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哥儿,明儿你去你舅舅那看看,带上两袋粮食,每家送上十斤,以前你爹刚没的时候,要不是你舅舅们帮衬,咱们家也不能撑过来,如今家里好了,不帮衬着些说不过去。”
齐氏人很不错,温和,有韧性,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苦日子也能咬着牙过,不喊一声,可她也有点寻常妇人的毛病,那就是有点喜欢显摆,对于这一点其实贾环感觉很亲切,因为赵姨娘其实也很有些这样的性子,在府里若是那天有了什么好事儿,那立马能笑开了花,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如今这齐氏也是,她感觉自家如今日子好过了,虽然买衣裳什么的花去了一些钱,可是随着这些日子的收入,加上存银,家中依然还有十四两,这可是一笔了不得的大钱,粮食也充分的很,零零碎碎的,家中在这山洞中已经囤积了一百三十斤的粮食,还有四十来斤的腌肉,再加上秋日里晒的菜干,腌菜,咸鱼,家中的存粮吃上四五个月也是妥妥没问题的,而且还能全是饱饭。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自然忍不住想往娘家送一些,不说能给自家兄弟分担多少重担吧,好歹也能让娘家人知道,她如今过得很不错,不至于因为他们如今住在山洞里,让娘家村里的人嘲笑。
其实吧,这一次她还真是想多了,渔村来往了这么长时间的货郎,这些就在山口,离着渔村最近的人家会不知道?那可是唯一一条通往渔村的路,有东西进出运货,或者是村子里的人外出采买,那可几乎都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村子里还有不少人和那村子里可是有亲戚关系的。来来去去的,他们还能不知道这渔村如今的面貌是怎么来的?
早就有不少人在嘀咕了,说是这老贾家福分到了,积攒了几辈子的德,让这家子终于出了一个出息人,这聪明的和天上下凡的童子一样,什么都能卖钱。为了这个,最近就是齐氏兄弟家里,也常常有人串门,来询问这贾环的情况,甚至还有人问这孩子是怎么养的,有没有什么秘诀什么的,若是有,那感情好啊,自家也能一样出个机灵孩子了。
所以当兴哥儿带着米袋子来到舅舅家的时候,还没有进门,就让人热情的围观了。
“呀,这就是那家的兴哥儿啊,往日看着也没怎么,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能呢,才几岁,就敢在县城和人谈买卖了?”
“怎么不能了,这孩子从小就本事,那个时候我就说了,这娃是个有出息的,看,我说着了吧,如今才几岁,就能当家了,以后还得了?说不得以后那就是十里八乡的能干人。”
“瞧这孩子身子壮实的,那眼睛机灵的,哥哥都这样,那更不用说那个会动脑子的老二了,这老贾家也不知道是积了什么德了,尽出好孩子。”
“要我说,还是田庄,田苗家积德,要说这老齐家这么些个人家里,他们两家,那是出了名的穷,一共才几亩地,养家糊口都难,每年农闲都要去做工才能保证不饿死,可是如今呢,这才几个月,这外甥都送来了两回东西了吧,上次是肉,那味道,炖一次,香了足足两个时辰,这一回你们看,这可是米袋子,看着这大小,估算一下分量,怎么也有十斤,一家一袋子粮食,合着上次的肉,这两兄弟一家子大半个月的口粮都有了,还是肉粥,这不是好亲戚是什么,不是积德是什么?”
兴哥儿感觉自己每走一步都浑身冒汗啊,这一个个眼神实在是太热切了,还有那往自己耳朵里灌的闲言碎语,那都是什么人,什么眼神,可真是够犀利的,一个扫眼,居然连着袋子里是什么,重量多少都给估算出来了,就这本事,不去粮店里当伙计实在是屈才。
当然,他们说他们的,舅舅家的门还是要进去的,没看到自家舅舅一家子都出来了嘛,一个接东西,一个拉人,三下五除二就进了屋,虽然这外头的声音还是能听到,这是兴哥儿还是松了口气。
“兴哥儿,赶紧的说说,怎么这会儿拿东西来了?是来换东西的?”
大舅是个实在人,虽然听着外头说什么外甥来送礼什么的,心下也有些期盼,可是即使从外头其他人嘴里听到说自家妹子家日子如今好过了,却也没有想着沾什么便宜,因为他妹子家如今还住山洞呢,有了银子,那也该是省着等明年开春起屋子用的,哪里有那么多闲钱来送礼,换东西还差不多。
就是舅妈有些眼馋,偷偷的打量了几回那袋子,有心打开看看,可一听到自家男人这么说,立马也收回了眼神,她是有些贪财,那不是日子不好过嘛,能往自家拿的她自然是不想放过的,可是再贪财她也知道有些东西不能贪,小姑子家住山洞呢,她要是贪图小姑家的东西,那以后这岂不是让人戳脊梁骨?
再说了,人家小姑还是很懂礼数的,上回让他们家帮着换粮食,那可是送了肉来的,这次即使也是换东西来的,那肯定自家也不至于白帮忙,从这点来说,她已经很满意了。说一句不好听的,到底是自家男人的血亲姐妹,难道说没有了好处,你就不帮了?当初那家子当家的过世的时候,自家还不是从口里抠出了些粮食帮衬了他们家好几回?那时候自己心疼的好几天都没睡好,还不是该做的一样要做?为了这村子里能有个好名声,自己也不能省了不是。
想到这些,舅妈也忍不住跟着开口笑嘻嘻的说道:
“听说你家这一次挣了钱了,估摸着开年那老屋子也能收拾了,总不能老是呆在山洞里不是,到时候你过来说一声,你舅舅,表兄弟的都能过去帮把手,也好省几个工钱。”
虽然这话说的有些生硬,可是好歹也是好心好意要帮忙的架势,兴哥儿挠着头憨厚的笑了笑,点着头,顺带把那粮食袋子拿了一袋教给了大舅妈。
“这是娘让我送来的,里头是十斤糙米,这一次卖海货,挣了好些钱,都换了粮食,娘说了,舅舅家今年收成少了些,所以让我送了些过来,好歹能填补一二,再一个也省了采买的脚程钱。”
一听居然真的是送给自家的,大舅妈的眼睛立马就亮了好几度,都能当蜡烛使了,一把扯过了袋子,打开扎口看了看,然后就是满脸的欢喜。
“哎呦,还真是。。。这叫我怎么说好啊,你们家有银子也该省着开春起屋子用,怎么就这样浪费呢,我们家还能吃上口粥的。”
这话说的,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啊?不要?那你说吃粥做什么?兴哥儿是个老实孩子,没听出这话里头的前后矛盾来,而大舅这会儿也顾不得去驳斥自家媳妇的话语,只是在吃惊后立马扯着兴哥儿问起了这些日子这渔村卖海货的情况,想要从中判断,自家那外甥家里是不是强撑着做脸。
等问了好几遍贾环两次为家中挣得的银两的事儿,他这才彻底放心了,笑着夸赞道:
“果然像是他们说的那样,这是转运了啊,亏得前头我还以为那是村子里那些长舌的乱说话呢,这样就好,开年你们起屋子也能宽裕了,索性这一次将屋子做的好些,你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把新屋一起弄了,倒是正是时候。”
“怪不得呢,我刚才就看着你这一身的衣裳感觉不对,这是新买的吧,瞧瞧,他爹,外甥都穿上新冬衣了,这可是实证,果然是宽裕了呢。”
眼尖的舅妈盯着兴哥儿上下扫了几眼,立马就看到了那一身衣裳,这声音立马就大了起来,引得外头也是一阵的惊呼,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兴哥儿这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被看的连都要红了,慌忙说了几句话,扯着打白哦个就往外走,借口要给二舅送粮躲开了大舅妈进一步的夸赞。
第19章 补充完
二舅家比大舅家还要困难些,这一来是二舅本是次子,分的家业自然也比老大差一些,五亩的坡地听着不少,可是产量却比三亩中田少了将近一成,别小看了这一成,在只能勉强糊口的贫民家中,这一成或许就是一家子一两个月的口粮,也因为这个,二舅不得不多做一些其他的杂活,比如做个篾匠,弄点东西去卖什么的,士农工商,篾匠那可是第三等的工,很容易让人看低一眼,好在这是在农村,家家都是为了生存紧巴巴的凑合,这才没有多少白眼什么的。
不过也因为做了点工的关系,二舅明显比大舅更灵活些,看到兴哥儿过来,立马让媳妇给倒了碗水,还招呼着让自家儿子二郎去摸鸡蛋,好做一碗面招待兴哥儿,这待遇一上来,就容易让人感觉亲近和高兴,即使兴哥儿不吃,也感觉受到了重视,这明显做人上就比大舅更像样。
所以兴哥儿拿出那一袋子米粮也就更加的痛快了些。
“我娘说了,这天冷了,过冬的粮食不知道舅舅们够不够,咱们家这次卖海货倒是得了些,就嘱咐我一家送上一袋子。”
看看,说话也直接了些是吧,兴哥儿自己不知不觉中就比在大舅家更自在些,更不用说,那二舅妈是个沉默的性子,也不像是大舅妈那样喜欢咋呼,他也就不用担心门外头围着人旁观什么的了。一口喝了水,巴拉巴拉的说了一些家里的事儿,这才准备走人。
只是这会儿二舅倒是有话说了,一把拉住了兴哥儿问道:
“听着你这话里话外的,二子就像是一下子开窍了一样,看样子这孩子那是真长大了,有出息了?既然是这样,那你回去帮二舅问问那小子,这卖东西的时候,那,就是那个风铃什么的,有没有用得到二舅的手艺的?若是有,可要记得二舅,让二舅也沾沾光,跟着挣些钱。”
看看,这就是脑子活络的人啊,那边大舅家不过是为自家妹子家日子过得好了高兴,这边已经在想着怎么搭上顺风车,一道挣钱了。
兴哥儿听了这话也是一愣,他倒是真没有想过自家二舅会有这样的念头,可是这事儿他真是不知道啊,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只能想了想,摸着脑袋点头说道:
“那,那我回去问问,那小子脑子确实好使,舅舅手艺是好的,这事儿咱们谁不知道,我一定让二子好生给像个主意。”
送了一回东西,兴哥儿带着使命又急匆匆的赶回家,当然也不会是空着手,好歹两个舅舅也不可能白拿他们家的礼,总要有些回礼,知道他们家如今情况不怎么好,住在山洞也不怎么方便,所以给的都是很实在的东西,大舅家给了十个鸡蛋,二舅给了两个自己做的背篓。
而在秋山村,贾家和渔村的事儿却因为他的这一次送粮的举动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甚至不少人暗暗的算计,这渔村看着也不是以前瞧着的穷酸样了,那是不是也能考虑一下结亲什么的?
兴哥儿急匆匆的带着舅舅家给的回礼往家里走,这会儿已经是到了晚上了,风吹在脸上已经像是刀割的一样,兴哥儿忍不住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裳,随即又露出了几许满足的笑容来。
这可是新袄子,虽然棉花有一半是家中原本的老棉花,可是重新清洗晒干,弹松了,加上了新买来的衣裳内的那些好棉花,厚厚实实的,也不比那些全新的差,从小到大,在他的记忆里,似乎也就是他小时候曾有过这样好的衣裳穿,那时候爹还在,家中只有他和鱼娘两个孩子,负担也轻,自然日子也好过。
可是后来。。。想到后来,兴哥儿的笑容就凝固了,家里兄弟姐妹多了,爹即使用了全部的本事,也不能让他们每一个孩子都吃得饱穿的暖了,可即使是这样,好歹也不至于饿肚子,遇上爹收获好的时候,也能有一顿两顿的好饭食吃,可是这样的日子也没能过上多久,爹就没了,就像是当年爷爷没了的时候一样,那么突然,那么让人措手不及。
这都快两年了,衣食不济,眼看着这个家就要到过不下去的时候了,不想如今倒是时来运转了。
兴哥儿越想越觉得自家二弟是个福星,觉得老话说的那还是真真的有道理,兄弟齐心,兴家之道,如今可不就是他们兄弟一起撑着这个家嘛,就是小三,如今也是渐渐的长大了,能帮着家里干活了,前几日因为天气冷不好下海,这小子还跟着村子里的其他孩子一起去砍柴火,在家帮着做石炭球,虽然都是小活,可也能让他和二子腾出了不少的时间不是。
再想想家里如今的银子,想想在秋山村,那些妒忌羡慕的眼神,还有舅舅们那高兴的样子,二舅托着他帮忙寻好活计的口气,兴哥儿感觉自己的腰杆子都直了好些。
往日里因为家里穷,时不时要靠两个舅舅口里省下粮食接济,他有时候都感觉不敢去看几个表兄弟,生怕看到嫌弃的眼神,可这一次呢,他看的分明,几个兄弟都羡慕的看着他的衣裳,凑着耳朵听他说家里的挣钱营生,一脸也想参与的表情,他感觉自己好像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长脸过。
这么一想再想,兴哥儿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开始烧起来了,身子也不冷了,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浑身都带着劲的往家赶去。
才走到山道上,他似乎就听到了自家那个山洞里隐隐传来一阵阵的欢笑声,虽然不知道家里人都在笑什么,可是那样的笑声却像是有什么感染力一样,让他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到了门口扯开那栅栏一样的门,一眼就看到在这门边上的石头灶台上居然放着一个大大的铁锅,上头还架着个蒸笼,这东西哪儿来的?
不用他问,一边的小三就已经欢快的扑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开始报告了。
“大哥,大哥,你看,二哥弄来的,这铁锅比家里原来的好多了,还是新的呢。”
二子弄来的?这哪儿弄来的?兴哥儿立马回头看向了贾环,就看贾环笑嘻嘻的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
“哥,那不是,今儿家里的铁锅破了个洞,娘说让我送到城里去让铁匠补补,我就去了,然后也是巧了,正好赶上镇子里有个大户搬家,好些不好带走的东西要发卖,我看着都是好东西,价钱又便宜就索性将咱家的破铁锅当纯铁卖给了铁匠铺子,得了三百文钱,然后加上了娘让我买油的一百文,把这一套给买回来了,这东西我听人说,那要是全新的,可是值九百多文呢,也就是遇上这样的好事儿,才能半价不到就买了回来。”
一听居然是这样一回事儿,就是兴哥儿也乐了,这可不就是捡了个大便宜嘛,这可是好家伙,他看得真真的,这铁锅比以往自家那个厚实了将近一倍不说,还带着这么一个蒸格盖子的,齐全的不得了呢。
“这事儿办的对,这样的好事儿错过了,可就没了,也是你小子运气好。”
想想就乐啊,果然人这运气来了,那是什么好事儿都有了,只是他没有看到贾环听了他这么一说的时候,那脸上表情颇有些奇怪。
能不这样才怪,因为这东西就是贾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本来他还想着等到新家收拾好了以后才拿出来,可是谁让这赶上了呢,偏偏这个时候家里的铁锅就坏了呢,谁让他去镇子上修补铁锅的时候正巧赶上有一户人家搬家呢,所以他灵机一动,就来着这么一出,算是名正言顺的把这东西给拿了出来。也算是提前给家里更换装备了。
当然话还是要圆一圆的,所以他趁着兴哥儿拿着铁锅乐呵的时候又说了一句:
“还是我手里钱不够,不然咱们这好事儿还能多得些,被子,碗筷,甚至是些笨重的家具,那是什么都有,样样看着都是好货色,可惜即使是半价,我也买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别家抢了去,哥,我听说明年开年就是京城大考了,或许县城里会有学子什么的搬家去京城,到时候,咱们也去看看,说不得还能看到家里能用的东西呢。”
他这是在为以后时不时冒出来的东西打埋伏呢,有了这么一出,以后要是积攒上几样,像是家具什么的,然后一次性拿出来也算是有了由头不是。
第20章
兴哥儿可不知道贾环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他这会儿正为家中占了便宜得了这么一个好东西乐呵着呢,一边摸着那厚实的铁锅,一边点着脑袋赞同的说道:
“可不是,这还真是,以前怎么就从没有往这个地方想呢,那些大户人家手头松快,遇上这样搬家的事儿,自然是只管着赶时间,不会太过计较这东西是不是卖的值,能收回几个是几个,可不就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捡便宜的时候?”
说道这个,他精神头都一下子好了起来,似乎一路赶回来的疲惫都不见了,只是满脸笑容的开始算计起他知道的县城各家的情况了。
“要说咱们这县里头,读书人家还真是不少,别说是县城了,就是周边几个镇子上也有不少的大户人家那都是供着家里子弟读书的,不说别家,三德镇的胡家,王家和谭家,那就是号称是什么书香人家,谭家可是有个老爷在外头给知府衙门当师爷的,还有王家,那家里也有个举人,胡家就更不用说了,他家大老爷在南边还当着知县呢。”
贾环这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儿,以前他只是个孩子,就是兴哥儿知道些什么,因为这和自家关系不大,没什么牵扯,也不可能和他这么一个孩子说起,所以一时间倒是有些听住了,而兴哥儿看着自家人一个个都静静的注视着自己,听着自己说话,也感觉很有脸面,一家之主的威风在这一刻那是相当的显眼,自我感觉良好的不行。
“这三家听着了不得,可真说起来,在咱们县里那也不算是最顶尖的,最厉害的是县城西南那边的七宝镇,那才是让人咋舌呢,一进镇子,那就能看到一个牌坊,那可是进士牌坊,那镇子可是出过进士老爷的,听说曾做过四品的大官,虽然如今似乎是已经没了,可到底是官宦人家,到了如今,还有个六品的大官呢,你说说,这样的县,能少了读书人?你也看到了,咱们县城就有个书院,这若是读书人不多,这书院能开起来?就是那些大户人家子弟凑上一凑,都能凑出三五个书院来。”
这么一说,贾环倒是没什么,可家里其他人听了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齐氏忍不住咋舌惊呼道:
“这么多读书的人啊,那,那,那不是说读书人都是文曲星下凡吗,那这世上能有这么多文曲星?”
这问题问的,贾环都被噎着了。兴哥儿显然也没料到自家娘来了这么一句,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好半响这才寻了理由。
“那,那状元什么的,当了进士,那才称得上文曲星呢,其他的最多是天兵天将的吧,不然这天上估计也住不下,不对,是神仙都下来了,那天上都要空了,肯定是这样。”
这都是什么理由啊,贾环忍不住想笑,可是又不敢笑出来,捂着嘴,肩膀不住的抖动,好在这会儿兴哥儿说话正在兴头上,也顾不得自家弟弟那搞笑的样子,只是挠了挠头,又继续他的一家之主的发言普及,显摆自己知道的多。
“大凡读书的,那没有一个不想往上考的,每年到了考试的时候,不管是县里头的,还是府城的,京城的,那真是考一次,这些人家就要伤筋动骨一次,你们是不知道啊,前些年,咱们这县城有个举人,进京考试考了四次都没有考上,原本家里百十亩的地都给卖了个干净,最后连祖产都没有保住,只能租房子住,靠着家里的媳妇,孩子做工挣钱,生生的熬了近二十年,这才等到了那举人考中,偏偏刚考上还没有一年呢,听说,就在南下赴任的时候,得了风寒过去了,这一下子可好,一家子都没有了指望,好在还有亲朋接济,不然这家非得散了不可。”
贾环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愣住了,他不由的想到了贾家,心下叹息起来,这举人家会有这样的结局,和贾家其实何其的想象,都是不知道经济营生,不懂得开源的结果,是家中男人不济事的下场啊,若是那举人在数次考不中的时候,能挺身出来好生的将家里的衣裳放在首位,那么即使就此不中进士,终身当个乡绅,也不至于最后成了那么一个样子,好歹在乡里,一个举人的身份还是很有用的,不说别人投献来的田产,能分到一些粮食让家中吃上饱饭,给人当个幕僚,或者当先生教馆,哪一样不能挣钱?也就是读书读傻了的人才会两耳不闻窗外事,误了自己,也误了家人。
贾家呢,一样是如此,男人都不济事,不知道好生的筹谋家族前景,一个个只知道坐吃山空,奢靡度日,还时不时的内斗,这才是贾家最后败落的根由。如此一想,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很有些兴意阑珊起来,自己想着报仇,可是真算起来,自己也一样是个不顶事的贾家男人,虽说因为他是婢妾子,是庶子中也身份最低的那一档,在家中和仆妇地位无异,可他到底也是贾家的男人,他又何曾为贾家做过一丝半点有用的事儿?
他也是读过书的人,对于嫡庶,对于等级知道的很是清楚,看看自家那个老爹贾政,一样也是嫡子,可就因为是次子,所以即使是想当家,也需要老太太压住了大老爷才有可能,不然就是大老爷赶他出去,他都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情况下,贾家的人对他如此怠慢,他心里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说起来,庶子被养废,当小厮使唤,其实也是京城各家的常态了。他又有什么好不平的,就是那贾代儒老叔公,明明是自己祖父的亲兄弟,不也只能依靠家族一点施舍勉强度日嘛。
所以他就是想要怨恨,其实好像也怨恨不到自己父亲和其他人身上,即使是琏二嫂子,那也是大房的嫡子媳妇,对他这个二房的庶子,自然是看不上眼的,换了他是哪个位置,只怕做的也不会比凤辣子好多少。当然王氏除外,那是人命,是夺产,是谋财害命,这生死大仇是非报不可的,其他人,他倒是能放下一二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