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种心思早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所以被梅五稍稍一刺激,她哪里还沉得住气,直恨不得把梅饭千刀万剐,除了这个眼中钉才解气。
如果桃颜的事是炸药包的话,那梅五绝对是导火索。饭饭心里明白,在这场戏里梅五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
借刀杀人,让梅七对付她,倒不失为一步好棋。如果梅七把她与桃颜勾搭的丑闻捅出来,别人自然会笑话她不知检点,梅御也会对她失望已极。她失去了父亲宠爱,要想在府里立足就很难了。而被人拿来当枪使的梅七,则会被人嘲笑成妒忌心强,梅御还会觉得她有失小姐风范,其下场比她也好不了多少。
这一石二鸟之计,同时除了两个竞争对手,当真巧妙之极。只是让她不明白的是,她们只是在府里混口饭吃,到底哪里妨碍到这位五小姐,让她如此费尽心思?
身为梅府大管家,又深受大夫人的宠爱,对于小小年纪的她,在这一个地位上真所谓是来之不易,她钟爱这个当家职位,那是自然的。觊觎宗主之位,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不管她是为了保位,还是为了争位,都与她无关。如果把她当成是假想的敌人,那未免太瞧得起她了。
叹息,深叹。但更多的还是对自己处境的无奈。
此时说起梅五,梅七也是暗暗咬牙。她当时没纳过闷来,事后一想,心里对她的恨意更深了。
“那贱人想激将我,又离间你我的关系,我就偏不让她得逞。”她恨声说着,伸手去抓梅饭。
“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条阵线上的了,咱们联合起来,就算斗不垮那贱人,也得先求自保。”
这话倒是点到梅饭心里。她一向是求自保的,与梅七联合起来,便在梅家多了一个帮手,少了一个敌人,真是何乐不为呢。
“那,姐姐,从今以后咱们就一条心了。”她笑。
于是两双纤弱的手臂紧紧握在一起。口头约定在这一刻达成。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或者梅五也没想到,梅御会那么轻易放过她。更不会猜到这一番计策,竟让自己同时多了两个敌人。

心里有了点底,这一夜睡便得格外香甜。次日一早起来,梅饭就忙着收拾东西。把幔帐重新挂回去,把吃过的鸡骨头和剩下的油布包找地方埋起来。
梅七自然不肯帮忙的。她也不在意,一个人一边轻声哼着歌,一边收拾着。不一会儿佛堂又恢复到从前一样。然后两人相视一笑,装模作样地跪上蒲团,做出一副虔心忏悔的样子。
一、二、三,四,…
心里默默数着数,正数到一百时,就听见“啪”地开锁声响,接着是开门的“嘎吱”声。和梅饭所料想的一样,来得不仅是梅五,还有大夫人以及一干梅府女眷。
这涨自己威风,灭他人志气的特殊时刻,梅五怎么好意思一个人独享,自然要叫了所有家人一同观赏。
进了门,大夫人扫了眼跪地的两人,冷冷道:“你们也跪了一天了,在佛祖前都想出点什么?”
看来是考验她们认罪程度来了。幸好她早准备好了。梅饭浅浅一笑,开始了她酝酿已久的表演:
“不与佛祖共处,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鄙俗,不身沐佛光,不知道自己的卑贱之心。我们想了一夜,终于明白自己以前错的多么离谱。所以从今往后,我们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绝不给梅家抹黑,时时处处都要有小姐风范…。”
这一番大表决心,当真口若悬河,说的更是声泪俱下,情文并茂。
大夫人闻听,面色也缓和了许多。
“也难为你了,这一日的功夫竟悟出如此道理。”
“那都是母亲大人的高明大义,感染了我们。我们有这样明理贤达的母亲,自然不敢再做错事。”梅饭立刻狗腿地大拍马屁。
被她这左一句,右一句的马屁一拍,大夫人脸上也见了笑容。原本想严厉斥责的话也统统收了回去,最后竟变成在安慰她了。
“你父亲刚才还说起你来,说你幼时没有父母,才会如此率性而为,若能细心调教也必能成为出色的闺秀。依我来看,倒也是不错的。”
她说着看了一眼梅五,似犹豫了一下,才又道:“既然你还未及笄,就到梅山书院去读一年书吧。到时出来也好嫁人。”
梅山书院的大名,早在京城梅饭就听人提起过,据说许多朝中重臣都是梅山书院的学生,而青州的贵族千金也都以到书院读书为荣,力求毕业后能嫁个好丈夫。
只是她年纪一大把了,再重拾书本,做回学生,这可能吗?想想前世被逼读书的苦日子,就忍不住一阵恶寒。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学生,既不爱学习,也不愿看书,后来做那十几年学生,她已经做够了。
抱着一线希望,可怜巴巴地求道:“这,能不去吗?”
大夫人脸色一板,喝道:“怎么刚夸了你两句,就给脸不要脸了吗?”
第二卷 第六十八章 嫡庶之分
大夫人的脸就像八月里的天气,刚才还晴朗明亮,转眼就乌云密布,那么接下来应该是瓢泼大雨吧。
梅饭暗叹一声,垂首道:“女儿不敢。”
“你礼数一塌糊涂,文采一般,琴棋书画连门都没入,针织女红据说连扣子都不会缝,…你这样的人不去学习,那什么样的人该去学习呢?”
这话问的,好像老天生了她十根纤纤玉指,她就只会拿它们挖鼻屎。或者她这辈子只会做两件事,一是这也不会,二是那也不会。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去回老爷的话。”
撂下这句,大夫人率着一干女眷走了。她们来得兴师动众,走得急急匆匆,只是自始至终都没看过梅七一眼。
走了几步,梅五突然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对梅饭一笑。那笑里包含着太多的东西,似挑衅,似张扬,似赞赏,似轻蔑,复杂地让人根本无法全部读出来。
梅饭也对她报以浅笑,不甘示弱,也是她众多个性之一。
她们走的远了,梅七看着她,忽然叹息道:“你真好啊。”
“什么真好?”梅饭不知她所说为何。
“能去梅山书院读书啊。”
她满脸疑惑,“梅家的小姐不是都在那里读的书吗?”
梅七闻听,苦苦一笑道:“我是庶出。”
不小心戳到人家的痛楚,梅饭深感抱歉。只是令她纳闷的是,梅九也是庶出,可听说她就在梅山书院读书。在府里这些时日没看见那个年仅九岁的丫头,就是因为她在书院,一月左右才能回一次家。
“那九妹呢?。”满心的疑惑,梅家对待庶出的孩子也不同吗?
“她命好,是最小的,父亲疼她,被二姨娘一求,便允了。”梅七叹道。
她是庶出,又不得宠,有什么资格去梅山书院呢?可怜她虽然有亲娘,却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她娘性子懦弱,凡事都不会争取,在大夫人面前跟个应声虫一样,对着父亲也只会哭哭啼啼。她娘没有二姨娘的姿色,也没有二姨娘的手段,平平庸庸一辈子,最后只是个做下人的料。
她恨这样的亲娘,她发过誓,这辈子绝不做她这样的人。
可是拼尽浑身力气,最终她也没能改变什么。她依旧是她,永远也不可能一跃成为梅家的核心。无望的世界,无望的人生,或者她从一出生,就注定要被人奴役,受人欺压。
梅家也不是所有人都进梅山书院读书的,她们这一代的姐妹,梅大凤是因为自己不想去,而下面的姐妹也只有梅三、梅四、梅五、梅六、梅九去过,现在又加上她一个。算起来也就梅七和梅二没有这样的资格。
嫡出,庶出,难道真有那么大的区别吗?
看梅七伤心的样子,饭饭也很无奈,想安慰她几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故作轻松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放出来。”
是啊,放出来了,最起码不用再睡地上,偷吃东西了。

§
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喜欢把肚子塞的满满的,这样心也被填的满满的,把所有的不愉快全都挤出去。
和梅七道别后,饭饭回到自己的小院。她让春梅到厨房拿了点吃的,放开肚皮猛吃了一通,心情霎时变好了许多。
或者只是不饿了,或者也是想开了吧。
人生在世永远不可能率性而为,有些事不想做也得做,离开这压抑的吓人的大宅门,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打定主意后,她便让春梅去打听书院的消息。
问过常去书院的小厮,才知道梅山书院每年八月份开学,跟现代的学校差不多。而且它是寄宿类型的学校,每月的官考之后就可以回家。算算时间,按阳历现在是八月下旬,已经开学好几天了。而她这回去了,恐怕只能是个倒霉的插班生了。
午膳后,小憩了一会儿,就见春天进来,说老爷让人传话,叫她去一趟。
梅饭忙爬起来梳妆,暗想,可能爹爹替她安排了书院的学习,要有些话跟她说吧。
院门停在来接她的小轿,她上了轿,在一个小厮的指引下奔梅御的书房而去。
梅御这一两天一直待在书房里。虽然回到家里,可还有许多公事待办,他心存青州百姓,就连睡觉也是在这里睡的,早晚三餐更是让下人递进来。
梅饭进门时,他正埋首书案,看各地的灾情回报的手札。不敢打搅他,她便眼睛骨碌着四处张望。
青州的书房和京城书房布局差不多,一样的古朴、深重,只是书更多了一些。梅御为人严肃,书房也布置的有几分严肃气息,不过在书案上却插着一支娇艳欲滴的蔷薇花,为书房平添了几分雅致。
蔷薇花在皇宫时,她见过很多,可这支却与那些不一样。因为它是红色的,类似中国红一样的颜色,乍一看可能很像血色,不过仔细瞧着,却又觉大不相同。
曾见过真正的血色蔷薇,那寒山寺白塔上的惊鸿一瞥,宛如噩梦般的身影,那红的像血,诡异、美丽的蔷薇花,此刻想来依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定了定神,甩掉脑中浮起的影像,她尽量让自己想些别的事。
没听说过梅御喜欢蔷薇花的,他的书房怎么会插上这么一枝?
等了一会儿,梅御终于看完了辄报。抬头看见站着发呆的梅饭,不由微微一笑。
“来很久了吗?”他问。
饭饭摇摇头,俯身下拜,“女儿也是刚来,见父亲那么投入,没敢打扰。”
今天的梅御看起来似乎心情还不错,他一扫往日严肃,和蔼地看着她,并示意书童搬过座椅。
“刚听淑娇(大夫人的表字)说了,你怎么不愿去书院读书呢?”他问。
饭饭忙道:“女儿没有不愿读书,只是听说要去那么有名的梅山书院,有些惶恐。”
“这就好。”梅御稍稍放心,略带慈爱的眼神看着她,叹道:“虽然你的老师是霁先生,但能去书院是好事,你要好好读书,将来方能有所作为。”
第二卷 第六十九章 恍然间的少年
好吧,她是霁的徒弟,可霁又没逼着她学习。
梅饭暗自叹息。她是胸无大志的人,却偏偏有那么个天下闻名的师傅,以后若为此别人要求她做什么,那岂不是呜呼哀哉了。
心里虽这样想着,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只低低地应了句,“是。”
梅御又拿起了桌上的书,饭饭知道该退下了。她转身正要往外走,却听道他似有意似无意地声音,“你,去看过你母亲吗?”
她顿住脚,轻声道:“没有爹爹的允许,梅饭不敢逾越。”
“兰卿(三夫人的表字),她也不容易的。”梅御的声音很轻,有一丝无奈,甚至夹杂着一丝心痛。
曾经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可经历了这么多,最终遗留下的只剩点滴的心痛。伤害既已造成,想要弥补又岂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轻叹一声,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去看看吧,她应该想看见你的。”
“是,爹爹。”饭饭垂首应着,道了一声“告退”,才迈步走出。
早在刚进府时,她就知道那个女人住在那里。那个院落也曾多少次登高远眺,却始终不愿靠近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见她,虽然极力想把她想成是不相干的人,但这些年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想起她。那丝被下苍白的脸,那决绝地,丝毫不后悔的眼神,都会在她午夜梦回时不断侵入。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一个已经疯癫的女人,见了又何妨?
梅饭深吸一口气,决定去看看那个生她,却没养她的女人。
三夫人住在梅府的东边,那是一个据说很幽静的院子,也很安静,可以方便她养病。
安静的地方通常会很偏僻。其实家太大了,也有大的坏处,从书房出来,坐小轿大约要走三十分钟以上才能走到。
一路上,梅饭很是忐忑不安。她盼着早到,却又害怕早到。彷徨之间,只能小心地捧着怦怦跳个不停的小心肝。
再远的路也会有个尽头,轿子终于停在一个很小的院落前。
春天扶她下了轿,春梅则上去敲了门。几声“咚咚”响声之后,门开了,一个梳着两个丫髻的小姑娘从里面探出头来。
“你们找谁?”她眨着眼,表情很是天真。
“是八小姐。奉老爷之命,来看看三夫人。”春梅道。
小姑娘打量着梅饭,有些犹豫。似想了一下方道:“请进吧。”
院门大开了。
望着空洞的大门,饭饭却有些踌躇不前。想见,却又怕见,即使见到了也不知该说什么。让她叫出母亲这个词,可能吗?
“八小姐。”春梅轻叫着提醒她。
来都来了,再返回去就太没胆了。饭饭一咬牙,抬步迈了进去。
小院收拾的很干净,应该是细心打理过的,只是没种任何花草,看着空空的,有一种寂寥地悲凉感。
一个女人坐在屋檐下,低声唱着走调的儿歌:“宝宝乖乖,宝宝睡觉,…。”
那女人头发披散,面容很是清丽。此刻她手中抱着一个破布包,轻轻摇来摇去。那个布包,在她手中仿佛一个需要细心呵护的珍宝。她看得爱不释手,脸上那慈爱表情,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充沛的随时都可能溢出来。
只看了一眼,饭饭就觉眼睛发酸,接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不想哭的,也没想到自己会哭。可这是怎么了?眼泪怎么就忍不住呢?
她就是抛弃你的人,变成这样,是她咎由自取。心里拼命劝着自己,要恨她,讨厌她,却依然无法制住奔流的泪水。甚至一股难言的心疼,慢慢袭上心头。
“自从小少爷死后,三夫人一直这样,疯疯癫癫地,每天抱个布包走来走去。”小姑娘走过来,轻声道。
小少爷?梅饭心中一痛。
那个布包里假想的孩子是她,还是他?她无法猜测,抹了把眼泪,疾奔出去。
她心里一直想着她,可这个女人却未必还记得,曾有个孩子,是个女儿。
心痛吗?是的,很痛很痛。既痛她的疯傻,也痛她的残忍。她是为那个孩子疯的,却不是为她。
春梅也随后奔了出来,低声劝道:“小姐,或许三夫人依然想着你呢。”
也可能吧,当年被抛弃时,她是婴儿形态,所以才会把布包假想成她。可那又怎么样?即使她后来后悔了,也挽不回对她造成的伤害了。被抛弃的烙印,将终生印在她身上。
“走吧。”
擦干眼泪,饭饭又重新坐上轿子。
这个地方,她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
回去时,因为要直接回她的小院,所以改走了另一条路。
梅饭有些困乏了,闭着眼靠着轿身养神。她现在很疲惫,疲惫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
正走着,轿外,春梅突然惊叫起来,“哇,小姐你快看,好多蔷薇花啊。”
饭饭心中一动,掀起轿帘往外看去,竟见西边红砖垒砌的墙上,烂漫的一片碧波似的蔷薇。
虽然现在已近秋季,墙壁上是些枯萎的枝叶了,可她依然还能清晰看到在绿色叶片层叠的包裹中,那小巧而灵秀的红色小花,在萧瑟的风摆动娇柔的身体。
不知是不是因为霁曾经的那句话,她对蔷薇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尤其是红色蔷薇,每次看见看见它都会觉得手心发凉,心脏一抽一抽地跳紧,
来这里也有段时日了,可还是第一次见府里有这么一大片的蔷薇。梅御书房里的那一支,想必也是在这里采的吧。不过令她奇怪的是,皇宫里都没有的红色蔷薇,为何却在这里展颜盛开?
她不由自主地下了轿,毫无障碍地欣赏它们的美态。这片蔷薇的品种与别处的不一样,不仅是颜色,花朵也开的稍大些,只是不知是不是水土原因,却不见怎么茁壮。
忽然从风中飘过来的阵阵清香,甚至隔着这么远,它也能悄然的穿透,浸入到她的鼻孔,漫至她的心底。
看着这些蔷薇,闻着那清香,她仿佛醉在一片美景之中。恍然间眼前依稀显出一个脸色红润的少年,他迈着轻盈的脚步从花儿之间轻轻走过,他姿态轻盈,宛如风一样刮过,一瞬却又悄然无痕。只余片片绿叶随着风儿摆动。
淡雅的小花儿一朵一朵的镶嵌在绿海中,风起,清香四溢,冷冷地香气飘进少女的心怀,冲散掉那恍惚的人影。
耳听得旁边清晰响起春天的声音,“这片蔷薇是三夫人亲手种的,花开的最好时满墙都是红的。不过明年这一面墙就要拆了,大夫人嫌这些枝叶碍事,大概会一并清除吧。”
她说着微微而叹,似为这蔷薇即将消亡的命运叹息。
梅饭听着,终于清醒过来,心说,果然这梦般的感觉容易让人产生幻觉。那个少年从未出现过,一切只是在梦中。
第二卷 第七十章 想念父亲的心
回到房间,也不管是不是晚上,梅饭就倒在床上。她想睡,也想让自己晕过去,没有知觉便什么都不会去想了。可是脑子里乱极了,闭上眼,脑海里依然是那女人唱的歌,“宝宝乖乖,宝宝睡觉,…”
“该死的,她又不是孩子。”低咒一声,又翻身坐起来。叫春梅给她准备些点心,吃东西可以让心情变好。
点心一共四盘,玫瑰糕、芝麻糖、翡翠卷,还有一小碟山楂饼。都是她爱吃的。
她伸手欲拿,手刚摸到点心边,就听到外面有人禀报,“八小姐,二小姐来了。”
梅饭叹息着放下芝麻糖,平常连个麻雀都不会落脚的院子,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到来人了?
“请进来吧。”她擦了擦手呼道。
梅二进来,一眼看到桌上摆的点心,不由笑起来,“八妹妹这是饿了啊。”
“中午吃的少了点。”饭饭笑。
春梅在旁边站着,不由撇了撇嘴。梅饭吃饭时,她亲眼看着的,一共三碗米饭,一大盆汤,四个菜吃的点滴不剩,连盘子都恨不得咬一口。
就这样叫吃的少了?
“二姐赶紧坐,咱们两个喝会子茶。”
梅饭热情地招呼梅二坐下,见春梅还在那儿站着,不由瞪了她一眼。
春梅吐吐舌头,忙出去备茶。不一会儿,一壶香飘四溢的香茗就摆在了桌上。
亲手为梅二执了一块玫瑰糕递过去,她推脱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她吃的极快,两三口下去就不见了。虽没说再要,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撇向碟子。
梅饭知道她在府里这些日子,都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也不点破。执壶,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笑问,“不知二姐怎么有空上我这里坐坐?”
“唉。”梅二未语先叹,“实不相瞒,我是有事求妹妹来了。”
“梅饭有哪里能帮上忙的,但说无妨。”梅饭答的慷慨,心里却不住猜测,应该不会是很难的事吧。
“是父亲,我几次去求见父亲,都被挡驾了,小厮说老爷没空,都不让我见。”梅二说着,语气有些哽咽。
她今天去见梅御时,就被挡在外面。她本以为父亲为赈灾之事操心,当真没空见她,可刚出来,却见梅饭进了书房。那时梅饭似有心事,所以没看见她,可她却不会看错的。
梅御有空见梅饭,却没空见她,这让她着实伤心了一下。可再伤心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左右思量了一下,便只有过来求她了。
梅饭见她哭泣,也有些伤感。当年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也难怪父亲狠心。只是她的境况比她好不了太多,又怎么有能力帮她呢?
她本想说,“你可以去求求梅五。”可一想起梅五的为人,又忍不住叹息。她是巴不得姐妹都落难的,又怎么会帮她们?
梅二见她不语,忙祈求道:“八妹妹,我看得出来,父亲很宠你的,你的话他一定听得进去的。”
“二姐这话从何说起?”饭饭不明白。
梅御为人严肃,以她的感觉似乎对谁都差不多。
梅二道:“当年父亲是最喜欢三夫人的,即使三夫人变成这样,他一得了闲还是会去看她,比去大夫人房里都要频繁。他那么宠三夫人,自然也会对你另眼相看。你看看这屋里的摆设,再看看身上的衣饰,哪样不是精挑细选的,优中选优。还有梅山书院,那也不是谁都去的成的。”
她说着,嘴里忍不住冒出一点酸味儿,梅山书院,可就她和梅七没去过了。
被她这一提醒,梅饭不由想起她归家后的点点滴滴。
梅御看她时时而温柔的眼神,他对自己的放纵,他为她精心准备的女儿衣物,她生病时的细心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