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们的到来,梅六和梅七并没表现出多大的热情。说起来也有个缘由,梅二小姐在闺中时,曾也是一位德才兼备的美人,因为看中荷沐的老实敦厚,要死要活的非得下嫁。当时梅御很不同意,他看不中荷家。一个小吏之家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更何况荷沐只是一个旁支的小子,论文论武都属中庸,今生今世恐怕都不会有大出息了。
梅御是心疼女儿,怕女儿嫁过去受苦。可那时梅二凤却是铁了心的跟着荷沐,后来几经折腾,几乎与家里断绝关系才最终婚成。父亲自此不再喜她,她也没再进过梅家大门。
梅御虽不在,可都走到这儿了,再无功而返,也不太可能。梅二凤夫妻俩便硬着头皮,要跟着一起回青州。
梅六无奈,只好让他们拾掇清了,一同上路。

这一日,正是启程之日。梅府的家丁已等候在大门外。梅六拾掇的紧陈利落,她穿一身武装,手持马鞭不停地打着手心,显得有些心急。
她在等梅七。这小女子一起化妆来,至少一个时辰,若是在军营里,有这样的兵,早被她杀了一百遍了。可是她妹妹,却又无可奈何。
梅饭一早收拾好了,坐在车上等。和她同去的还有丫鬟春梅。本来她不喜欢这个丫鬟的,不过别的人也没比她强多少。再加上父亲不在,她不想惹麻烦,就只当做善事了。
梅二也和荷沐上了一辆马车。
一切就绪,又等了一会儿,梅七才姗姗来迟,一起出来的还有梅六。
“都准备好了吗?”看了管家一眼,梅六问道。
“是,都准备好了,不过朝廷派来的押粮官还没来。”
梅家有自己的子弟兵,以前运送什么东西都是靠子弟兵的,怎么这次倒派什么押粮官呢?
梅六面色不悦,冷声问,“这次的押粮官是谁?”
管家道:“小的不知,是今天早上皇上突然下的旨,现在差不多也该到了。”
他们正说着,突见街西一阵尘烟弥漫,一队官兵向这边赶来,等离得近了,方看清打头之人一身银盔银甲,威武帅气,正是一个英挺男儿。他长得相貌也极好,而且还是梅家的老熟人。
一见来人,梅六大为吃惊。
“怎么是你?”她叫道。
桃颜是什么身份,朝廷的一品将军,桃家的未来宗主,怎么会屈居一个小小的押粮官?
“最近背运,被连贬了十三级。”桃颜耸耸肩,虽说着霉事,表情却似混不在意。
梅六更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桃颜苦笑,“就在今天早上。”
说起今早的事,还真让人哭笑不得。今早他进宫时,不小心打碎了小皇帝的茶杯,小皇帝一怒之下,就把他连贬了十三级。然后他就从正一品的大员,降成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
凭桃家的势力,单靠小皇帝的一句话就被贬,这可能吗?梅六无法相信。所以她问,“公子莫不是在开玩笑?”
她问完又觉后悔,因为桃颜从来不开玩笑的。
第一卷 第五十章 厚颜皮厚桂花花
梅七还没上车,一见桃颜,立刻莲步移来,娇呼一声,“颜哥哥。”
桃颜对她微微一笑。
她今日穿一件桃色衫衣,外罩粉色璎珞披肩,打扮的很是亮丽。尤其是头上簪的一支白玉发簪,衬的肌肤莹白。
只是,该死的,这簪子还真眼熟。
桃颜脸色微变,“七小姐这簪子很别致啊,不知是哪位心上人送的?”
“不是什么心上人,是我偶然得来的。”梅七摸了摸发梢,不禁笑颜如花。
看桃颜那般英气勃发,她心里很是懊恼。父亲也真是的,这么好的男人不让勾搭,这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是吗?”桃颜唇上带笑,眼神却极阴翳地向后扫了一眼。
后面的马车上车帘掀起一条小缝,一双圆咕噜地眼珠偷偷地向着外边瞧着。而此时眼睛的主人正皱着一张小脸,表情分外纠结。
被发现了呢…。
梅饭打了个激灵,然后迅速放下车帘。她微微叹息。明明是没胆的人,却偏要做胆大包天的事。这下惹毛了桃颜,和他一路同去青州?天知道这一路上可怎么过啊?
她这里愁云密布,梅六也是举棋不定。对于桃颜莫名被贬,她是心怀疑惑,有这么个桃家人跟着回青州,桃家到底意欲何为呢?不让他同去吧,有违圣旨,让他同去,却又一时摸不清他的脉。上次父亲是话里有话,她虽心幕桃颜,但有些事还是不得不防的。
“那就请桃公子辛苦一趟了。”她微一思索,已打定主意。桃颜去是必去的,只是凡事留心就好。
梅六一声轻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奔城门而去。运送的银粮早准备在城外,只等他们出城接收了。
刚来到城门,还没待出城,就听到城前有人拦路大喊,“这可是梅家小姐吗?”
梅六正坐在马上,看了眼来人,不由皱了皱眉。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子,长相俊秀,穿一身青蓝色官服,正是从五品服色。可惜却不认识。
“你是何人?”她冷声问。
“本官是新任青州知府,桂花楹。”那人笑着一躬到地。
桂家的人?梅六面色稍和,客气道:“不知知府大人有何事?”
“本官正要赶奔青州上任,听说梅家也要押粮去青州,想是顺路,不知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看她似乎要变脸,那人忙道:“我骑马,而且就带着两个家人。”
“你想跟就跟吧。”梅六冷声道。真是什么人都往这儿凑,当他们梅家是香饽饽吗?
“多谢小姐。”桂花楹立刻笑开了花。
从他一出现,梅饭就一直偷瞧着,此时见他得逞不由狠狠刮了下脸皮。心说,她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
桂花花的企图她再了解不过,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摆明了是想制造机会才好把妞。还青州知府?天知道他这差事是怎么要下来的?
桂花花得逞后,一脸得意地跟着队伍出城。在城门等候时,他就看见桃颜了。桃颜那亮丽小模样,加上一身并不合身的七品官服,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真是仇家相见分外“开心”。此时,他故意打马过去,对他露齿一笑,“哟,这不是桃将军吗?”
桃颜也笑,“桂大人有礼。”
桂花花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听说桃将军今天在金殿上大展雄风…。”
“唉,…”桃颜忙截住他的话头,“桂大人此言差矣,大展雄风那是在女人床上,我再风光又怎么比得上你对女人的执着。”
好个桃颜,避儿言其他。桂花花冷笑,“连降十三级,也只有桃将军有这样的本事。”
知道他不是将军了,却一口一个将军的叫着,摆明要给他难堪。桃颜心中气恼,脸上却丝毫不带出来。
他在笑,笑得很柔,也很美。
而看他笑的人,却忍不住头皮发麻。或者见他的次数太多了,梅饭一点不觉得这位桃公子是个善良可欺的好人。正直?无私?温柔?…通通见鬼去吧。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薇言把他降了十三级呢?好奇,真是太好奇了。
难道是因为那天对小皇帝说的那句话吗?脑筋脑汁想了许久,模模糊糊地记起…。
“若有不喜欢的人干脆把他支的远远的,然后就眼前清静了。”她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
§
说起今天早上的事,桃颜也很无奈。他是卯时不到进宫的,那会儿还没开始早朝,他便先去见了皇上。
小皇帝刚起,正睡眼惺忪,一见进来人也没看清是谁就吵着要喝茶。桃颜当即倒了一杯,递过去。
片刻后,小皇帝醒了盹,看清是他立刻狂呼起来,“有刺客啊。”
他一边喊,一边把茶碗冲他打了过去,染的新袍子上全是茶渍,茶碗也碎裂在地。
小皇帝一喊,御林军全跑进来了,一看是桃颜,都愣在当场。
“来人,给我抓住他,他要谋杀朕。”薇言厉声道。
可桃颜是这帮御林军的头儿,谁敢抓啊。御林军都傻呆呆地站在那儿,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最后桃颜自然没有被抓走,薇言所能控制的那点势力,想动他还是太小儿科了。不过小皇帝的企图却让人很是怀疑,污他刺王杀驾,是预谋策划,还是临时起意?以他出入禁宫的频繁程度,想这般害他也不是难事。只是他想要的又是什么?他手中的兵权?还是别的?
朝堂上,薇言立正言辞的指认桃颜有意刺王杀驾。对于这样的话有的是人信,可桃家势太大了,谁又敢跟他们作对,所以没人吱声。
“我要把你免职,贬你个二十级。”薇言气得直跳脚。
桃颜苦笑,“皇上,微臣没二十级可贬。”
彩国的官阶从正一品到从九品,一共十八极,不知那剩下的两级该怎么找给他?
早在之前他就跟父亲商量过,桃家今年势力增长太快,也该是避避风头的时候了。此时弄这么大动静,他寻思出点味儿来。不管小皇帝目的为何,他所针对的只是桃家。
小小孩童,是谁给他的胆子发难,暂时还弄清。或者孩子大了,野心也跟着膨胀…。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插红色蔷薇的人
桃丞相给他使了个眼色,桃颜会意,立刻自请降级。
小皇帝也顺势降了他十三级,弄了个七品芝麻小官做做。
桃颜贬职,顿时京畿将军出缺,好大的一块肥肉谁不想要。朝堂上你争我夺,大臣们挽胳膊捋袖子,恨不能大打出手。
看着这激烈场面,薇言心中的无奈比桃颜更甚。他不信任梅家,不想听太后的话,更不愿扶植梅家人,可满朝文武又有哪个值得信任呢?人到用时方恨少,此时此景,越发显得他是一个孤家寡人。
最后几经争论下,京畿将军之职被桃况拿去了。他是桃颜的堂哥,标标准准的桃家人。换汤不换药,这般费尽心思又为哪般?薇言半仰着头,强止住要喷出的眼泪。
他忽然想起梅饭,这会儿要有她在,或许还能有个可以抱着哭的怀抱吧?
桃颜贬职后,朝廷的七品官任他挑选,他当即奏请皇上选了个押运粮草的小官。
薇言正恨他呢,巴不得他滚得越远越好,挥了挥手算是准了。
有人对桃颜的决定大感意外,心中暗暗猜测他的意图,。也有人大胆臆想,听说青州出美女,那倒是个温柔、迤逦的好去处。…
§
出了城,梅六和桃颜便去守卫营清点银粮,交换公文,好带兵去青州。守卫营的士兵是朝廷所有,并不属任何一方。梅六对这点倒是很放心。
他们去的远了。左右无事,梅饭戴上纱帽,晃悠到桂花花眼前。
“唉,我说哥们,你也太本事了,至于泡妞泡成这样吗?”她身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姐请自重。”桂花花往后挪了挪,有点不适应这姑娘的热情。
本来是兄弟相称,一时说吐噜了。梅饭小尴尬了一下,忙摘下纱帽道:“我是苏饭。”
纱帽一摘,顿时犹如金莲绽放,又好似凤凰展翅,亮丽的容颜闪耀起万道白光,桂花花的眼都晃花了。
“你是苏饭?”他抬着手指颤了半天,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这,这也未免太美了吧。
梅饭小嘴一扁,标准的苏饭表情,“就是啊,没想到你居然不认得我了。”
确实不认得啊。瞧见她的本来面目,桂花花亮晶晶地眼睛一直盯着她,眨啊眨啊。
梅饭扁扁嘴,继续教训他,“你也太厚皮了,追女人居然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真是佩服。”
“那个,我现在换成追你行吗?”桂花花脑中还在做思想斗争,苏饭好呢,还是梅六好呢?
好纠结啊。
“你个见异思迁的家伙。”饭饭巴掌拍在他肩上,顿时半个膀子都麻了。
桂花花疼得一咧嘴,心说,那还是选梅六好了。苏饭,他吃不消啊。
再次见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两人唧唧咕咕地说了好久。直到看到桃颜和梅六向这边来,饭饭才赶紧戴上纱帽,又钻回马车准备龟缩。
春梅给打起车帘,正待进去时,她无意识地向东瞥了一眼。只这一眼,霎时吓得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远远的,在东边一个高高的塔上,正站着一个人。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头发半遮住脸,看不见面容,只觉那眼神清冷无比,不带丝毫感情。而那双冰冷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
明明隔得这么远,为什么会感觉他在看她?还有那高高的塔尖,方寸之地又如何落的下脚?
一阵风吹过,长可及地的发丝被微风吹起,胸前赫然露出一朵红色蔷薇,红的像血,诡异的美丽。
一个插着红色蔷薇的人。
她猛然想起霁的话,刚刚竖起的汗毛瞬时根根冻结了。
这个人即使不言不动,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恐怖气息。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那似乎不是人…
“你怎么了?”桂花花的问话在耳边响起。
梅饭瞬间惊醒过来,忙道:“你看,那里站了个人。”
桂花花看了一眼,春梅也在看,然后两人齐声道:“哪有人啊?”
就这一眨眼,再看时,那人已消失不见。
桂花花笑起来,“是眼花了吧。”
“或许是吧。”饭饭唇边起了一丝苦笑。她也希望是眼花,可是恐惧的感觉依旧存在,在时刻提醒着她,刚才所见的都是真实。
桃颜已向这边走来,她不敢跟他照面,忙钻进车里。
车帘放下,她的心还在怦怦跳个不停,仿佛有什东西狠狠推着她,时刻不能平静。
问春梅,“东边是个什么地方?”
“应该是寒山寺吧。”春梅向外望了眼道。
“那座塔呢?很高很高的那座。”
“那是白塔,寒山寺的白塔可是彩国最高的,足有十八层呢。”春梅傲声道。
生为京城人,都以白塔为荣。那座塔是彩国的象征,也是神仙莅临之地。
一座十八层的白塔?一个站在塔尖的怪人?饭饭无法形容自己感受,只能闭上眼,感受着心脏加速的跳动。
§
青州灾情紧急,虽带着女眷,却也不能耽误行程。他们连续赶了一天的路,直到天色大晚时,才宿下。
第二日一早,又匆匆起来吃早饭,准备急行军般的路程。
桃颜毕竟是行伍出身,做什么都迅速,他几口扒完饭,然后托着一个锦盒走到梅七面前。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锦盒打开,竟是十数支各式样子的簪子,翠玉、碧玉、白玉、珊瑚、玛瑙、珍珠、纯金…,凡是所能想象的昂贵材质都被囊括其中,而且式样也极尽精巧,一看就知是名家所制。
梅七心中大喜,她是庶出,平日里用的大多是姐妹们挑剩下的首饰,何曾见过这些个宝贝?她欣喜地拿起一个簪子,在头上比划一下,忽又想起一事,面色随即暗淡下来。
“不知颜哥哥送我东西是何意呢?”
心中懊恼父亲的严令,现在都不知该怎么对待他了。这要是求亲的赠礼,可叫她如何是好?
“家母也有一只梅花白玉簪,正和七小姐头上这支一样,前几日家母说想凑成一对…”说到这儿时,他忽然向梅饭看了一眼。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如风如云
梅饭忙垂下头,当没听见。她也是做贼心虚,明明头上戴着纱帽,也知道他不可能看见她,却兀自不敢跟人对视。
“不知——七小姐——能否——割爱。”桃颜收回眼神,终于一字一顿地把话说完。
“你的意思是要拿这些簪,换我头上这支了?”
“正是。”
梅七歪着头,游移不定,“好是好,可这支簪我也很喜欢呢。”
“七小姐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桃颜笑道。
梅七大喜过望,有这么好的机会,若不敲一把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她忙开口要了几件一直很想要,又置办不起的稀罕物。
桃颜立刻许诺一定办到。他的家底比皇帝还厚,又岂会在乎那些物件?交易成了,他终于又收回那支白玉簪。东西送出去容易,想要收回来确实要颇费功夫了。也幸好梅饭送的是梅七,若是梅六,他还真不知该怎么索要。
可叹某些人不懂人心,拿这样的宝贝随意送人。貌似怨恨地扫了她一眼,桃颜抬步离去。
或者是怨恨,也可能是幽怨。饭饭垂着头,也看不清什么,只觉头皮麻麻的,脑袋顶仿佛被人盯出两个小洞。
桃颜一走,梅七就开始数落着她,“我说你,大热的天戴个纱帽做什么?吃饭能看见吗?你也不怕吃进鼻子里。”
饭饭一看,果然粥有半碗都撒在身上,至于纱帽更有一半都泡在碗里。可怜她这碗饭,都让这些衣帽给吃了。
§
救灾如救火,梅六一直惦记着青州的百姓,便和桃颜商量了一下,两人先带大队赶往青州,其余的女眷在后面慢慢地走。至于桂花花这种文弱书生,也被归类到女眷当中。
桂花花对此颇有微词,指天发誓的说要保护六小姐。梅六当没看见,一拽马缰,率队绝尘而去。
那马上的姿态是那样的英气勃发,俊帅潇洒,看得桂花花双眼都发直了。真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行了,别发花痴了。”梅饭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当然没敢用劲儿的那种。饶是如此,桂花花也踉跄了一下,他回身看她一眼,用极度哀怨地声音道:“苏饭,你打扰我了。”
“打扰你做梦了吗?”饭饭嬉笑着捉弄他。
好吧,就算他做梦吧。桂花花用手挡住眼,装瞎子。她这张脸实在太炫人,对着这张脸发脾气,就是神人也需要胆量啊。
桃颜一走,梅饭有一种彻底解放的感觉。纱帽也扔了,干脆骑上马在外面透透气。
说实话,这几天可实在把她憋坏了。有桃颜在侧,就好像身边坐着一只斑斓猛虎,吓得她做什么都觉胆战心惊。其实桃颜也没怎么着她,没打、没骂、也没找她算账,可越是这样,就越让她心里没底。
会咬人的狗不叫。到底谁说过这样的话呢?
呸,他怎么能是条狗呢?他明明是猫科动物。对着空气吐了几口,算是替他平反了。
刚惹了桂花花,他还在闷闷不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边摇头,一边皱眉,还不时发出叹息之声。仿佛他是天底下最倒霉的倒霉蛋。
饭饭也不理他,一个人策马飞奔。听着耳边刮动的风声,感受着驰骋的速度,心中无比愉悦。怨不得古人都喜欢策马疾驰,原来如风如云的感觉,是这么美妙。
她骑马也是霁教的。
那时家里穷,霁的马车都卖了,哪里还来的马。不过山下有个有名的王大户,家里万贯,养着上百匹的马,就放在山脚下吃草。每次她和霁下山的时候,都会顺手牵羊的拉一匹过来,然后骑完再给送回去。
那时放马的人和他们很熟,霁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权当睁眼瞎子,有看没有见。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最后还是叫王大户给发现了。
王大户有个外号叫王葛朗台,当然外号是她起的。那是个超级吝啬鬼,不小心踩他们家一根稻草,都恨不得在你身上刮下半两油,更别提偷他们家马骑了。
他得了消息后,立刻带人追出来。霁带着她那个跑啊,他们沿路上山,绕着山跑,跑了一下午才偷偷摸摸的回了家。
最后,虽然葛朗台没抓住他们,却堵着门口骂了三天,什么姥姥、姥爷的,把霁家里的亲戚全问候了一个遍。
事实证明,越是经历非常时刻,越能现出霁的风度。那时霁一直含笑听着,一边听一边跟她解释,“我没什么亲戚的,就一个侄子,骂他的话那就对了。”
她很佩服他的洒脱,也很欣赏他的幽默。虽不知道霁的侄子是谁,不过算他倒霉就是了。
此刻回想起曾经的情景,一种欣慰、甜蜜瞬间袭上心头。那种酣畅淋漓,无忧无虑的感觉混着对霁的思念,早已入骨入髓。
正奔的急时,突然前面有两个人影从山上下来。他们一个矮,一个高,一个胖,一个痩,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我说猴哇,咱们打劫官兵,可小的们去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呢?”又胖又矮的那个,仔细一看还有点像狗熊。
另一个瘦猴子笑,“多半碰上棘手的活了,也没什么,等咱哥俩去了,保证手到擒来。”
这两人特征太明显了,什么时候都不会认错。梅饭立刻小手一挥,呼道:“哥哥,两位哥哥。”
两人被喊愣了。
饭饭忙笑着报名,“我是苏饭。”
这两人正是在京城结识的唐牛和胡荪。
唐牛一听,小板牙呲了起来,“我还说这么美貌的小娘子是谁,没想到是兄弟你啊。”
“我也没想到,能在此地见到你们。”梅饭跳下马,高兴地迎向他们。
他们应该是见过世面的,对梅饭多变的脸竟不觉惊吓,大约是知道天下还有叫做易容术的东西吧。
“不知两位哥哥要去哪儿?”饭饭故意问。刚才的话虽听了一半,却让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唐牛也不瞒她,笑道:“正有一笔买卖,我们哥儿俩得赶去收底。”
饭饭好奇,“什么买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