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主捧着一个盘子,就像吃自助餐一样,每个菜都会夹上一口,边吃边皱眉,可手中的筷子却一下也没停。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我叫容主
看他身体那么瘦弱,没想到食量却很大,没多一会儿功夫,三大桌子,七十几道菜,竟被他吃了将近一半。
梅饭咬着筷子,都有些看傻了。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大胃王了,没想到这个称号应该送给他才是。就这饭量,竟像是一口气,要把一辈子的饭都吃出来似的。
递给他一杯水,让他灌灌缝,梅饭小心地问,“还吃吗?”
“这家的饭菜一般,换一家吧。”容主皱着眉道。
梅饭:“…。”
他们出了店门,又在别处吃了些小吃,当然那些东西包括一碗混沌、一碗卤面、一碗羊杂汤,还有点心若干,蜜饯若干,水果若干个…。直吃到梅饭荷包干干,再无镚子时,容主才道已经饱了。
后来他们又随处去逛了逛,茶楼、戏院、甚至街上的杂耍摊子都转了一个遍。当然ji院是没去的,不是容主不想去,是她硬拽着没让去。
到后来玩累了,天也晚了。
容主看了看天色,迷离的眼神突然清明起来。一下午他都是浑浑噩噩地混吃混喝,这猛然一精神抖擞,还有点让人不适应。
梅饭纳闷地看着他,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容主勾着唇角笑了起来,“我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你要跟我去吗?”他的话虽是询问,可眼底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仿佛她要不去,他已准备绑人了。
在他的注视下,梅饭缓缓点了点头。
说实话,她也有些担心他,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今天很奇怪,举止动作,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似别有深意,隐隐还透着几分诡异。就像有什么要发生了,而她凑巧却不知道。
有了这样的危机感,她又怎能放任他一个人,去经历那可能接下来的凶险。
和容主上了马车。此时,那个小童逢生也不知跑到哪去了,容主亲自驾着车,马蹄缓缓地向西而行。
西边靠近城郊的地方有一个乱坟岗子,城里死了的人,没名没姓的尸体都会往这儿一扔,被野狗撕了,野狼嚼了都是常事。传说人死后尸身若是不完整,灵魂便不能过奈何桥,只能变成孤魂野鬼,游荡在山野之间。
这会儿天虽然没有完全黑透,可小坡子上隐隐已有野狗的影子。它们呜呜地叫着,叫声和人的笑声是差不多的,在寂静的夜里听着格外渗人。
梅饭身体瑟缩了一下,不由向容主身边挪了挪。
“咱们要去的就是这儿吗?”她颤颤地声音问。
“放心,不是这儿。”容主安抚地笑笑。
梅饭放心了,闭上眼,就等着马车赶紧过去。
又走了一射之地,马车停了下来。
跟着容主下了车,梅饭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抹了一把汗,然后兴起一股想揍他的冲动。
这是一个树林,虽真如容主所说的不是乱坟岗,可距离那里也没多远吧。
树林很大,树木也长得很茂盛,只是大晚上站在这里,一点也不比乱坟岗子觉得安心。
“咱们上这儿来干什么的?”梅饭涩涩地问。
容主没答,他在四周看了许久,最后停在一棵很大很大的树底下。
“爬过树吗?”他轻声问。
梅饭摇摇头,又点了点头。如果算上皇宫那次的话那应该是爬过的。
正当她纳闷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时,容主突然一指天空,惊声道:“呀,快看,好大一只鸟。”
大晚上的,就算真有鸟也看不见。傻子才会抬头呢。可梅饭偏偏就是那傻子,她刚一抬头就觉肩头一麻,接着整个身子已经动不了。
望着容主,她不由轻叹一声,“你若想点我,可以不用这招的,就算我盯着你,也不可能躲过去。”
“你看着我,我点不下去了。”容主微微一笑,伸手去摸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柔很顺,这么美丽又真情的女孩,若自己还有时间恐怕也会喜欢她吧。只是一切早已注定,是重来不了的。
“我是为了你好,如果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也不要冲动。”他叹息着抱起她,纵身越到树上。
那身姿优雅之极,大气不喘,就连抱着百十斤的她也不觉丝毫坠手,如一团棉花落在树杈上,轻飘飘,软绵绵。
到了此时梅饭才知道,原来他居然是个武功高手。或者她该庆幸他没有伤她的意思吗?否则这会儿她早变成一具尸体,被乱坟岗上的野狗撕咬了。
“一定要藏好了,别出声。”容主又叮嘱了一句,觉得还不放心,又点了她的哑穴,才跳下树杈。
梅饭真的很听话,头藏在众多树叶间,亮晶晶地眼神注视着下面。看他紧张万分的样子,她隐约猜到下面要发生的非常危险,而且绝对是她无法控制的。
容主在离树很远的地方,背着手,如一颗松柏般立在当场。他面色淡然,仿佛对要发生的事很觉从容。
等了一会儿,树林外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接着一个身穿白衣,披着斗篷的人绕过树木匆匆走了进来。
看她行走的姿态似乎是个女人,一开口声音更是熟悉。
“容主,你答应要让我见宗主的,为什么不给我引荐?”她冷声问。
这不是那个很像梅五的女人吗?梅饭心想。
“宗主不想见你。”容主淡淡道。
那女人带着斗篷看不出脸变色,不过声音却忽的凌厉起来。
“容主,不要以为宗主对你另眼相看你就可以在我面前猖狂,要知道我想弄死你就像捏死只蚂蚁那么容易。”
“我知道。”容主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可就是这样的声音,却惹恼了那女人,她嘶声道:“看来你真的不想活了,我已容忍了你许久,若不是还有用处,早把你个碍事的家伙解决了。”
“我也知道。”容主叹一声,声音依然平静,可眼底下的无奈却泄露他的情绪。
爱上这个女人是他的错,明知不可能却一心一意的陷进去。果然老天爷是有眼的,以这种方式惩罚他多年前犯过的错误。那时若不是他,恐怕霁也不会这么早死去吧。
人生不如意者几何,现在逝者已去,而自己所犯下的罪也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你想怎样就随便吧。”他又叹一声。
被这种颇似挑衅的话刺激,那女人脸色大变。她本是极要强的人,看容主这副漠视的样子,以为他瞧不起她,她心中恼怒,不由冷笑数声,“容主,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她口中说着,手下已然动了手。身子向前一跃,如一只飞鹰般扑向容主。
容主向后一闪,瞬间躲过。两人差招换式,两道白影即刻打在一处。
只有见过天空的青蛙才知道天有多高,只有见识过真正的高手过招,才知道自己是多么鄙俗。梅饭定定地瞅着,只觉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他们是如何出招,就好像两只蜂鸟在面前拼命的扇着翅膀,想要靠数数计算出翅膀扇动的次数,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眼前一黑一白两个影子晃来晃去,东西南北的似乎在原地饶了很多圈子。反正也看不清,也不知谁的武功更高一点,只是觉得全白色影子的一直向西退,而略带点黑色的白影子则向西逼近。
那女人戴着白色斗篷,容主则露着黑发,那应该是容主更厉害一点吧,梅饭如此猜着。
这时,全白色影子突然停住身形,冷喝道:“容主,你不是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吗?难道今日要违背誓言吗?”
容主一听,不由顿住身形。他仰望苍穹,发出一声长长的嗟叹。
人的命天注定,原本他还想做最后一搏,可此时想来,一切都已是惘然。明知道她想做的是什么,却不能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似良马失蹄,陷入一片池沼。她想要自己的命,绝不是因为几句顶撞,因为他阻了她的路,有他在一日,她就永远无法达成目的。
她想要什么,他太清楚不过,可惜他给不了她那些,也不愿为她求来。
是爱她不够深吗?不,就是因为爱的太深才知道她要走的那条路有多危险,才知道什么是对她最好的。
“你想要我的命就拿去吧。”他哀叹一声,面上一片惨白。
他已经尽力了,可救不了她,也救不了自己。有时候人太执着了,对人,对己都是一种悲哀。
看着他视死如归的表情,女人有片刻的恍然。她眼前忽然浮现那个曾经会腼腆脸红的男子。只是现在,这个男人已是她向上攀爬的障碍,若不除了他,她便再无机会了。
“好,我就拿个你的命,我不相信若你死了,宗主不会亲自来找我。”她冷哼一声,祭起了日月宝剑。
是她太自信了,还是把那个人想的太善良,太好骗了?
容主反复问着自己,却找不出答案。他不是她,或者永远也不会猜到女人的心究竟有多深。
转眼间宝剑已到近前,白花花的亮光霎间晃花了人眼。感受着钢铁传来的森森寒气,容主一动没动,反而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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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痛,痛,痛
视死如归吗?
他不是圣人,也做不到如来佛祖以身劝诫那么神圣。不过,或许他死了会更好些,死了就不会再有痛苦,也不会再有烦恼,就可以和霁一起在黄泉之下琴瑟相合了。
想到霁,他不由抬头望了望梅饭藏身的树梢。今生今时,能再见他的传人,真好。
就这一瞬,宝剑已刺穿他的胸口,直入心脏。他痛呼一声,脸上却绽出一抹极其艳丽地笑容。
“如你所愿。希望杀了我,你能幸福。”他轻笑道。
那女人惊呆了,隔了这么远,依然可以看到她的手在抖,那握着长剑的手在微微抖动。
“你怎么不躲,你能躲开的。”她喃喃自语,或者她也没想到这一剑真的会刺中吧。她想杀他,但是却并没想到他一定会死啊。
看着她脸上闪出的忧伤,容主笑容更甚。
“原来你还是有几分在意我的。”
他如此说着,只一开嘴,一口鲜血已喷了出来。
女人吓得扔了剑,双手抱肩,已哆嗦成一团。
她杀过很多人,有时甚至很享受杀人的快感。看着一个个身体如蛆一样在地上扭动,痛苦,呻吟,她会产生一种很踏实的感觉。人死了,便不会再有威胁,她就可以为所欲为,想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天下人阻她,她一定会杀干天下人,这是曾经的豪言壮语。
她总觉得自己很强大,比之什么缥家宗主都要强大。可这一刻,她的心却无比脆弱,就像天忽然崩塌了,世界忽然倒掉了。
“不,不可能,他不会死的。”她口中喃喃,眼神呆滞,仿佛已经痴傻了。
矛盾吗?荒唐吗?一个刚杀了人的女人,却在为被杀者落泪?
在树上眼睁睁看着事态一步步发展,梅饭心里不知把容主和这女人骂了几百次。这不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那是真刀真剑。尤其是人死了,就真的再没以后了。
在他被宝剑刺中的一刹那,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闭上眼,又重新睁开眼,反复试了好几次,才确定看到的不是幻影。
恨那女人心狠的同时,又不禁埋怨容主的愚笨。
她要你死,你就死吗?生命若那么容易逝去,那你妈把你生出来,又为了什么?
若是她能开口说话,一定会破口大骂,把这混蛋两人骂个狗血淋头。尤其是容主,她把自己巴巴带来,就是为了让她亲眼见识下,看他是如何被杀死,然后顺便替他收尸吗?
心恨,心痛,心伤,所有的情绪通通涌上心头,不过更多的是焦急。
那个该死的女人,既然已经后悔了,不赶紧救人,在那里发她娘狗屁的呆干吗呀?
那女人还是没有救人的意思,发了一阵子呆,居然转身走开了。她的背影很有些失魂落魄,那把看着很像宝刃的剑也没拿,就那样如僵尸般直挺挺的走了。
梅饭不由心中大急,想大喊,“救人啊。”可嗓子里却不能发一语。
容主还没断气,痛苦地呻吟着。他每哼出一声,都犹如在她身上划出一刀,痛的她心都搅了起来。
还有救,还有救,他不会就这么死的。她心里这样想着,越发恨他点了自己穴道,若早知是这种情况,就算死她也不要被限制行动。
越是不能动,越想动,穷尽浑身力气想冲开穴道,可脆弱的枝头怎能经得起她的重量。一番折腾之下,重心不稳,竟从树杈上摔落下来。
剧烈地疼痛,刺激地她打了个激灵,“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她这一叫,半边身子的穴道已经通了,左手和左脚竟也能活动起来。
这算因祸得福吗?或者没摔死,也该是她命够大吧。
扶着剧痛的后腰,她匍匐着一点点向容主爬去,口中叫着:“容主,容主,你还好吧。”
容主躺在那里惨然一笑,那张脸早已苍白如纸。
“叫你别动,偏不听,若是摔的毁了容,可叫我到了下面怎么向霁交代?”他轻笑道。很难得,这个时候还开得出玩笑。梅饭却笑不出来,直爬到他身边,用一只手撑起他的
头。
“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
她抹了把眼泪,用牙咬着撕下条衣角,想去包扎他的伤。
可他的伤太重了,根本包不住,越包越乱,血也越流越多。荒山野岭,没医没药,这么重的伤,强撑着没有断气,恐怕只是因为他内功深厚吧。
被她一番折腾,容主痛地眉头紧蹙,苍白的手指紧紧抓住她,虚弱地声音道:“你不用忙了,我活不…。”
他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那一剑大约也伤着肺了。那女人在刺中他时,心慌意乱之下,剑锋稍偏了点,否则又怎容他和梅饭说这几句话。
梅饭心痛如绞。
因为刚订了亲需要避嫌,所以不敢接触他,可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他。他亮丽无比,就像明月一样,有皎皎的光辉,尤其他身上有霁的味道。可现在,这轮明月却要永远陨落了。这让她如何不痛,如何不恼。
“我真的是活不成了…”容主强忍着疼痛说完一句话,又咳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梅饭喃喃出声,眼泪不争气的滑落下来。
怨不得他说以后不会再烦她,怨不得他想吃以前没吃过的东西,怨不得他要她再奏一曲,原来他早知今日是他的死期。
或者是他早就不想活了吧。心已死,人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能死在心爱之人的剑下,对他也算是一种幸福的解脱。
既然救不了他,且看看他有什么未满心愿吧。梅饭轻叹一声,问道:“你有什么遗言吗?”
容主眨了眨眼,一副就等你这句的得逞样。
“我要葬在霁身边。”他如是道。之所以拉着她看他被杀,为的就是这件事,因为天底下只她一人知道霁葬在哪里。
琴瑟和鸣,能有知音相伴,对于霁来说,未尝不是一件乐事。梅饭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你一个人悄悄带我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此时关系重大,切忌…,切忌。”
某个人早就想找霁了,恐怕他死了也不会得安宁啊。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容主终于不支,咽气而亡了。或许刚刚的口齿流利,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吧。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他说他叫霄
梅饭为他凄惨的命运唏嘘不已。没想到天嫉红颜,用在男人身上也是如此的贴切。
浓浓的同情加上淡淡的怜惜,让她着实哭了好一阵。一时间,树林里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就只有“呜呜”地哭泣声,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夜枭地鸣叫,以及野狗贪婪地嘶叫声,在寂静地夜色中听来格外清晰,也格外渗人。
梅饭哭着哭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貌似这里是荒郊野外,貌似不远的地方还有个乱坟岗子,貌似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或者确切点是,只有她一个活人,还有一个死人。
天啊,死人。她居然和一个死人抱在一起这么久了?这个认知让她迅速地跳起来,可刚跳了一半,又不得不颓然倒下。身上的穴道还没完全解开,后腰的疼痛感也在提醒刚从树上摔下的事实,她现在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一个花枝招展的美人,被抛弃在荒郊野外,无论怎么想都是件很危险的事吧。越想越害怕,不由又嘤嘤哭了起来。
“容主,你不要死啊,你不能死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吧,没了你我不行啊。”她边哭边喊,却忘了如果这会儿他真的睁开眼,恐怕最先吓死的就是她了。
容主并没睁开眼,也没有爬起来,他只是说了句话,“你是谁?”
是容主的声音没错,甜甜糯糯地好像蜜糖一样的声音,可这样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却渗人发毛。
“鬼啊。”梅饭尖叫一声,差点没昏厥过去。
树林里传来冷冷地嗤声,是容主的声音,可却不是从他躺着的地上发出的。那声音仿佛来自远方,又似乎只是在耳边的轻声喃语。
梅饭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空气中忽然飘来一股淡淡地香气,直冲鼻端,味道虽然好闻,却让人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是蔷薇花的香气吧。”她吸吸鼻子,自语道。
“你是谁?”那个声音又问。
“苏饭。”
梅饭一边答着一边感觉声音的来源,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它所在的方向。
是人,是鬼?她心中暗筹。
虽然不断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没有鬼,可手心捏满的汗,以及那扑腾乱跳的心脏,都泄露了她的恐惧。
她在害怕,从听到那声音的一刹那,身上的寒毛就竖了起来,无论她如何使劲搓着胳膊,也无法让它们倒下去。这种恐惧是发自内心的,就好像乱坟岗的那群野狗已站在眼前,睁着血红的眼珠,准备对她撕咬。
“无名小卒?”那个声音突然变得嗖冷,原有的蜜糖感觉瞬间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是凉凉地,好似吃凉粉般地噎人感。
“你和容主是什么关系?”那个声音又问。
“你又是谁?”梅饭颤声问着,双手使劲揪住衣襟,在心里不断催眠自己,他不是野狗,他没野狗可怕…。
半空中忽然爆发了一声冷笑,很奇怪的笑声,就像敲一个破坛子一样“咚咚——哐哐”。
“居然有人会问我是谁,这不是太可乐吗?就是容主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那人说着又大笑起来。
这个人认识容主?梅饭心稍稍定了定,只要确定是人,也便没先前那么害怕了。
于是,她大着胆子求道:“你是容主的朋友吗?能不能帮帮我们?”
那人冷嗤出声,“世人皆识霄,却有哪个见过霄会帮人?真是愚蠢的女人…。”
声音里带着无限的鄙视与嘲弄,仿佛她在说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不过到了后来却越说声越小,竟似无声了。
梅饭越听越糊涂,暗自疑惑,霄是哪根葱啊?
四周忽然寂静一片。
人走了吗?
她揉了揉手脚试图站起来,却倏然觉得一阵凉风刮过,接着就见一个白不刺啦的东西飘到自己眼前,很像是人,可根本看不见头脸。
两根类似手指的东西突然搭上她的脸,那手指没有一丝温度,仿若千年寒冰般冰凉一片。
“原来还是个丑女呢。”那人冷笑,不过这次声音却不再像容主,反而似是一口大钟,在耳边重重敲响。好奇怪的声音,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似乎换了七八种声调。每一种都不同,就好像锣鼓乐器的四重奏,敲出了各种音效。
可是,她真的有那么丑吗?
或者也可能,她从树上掉下来,自然披头散发,再摔上一脸脏污在夜色中看来确实寒碜了点。不过,他就帅得一塌糊涂吗?梅饭试着抬起头,却没想到竟望入一汪池水中。那不是一双类似湖水般的眼,而是真正的池水,在水中央还有个圆鼓鼓地头颅在转来转去。
“鬼啊。”她尖叫一声,然后华丽地昏厥过去。临昏倒前,她脑中只残留一个念头:他才是真正的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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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惊梦,一夜惊魂。
清晨,当第一道曙光抹上她酣然沉睡的身躯,生命被悄悄投注。太阳渐渐爬高,仿佛有生命活泼泼地在体内成长。
暖和了,手脚也能活动,看来穴道已经解开了。
梅饭半爬着从地上做起来,往四周看看,还是在那片树林里,地上只有她和容主的尸体。
或者该庆幸她没被鬼吃掉,也没被野狗啃噬吗?
梅饭自嘲地笑笑,回忆昨晚所发生的一切,真像做了一场梦一般。尤其是最后碰上的那个自称霄的鬼,简直太可怕了。
是真的鬼吗?她不知道。只是觉得那个人不像是人,尤其是身上的气息宛如一块寒冰一样,还有那股香气,怎么嗅来都不像是人发出的。
听说树林里有一种叫做树妖的怪物,难道昨晚遇上的那个就是吗?一想到那个叫霄的可能是个怪物,她就忍不住浑身发凉。暗自庆幸幸好现在太阳出来了,有大太阳照着,他恐怕也不敢出来了吧。
转头望望地上的容主,不由长叹一声。她现在最担心的可不该是妖怪,而应该是地上的他。
她要怎么把他弄走?又如何千里迢迢的送他的尸身到攀枝花,去和霁合葬?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梅饭饭历险记
一想到要带个尸体走那么远的路,梅饭就忍不住心里发颤。可是要让她把容主扔在这里,或者挖个坑现埋了,她又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