍金老夫人威胁她的骨肉。
一回到降舒院,淑阳郡主果断下令,收拾东西回娘家。
龚嬷嬷大惊失色,“郡主!”
淑阳郡主面沉如水,“长生似鱼游釜中,偌大的府邸哪还有我们母女立锥之地。”
姜瑶光惊得凤眼圆睁,卧槽,她娘这还是要干嘛!我没这么可怜吧!抖着小嗓子,“阿娘?”
听得龚嬷嬷险些掉下泪来,金老夫人委实欺人太甚,哪有这样做长辈的,可还是要劝,“不若等府里出了章程再说,公爷和世子总要给您一个说法,如有偏颇,您再回公主府,如此也不显得您咄咄逼人。”
不料淑阳郡主冷声道,“我就是逼他们怎么了,总叫他们知道我也是有脾气的,这一出又一出的,我受够了!我不耍郡主威风是想在姜家好好过日子,不是怕他们。”
龚嬷嬷欲言又止,末了只能重重一叹。
淑阳郡主贴了贴女儿的脸,沉声道,“长生你要记得,有些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有些事一步都不能退,哪怕拼的头破血流。”

第30章 尘埃落定

琅琊长公主正逗着孙女玩,小姑娘单名一个语字,三周岁不到点,正是最好玩的年龄。听人禀淑阳郡主带着姜瑶光来了,登时心里咯噔一响。这时辰过来,还不提前知会一声,怕是出事了。
如此一想,琅琊长公主心便提起来,让人带孙女下去,待淑阳郡主一进门,见她模样不虞,而姜瑶光不在身侧,那点侥幸也没了。
“你这是出什么事了?”琅琊长公主挺直了背。
“金氏绝食迫二叔立姜逊做世子,”恨得淑阳郡主尊称也不愿意用了,“二叔不肯答应,话里话外嫌弃姜没出息,也不知她怎么想的,竟然,竟然拿长生撒气,往她身上泼粥。”
琅琊长公主惊得整个人都站了起来,“长生怎么了?”
淑阳郡主连忙上前安慰琅琊长公主,“阿娘放心,她没事。”
琅琊长公主的心落回肚子里,只面色铁青,咬着牙道,“这老虔婆,我看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作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淑阳郡主怀长子姜劭勤时,金老夫人塞了四个美貌丫鬟给姜进,转手就叫姜进赏给了下属。金老夫人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刁难淑阳郡主,淑阳郡主新媳妇进门,脸嫩忍着没发作。琅琊长公主闻讯,气势汹汹杀过去砸场子,两人吵闹间,金老夫人嘴里不干不净的夹带了琅琊早夭的儿女,这可是捅了马蜂窝,琅琊长公主直接抓着金老夫人的头发扇耳光。
公主府咽不下这口气,姜家亲娘被抽成猪头拉不下脸,亲家闹到这一步,都要和离了。
最后是皇帝出来做和事老,才把事情揭过去。事后姜老太爷收拾了金老夫人一顿,至此,金老夫人再没敢给给孙子塞女人,对淑阳郡主也存了几分忌惮。
“我出来前已经砸了她屋子,”淑阳郡主拉住欲往外走琅琊长公主,“我都这般年纪了,难道事事还要阿娘给我出头吗?这事,您就让我自个儿处理,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琅琊长公主问,“你是个什么打算?”
“总之,我是不肯与她同处一地了。”她不敢让金老夫人和姜瑶光撞上,她怕那个万一。
琅琊长公主果断点头,“行,到时候姜家来人了,咱们就这么说。若是不肯答应,就和离,就是几个孩子,我也有把握一块带走。我这么好的女儿还怕找不到好人家,大不了娘养你一辈子。”末了琅琊长公主心疼的握着女儿的手,“你且记得,不管怎么样,还有我和你爹。”
淑阳郡主眼眶一热,忙憋回去。
这时候,丫鬟来报,姜进请见。
母女两对望一眼,琅琊长公主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可怜的姜进因为边关之事在宫里忙成狗,一出宫,便被告知一个悲伤的故事,他祖母发作他闺女,他老婆砸了祖母的家当,老婆带着女儿回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