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兴奋,不禁捋着胡子大笑不止。
傅莹听得暗惊,要是他真打了这个主意可如何是好?不行,绝不能叫他得逞,若郭文莺真送进宫,封个娘娘什么的,哪还有她的好日子过?
看来侯爷是指望不上了,只能自己想办法了,她是郭文莺的嫡母,她的婚姻大事还捏在她手里呢,所幸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就不信皇上还肯要一双双别人穿过的破鞋。
打定主意,赶紧去找徐嬷嬷,老太太那儿也得亲自去说说,她若知道郭文莺回来,定然也会不高兴的。
在后面佛堂里,她见到了傅老太太,细细地与她说了这件事。
傅老太太手捻着佛珠沉吟片刻,“此事你要声张,你两个哥哥刚去了,又都是和逆贼江太平扯上关系的,傅家很可能会被牵连。还有你大哥是二皇子的人,也被下了狱,怕要被流放了。傅家现在式微,你不可直接和那孩子对上,且从长计议吧。”
傅莹道:“姑母,那傅家的仇就不报了吗?”
“不是不报,报也要看时机的。”傅老太太说着,闭上了眼。她从郭文莺小时便给她算命,是个天煞孤星,将来傅家满门都要毁于她手。没想到天道轮回,竟真的应验了。
傅莹嘴上称是,心里却更恨了几分,面对这个杀了自己哥哥,又是那贱人的小贱种,这双倍仇人,叫她如何忍得住?

在郭家的第一夜,郭文莺过得还算勉强,至少没出什么大乱子。
晚饭时郭义显来了一趟,那嘘寒问暖的模样,让她生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从小就没见他给过自己好脸色,这是哪根筋不对了,弄得好像变了个人似得?
她可不会以为她多年不归家,郭义显突然对她就有了父女之情了,八成不定在打什么主意呢。
她对这个亲爹的感情薄的跟纸似得,也没什么话好说,便简单敷衍了几句就把人送走了。
郭义显讨了个没趣,却也不好生气,只嘱咐她好好在家里待着,就去白姨娘院子里过夜去了。
等他走后,郭文莺开始翻箱倒柜的翻找,琢磨着明天去看舅舅,要备些什么礼?她这是第一次与卢家人正式见面,自要礼数周全才好。
因要马上见舅舅,兴奋的一夜没睡好,次日一早便起来,让红香去回了府里管事,说要备车出门。
她是多年来初次回郭府,自然要去拜见过老太太请安的,只是傅老太太并不想见她,让人回话说要礼佛,便打发她出来了。
郭文莺也不想到这位祖母跟前讨什么不痛快,小时候祖母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看妖怪似得,这虽然跟庙里大和尚批命有关,但更多的是自己性格不讨喜,又是母亲卢霜月所生。老太太对母亲憎恨,自然也不会瞧得上她。
她落个轻松,便又去问了傅莹一声。毕竟是当家主母,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出门总要说一声,否则傅莹不定怎么抹黑她呢。说她不敬主母,行为轻佻,她的名声也被败坏了。
傅莹本不想叫她出去,不过人家去看舅舅,也不好拦着,正好也叫卢家知道人回来了,便也点头同意了。
郭文莺回到青桐院,就叫红香和鸢儿把礼物装上车,到槐儿街看舅舅去了。
卢俊清到京里任职也快两年了,在槐儿街买了一座不小的宅子,一家子住着还算顺意。
皇上新近登基,朝中大臣变革颇大,最忙的就是吏部了,尤其他这个吏部尚书最甚。
自封敬亭做了皇帝,朝廷官员换了近乎一半,原先几位皇子的人有不少清理掉了,也都换上了新人。六部中唯一没大动的就是吏部,他这个吏部尚书做得并不顺畅,他脾气耿直,平时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撤换尚书的呼声比任何一部都高。可偏偏皇上唯一没动的就是吏部,他这个吏部尚书坐的稳稳当当的,让许多官员都差点瞪凸了眼。
他虽不知道为什么,不过皇上似乎对他很是器重,也因此他比从前更加忙了,常常一两日都不着家,忙的脚不沾地的。
可是今日,为了迎接自己外甥女,他特意请了一天假,还换了身新衣裳。对着镜子照了照,问自己夫人,“你看我这样能见人吗?”
卢大太太抿嘴笑起来,“你瞅瞅你,见自己外甥女,又不是见外人,打扮个什么劲儿?”
卢俊清叹了口气,“我不是想给外甥女留个好印象嘛。我是打心眼里觉得对不起她,扔她一个人在郭家那么多年,都没好好照顾,妹妹去的早,留下她一个孤女日子该是多难挨啊。可这些年我都不闻不问的,她怕早就对我这个舅舅失望了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亲情
一说起郭家,卢大太太就满肚子火气,“你还说呢,这郭家人真不是个东西,弄个假的放在家里,要不是新玉机灵,看着不对,还真被他们给蒙骗过去了。我就说干脆把郭家告到顺天府去,你又顾着面子,说是姑娘家的突然消失,对名声不好,让咱们先找到人再说。”
卢俊清摆摆手,“行了,什么都别说了,人回来了就好啊。”
两人叹息着往外走,门口卢新玉、卢一珏、卢明辉三兄弟都等着呢。见父母出来,都忙见礼。
卢一珏要考明年的科举,是上月刚进京的,他原先一直留在青松书院学习,卢俊清进京的时候也没跟着一起。他学习甚好,这次开新科,是呼声最高的三甲之一。
卢大太太自豪的看着自己夫君和三个儿子,都是一水的大帅哥,往一块一站真是养眼的很呐。也是她有福气,嫁了个好看的夫君,生出的儿子也是个个出色,这回再认个外甥女回来,真是做梦都会笑醒了。
卢俊清只淡淡扫了三人一眼,道:“走吧,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到了。”
郭文莺没想到自己舅舅会亲自到门口迎接,在二门处看见舅舅一家人站着等她,眼底一酸,泪水忍不住就流了出来。心中暗忖,这才是看见亲人的感觉吧?像郭家那些,一个个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嚼了,哪还有半点血缘亲情可言?
“舅舅,舅母。”她含着热泪叫一声,福身要跪下见礼,卢大太太忙一把把她拦住,“到屋里再说,哪有在门口跪的?”
亲亲热热的挽着她要走,一转头看见自己夫君和两个儿子都呆愣愣的看着郭文莺,不禁暗忖,这三人是欢喜糊涂了?怎的这般表情?
卢一珏是唯一正常点的,对她高高兴兴地唤了一声,“表妹。”
郭文莺也回了礼,喊一声:“二表哥。”
再看那三人,还傻傻的站着呢。
卢新玉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狠狠掐了卢明辉一把,“三弟,你说是不是哥哥看岔了?”
卢明辉也道:“你觉得表姐像谁?”
两人说着同时看卢俊清,“爹,你觉得像谁?”
卢俊清怔了半天,才自语道:“我觉得我眼花了。”他前一阵刚参加完葬礼,还很是唏嘘了一番,说南齐损失了一位人才,真是可惜了。
这是人活过来了,还是怎么着?
若不是真的,天下哪有这般相像的人?
这时候卢大太太早拉着郭文莺进了厅了,瞧见自己丈夫和儿子还在外面杵着呢,不禁对郭文莺笑道:“你舅舅这是太欢喜了,他知道你今天归家,一早上换了两身衣服,说是生怕让外甥女不喜欢了。都是亲人,难不成还会因为他穿得好看,更喜欢几分不成?早就不是年轻小伙子了,也不知那么大岁数得瑟个啥?”嘴里埋怨着,脸上却挂着甜蜜蜜的笑,就算是埋怨也听出一丝甜意。
郭文莺暗叹,舅舅和舅母的感情想必很好,成亲这么多年,舅舅身边一房妾室也没有,夫妻和美,兄弟和睦,这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啊。
若是自己能找个舅舅这样的夫君多好啊…
想到这儿,忍不住一阵脸红,若是让舅母知道她想什么,不知怎么笑话她呢。平生第一次有了做女儿的心态,颇有些喜不自胜,竟也觉心里甜甜的。
这会儿门口戳着的三人终于进了厅来,有下人拿过软垫,郭文莺恭恭敬敬对着舅舅和舅母磕了三个头,又起身对卢新玉和卢一珏拜了拜。卢明辉则甜笑着唤了她一声,“表姐”。
刚才父子三人在外面商议一番,最后结果就是当不知道,无论现在的郭文莺是不是那个发了丧的郭文英,他们都不想去过问,只当她是他们和外甥女和妹妹。
卢大太太牵着郭文莺的手坐在自己身边,问她从前的事,郭文莺只说自己住在庄子里,每天做些精细活计,日子过得很好。怕舅舅和舅母担心,自己吃的苦一句没提。
卢大太太听她说的轻松,忍不住抹起眼泪,“你还骗咱们,那庄子咱们去过,那哪里是能住人的,你从五岁就被送到那里,又是身为分文的,也不知怎么活下来的?”
郭文莺一惊,她真不知道他们居然去过庄子了?
卢新玉道:“去年我和母亲去郭府接你,被郭家那个假的给蒙蔽了,后来好容易问出你在庄子上,又去庄上找你,听庄子里人说,你十三岁就离开庄子了,一直未归,父亲惦记你,四处去寻都没找到你的下落。问过庄上人才知道你之前过得都是什么生活,郭家欺人太甚,若不是父亲拦着,我早把郭义显给劈了。”
卢俊清听得皱眉,“新玉慎言,你也是朝廷官员,怎的说这么没王法的话?”
卢新玉硬声道:“郭家就有王法吗?这么对待嫡女,爹爹就该参奏他们一本。”
卢俊清忍不住叹口气,“这都怪我,当初被郭家那女人迷惑,以为他们会好好待莺儿。若是早些年接回来,哪至于受这么多苦?”他说着对郭文莺道:“莺儿也是,郭家待你不好,你当年怎么见舅舅一句话都不说,你若哭两嗓子,舅舅也不会把你扔下了。”
说完又忍不住满面羞恼,这个时候怎么能怪一个孩子呢?
郭文莺摇头苦笑,“舅舅不知,当年我被傅莹灌下了哑药,她还威胁我不许哭,否则就打死我。那时没能向舅舅求救,后来看了大夫,虽然能说话了,嗓子却是倒了。”
卢俊清听着她略带几分沙哑的声音,不由心中暗酸,都是自己不察,害得外甥女多吃了许多苦。愧对妹妹当年对他的嘱托啊!
郭文莺本来想把母亲是被人害死的事说出来,想想舅舅的脾气,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他了,他现在是吏部尚书,万一闹出点事来,对他也不好。倒不如她私下查了,再慢慢算这笔账。
郭文莺是女眷,不好与男子待的时间太长,说会儿话,卢俊清就带着三个儿子上后面去了,独留她和卢大太太两人说悄悄话。
第二百八十二章 嫁人
卢大太太自己没女儿,对郭文莺是越看越爱,想到她这些年漂泊在外,也没成亲,不由道:“你上回说要退了方家的亲事,那方家公子有什么不好吗?”
郭文莺摇摇头,对方云棠早已没了初时的一丝心动,此事既已过去,便再无挽回了。
她低声道:“不是他好坏的问题,我们不合适罢了。”
卢大太太笑起来,“不嫁就不嫁了,横竖天下不是只有一个男人,你想嫁什么样的夫婿,舅母给你好好挑拣挑拣?”
郭文莺毕竟不是一般大姑娘,虽觉羞臊,还是开口道:“一般人就好,不要很有钱,不用家世很好,读书的,练武的也不拘,最主要是人品好,真心喜欢我,不会纳妾的。”
卢大太太一怔,随后抿嘴笑起来,“你这话听着要求不高,可还真不好找,天下男子最缺的就是真心,不愿纳妾,只守着你一个人的也不多。”
她打趣,“舅舅不就很好吗?”
卢大太太居然脸上微红,“你舅舅是耿直,卢家又有不许纳妾的家规,不然舅母哪有这般好日子过。”
郭文莺笑道:“如果真找不到,那索性就不嫁了。”
“瞎说,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左右有舅母帮你想看着,不会差了的。”
郭文莺点头,此事托给舅母最放心,省得让傅莹拿捏了,随便给她配个恶心的人。
又说了会儿话,眼看中午,府里摆了宴为她接风。府里人口简单,三个兄弟都未成亲。
郭文莺把带来的礼物一份份都呈上来,送给卢俊清的是一块寿山石,给舅母的是一套蓝宝石头面,卢新玉的是一本孤本棋谱,卢一珏的是一方名家砚台,卢明辉则是一把白玉雕成的扇子。
她做了这些年官,也弄到了不少好东西,尤其是在东南这一年多,私下里落了不少好处。再加上封敬亭也送了她些好物件,他给她的几十间铺子和庄子都还在她手里。这些她都不打算动,等哪日再还给封敬亭。不过,就算刨去这些,她也算是个有钱的富婆了。
卢俊清见她送的东西每样都极是名贵,有的甚至是价值连城,不由眉头皱了皱,想说什么,却犹豫着终没开口。
卢一珏笑道:“妹妹给的这砚台真是好东西,这是大师薛明的杰作吧,市面上卖至少值一万两呢。也不知妹妹从哪儿得的这样的宝贝?”
郭文莺微怔,她是真不知道这砚台值一万两,这是去年封敬亭给她的,那次她惹了这厮生气,封敬亭气得拿砚台砸她。
当然他也不是真砸,直接扔进了她怀里了。
郭文莺从来都是到手的东西不退的,只当是他送她的,便彻底笑纳了。封敬亭被她气得没办法,狠狠骂了她几句,不过后来到底也没要回来,只当是赏她了。
她知道卢一珏喜欢文房四宝,就拿来送给他了。
此刻听他问,便笑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给的,我不喜欢写字,拿着也没什么用,就送给表哥了,希望表哥能今科高中。”
卢一珏慌忙道:“多谢妹妹吉言了。”
卢新玉好棋,对她的棋谱也是爱不释手,拿在手里手里在饭桌上就翻起来,那专注的神情,像是连饭都不想吃了。被卢俊清呵斥了两句,都舍不得放下。
卢明辉也很喜欢那把白玉扇子,他正是爱慕公子风尚的年纪,平日跟一些小年轻学什么名士风流,正缺一把上好的扇子呢。尤其这把扇子上,还有大诗人杜延德的提名,让他很是兴奋了一把,一心想着改日拿出去跟人炫耀炫耀。
卢俊清和卢大太太也很喜欢自己的礼物,只是觉得太过贵重,尤其那块寿山石,便要赶上贡品了。那块寿山石是后来***太平的时候,从他的皇宫里搜出来的。那些宫中宝物大部分都交由陆启方带回京都,进献给皇上,也有一小部分被军中将领分了。郭文莺自有一份,她也不贪心,只留了几样,剩下的都让人变卖折成现银给士兵们加饷银了。
当然,也因为此,她在军中威望颇高,那些士兵也肯豁出去跟着她干。
吃过饭,卢大太太便又拉着她去房里叙话,卢新玉三个在窗户外面探头探脑的,也不好意思进来。卢大太太也不理他们,凭他们对着窗户跟妹妹说话。
郭文莺在这儿待了一天,到了快晚上了才恋恋不舍的回了郭府。
她走后,卢大太太便卢俊清叫过来,在一起商量郭文莺的婚事。
卢俊清道:“文莺过了年就十九了,像这么大的姑娘还没嫁的真不多,你操持一下,看看有什么好人家没有?”
卢大太太道:“文莺的婚事确实麻烦,她岁数不小,又有个病弱的名声,在郭家地位也尴尬,高门大户的怕是看不上她,低门小户的又觉得委屈了她,也不知找个什么样的合适?”
卢俊清思索片刻,“我有个想法,想叫文莺嫁给新玉,你看怎么样?”
卢大太太一怔,卢新玉是她最出色的儿子,两榜进士出身,人又聪明,脾气又好,她一直想给他挑个好人家,郭文莺这姑娘好是好,可总觉还是配不上自己儿子。
这人都是有私心,就算她再喜欢郭文莺,在她心里也是儿子更重要。况且,郭文莺中间消失几年不知去向,这是她心里的一块病,女儿家最重名节,怕将来传出去,有人拿这事说事,影响自己儿子的前程。
卢俊清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自己夫人不乐意,夫人的心思他明白,只是他自觉愧对妹妹,又亏欠了外甥女,一心只想补偿了。卢家也是大家,又有男子不得纳妾的规矩,文莺嫁进来自会好好待她。
他想了想,道:“你先去找找,要是真没合适的,再说给新玉,不然一珏也行,我看今日在席上一珏和文莺聊得挺开心的。两人年纪也相当。”
卢大太太叹气,也只能如此了,希望一个儿子,弥补他这个做舅舅的对外甥女的亏欠,也算是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小姑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嫉恨
此时郭家府里,傅莹也在给郭文莺挑选夫婿,太好的不能给她,太差的也怕别人背后戳她脊梁骨,总要挑个膈应人,外面还看不出来的。真是把人愁死了!
她寻思着找个岁数大的,把郭文莺嫁过去做填房。最后选了几个,都是死了老婆,女人一大堆,想娶个年轻继室的。
郭秀枝抿嘴看着自己母亲挑的那些人,心里暗喜,她是最见不得郭文莺好的,若没有郭文莺,她就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不用处处被她压着一头。旁人管她叫二小姐时,她心里难受的要死,每次都恨不得叫郭文莺死了才好。
尤其是看见郭文莺穿着官服的样子,更是对她恨之入骨,她一个女人,凭什么能穿官服?凭什么能做男人的事,凭什么混出那么大的名声?
凭什么?
傅莹转头忽瞧见自己女儿因嫉妒而略显狰狞的脸,不由一怔,随后道:“你一个大家小姐,那是什么样子?”
郭秀枝紧咬着唇,“母亲,我恨她。”
傅莹吁一口气,“我也恨她,可就算恨也不能表现出来,你要有大家闺秀的气度。此事娘会做主,娘会想办法收拾她,你别乱来。”
郭秀枝哼了一声,想着去找自己哥哥,哥哥不像母亲这么小心翼翼,他一定有办法收拾郭文莺的。
郭文莺看见郭文云是在入府三天以后,郭文云不愧是侯爷的亲生儿子,行事比郭义显还荒唐。他三天没回家,每日宿在花街柳巷,常常等身上钱花光了才回来。他新娶的妻子李氏是今年三月份才进的门,成亲不过一月,他就故态复萌,经常三两日不归家。
李氏说他也不听,动不动就甩脸子,把李氏骂个狗血淋头,有时候脾气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李氏气苦,婆婆根本不向着她,府里也没人可告状,只能忍着。这样一来越发惯得他不像个样子。
晚饭的时候李氏过来给郭文莺送东西,她帮着傅莹管家,有时候也上手操持一些杂事,不过大部分都是听命傅莹,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其实对这李氏,郭文莺并没什么坏印象,李氏性子柔和,为人也小心谨慎,她跟郭文莺也没仇怨,偶尔见着了也会闲话两句。
郭文莺见她脸色不太好,问道:“嫂嫂这是这是怎么了?”
李氏轻叹一声,“小姑问起我也不好瞒着,还不是文云,又是三天没回来。婆母怨我没看好他,好一顿责怪。”
郭文莺道:“腿长在他身上,横竖是你管不了的,能过就过,过不下去大不了合离了就是。”
李氏吃惊的望着她,一时难以消化她说的话,自来女子嫁人就是一辈子,大户人家要面子,岂是说合离就合离的?
郭文莺微微笑着,她本就是这种想法,与许多南齐女人都是格格不入的,在她看来,好就在一起,不好就分开。天下男人,没有哪个是不能休的,便是她以后嫁了夫婿,若对她不好,以后也会休离。
她跟李氏说了一些女子当自强的话,李氏虽是不解,但对小姑却颇为佩服。
她喜欢郭文莺的性子,坐了好一会儿,听说郭文云回府了,才匆匆走了。
郭文云醉酒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晚,他刚一回来,立刻就被郭秀枝拉到一边。
郭秀枝低声跟他说:“哥,卢霜月生的小贱人回来。”
傅莹平日里咒骂卢氏,张嘴“贱人”,闭嘴“贱人”,儿子、女儿都有样学样,在她的教导下个个都对卢氏恨之入骨。
其实也不知这些人都恨什么,当年卢氏可是被她害死的,丈夫郭侯爷也没对卢氏偏爱,说起来倒是她对不起人家。可人就是这样,永远看到自己那丁点苦,却看不到他加注到别人身上的痛。说到底就是自私且无耻,傅氏母子三人皆是如此。
郭文云也是喝得有点多,一听妹妹叼念着郭文莺如何如何欺负她,顿时火起,抡胳膊挽袖子就要给妹妹报仇。若是往常,他可能还会多想想,这时候去合不合适啊?会不会有什么后果啊?
可这会儿酒精刺激之下,正想发泄呢,就跟着郭秀枝大步流星的向青桐院走去。
郭文莺晚上刚吃过晚食,送走了李氏,正坐着和鸢儿、红香喝茶聊天呢。
红香说在府里几天了,都没回去看看奶娘怎么样,正计划着明天回家一趟。
三人正说得高兴,忽然院门被大力踢开,一个青年男子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红香大惊,吓得尖叫起来,待看见那是府里大少爷,慌张道:“小姐,大少爷来了,他多半是来找茬的。”
郭文云一身醉意,眼珠子里布满了血丝,那暴戾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他推门闯了进来,张嘴就叫:“郭文莺呢?谁是郭文莺?”
身为哥哥,这么疯癫狂躁的闯进妹妹房间,本身就十分越矩,可郭文云平常就有些混蛋,今日又喝醉了,越发无法无天。他心里憋着一团火,只想找到郭文莺揍她一顿,解解火气。
眼见着人冲了上来,鸢儿要上去拦,被郭文莺制止了。她吟吟笑着看着那走近的人,心道,正觉这两天手痒痒呢,这不陪着练拳的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