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收敛了笑容,站直了身体,说道:“姜姑娘吗?她现在正和主上在姜国公的院子里,看一出好戏呢。”
听雪一脸的疑惑:“好戏?”
***
姜元明大病初愈,但此时他的房间却陷在了一片水深火热中。
方氏唯唯诺诺地跪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一分一毫。
被围堵在屋中,姜元明面色骤白。
姜妩冷眼看着他:“你为何要杀害我爹?”
姜元明用颤抖的手指向她,急吼出声:“姜妩,你这个逆女!我就是你爹啊!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爹?”吼完这声,他又低下头,神经紧绷,“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就是姜元明,我不是任何人冒充的……”
沈衍打断他道:“够了!朕不想听你说废话。”他伸手将姜妩护在身后,声音掺入了宛若冰霜的寒意,“你的所作所为,朕已经一清二楚。”
姜妩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到姜元明的身上,容色未改:“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实话吗?布卜吉拉图?”
布卜吉拉图。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姜元明”豁然瞪大了眼睛,他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在刹那间被抽干。
最后一层秘密的油纸,终于被人无情地戳破了。
“我,我没有杀他!”他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浑身不可抑止地发颤起来,“我没有杀他,他不是我害死的。”
姜玘冷声道:“若不是你害死了爹,那你又是如何顶替他的身份的?刚才我们可以亲耳听见你说,你将爹的尸骨埋在了枣树底下。”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受了重伤……”
“你在说谎。”姜妩观察着他的表情,肯定地下了结论,她缓步走到方氏的身边,垂首看着她,“既然你不肯说,方氏,你来替他说。”
“是……”
方氏抬头犹豫地看了如同陷入了魔症中的“姜元明”一眼,终是没有敌过心中的恐惧。
她颤声道:“妾身原本是一名渔家女,那一天,我们的村庄来了一名气度不凡的公子,听人说,他身边带着护卫,也不似是普通人,听闻他是从上京而来的。”
“有一天,他在村庄旁的森林里救了一个人。”
随着方氏开口,“姜元明”眼前模糊不堪的情景忽然清晰起来,幻化成一片阴雨连连之景,雨落之处,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气。
“二十年前的一天。”方氏的声音在屋中回荡,“那一日,村庄外出现了一群不速之客……”
因接到村民的求助,姜元明便带领着几名侍卫进入了森林搜查可疑的人物。
“公子?”
走到一处时,姜元明忽然停下脚步。他重重树木的缝隙间隐隐约约看到一抹人影。
“救……救我……”
似是闻到了血腥味,他目光扫至一角,眼睛豁然睁大,面若纸白,他脚步急促地跑到目光所顿之处,蹲下身,疑惑地问道:“你是……”
灌木丛下,藏着一个穿着浅绿色布衣的男子,他受了很重的伤,躺在密丛之下,束起的乌发有几缕因逃难而散落在耳畔,他的长相并不似中原的百姓,但面庞上沾着泥土和血迹,他半闭着眼,当看到他时警惕地皱眉,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你也是……来害我的?”
姜元明一怔,道:“你说谁要害你?莫非有人在追杀你?”
“你……难道不和他们……一伙的?”男子的胸口处已经被血染得暗红,他捂住伤口的手也满是血色,“你能……救我吗?”
姜元明犹豫了一下,俯下身点了他两处穴道,说道:“我也帮你止住了血,你就躺在这里,千万别发出声音,知道吗?”
似是精疲力竭了,男子点了点头,然后便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公子。”姜元明身后的侍卫看向他。
“我们走。”
姜元明直起身,面无表情地道,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领着这群侍卫向前走了一段路,却看见一群的人正找着什么。
这些人虽然都穿着大盛平民的服装,却都是外族人的长相。
察觉到前方的动静,那群人立刻迎了上来。但看到姜元明身边带着的手持刀剑的侍卫,似有忌惮,一时不敢有所行动。
姜元明被拦住了去路,深吸一口气,问:“请问几位是?”
“这位公子,你是从那个方向来的?”那群人的另投指了指男子藏身的灌木丛的方向。
姜元明没有任何迟疑,点了点头,又问道:“怎么了?”
“我们在追一个人。”领头沉声道,有些犹豫地看了姜元明一眼,“那人偷走了我们兄弟的钱财,我们正在追赶他,你有看见他吗?”
“几位是遇到小偷了?这附近都是山,流寇众多,你们可要格外小心。”见领头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才说道,“不过我们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有人,他会不会是往另一边去了?”
他往相反的方向一指。
“多谢公子,我们走。”
几名外族人对望了一眼,便离开了。
“于是,姜元明将那个受伤的人带回到村中。”
方氏如是道。
“姜元明救的那个人,便是布卜吉拉图。”
“姜元明”听到这里,似是如释重负一样,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方氏停顿了下,接着娓娓道来。
“姜元明将这人救回来后,便找来大夫治好了他身上的伤,还找人照顾他。”
“而照顾他的那个人,恰好是我。”
“他告诉我,他正被仇家追杀,因为他手中有那些仇家的罪证,于是便遭到了他们无止境的追杀。”
“那时候妾身被他蒙蔽,也便信了她的话。”
“直到后来,妾身才知道,原来是蛮族的人。他本是蛮族皇室后裔的旁支,因为不想为蛮族卖命,而从蛮族的领地中逃了出来。蛮族的人尚未察觉到这事,但……”
说到这里,方氏的神色有些悲怆:“我那时候不知道,那原来只是一句谎言。”
“不久后的一天,我生长的村庄,迎来了灭顶之灾。那群歹徒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潜入了村中,进行了一场屠杀……”
那一天,方氏一早便上山采药了,因为中途下了一场大雨,她躲在山上的山洞里避雨。直到黄昏时,雨才停歇,她回来时,夜已深了。
刚回到居住的地方,她忽地听见外面传来一片混乱的声音,这其中混杂了刀剑的撞击的声音。
她正迟疑时。
“啊——”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闯入她的的思考,那歇斯底里得扭曲的声音从西北边传来。
方氏吓了一跳,连忙走出去看查情况。
哪知道,刚走出门,便迎面碰上一个人。
“你怎么出来了?”布卜吉拉图看见她时,脸色一变,不分由说地拉过了她的手,“快跟我走!”
“哎,你要带我去哪里?这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方氏发现这府邸静得可怕,门廊原本暖黄的烛光现在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没有一个人,诺大的府邸空旷得可怕!
直到她跟着布卜吉拉图来到前院的时候,却看见前院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尸体。
方氏瞪圆了眼,紧捂住嘴巴,歇力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都是姜元明的侍卫。
而姜元明也受了重伤,浑身沾满了鲜血,但他仍然强撑着,执着一把长剑,费力地与一名蒙面的黑衣人搏斗着。
听到身后的动静,姜元明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惊喜地道:“你们来得正好,快……”
方氏却看见,与姜元明缠斗的那名黑衣人抬起眼睛,向布卜吉拉图投来了冰冻的目光。
只一眼,对方便收回了目光,挥舞着剑,向姜元明刺去。
姜元明仓皇接下,向后跄踉几步,脸色煞白。
却在这时候,布卜吉拉图突然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剑,对准了姜元明的后背刺去。
“啊——”方氏怎么也没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失声尖叫出声。
“噗哧。”
利剑没入血肉的声音。
姜元明被偷袭,丝毫没有闪躲的机会,浑身定在了原地,他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苍白的肌肤。
“你……”
他艰难地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人,眼中全然是不能置信。
很快,他倒下了。
死不瞑目。
布卜吉拉图面无表情,只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布卜吉拉图,哈哈哈,你做得很好。”蒙面男子收起剑,大笑着朝他走来,“这一次,你的潜伏给我们争取了机会,你立下了大功,主子必定会重重有赏。”
他突然注意到方氏,目光一凝,又握住剑柄。
“这个女人……”
布卜吉拉图方才回过神来,连忙挡在了方氏面前:“她是我的女人,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了。”
蒙面男子打量了方氏一眼,方才道:“哼,你总是这样。沉迷女色,险些坏了我们的大事。”
“也罢,只要你别坏了我们的事,记得我们的使命。”
他冷冷地扔下一句,转身离开。
方氏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许久才回过神来。
她看向布卜吉拉图,瑟瑟发抖:“你……你……怎么杀了他……”
“他……他救了你啊……”
姜元明是布卜吉拉图的救命恩人,他怎么能恩将仇报?
初始她只以为布卜吉拉图是假装受伤,借此潜伏到姜元明的身边,刺探情报,就连蒙面男子一行也这么认为的。
后来,她才知道,并不是。
布卜吉拉图只是害怕蒙面男子察觉到他叛逃的想法,故意设计的苦肉计。
他说:“我只是逼不得已。”
方氏心中已被害怕的情绪占据,也没多想,只问道:“这可怎么办?”
……
“后来呢?”姜妩攥紧了衣袖,声音也不觉带上了一丝颤意。
方氏失魂落魄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后来,布卜吉拉图让我给那群蛮族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那群蛮族人因为击杀了姜元明,也放松了警惕。”
“布卜吉拉图便在那群蛮族人的茶水中下了毒药,那群蛮族人吃了我准备的饭菜后,便一把火将茅屋给烧了,就这样……”
她的声音愈发颤抖:“就这样,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
布卜吉拉图毁掉了一切证据之后,便安抚她睡下了。
等第二天醒来后,方氏震惊地发现,昨日被杀死的姜元明变成了“布卜吉拉图”,而布卜吉拉图则变成了“姜元明”。
他像模像样地对姜元明的侍卫道:“昨日有刺客进府行刺,但都已经被我处理掉了。”
当时方氏大吃一惊,问布卜吉拉图:“你要顶替这人的身份,可、可万一……”
“不会的,放心,他们不会发现的。”
布卜吉拉图如是安慰她道。
说这话时,他出了神地望着不远处的一棵枣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昨日,他将姜元明的尸身埋在了那棵树下。
“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的……”布卜吉拉图喃喃自语,“你救了我一命,会替你好好照顾家人的”
他将姜元明的尸骨埋在了枣树底下,对着枣树拜了两拜,便匆忙离开了。
……
***
“你……你当真是禽兽不如!”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姜妩的心中忽然翻腾起无穷无尽的恨意和悲哀,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阿妩,你救救爹!”布卜吉拉图却挪动到她的面前,扯着她的裙裾哀求道,“这么多年,若不是爹,你这么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女,早便被外面的豺狼虎豹吞食了!哪能等到今天遇到你的真命天子,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姜妩被他的厚颜无耻气笑了:“你还有脸说这样的话?”她用力抽回自己的裙角,布卜吉拉图还想伸手拉扯,却被姜玘一脚踹开。
“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但忘恩负义杀害了他,还冒充他的身份,现在竟然还对阿妩说这番厚颜无耻的话?”
布卜吉拉图颓然地倒在地上,“求求你,看在我抚养你们长大的份上,饶我一命……”
沈衍不耐烦地打断他:“好了,你若想活命,那就告诉朕,依娜丝在打什么主意?”他话锋一转,“若你如实招来,朕便考虑饶你一命。”
“我说!我说!”
布卜吉拉图的心理防线全然坍塌,便一股脑地将事情全盘托出。
若干年前蛮族那一场侵略的阴谋之后,蛮族的余党被一网打尽,蛮族的余党仓皇地逃出大盛。但蛮族势力在渗入大盛皇族时,在皇宫中偷盗了不少秘籍,得知大盛中有一处藏宝之地。
“依娜丝已经知道藏宝之地在何处了?”沈衍问道。
“我叛逃的时候,公主还没出生,后来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布卜吉拉图诚惶诚恐地说道,“其余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
沈衍面无表情地道:“你想清楚了?”
“我……”布卜吉拉图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说道,“不过,那时我知道一句话,与藏宝之地有关的。”
“什么话?”
布卜吉拉图说道:“日月同辉,龙海翻腾,与天地同寿。”
日月同辉,龙海翻腾,与天地同寿?
姜妩和沈衍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千真万确!”
沈衍不露声色地道:“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的线索?”
“我知道的已经全告诉你们了,现在能放我离开了吗?”布卜吉拉图颤抖着道。
沈衍冷笑了一声:“我只说了饶你一命,可没说要放你走。”
布卜吉拉图目眦尽裂:“你,你们——”
“阿妩,你想怎样对付他?”沈衍瞥了他一眼,像看一坨废物。
“该如何处置就该处置,你不必管我。”姜妩背过身去,语气冷淡,“我不想再看见他。”
沈衍沉默了下,“好。”
“阿妩,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爹啊!我是你爹啊!”
布卜吉拉图一路叫喊着,直到被白术堵上嘴巴,带走了。
沈衍走上前,手轻放到她的肩膀上:“阿妩……”
姜妩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
一行人回到了竹露阁,走进院子,便看见白芨和听雪正在院中说着话。
不知道白芨与她说了什么,听雪一脸吃瘪的表情。
白芨常年习武,耳力比常人更要敏锐。
姜妩和沈衍刚进来,他便察觉到了。
“主上。”他抬头朝前方唤了一声。
听雪的声音戛然而止,在看到沈衍的时候,僵了一瞬,突然尖叫了一声,跑到躲到了一根朱红的柱子后多了起来。
白术朝听雪的方向看了一眼,奇怪地道:“听雪姑娘怎么了?”
姜妩看了沈衍一眼,笑道:“大概是被某人吓着了。”
***
一辆朱轮华盖的马车驶出了东边的城门,向着灵觉寺的方向而去。
马车外的帘子,写着一个“莫”字。
这是莫府的马车。
马车里,莫云仪正听着丫鬟彩云说着上京近来发生的事情。
突然,一个颠簸,马车狠狠地晃了一下,紧接着停了下来。
“啊,姑娘!”彩云吓了一跳。
莫云仪扶着车壁,稳住了身体,疑惑地道:“彩云,为何突然停下了?”
彩云连忙掀开帘子朝外看去,下一刻花容失色:“姑娘,前……前面……”
莫云仪看了过去,只见前方的路,被一群手持刀剑的蒙面黑衣人拦住了。
而道路两旁告密的草丛中,而接二连三得冒出了黑衣人的身影。
彩云脸色苍白:“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这里会埋伏了这么多的刺客?”
莫云仪脸色也是一变,但她没有露出丝毫惊慌的情绪,只是冷静地道:“立刻掉头返回上京城!”
“是,姑娘。”
车夫紧张地应答了一声,赶紧拉扯缰绳调转马头。
但是很快,他便停了下来。
马车的后方也接连冒出一批蒙面黑衣人,后面的路同样被堵住了。
彩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紧攥着莫云仪的衣角,惊慌失措地说道:“姑、姑娘,我们好像被包围了,这、这该怎么办?”
“松手。”莫云仪冷静地道。
彩云愣愣地松开了手,却见莫云仪从马车的座位下抽出一把长剑。
“姑娘,你想做什么?”彩云大惊失色,“你你千万别冲动啊!”
“彩云,一会儿我去引开那些黑衣人,你赶紧回上京报信。”莫云仪平静道,“我最多只能拖一阵子,你,”
彩云拼命摇头,死死拉住她的手:“不,姑娘,你不能去!你的身份如此尊贵,怎么能让你去冒险!奴婢不能让你出任何的意外,要不就让奴婢去——”
“彩云,你放手!”
“不,奴婢是不会——”
彩云的声音一滞。
“姑娘,快看!那不是……”
似是看到什么,她忽然惊呼出声。


第118章 龙脉
莫云仪的思绪被打断。她下意识地看向前方,却见深密的灌木丛中,不知何时冒出另一批人,
与那些蒙面的黑衣人厮杀起来。
杀气凛然,刀光剑影激烈地碰撞着。鲜血四溅,这荒山郊野,一时成为了厮杀的修罗场。
那是……禁卫军?
莫云仪认出了另一方人马的来历,不由得有些吃惊。她收起了手中的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蒙面黑衣人一方显然没有料到还有人伏击在附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数量远不及禁卫军,很快落到下风。
寡不敌众。
转瞬间,那些蒙面的黑衣人已被禁卫军清理干净。
可是,禁卫军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通往灵觉寺的路上?那些蒙面黑衣人,又是什么人。
正当莫云仪疑惑之际,忽地听见一阵马蹄渐近的声音。
“驭——”
一道阴影覆盖下来,有人策马来到马车旁,朝马车里的人问道。
“莫姑娘,你没事吧?”
莫云仪闻声回过头。却见来人身穿着黑色锦袍,乌发高束,双眸深邃,剑眉英挺,虽然面无表情,但却给人一种压迫。他的手上握着一把宝剑,剑柄爬着兽纹,仿佛张开的血盆大口。
“苏……大人!”看清来人,彩云不禁惊呼出声。
竟是苏翎。
莫云仪斥道:“彩云,不得无礼。”
“是,姑娘。”彩云反应过来,低下头去。
莫云仪看向苏翎,朝他颔首示意:“苏大公子。”
苏翎道:“刚刚让莫姑娘受惊了,万分抱歉。”
莫云仪道:“我没事,多谢苏大公子出手相助。”
停顿了下,她朝前方看了一眼,又问道:“不过……苏大公子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那些黑衣人都是什么人?为何会……”
突然冒出来袭击她的马车呢?
苏翎言简意赅地道:“那些人便是不久前在上京城中散播扰乱民心谣言的乱党,陛下收到线报,得知这些乱党在上京城外出没,便命我带领禁卫军埋伏在此,在合适的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原来如此。”莫云仪若有所思。
苏翎提醒道:“莫姑娘,近来上京城外不是很太平,此地不宜久留,还请莫姑娘移步回城。”
莫云仪略一思考,便点头道:“好,我明白了,多谢苏大公子的提醒。”
***
姜妩醒来时,发现自己眼角有泪水的痕迹。
光从打开的窗户投了进来,为房间铺上一层午后的阴影。
姜妩微微睁了睁眼,下意识抬头挡在眼前,挡住了光线。
记忆纷沓而来。
酸涩之感涌上心头,但是那一瞬间,她心中仿佛都什么东西卸下了一般,释怀了。
姜妩从床上起来,听雪刚好从屋外进来,见她醒来,道:“姑娘,您醒了。可要用些茶点?”
“不必了。”姜妩说着,往窗外看了一眼,见时候尚早,“听雪,君言呢?”
听雪浑身一僵,仿佛遇见了什么洪水猛兽,好一会儿才小声地道:“沈公子……不,陛下他正在外院……”
姜妩披上衣服,走了房间。
刚踏出门廊,便听见白术的声音传入耳中——
“……主上,假姜元明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了,那他的事情可要对外公布?”
沈衍望着前方的虚空,眼中似是蒙着一层看不真切的寒霜。
他冷道:“暂时不要,以免在城中引起恐慌。”
白术犹豫地道:“可是,姜姑娘那边……”
姜妩走了上前,说道:“是我让他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