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施主,好久不见!”无尘大师打了一个稽首,慈眉善目的看着宋嘉禾。
宋嘉禾懵了下,赶紧站起来还礼:“大师好!”他怎么会在这儿,宋嘉禾一头雾水。
无尘大师笑的仿若普度众生的佛祖:“贫僧刚与我那师侄分开。”
宋嘉禾脸色一僵,就听无尘大师慈悲的声音响起。“贫僧见他满目悲戚,黯然不已。”
宋嘉禾瞪大了眼,似乎是不敢相信。
迎着宋嘉禾难以置信的视线,无尘大师微微一笑:“贫僧也不敢相信,他四岁时,贫僧识得他,这些年来,从没在他身上见过这等表情。贫僧少不得过问了几句。”
无尘大师的目光落到宋嘉禾脸上,明明温暖和煦如春风,然宋嘉禾忍不住的心虚,下意识扭过脸避开了。
无尘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可否请贫僧喝一杯茶?”
“大师请!”宋嘉禾赶忙抬手一引。
“施主也请坐。”说着无尘大师走入凉亭,在宋嘉禾对面的石凳上落座,宋嘉禾才随之坐了回去。
宋嘉禾有些紧张的看着无尘大师,拿起石桌上的茶壶亲自为无尘大师斟了一杯:“茶有些凉,还请大师不要嫌弃。”
“温也把凉也罢,能解渴便是好茶。”无尘大师淡淡一笑,拿起茶杯饮了一口。
宋嘉禾莫名觉得好有道理,大师不愧是大师。突然间,她留意到无尘大师的目光定在她手腕上。
宋嘉禾低头看着腕上那条紫檀佛珠。
“这佛珠可是明惠师太所赠?”
宋嘉禾诧异,不想无尘大师连这也知道:“正是师太所赠。”宋嘉禾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大师如何知道?”
“施主可想听一个故事?”无尘大师不答反问。
宋嘉禾愣了下,摩着佛珠,这故事和佛珠有关吗?望一眼笑容温暖如春风的无尘大师,宋嘉禾点了点头。
“四十多年前,有一刀客,少年成名,威震江湖,他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刀,他游走江湖,四处历练。
有一天他遇见一伙土匪在打劫,于是提刀相助,结果却大开眼界。那被打劫的队伍里一位貌若倾城,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一手鞭法使得出神入化,将觊觎她美貌的匪徒打得落花流水。到头来刀客发现根本不用自己帮忙,对方就能打退匪徒。
不过那姑娘依旧十分感谢刀客仗义相助,见刀客衣着简陋,风尘仆仆,便给了他一袋碎银子以示感谢。”
听故事的宋嘉禾捏着佛珠转了转,这故事没按套路来啊,不该是英雄救美吗?
宋嘉禾看着无尘大师,他的眉眼含笑,眼底流转不同寻常的光彩。
宋嘉禾心念一动,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不禁仔细看他,想从他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刀客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动如脱兔,娴静如花,还生得如此貌美。刀客鬼迷心窍一般,跟着队伍去了姑娘的家乡。一年过后,刀客终于打动了姑娘。”
宋嘉禾发现无尘大师的眼睛亮了起来,打从心底透出来的明亮,可很快又暗淡下去:“姑娘想让刀客去从军,这般家中长辈也能放心。
然刀客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那样按部就班的日子逼得他想发疯。姑娘发现了刀客的痛苦,她知道刀客不快乐。她想鸟儿终究要在空中飞,而不是住在笼子里,况且她也想飞出去看看。于是有一天姑娘对刀客说,她愿意陪他四海为家。”
然后呢!半响不见无尘大师继续说下去,他彷佛定格在某一瞬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等了又等无尘大师还是没有开口,宋嘉禾终于忍不住了,追问:“后来怎么样了?”总觉得没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无尘大师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收起来:“刀客拒绝了,他觉得姑娘在锦绣堆里长大,合该金尊玉贵,享受锦衣玉食。而他这种人注定要浪迹江湖,刀尖舔血。他突然间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大错特错。姑娘是冠上明珠,而他只是乡野顽石,一开始就不该有所交集。
可姑娘说,她不怕吃苦,只要跟他在一起,身苦心也甘。然而刀客不这么觉得,他怕姑娘吃苦受罪,也怕姑娘哪天就守了寡,更怕有朝一日姑娘后悔。之后,刀客留下一封信,消失无影无踪。”
宋嘉禾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愤怒心疼难过种种情绪交织在一块:“那刀客怎么可以这样,招惹了人最后一走了之,人姑娘都不嫌弃他,都愿意陪他受苦了,他却把人抛弃了,让那姑娘以后怎么办?”
“可不是吗,那就是个混蛋,活该他孤独终老,后悔一生。”无尘大师闭上眼,打了一个稽首,复又睁开,声音恢复了平静:“若是两情相悦,那些风风雨雨又算得了什么,夫妻同心,终将渡过风雨迎来彩虹!”
宋嘉禾趁着他闭眼的时候,偷偷擦了下眼角,瓮声道:“那姑娘日后如何了?”
无尘大师望着宋嘉禾,目光悠长,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一年后刀客回去找姑娘,一年的时间他终于明白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比起成为天下第一刀客,他更想和姑娘在一块。可为时已晚,姑娘已经被他伤透了心,任刀客如何乞求都不愿回心转意。”
无尘大师幽幽一叹,“有些事,错过了,就是永远。”
宋嘉禾心头紧了紧,她希望这故事里的姑娘能忘记刀客,重新开始,可直觉又让她知道这都是自己的妄想。
她想起了从祖母口中听来的只言片语,年轻时遇人不淑,看破红尘出家为尼。明惠师太年轻时也玩鞭子。
宋嘉禾摸了摸手上佛珠,这串佛珠陪了明惠师太几十年,因为她当年病重险些醒不过来,师太大发慈悲与了她,无尘大师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位姑娘就是师太吧,而大师就是那个不负责任的刀客,是不是。
宋嘉禾心绪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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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大了,就不怎么爱凑热闹了。如这次青龙节,宋老夫人便没有参加。她正和朱嬷嬷对着账本儿,就听见丫鬟报宋嘉禾回来了。
宋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望一眼更漏,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老夫人合上账册,对朱嬷嬷道:“明儿再看吧!”
朱嬷嬷应了一声抱起账册,躬身告退。
宋嘉禾一进门,宋老夫人就发现她神态中的与众不同,她神色郑重,又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彷佛从一个枷锁中逃了出来。这是遇上什么事儿了?宋老夫人心下打鼓,招手让她过来,不动声色的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祖母,我今天遇见三表哥了?”宋嘉禾开门见山。
宋老夫人心沉了沉:“那你和他说了吗?”
宋嘉禾睫毛轻颤,抬眼看着宋老夫人,一鼓作气道:“我和他说了,可是,祖母,他跟我说他日后不纳二色。我知道,男人的誓言未必靠得住,但是比起其他人誓言,我倒更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宋老夫人眉心跳了跳,他倒是厉害,一下子就找到了暖暖的软肋。
受父母影响,暖暖这孩子,见不得人三妻四妾。就是宋老夫人也是看不惯的,她和宋老爷子看着是好,也就是看看。年轻的时候没少背地里落泪,直到后来才看开了,更多的是无奈,不看开又能如何。
这点上,宋老夫人也是羡慕林氏的,她也想暖暖有林氏这好运,甭管宋铭对林氏有几分真心,至少,从来没在这方面让林氏受过委屈。
“那将来他要是变卦了怎么办?”凡事都得做好最好的打算。换成别人起码宋家将来可以为暖暖撑腰,魏阙那可就说不准了。
“他要是变心了,那我就不喜欢他了。”宋嘉禾认真道:“只要我自己想得开,我照样能过的快活。”
见她睁大一双眼睛看着自己,宋老夫人五味陈杂:“那魏家呢?”
“我不喜欢跟人勾心斗角,可不表示我一定斗不过她们啊,我可是祖母您一手一脚教出来的。再说了,到时候我就使劲抱姑祖母的大腿。”宋嘉禾严肃考虑过这个问题,梁王妃,魏歆瑶,庄氏什么的,在梁太妃面前都是纸老虎。她觉得梁太妃还是有可能拉拢过来的。
这都想到了,可见她着实有决心,宋老夫人嘴里发苦,还是舍不得:“这条路不好走,明明更平坦的路,你为何偏偏要挑这一条路?”
宋嘉禾顿了一瞬,静静的凝视宋老夫人:“因为我喜欢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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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魏阙找过我。”宋铭的声音十分平静。
可宋老夫人无法平静, 他动作倒是够快的。可见他上心, 这般,宋老夫人反倒更担心了。
宋老夫人拿起茶杯,沾了沾唇:“他找你说什么了?”
“他请求我将暖暖许配给他。”宋铭缓缓道。
宋老夫人嘴角下沉,目不转睛的看着宋铭:“你答应了?”
宋铭道:“我说要考虑下。”
宋老夫人冷下脸:“前不久你还说魏家太复杂对暖暖不好, 这会儿怎么变成要考虑了。”宝贝孙女倒戈了,连宋铭都动摇起来,宋老夫人简直要被气死了。魏老三倒是好口才。老太太着实气得狠了, 魏老三都出来了。
宋铭赔笑:“母亲先莫生气, 容我细细说。”
“你说吧!”她倒要听听魏阙怎么把宋铭说服的, 暖暖到底年幼,哪是魏阙的对手,尤其这动了情的小姑娘,难免天真乐观。只连宋铭都被他说动了,宋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梁王妃派人引诱吕嬷嬷的儿子染上赌瘾并闹出命案,借此辖制吕嬷嬷为她所用, 太妃震怒,将王妃关进了庵堂。”
宋老夫人愣了一下, 同样身为婆婆, 要是哪个儿媳敢这么对她, 宋老夫人活剥了她的心思都有。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收买了,有时候因为各种原因,晚辈示好长辈身边人也情有可原,但是用这种手段来收买人, 已然过界。这不仅仅是权威受到挑衅,还是安全隐患。
梁太妃的愤怒,宋老夫人可想而知,梁王妃那是已经彻底遭她厌弃了。
宋老夫人陷入沉思之中,她不满魏阙,梁王妃占了很大的原因。做婆婆的想拿捏儿媳妇,轻而易举,她不舍得孙女受苦。
眼下梁王妃铸下大错,以梁太妃的性子绝不可能原谅,然而打老鼠怕伤着玉瓶儿,魏闳十分亲近梁王妃,梁太妃怕是也有束手束脚之感。
若是能将这个矛盾操作好,极有可能将梁太妃拉拢过来,毕竟梁太妃惯来优容娘家。
有梁太妃撑腰,梁王妃不足为惧,目下瞧着梁太妃的身体十分健朗,起梁王妃好多了。
至于妯娌之间,终究不是婆媳,没有天然的等级压制,暖暖应付起来容易很多。
怪不得宋铭也犹豫了,宋老夫人拿眼看宋铭,不过她不信宋铭会只因为这个就改变主意了。
宋铭笑了笑,接着道:“魏阙向我承诺,将来会对暖暖从一而终,绝不让她受委屈。”
“你信?”宋老夫人抿了抿唇。
宋铭垂了垂眼,当时他便问魏阙,凭什么让他相信他。
魏阙反问,为什么他能对妻子一心一意。
宋铭哑口无言。并非所有男子都贪花好色,虽然诱惑繁多,可男人若不愿意,别人想逼也逼不了。
魏阙不是重色之辈,观察他良久的宋铭可以确定,魏阙对暖暖的真心,宋铭也看得出来。
这么瞧着,倒是值得一信,然而:“若是有朝一日金鳞化龙,旁人不会乐见如此。“
“此我家事,何必听外人!”
想起当时他眉宇间的睥睨之色,宋铭眸色转深,只要他威望足,旁人也不敢指手划脚,史上又不是没这种例子。
宋铭点头:“我信他!”
宋老夫人脸更冷了。
宋铭失笑,母亲对暖暖一片拳拳慈爱之心,他懂。越是疼爱,越是不想她受一点委屈,宋铭也不想女儿委屈。所以他权衡利弊,最后两害相较取其轻。
对着冷若冰霜的宋老夫人,宋铭细细解释:“暖暖若是嫁给其他人,大概会过的更轻松一些。”
“肯定!”宋老夫人挑刺,什么叫大概,肯定更轻松。
宋铭无奈,从善如流:“肯定更轻松自在,然而千金难买心头好,那个人会是暖暖喜欢的人吗?”
说话时,宋铭细细盯着宋老夫人,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宋老夫人脸色更沉,却没有反驳。
宋铭心下一叹,魏阙说暖暖亦喜欢他,宋铭将信将疑,这丫头不是喜欢季恪简的?
不过宋老夫人的反应让宋铭不得不相信,小女儿真的喜欢魏阙。
宋铭心情有一瞬间的微妙。当初季恪简婉拒之后,一度让宋铭十分担心,担心女儿走不出来。目下看来是他杞人忧天,他的女儿十分拿得起放得下,如果不是魏阙就更好了。
然而若非魏阙,恐怕她也不可能这么快放下季恪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一般二般的人哪里入得了她的法眼。
“她若是不识情爱滋味,还罢,然眼下两情相悦,却因为外界原因而不能在一起,我怕她抱憾终身。”宋铭缓缓道。
这可能是女儿的遗憾,更可能成为魏阙的遗憾,他朝权在手,他会不会想弥补遗憾。这一点,宋铭也不敢断定。
宋老夫人眉头紧皱,目光复杂的看着神色平静的宋铭,抱憾终身么!
宋铭静静的看着她。
宋老夫人垂下眼,凝视手中佛珠半响,末了幽幽一叹:“方才暖暖对我说她相信魏阙,她愿意。我问她,明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为什么还是要选,她说,因为她喜欢他!”
宋铭微微一震。
宋老夫人闭上眼:“罢了,罢了,既是她自己选的路,依她便是。”宋老夫人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在暖暖受委屈时后悔此时自己的妥协,可眼下除了同意,她别无选择,抱憾终身这四个字对她而言太过沉重。
“母亲,”宋铭心头不忍,温声道:“您放心,暖暖会幸福的。”
宋老夫人睁开眼,望着肃容的宋铭,轻轻笑了起来:“是啊,咱们暖暖是个好姑娘,老天爷不会亏待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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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峒纳闷不已,不知道是什么消息能让魏阙高兴成这样,多少年了,他就没见魏阙笑容这么灿烂过。
要不是规矩在,他差点就想垫脚伸长了脑袋看看那封信上写了什么。
他正急得险些要抓耳挠腮,就见魏阙拿着信靠近烛火,不一会儿便烧成灰烬。
关峒莫名的心揪了下,好像烧的是他的肉。
终于留意到他神情的魏阙收了笑,目光凉凉的扫他一眼:“你怎么还在?”
关峒:“…”感情我之前都是空气。这下子,越发对那封信的内容好奇起来,他只知道这信是宋铭派人送来的。
他拿进来时,发现魏阙竟然有些紧张,能发现,也亏得自己跟了他这么多年,换成其他人肯定发现不了。
迎着魏阙驱逐的视线,关峒心塞了下,迫于淫威,识趣的躬身告退。话说,那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魏阙低头看着灰烬,嘴角弧度渐渐上扬,眼中流转着纯粹的笑意。
她愿意陪他受苦是一回事,然他可舍不得,身为男子有责任不让心爱的姑娘受苦。
她才十五,依着宋家对她的宠爱,起码要两年才舍得让她出阁。
两年的时间,魏阙低低一笑,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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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五,宋氏分家,
位于平康坊的齐国公府早已修葺完毕,等着新主人入住。只不过年纪大了,老人家不免喜聚不喜散,故而一直拖延至今,再拖就不像话了,因此分家之事不得不提上议程。
当天,除了宋家族亲外,梁王也被请来做见证,他虽是晚辈,可架不住身份尊贵。此外,宋老爷子又请来先夫人娘家柳氏以及宋老夫人娘家朱氏,并几个儿媳妇的娘家人。
大厅内济济一堂,寒暄过后便进入正题。
宋老爷子和宋老夫人由嫡长子宋大老爷奉养,虽然宋大老爷非宋老夫人亲子,可时下规矩如此。
对此柳家人和顾家人十分满意,谁都知道宋大老爷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长房要是交给他不出几年就能败得一干二净。
幸好宋老爷子身体健朗,而宋子谦也年轻有为,等老爷子驾鹤西去,宋子谦也能独当一面,正可接过长房的担子。
之后便是财产分割,依着时下规矩而来,长房多得一些,嫡子又较庶子略多一些。被邀请来做见证的诸人对这个结果也没有疑义。
分家圆满结束,第二天,宋大老爷就迫不及待的回了武都,他早就想走了。他向来怵宋老爷子,要不是分家他这个嫡长子不好缺席,一过正月十五,他就跑了。眼下事情办完了,宋大老爷麻溜的带上貌美姨娘出京。
对此宋老爷子冷眼旁观,他这儿子被他母亲给宠坏了,宋老爷子早就对他不抱指望,只要不惹祸,他爱干嘛就干嘛。
宋大老爷走了,小顾氏却是不走的。早些年她就明白,丈夫靠不住。她只想侍奉好公婆,养大一双儿女,宋家总不会亏待他们娘三个。
另一厢,二房开始紧锣密鼓地搬家,宋嘉禾也在其中。她虽依旧留在这府里陪伴宋老夫人,不过在齐国公府也有一个院落需要布置,偶尔她也要回去住两宿
“还缺什么吗?要不要去库房里挑一下,我记得有一件红珊瑚如意雕很不错,摆在这正合宜。”林氏有些讨好的看着宋嘉禾。
宋嘉禾笑了笑:“我打算放一个花瓶,插些花添点活气。”
“插花好,插花好!”林氏干巴巴道:“那我给你送给花瓶过来?”
宋嘉禾看着她,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她,不过自己的讨好,可比她真心实意多了。宋嘉禾瞥一眼站在林氏身边的林嬷嬷,含笑道:“多谢母亲,我库房里有。”因为搬家,宋老夫人赏了不少宝贝给她。
林氏笑容僵了下,有些勉强不下去的样子:“折腾一天,你也累了,你好好休息。”
“母亲也好生歇着!”
林氏胡乱点了点头。
宋嘉禾送她出了院子,望着她有些狼狈的背影,哂然一笑,随即若无其事的转身继续去收拾屋子。
“夫人莫急,日久见人心,终有一天六姑娘会知道你的好。”林嬷嬷如是安慰林氏。
林氏黛眉紧蹙,捏着锦帕沉默不语。
林嬷嬷岔开了话题:“五月六姑娘要行及笄礼,夫人可想好了怎么安排?”
“老夫人那边自有安排。”林氏轻声道,从小到大,宋嘉禾的事,事无巨细都是宋老夫人一手安排的,哪里需要她插手。及笄这么大的事,宋老夫人更不可能让她来办。她也不敢办,万一出了岔子,她怎么跟老夫人和丈夫交代。
林嬷嬷皱了皱眉:“可您也不能不闻不问啊!”宋嘉禾的确是宋老夫人一手养大的,可这不表示林氏就能撒手不管。
之前林嬷嬷不满于宋嘉禾对林氏的冷淡,这一阵也逐渐品过味来。林氏对于宋嘉禾的态度,更多的时候不像母亲对女儿,倒像对待亲戚家的孩子一般。
林氏脚步一顿,似乎听出了林嬷嬷的不满,讷讷道:“我下次过去请安时就问问母亲。”
林嬷嬷暗自摇了摇头,忽然意识到她们走的方向不对,疑惑:“夫人要去哪儿?”
“我去看看卉儿的院子收拾的怎么样了?”林氏面露愁苦。
林嬷嬷无声一叹,宋嘉卉人还在别庄,什么时候出来尚未可知,林氏都惦记着她的院落。宋嘉禾人在跟前,却连及笄这么大的事都需要她来提醒。怪不得宋嘉禾不跟她亲了。
林氏哪知林嬷嬷的感慨,望着满园春意,林氏不禁泪从中来。
三侄女,四侄女都定好了人家,只等出阁,宋嘉卉这个做姐姐却还未有着落。幸好分了家,要不然宋嘉卉还不得被人戳断了脊梁骨。
思及大女儿不知何时才能出来,林氏就悲不自胜。及至傍晚,宋铭身边的小厮禀报,宋铭有事留宿军营。
林氏不胜悲戚,彻夜难眠,次日醒来便发现自己头晕眼花,一抹额头,烫的吓人。
林氏这一病,着实不轻,原本想走的宋嘉禾也离开不得,她得留下管家,寻常由几个嬷嬷代管便可,只眼下迁入新居,人心难免不稳,需要人坐镇。
宋老夫人虽舍不得,却也觉得这是个锻炼的好机会,便让她安心在那住几日。
不想这一住就是小半月,且可能还得继续住下去,林氏的病一直未有起色。
探望林氏出来,宋嘉禾眉心微皱,御医说的婉转,然她也听明白了,郁结于心。林氏的‘郁’是什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
宋嘉禾甩了甩帕子,爱咋咋的:“去看看阿谚。”逗下小朋友,有助于身心健康。
宋子谏引着魏阙往里走。
回来的路上,魏阙说有事要请教父亲,于是两人便一道会齐国公府。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印章上,宋子谏别的爱好没有,独好印章,闲暇时还喜欢亲自雕刻。发现魏阙是同道中人之后,宋子谏只觉相见恨晚,听门房说父亲还未归,便顺势邀请魏阙去看他的收藏。
魏阙欣然应允。
第102章
新赐的齐国公府很大, 可有时候也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