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的转身,从烈火手中拿过寒剑,初夏忽然从他眼中看到了那抹骇人的森寒和让人颤抖的残酷。
这种眼神…初夏的心轻轻的一颤,正要开口上前,但是已经来不及,咕噜噜,就像是剁西瓜一般,那些侍女的脑袋纷纷落地,鲜血飞溅起来,溅在男子纯白的衣裳上,脚踝的末梢处绣着那几片精致的淡绿竹叶被染红。
叶阳轻轻的喘了一口气,烈火上前,面无表情的从他手上接过丝毫没有沾染一滴鲜血的寒剑,嗖的入鞘。
叶阳转身对着初夏笑,那笑容光华耀眼,乱人心怀,还略透出些许宠溺,些许怜爱,“这样你就可以留下来了,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初夏在一旁已经完全呆住了,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西陵叶阳杀人,她绝对不敢相信,有这样笑容的人,前一刻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剁了五个人的脑袋。
瞳孔剧烈的一缩,初夏半天才喃喃出声:“为什么要杀她们…”
“只有这样,那些不利于你的言论才不会流传出去,几个侍女的命与你的安危相比,不值一提!”他漠然的说道。
“你可以将她们关起来,或者是警告…”初夏低低的开口,心脏因为震惊而剧烈的收缩着,她捂着胸口,微微的弯了身子。
“只有这样,才能警告那些妄想想要伤害你的人,有句话叫做杀一儆百!”西陵叶阳的嘴角缓缓牵出一丝森冷诡异的微笑,眼里的温度却冰寒刺骨恍若来至最森冷的地底冰窟,他迅速的转身,“烈火,将这些侍女的尸体丢在父皇每天经过的天德门外!”
“是!”烈火低声应道。
“叶阳,你这样做…”初夏说不清心中的情绪,一时之间,酸涩,苦闷,恐惧,感动,一瞬间所有的感情都涌了上来,她怔怔的站在那儿,就像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如何说。
“初夏,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他将初夏细软的发丝纠缠在白皙修长的手指上,眸光深邃而多情,“任何人,就连他也不行!”
她应该感动的,可是望着男子那痴情的眸光,却浑身发冷。
身后,橘儿在西陵叶阳挥剑剁脑袋的时候就已经昏了过去。
当初夏站在太子府外的时候,她的思绪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杀戮中回过神来。她双手冰凉,任凭男人握着她的小手。
“初夏,你看!”男子在她耳边低低的开口,声音柔的像和煦的风,听在初夏的耳中却如催命的号角一般,声声让人心惊。
她缓缓的抬起螓首,无神的大眼在望见面前的景象之时,突地变得明亮。
一天的光景,太子府外竟然凿地为池,堆土成山,绸缎帐帷,满目流苏,满壁悬挂玉石,红毯作地衣,香囊遍堂梁,奢华壮丽的同时又浪漫美丽。
一根根银质的琉璃宫灯,高高悬挂,如同火树银花,那红红的蜡泪凝结,看上去好似火红的花朵,一片一片,一朵一朵,布满青色的天空幕帐。
角落之中,金色香炉香气氤氲,把四周的一切熏濡得香气扑鼻。
缓步走来,美丽的蝴蝶在幕帐之内翩翩飞舞,华贵衣衫在红地毯上逶迤拖地。
初夏正待开口,悠扬的乐声响起来,十几个女子竟然宛如天仙一般降临,红黄绿白四种颜色的服饰分别组成四个方阵,云袖飞舞,美伦美央,华丽烂漫。
那些美丽的蝴蝶也不害怕,与绝色女子一起翩翩起舞,蒸笼之中,雾气香气蔓延幕帐,恍如置身仙境。
“美丽吗?”叶阳低低的开口,伸手将女子亲昵的揽在怀中,透过衣衫,他感受到女子温暖柔软的身子,给了他从来没有过的悸动。
初夏已经瞧呆了,完全没有注意到男子的靠近,当男子身上那樱花一般的香气蔓延在四周,贯穿她的鼻眼口之时,她才惊醒,抬眸望进男子那双妖异到极致,美丽到极致的幽绿双眸中。
“初夏…”他低低的开口,有火焰在美丽的瞳眸中燃烧,最原始的**蠢蠢欲动。
冰冷的手指游动在女子象牙白的脸庞上,那细腻滑润的肌肤令他**陡升。他突然粗哑的低叹了一声,俯身吻上初夏的唇。
两人的身后,四色女子谪仙一般的飞过,四色云袖在空中纠缠,像花儿一般盛开,然后分开,再相聚,美丽到极致,浪漫到极致。
时间仿佛凝滞,世界仿佛在旋转,初夏大张着双眸,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的脸。他紧紧的闭了双眸,那修长浓密的睫毛因为激情而轻轻的颤抖着,似周围纷飞的蝴蝶的翅翼。
美丽的蝴蝶,绝色的女子,美丽的男人与美丽的女人相拥相吻的画面,美好的像画儿一般。
轻轻的移开自己的唇,叶阳笑容如樱花灿烂,眸光中云雾缭绕,“知道吗,初夏,我很庆幸自己爱上了你,心中从此有了一个可以关心的人,爱护的人,不会那么空虚,寂寞!”他低沉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与蛊惑,“或许现在你还不能接受我,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像我爱你一般爱上我!”
初夏的脑中逐渐的空白,仿佛被催眠了一般,她静静的望着男人的脸再次俯下,唇紧紧的贴上他的,却没有反抗。
052 杀戮
四周的蒸笼发出袅袅的雾气,天蓝色的幕帐,遥远的星芒,男人那轻柔的吻,一切美好的像一个梦。她望着男人陶醉的脸,在那一瞬间,眼底有些恍惚失神。
胸前的玉石骤然发出耀眼的光。
叶阳猛然将她推开,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扯开初夏罩在外面的鹅黄色披风,那串玉石项链呈现在他的面前。
蓦地,叶阳的脸色大变,他迅速的抬眸,望向初夏的眸光中盛满了不敢置信。
初夏疑惑的皱皱眉,低眸去看那项链,碧绿的玉石发着绿莹莹的光,石头上的红纹仿佛吸了血一般的鲜艳。
“怎么了?”初夏轻轻的在他眼前晃晃手。
叶阳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一把将项链攥在了手中,迅速抬眸问道:“这个,你是从哪里来的?”
初夏低眸看着那项链,“怎么了?这是我的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啊!”
叶阳的脸色愈加的苍白:“你的母亲,遗物?为什么以前我没有见过?”
初夏心虚的笑笑,以为他看穿了她想要变卖项链自力更生的心思,于是不动声色的笑笑,从他手中扯过项链慢慢的把玩着:“是橘儿给我的,这次来,她就是想要把我娘的遗物留给我!”
“橘儿…”叶阳的面色一暗,那冰冷凶残的眼神再次一闪而过。
初夏只顾把玩玉石,并没有注意到。玉石握在手心,一开始冰冷圆润,时间久了,竟然似乎有一抹热气源源不断的从中贯穿到身体中一般,让人很是享受。
“初夏,如果你喜欢这个项链,那就好好的收起来,不要让任何人见到,知道吗?”叶阳扶住初夏的肩膀,凝重的开口。
“你怎么了?不就是一个项链吗?你看起来很紧张!”初夏更是心虚了,不停的打着哈哈。
“我不是跟你说笑,这个项链以后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任何人,知道吗?”叶阳重重的强调,“还有,你记住一件事情,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你,初夏,你明白吗?”
初夏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如果是为了她好,而要杀害那么多人的话,他宁可他放开她。
西陵叶阳的爱一开始就让她感觉到压抑,深沉。
很显然,今晚的游兴被玉石项链破坏了,从那之后,叶阳的神情就一直很凝重,初夏也觉着无趣,随便的逛了一逛,就回府了。
在大厅中与叶阳一起用了一碗参汤之后,初夏就回房了。
在床榻上躺了许久,初夏突然一骨碌坐了起来,敏锐的环望四周。
仿佛有什么不对劲!初夏起身,警惕,缓步,终于,她知道诡异在什么地方。
她回房这么久了,橘儿竟然还没有出现,记得以前在楼府,橘儿伺候楼灵儿都是尽心尽力的,从来不会先睡。
“橘儿?”初夏推开房门,低声轻唤着,回廊,砖墙,瓦顶,重楼叠甍的太子府里,后半夜的穿堂风颇大,加上天气寒冷潮湿,房前的灯笼竟然不知道何时熄灭了,渡廊上,黑得不见五指,不时吹打到脸上的雪点,黏糊糊的,带着腥涩的泥土味,就好像草根腐烂了一样,带着一抹死亡的味道。
“橘儿?”初夏大声喊道,人站在渡廊之上。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几盏大红灯笼远远的飘过来,近了,才看清是日邪那张冰冷的脸。
“娘娘有何吩咐?”日邪的话语很冰冷,完全不似她第一次见到他,嬉笑不羁的摸样。什么时候,许多人都在悄悄的改变了,她也不是吗?心境较之之前,更是苍凉迷茫了许多。
“你可见到橘儿?”找橘儿重要,初夏并没有多做计较。
仿佛是错觉一般,初夏猛然觉着日邪讽刺的裂了裂唇,再眨眼去看,男子敛眼低眉,漠然冰冷,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不属于府中的丫鬟,又有太子的旨意,可以在太子府中随意行走,走到哪儿去谁又能知道呢?”日邪淡淡的开口,态度敷衍。
初夏微微的皱眉,太子府守卫严密,别说是一个大活人,就连是一条狗,要想出府也有许多眼线盯着,更何况她只是问一句可看到橘儿,日邪怎么就笃定橘儿失踪出府了呢?
初夏的心中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先前侍女人头落地的情形竟然无端的在她脑海中迸现,她紧紧的握紧了双拳,脊背之上一阵阵的发凉。
“日邪,我要见太子!”初夏坚决的开口。
日邪徐徐的扫了初夏一眼:“太子进宫了,皇上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太子相商。”
这么巧?不过初夏还是不动声色的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或许今晚就可回,也或许要待上几日,主子的事情很难说!”日邪回答的很是圆满,让人挑不出一点的瑕疵。
“好,我等,如果太子回来,麻烦你转告太子一声,我要见他!”初夏微微的吸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日邪点点头,亲自飞上檐顶,将熄灭的灯笼换了下来。
面前又恢复了光亮,但是初夏却觉着心里仿佛有什么缺失了,空荡荡的。
初夏在房间中等了一夜,也不见叶阳前来,早餐也是侍女送到房中的。
设防摆脱了侍女,初夏一个人在院中闲逛起来,一方面暗暗的思考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远远地,望见了雪舞公主所住的如烟楼,初夏微微犹豫,向着如烟楼走去。
却没有想到通往如烟楼的巷口布满了侍卫,初夏只得留步。
桃夭已经残废了,如果她贸然去找雪舞,可能会连累她。
初夏默默的退了回来。
在院中闲逛了许久,实在没趣,初夏向太子府的门口走去。
等出了太子府,初夏这才发现日邪不知道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跟在身后。
“奉太子的命令保护蝶妃娘娘!”敛眼低眉,日邪恭敬的解释。
初夏眸光暗暗,不想与他多做纠缠,迈出了太子府的门槛。
日邪在身后若有若无的跟着。
初夏想要摆脱他,迅速的闪进一条小巷子,然后冲上大街。
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卖狗皮膏药、大力丸的,看相卜卦的,走江湖卖艺的。耍猴戏的,变戏法、火球的,走高索、玩空中接刀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初夏兴奋的在人群之中穿梭,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咣!咣!”突然,几声震耳欲聋的敲锣声将人群惊散,所有的人都分站在两旁,盯着从街头缓缓驶来的十几辆囚车,囚车上载的是要到菜市口行刑的死囚犯。
053 死亡的味道
囚车之上每个囚犯的头上都插着一个死字,应该是要到菜市口处斩的死囚。
初夏立在人群中,与众人一起瞧着热闹。
“看哪,是东城楼家的人,据说是触犯了天颜,全家抄斩啊!”身后一位买菜的男子突然开口道。
“是啊,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几个月前,楼家大小姐还风风光光嫁入安陵王府做王妃呢,这一转眼,安陵王失踪,楼家也被满门抄斩,啧啧!”旁边一人也附和道。
初夏的身子瞬时间僵硬,她愣愣的望着缓缓而驶来的囚车,仔细的辨认,终于在一片血污与乱发之中认出了楼正春的脸。
车轱辘咕噜咕噜的驶过,初夏努力的辨认,岚夫人,竟然连楼迎春都在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初夏想要上前,无奈有侍卫挡在人群前,将她粗暴的推开。
初夏踉跄的身子被身后一双大手扶稳。初夏回眸,对上日邪冷静到极致的一张脸。
“日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楼家为什么…”
日邪抬眸,眸光悠远而空旷,“太子杀人,从来没有理由,只有他认为该死与不该死!”
一句话,暗示初夏,处决楼家之人,全是西陵叶阳所为。
初夏扯着日邪的小手微微的僵硬,细长的手指轻微的痉挛,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昨夜,叶阳还好好的,想方设法的让她开心,只一夜,橘儿不见了,楼家的人也要被满门抄斩?
“日邪,带我去找太子!”初夏抬眸迎上日邪的眼。
仿佛早就料到初夏会这般,日邪淡然的笑笑,“没用的,太子就是怕你求情才躲到皇宫中去!”
“那我就去闯皇宫!”初夏心一横。
“来不及了!”日邪的眸光透过初夏,幽幽的望着不远处。
初夏心中一愣,回眸,原来囚车已经到了菜市口,楼正春十几人已经被押解到断头台上,跪下来。
“冤枉啊,冤枉啊!我是威远大将军的女儿高岚,我父亲战功赫赫,一生为国为民,却没有想到他的女儿会沦落到如此的下场!”高岚猛然抬起头来大声喊道,一双眼睛猩红而绝望。
一旁的楼正春却什么都没有说,蜷缩着胖胖的身子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你个老不死的,你最心疼的女儿不是做了娘娘了吗?你去求她啊?她怎么不来救你啊?楼正春,这辈子我跟了你就是瞎了眼!”时辰还未到,牌子还没有丢,高岚拼尽了力气大声的吵着,骂着,希翼奇迹的出现。
初夏愣愣的站在人群中,千头万绪涌上心头。或许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心中充满了对亲情的渴望,爸爸,妈妈,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名词啊,为了这两个词,她学会了乖巧,学会了虚伪,但是很遗憾,也或许是命中注定,她被人选走,可是每次都还是被送回来,直到她厌倦了希望,失望,变得乖戾,捣蛋,立志成为大姐头,自己养活自己。但是心底对那两个词语的渴望却从来没有熄灭过。
“灵儿,爹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爹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希望你进入王府之中,可以讨得安陵王的欢心,哪怕是个侍妾,也比在楼家做牛做马来的舒服!”
脑海中突然迸出陪嫁前一天,楼正春那语重心长的话语。
楼正春虽然在楼家做不得主,但是至少对楼灵儿从心里还是当作女儿看的。
就冲这一点点的情意,初夏就不会让他无缘无故的死在大刀之下。
“日邪,你愿意帮我吗?”初夏回眸低声道。
日邪一怔,望望囚场上的人犯,并不做声。
“你不帮我,我自己来!”初夏冷冷的低声道,从怀中取出粉色锦帕包了半边脸。
日邪照旧屹立不动,就连初夏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监斩官一直在眯着眼看时辰。
“大人,时辰到了!”一旁,一个缁衣侍卫站出来禀告道。
监斩官点点头,写了红字的筹子丢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天而降,所有的人只觉着眼前一花,红筹没着地,反而被一个蒙面女子握在了手中。
“哪里来的大胆女子,竟然敢劫刑场!”监斩官大喝一声,立即有侍卫保卫了上来。
初夏冷笑一声,回身将一侍卫制服,夺过他手中剑,封闭住门户,眉眼一寒,二话不说与侍卫缠斗起来。
“女侠救命啊,救命!”刚才还在疯疯癫癫的高岚立即大喊起来,并且回身一踢腿将刽子手踢到了台下。
监斩台上乱作了一团,刑场周围也乱作了一团,初夏趁着这股乱劲,杀退了几个侍卫,回身挑开了楼正春手上的锁链。
“谢谢女侠!”楼正春颤抖着肥胖的身子站起来。
“少废话,逃命去吧!”初夏大喊一声,一脚提在楼正春的屁股上,楼正春借力飞出去五米远。
一个侍卫立功心切,举着大刀砍向楼正春。初夏心中一动,说时迟那时快,手中寒剑飞出,一剑命中那侍卫的背心。
雪飞溅起来染红了初夏的衣衫。
侍卫高大的背影缓缓的躺下。
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初夏。
她杀人了!初夏怔怔的望着侍卫的脸,一股寒意从头到脚将她笼罩。
她真的杀人了!那侍卫的雪慢慢的染红了大地,缓缓的流淌到她的脚下。
初夏只觉着世界一片血红。
“小心!”猛地,一个黑影冲过来,将初夏推开,迎上身后偷袭的侍卫。
初夏倒地,双手支撑在血地里,小脸正对上那死去侍卫的脸。
近在咫尺。
初夏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过死亡。
她大张开嘴巴,如一条被抛到岸上的鱼,大口大口的喘气。
整个世界都宁静了,直到一双大手拎起她的衣领,将她抱在怀中。
风声响彻在耳边,紧贴着男人的胸膛,初夏感受到温度一点一点的回拢。
将头埋在男人的怀中,初夏瑟瑟抖着身子。
天,好冷,身上,好脏,那浓浓的血腥仿佛无处不在,无处不有。
耳边响起门响的声音,眼前只觉着雾气缭绕。
身子被浸在热水之中。
一双大手扯开了她腰间的蝴蝶结,露出黄色绣了樱花的内衣。
054 一笔勾销
热水的氤氲多少驱除了初夏心中的寒气,内衣的暴露又让她觉着寒冷,身体禁不住颤抖,同时思绪也慢慢的回拢。
抬眸对上一双黝黑深沉的眼睛,初夏微微的张了小嘴。
竟然会是他?帮她挡开侍卫的刀,救走她的人竟然是他!?曾经的怨恨,失意,在杀人的恐惧前竟然显得那么的渺小,初夏愣愣的望着西陵叶寒,微微的扯了唇角苦笑。
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再见面。
西陵叶寒沉敛着眼帘,那双有圆又大的眼眸不再笑嘻嘻的,而是阴鸷凝重,同样的五官,不一样的表情,竟然成为不一样的两个人。
“傻子?哦,不,或许我该称呼你为暗夜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初夏合上外衫,但是那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几欲作呕。
“那晚果然是你!”西陵叶寒低低的开口,仿佛明白了什么。原来传言不虚!一开始,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初夏为什么会出卖他,在安陵王府,他多次试探,可以肯定初夏不是安阳王的人,如今他终于明白,心中禁不住的苦涩。
孰对孰错,此时,竟然无法去评判,是他欺骗她在先!
冷冷的笑笑,手脚并用爬出浴桶,初夏寻摸一圈,打开房中的衣橱,寻了一件干净的衣衫,转眸:“有什么话,等我穿好衣服再说好吗?”她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很晴朗一般,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西陵叶寒那清冷淡漠的眼神缓缓的扫过她的面庞,就如同看待一个陌生人的眼光。再次见她,她竟然可以如此的平淡?青天白日旗被毁,安阳王那样准确无误的找到琉璃居,将西陵叶阳救走,而她却成为太子的蝶妃,其中的利害关系,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以,初夏成为青天白日旗的头号仇人。
他不愿意女人死在别人的手中,才会亲自出马,原以为她会跪地求饶,抑或是大声的指责他的欺骗,很意外,这些都没有,有的只是淡然与镇静。
女人的淡然与镇静,带给他的却是心痛。人,往往对伤害她的人万念俱灰之时,才会如此的平静。
初夏淡淡的抬眼看着他,一手握着衣衫,一手扯着身上已经湿透的锦衣。寒风露重,再加上她身上衣物尽湿,她的牙齿不能抑制的轻轻叩着牙关。
眸底掠过一抹心痛,西陵叶寒不忍心她如此辛苦,于是迅速的回身,转身之后,西陵叶寒却暗暗的心惊,什么时候,他竟然对她有了怜惜之意?唇角情不自禁的勾起,满含嘲弄。
厌恶的将沾满了鲜血的衣衫剥落,初夏换上男人的衣衫,再环望四周,简单的布置,一床一桌一椅一衣橱,却有着浓重的生活气息。
这一个月来,西陵叶寒都是躲藏在此处的吗?
初夏抬眸,终于将眸光落在男人的脊背上。曾经,这个高大的脊背带给她多少温暖,她也想从此安定下来,嫁的人哪怕是傻子,只要真心对她好!她的要求过分吗?是每个女人最简单,最基本的要求吧,却没有想到,最终等来的却是欺骗与利用。
“衣服我会派人送来还你的!”初夏低低的开口,淡然的起身。
她已经没有与他纠缠下去的必要。那一晚,她一时冲动,将西陵叶阳的刑拘之地指给旱巴里,如今国家易主,他也由一堂堂王爷沦落为朝廷钦犯,青天白日旗更是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与伤亡,这一切,都是她无意造成的,是以,她与他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就想这么走?”西陵叶寒冷冷的回眸,女人的冰冷与淡然让他突然开始心慌,在这一刻,曾经,那些与初夏美好的日子全部涌上心头。与初夏在一起的几个月,是他装疯卖傻以来最幸福的日子,有的时候,他宁愿真的被跌傻,就与初夏那样幸福的生活着,但是不能,父皇死的不明不白,皇兄被关,皇位易主,还有宝藏图未寻回,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身为西陵皇族,他责无旁贷;青天白日旗被毁,兄弟死伤无数,几年心血遭此重创,旗中兄弟对她恨之入骨,他也需要她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