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这眼一扫,就扫了大半个小时。
季明舒的朋友圈和他想象中大差不差,但除了凹她的优雅名媛豪门太太之外,也有很多条极具生活气息,甚至还冒着些许傻气。
周佳恒拨内线进来提醒他下午还有应酬时,他才刚刚看到今年年初季明舒发的新年照片。
她和岑家的小辈一起堆雪人,裹着毛茸茸的大衣外套,脑袋上还戴了顶小红帽,笑眼弯弯的,明艳又可爱。
他一边存照片,一边淡声吩咐公事-
而另一边,吃着酒店专送便当还在刷手机的季明舒,惊得差点把饭盒都给摔了。
她刚刚打开朋友圈就看到多条提醒,点进去看,竟然是岑森给她点了上百个赞。
而且就在她怀疑这垃圾软件是不是真出bug了的时候,岑森还在实时地继续点赞。
一个提醒两个提醒不断往外冒,点赞内容却越来越古早,并且开始出现了在线点评。
岑森:【照片没有聚焦。】
岑森:【衣服颜色太艳。】
岑森:【时态用错。】
岑森:【成语用错。】
季明舒直直盯着评论提醒,满脑袋问号,他以为自己是班主任吗还边看边批改!
季明舒:【?】
季明舒:【你在干什么?】
岑森:【看你朋友圈。】
虽然朋友圈这种东西她一直是公开分享,但岑森其实并不在她以为的分享范畴之内。
而且这男人是怎么回事,看就看,还非要点个赞写条评语,“朕已阅”是吗?太莫名其妙了!
季明舒也不想跟他多作理论,直接从源头遏制,将朋友圈公示时间改为了最近三天,然后又发了个得意洋洋的吐舌头表情包。
没成想岑森不按常理出牌,冷不丁给她发来张过年时堆雪人的抓拍照,还一对一地点评。
岑森:【这张最好看。】
季明舒:【……】
岑森:【比较可爱。】
季明舒:【……】
她耳朵一红。
这,这狗男人,不是在勾引她吧?突然打直球是怎么回事。
她莫名心虚,迅速将手机藏进了包包。
心不在焉地吃完便当,上楼时她又刚好撞上冯炎和裴西宴在锯木头。
他们锯的木头多半没有用处,只不过是为了增强节目的可看性,让观众以为这些定制家具也有嘉宾们的功劳。
这会儿摄像机没开,他俩也只是在练习,毕竟真的录制时,锯的姿势太奇怪也很有可能被人吐槽。
她蹲过去捧着脸围观,但思绪仍在外太空游离。
冯炎随口问了句,“明舒,你怎么了?今天好像有点不在状态啊。”
季明舒回神,“我没事,我是在想……我们方案的实用性,应该怎么具体地增强一下。”
这问题冯炎和裴西宴也说不上话。
他们是明星,生活上大多养尊处优,能够欣赏季明舒的高大上设计,但并不懂得如何让设计贴近生活。
岑森昨晚说季明舒的设计实用性不够,季明舒也是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的。
但改造工期已经过半,硬装上没有太多可以更改的余地,只能从软装着手。
她觉得家居性不够强的根源问题是收纳空间不足,今天过来时,她就去这栋楼的邻居家拜访了一下,根据观察,她暂时性地修改了几件定制家具的图样。
比如说沙发。
星城地处南方,冬日不供地暖,大多数家庭习惯使用电烤火炉取暖。
她在邻居家看见,他们把电烤火炉放在了茶几下面,但电烤炉体量都比较大,放在茶几下面一则占用茶几底部空间,看电视时腿脚不方便伸展,二则不够美观。
所以她修改了一下定制沙发,将长沙发底座下留出长方体空间用以收纳电烤火炉,外面做成上下推拉的小木门样式,两侧沙发底部则做成收纳柜。
当然,更为具体的还要等今天回去后,再从设计图上做整体修改。
季明舒又蹲了会儿,见他们将木头换了个方向,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冯炎:“什么问题?”
季明舒:“就是,你们会不会突然给一个女孩子点很多赞,然后还存一个女孩子的朋友圈图片,把它发给那个女孩子,告诉她这张照片很好看,还夸她可爱?”
冯炎和裴西宴动作稍顿,四目相对面面相觑,紧接着又双双摇头。
宴崽还是个小孩子没有恋爱经验也就算了,冯炎年纪也不小了摇的哪门子头。
季明舒又逮着他问:“那你觉得这种举动一般是表达什么意思?”
冯炎:“这…可能是喜欢?”
“喜什么喜欢不就是聊骚?”
颜月星翻了个白眼,对这三个加起来都超过六十岁还假装纯情的举措感到分外无语。
冯炎怕这两姑娘又闹起来,忙朝季明舒微微摇头,示意她别计较。
这段日子大家也算是看清了颜月星的真面目,镜头前是可爱萌妹少女偶像,镜头一撤就是个小太妹。
她起初倒是想保持良好形象搭上裴西宴,奈何前有季明舒护崽,后有裴西宴闪现技能满点,同在一起录节目,她根本近不了身,话都说不了几句,她也就懒得白费这心思了。
她和岑森是夫妻都能直接上床了还聊什么骚。季明舒没在意颜月星的胡说八道,只托腮深思着冯炎所说的话,岑森是喜欢她吗?
好奇怪,平时完全感受不到呢,就偶尔来这么一下。难道除了间歇性失忆,还有间歇性喜欢?
她又和冯炎探讨了下。
在这个过程中,裴西宴始终保持礼貌疏离的态度,没有参与话题,只不过途中他出去接了通来自岑森的电话。
岑森打电话给他,是问他季明舒有没有修改设计方案。他刚刚给季明舒发微信问了,但季明舒好像没有看手机,一直没有回复。
裴西宴应了几句,末了想了想,又提醒,“森哥,就是,最近好像有人在追明舒姐。”
岑森:“什么。”
裴西宴觉得自己一个男生,不应该这么八卦,只让他去问季明舒。
但岑森又问了遍,他无法,轻咳一声,简短道:“有男人给明舒姐的朋友圈点很多赞,还把明舒姐的照片发给她,夸她好看可爱,就这样,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他又咳了声,似乎是对告密这一行径感到不好意思。
第三十五章
挂断电话, 岑森沉默了会。
适逢周佳恒过来送文件, 他忽地一顿,抬眼问周佳恒:“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的朋友圈点很多赞,夸她的照片好看可爱, 就是在追求她么?”
周佳恒满心满眼都是工作, 脑海中这会儿想的也全是日程安排, 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个问题, 他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
对上岑森的视线,他仍处于卡壳状态。
其实岑森的问题他这会儿已经理明白了,可关键是,他不明白岑森怎么会突然提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私人问题, 是在暗示什么还是在隐喻什么?或者是在感情方面出现了什么棘手状况,需要他这位总助自行意会,主动替他分忧解劳?
前后不过十来秒的功夫,周佳恒已经斟酌出了得体回答。
可岑森似乎看出他想歪了,很快收回目光, 在他开口之前先说了句, “别多想, 我随便问问。”
“……”
已经多想了。
岑森:“你先出去。”
周佳恒稍顿,略一点头,又回身往外走,心里却难得地多了几分不解和忐忑。
他跟随岑森多年, 对岑森可以说是十分了解,岑森想什么做什么, 他总能第一时间意会并做好相关安排。可今天岑森突然提及私人情感问题,他一时竟琢磨不透意图。
不止是周佳恒琢磨不透,岑森自己都没怎么想明白。
办公室内寂静,他摘下眼镜往后靠,又下意识地揉了揉眉骨。
在感情方面,他从来都淡,说不得有多了解女人,对交往对象也没有过很强烈的喜欢不喜欢,至多也就停留在欣赏的地步。
而季明舒,从学生时代起就有许多不在他欣赏范围之内的劣根性。张扬跳脱,肤浅虚荣,极度地以自我为中心。
在季明舒幼稚地多番挑衅时,他还曾觉得,除了张脸,这女生简直一无是处。
好在两人交集本就不多,高中毕业后更是少见。
只不过每回回南桥胡同,他都会从岑家人口中听到一些和季明舒有关的消息,比如说她考上了什么大学,她寄回来了什么礼物,哪家的男生在追求她。
也有过几次不正式的遇见,但都只是匆匆一瞥,没有多余的交集。
一直到附中百年校庆,同学组织聚会,他才与季明舒正式重逢。
他和季明舒不同级,按理说聚会也不该碰面,但成年后的聚会又不是叙叙同学情谊那么简单,不过是为圈子人脉、资源互换占个名头。说得残忍现实一点,无用之人甚至早被剔出了同学的范畴。
说来奇怪,岑森至今还记得,季明舒那晚穿了条沙绿色的吊带长裙。
那条裙子的整体款式简洁大方,裙身百褶却精致繁复,行动间,褶皱如水波摇摆。腰间还有一根极细的同色腰带收束,细腰盈盈似是不及一握。
那会儿岑森已经喝了不少酒,他自觉清醒,却在见到季明舒时有那么一瞬,误以为自己醉了。
其实那时候岑森就知道,季家已经为季明舒暗自物色了联姻对象,她的两位伯伯,一位从商,一位从政,都非常需要得力的姻亲作为助力。
他们为季明舒物色的联姻对象是江南纺织起家的苏家,苏家北上发展数年,在政商两届都早有建树,虽然无法和岑家相提并论,但也已是新贵里的翘楚,势头很猛。
苏家那小儿子岑森也认识,双商都不错,长得也一表人才,是苏家这一代的重点培养对象。只不过他有个毛病,男女通吃,荤素不忌。
想到这些,再看眼前的明眸皓齿楚楚动人,岑森心底竟然有些惋惜。
可能是那时起,他就隐隐约约有些想法,所以才会在发现季明舒误饮了其他人的加料酒时,出面将她带走。
其实那晚,岑森的原意是想将季明舒送去医院。
可季明舒乖乖巧巧地在车后座坐了没几分钟,就冷不丁爬到了岑森那边,面对面地跨坐在他身上,还揉着他的脸骂他。
骂他崇洋媚外,骂他眼光不好和李文音那种小白莲谈恋爱,紧接着又颠三倒四地骂他不应该和李文音分手,他们这种不可回收垃圾就应该紧紧锁死谁也不要放过谁。
岑森那会儿也喝了不少,不是特别清醒,也不知道季明舒哪来那么大怨气,时隔数年还记得给他来上一顿臭骂。
可刚骂完,季明舒又主动亲了上去,从他的唇一路亲至喉结,像慵懒的小猫咪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舔舐,声音也甜甜的,像在撒娇。
岑森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自然经不起这样活色生香的撩拨。
他甚至想过这是不是季家搞出的什么手段故意引他上勾,但软玉温香在怀的时候,他甚至觉得上了这勾也没什么不好,刚好,他也缺了这么一只精致的花瓶当做摆设。
回忆戛然而止,岑森睁眼,再一次揉了揉眉骨,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为什么要因为裴西宴那小孩不知所谓的一句话深思远虑?
季明舒是他太太,夸一句好看可爱有什么不对,这又哪里谈得上追不追求,喜不喜欢?笑话。
他重新打开桌上文件,继续审阅。
可没过一会儿,他又停笔,拿起手机给季明舒发了条消息-
岑森:【今天录制什么时候结束?刚好顺路,可以来接你。】
季明舒看到这条消息时,已经累成了一条咸鱼。
对普通人来说,自个儿跑装修都非常辛苦,更何况是让季明舒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亲自上阵。
她肩又不能抗手又不能提,平日多走两步都要理直气壮抱怨“我的鞋子可不是用来走路的”,这回参加节目所遭受到的折磨可一点都不比去参加变形计要少。
更为关键的是他们还需要面对镜头,这又将原本需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翻叠了四五倍。
她无精打采地给岑森打了个电话,声音蔫了吧唧。
“刚看到你的消息,我录完了,我好累,我还是自己回去吧。”
岑森:“我已经到了。”
季明舒从窗户那儿往外看了眼,看到小区停车坪的角落有辆车正打着双闪。
工作人员还在招呼她,“季老师,走吧?车已经来了。”
她回头,“噢,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老公来接我了。”
“啊?季老师你已经结婚啦?老公是星城人吗?”
几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都对她已经结婚这事儿感到分外惊讶。
季明舒随意应付了两声,又去洗手间整理好妆容,迫不及待下楼。
季明舒有很多漂亮戒指,平时便没有佩戴婚戒的习惯,再加上她本就年轻,乍一看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谁也没往结婚的方向上想。
节目组最先的计划是让她和李澈炒CP,这事儿如果定下来了,相关工作人员肯定会对她进行一些基础的背景调查,但这计划一开始就被金主爸爸那边一票否决,只是个镶边花瓶,节目组也就没再在她身上多耗精力,于是简单的婚姻状况,莫名成了灯下黑的盲点。
季明舒才没空和他们解释这些有的没的,她踩着高跟鞋四处走了一天,两条腿都已经濒临打颤。
一上车,她就弯腰揉小腿肚,口中还“呜呜呜”“痛痛痛”地嚷得恨不得让全世界都听见。
岑森瞥她一眼,“你可以穿平底鞋。”
“你懂什么?高跟鞋是女人最后的坚持!我就是死也不会穿平底鞋来参加录制的!”
季明舒白他一眼,还挺振振有词,当然心里还是在盘算着小九九,心想明天还是换一双吧,这双新鞋可真是太窄了。
“……”
岑森一时无话可接,支着脑袋,揉了揉额。
见他这般若无其事还很悠闲,而自己累到四肢发软半身不遂,季明舒就很气,忽然侧了侧身,一条腿两条腿,迅速而又利落全都搭到了他的身上。
“我痛,帮我揉下。”
她说得理直气壮,岑森抬眼看她,一时竟分不清她这是在撒娇还是在命令。
而季明舒说完,就很无赖地不再看他,自顾自玩起了手机。
岑森垂眸,看了会儿她的腿,半晌没动静。
“我痛!痛痛痛痛!”
季明舒动了两下催他,语气中有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娇嗔。
岑森心底微动,不知在想什么,还真慢条斯理地挽了挽袖,上手帮她轻捏腿肚。
真捏?
季明舒稍感意外,她其实只是想小作一下,折磨折磨这狗男人。
哪里知道这狗男人今天这么好说话。
不过她很擅长接受别人对她的好,很快释然,并心安理得地窝在座椅里,享受着每一秒几千上万的独家服务。
这么难得的事情不吹个牛逼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打开微信,正在想怎么发朋友圈比较不做作。
忽然手机一震,谷开阳发来消息。
谷开阳:【啊啊啊啊姐妹挺住!】
谷开阳:【李文音的采访出来了!!!】
谷开阳:【我给你看一下重点,我从未见过如此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季明舒:【?】
谷开阳甩来一张有标红的截图。
季明舒一眼扫过去,看到重点——
李文音:“我觉得把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拍成电影,这是每一个文字工作者的梦想,而且这个故事对我而言非常地……怎么说呢,非常地特别,也不可复制,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再拥有这样一段故事了。”
……
李文音:“对,因为其实这个故事是有原型的,原型的话,就是我和我的初恋,我的初恋现在已经有家室了,我并不是想要打扰他。只是想说,人年轻的时候总会不懂得珍惜,莽撞,可能因为我的莽撞我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他,但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曾拥有过彼此最美好的年华。”
……
李文音:“对,所以这段故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也很有意义,所以我会尽全力去完成它,我希望它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所有人都能因此回忆起自己的青春,回忆起自己最无法复刻的时年,这也是我对他最真诚的祝愿。”???
祝愿?
什么狗屁玩意儿这个小白莲敢不敢当着她的面说一遍她如果不糊这小白莲一脸大便她就不姓季!!!!!
季明舒太过愤怒,双腿也跟着忽地一抽。
岑森抬头看她,“怎么了?”
季明舒愤怒的小火苗已经从心脏燃烧到了五脏六腑,感觉自己一开口都能喷出玄雀神火。
她忍了又忍,哽着心头血若无其事说了句,“没事。”
第三十六章
其实有那么几秒, 季明舒是非常想将手机怼到岑森脸上, 让他看看他那惊世白莲前女友是怎么婊里婊气漫天作妖的。
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岑森既然已经表过态不会再留恋从前,那她就不应该无缘无故迁怒于他。
没准李文音就是吃准了她脾气暴躁憋不住事儿会跟岑森闹, 故意使这么一招离间他们夫妻感情, 这会儿正等着看她好戏呢。
对没错就是这样, 绝对不能中计, 不能中计!
但是真的好生气哦!!!
季明舒拿起靠枕闷了会儿脑袋,而后噔噔噔地踹开岑森,放下双腿,又坐直身体, 整个人都气咻咻的,在发火和质问的边缘来回徘徊。
外面小学还没到放学时间,但附近小店都开了张,小摊贩们推着车也在陆陆续续出摊。
季明舒直勾勾看了会儿,忽然喊:“停车!”
岑森瞥了眼后视镜, 表示默许。
车很快停下来。季明舒放下车窗, 指着外面的小摊说:“我饿了。”
司机机灵, 立马接话,“夫人,你想吃什么?我下去买。”
“不用,我自己去, ”她又回头看岑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岑森可有可无地“嗯”了声-
一下车, 季明舒就直奔油炸小摊,要了份鸡柳。
好像不管是哪座城市哪所小学,外面都会有这么一个油炸摊子,除了飞涨的价格和贴在车上的二维码,一切都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小贩动作麻溜,从铁盘里夹起鸡柳往塑料小秤上放,多放了点,又从小秤上夹了两块扔回铁盘,仿佛是在告诉季明舒:死心吧,我的小摊不能用美貌买单。
其实季明舒是从高二才开始严格控制饮食的,她小时候也很爱吃垃圾食品,雪碧可乐,薯片辣条,油炸烧烤,都是她的挚爱。
读初中那会儿她也仗着自己年轻,新陈代谢好,隔三差五就和小姐妹们一起去吃夜宵,一周三顿小烧烤完全不在话下。
转折点大概是在高一结束后的暑假,班上组织了分班前的最后一聚,她混着啤酒吃了很多重油重辣的串儿,后来回家肚子疼得死去活来,厕所跑个不停、被家庭医生诊断为急性肠胃炎,在家足足吊了三天水。
那会儿伯母边心疼边在一旁教训,表哥表弟们也围着她逼逼叨叨,她被这群唐僧给念叨怕了,悄悄举起四根手指发誓,说自己再也不吃垃圾食品了,不然以后就嫁给丑八怪。
小表弟眼尖又较真,还非给她摁回去一根指头让她重新发。
好不容易发完誓作完口头保证得了个暂时清净,她又觉得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过分,肚子也疼得愈发明显。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眼泪巴巴地揉着肚子,想起聚会时女生们八卦,说李文音钓到了岑森简直就是野鸡变凤凰命真好之类的,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在记忆里,那天晚上应该是她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夜晚。
发誓时她没把誓言当真,但那夜过后,她对肠胃炎有了挥之不去的深重阴影,竟然就真的彻底告别了垃圾食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油锅里裹着面包糠的鸡柳翻腾出金黄油花,思绪回笼,季明舒又伸出根手指,“再加一根火腿肠。”
东西很快炸好,可季明舒没有回车上的意思,她边吃鸡柳,边公主巡视般从街边一排小店走过,还让岑森帮忙拿着火腿肠。
岑森半晌没接。
她又颇为嚣张地将火腿肠往他脸上怼了怼,阴阳怪气挑衅道:“怎么,念书的时候没帮女朋友拿过零食?”
他接过火腿肠,还顺便回想了下,“没有。”
“……”
鬼才信,零食都没拿过那李文音是在回忆个鬼哦。
季明舒气闷地走向一家牛肉粉店,岑森却在身后忽然出声,“前面那家味道比较好。”
“你怎么知道?”
岑森声音平淡,“我以前在这里念书。”
……?
季明舒怔了两秒,转头看向马路对面的小学。
星城师大第二附小。
校名的红漆有些斑驳,和老旧的哨岗亭一样,似乎已经多年没有翻修,学校里面的马路被两侧繁茂树木遮掩,越往里越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地能见到远处的砖红色教学楼。
岑森以前在星城的时候,就在这里念书吗?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岑森。
岑森没什么表情,也望着学校,半晌没眨眼。
她伸手,试探性地在岑森眼前晃了下。
岑森却顺势垂眸,问:“吃不吃?”?
什么吃不吃?
她好半天没接上岑森思路,只下意识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