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一边听着,一边吃着豌豆糕。他眼睛四处看人,手下伸长手去摸豌豆糕,却摸到另一只手。
他没在意,以为是朋友分食,再摸了摸,不对,那手的触感暖热滑嫩,像是——像是女人的手!
他打个激灵,猛抬头,平日在这酒楼流连的都是男子,哪里来的女人?
迟疑地再低下头,正看到一只白生生的手掌拈了厚厚一大块豌豆糕往回缩。他不由自主跟着转头,目光追随那只手在空中移动,停在的下颚和淡红的唇前,双唇微分,豌豆糕被送入细白的齿间…
书生和胖子发现他举动有异,停止斗嘴转头看去,见邻桌孤伶伶坐着一个小道士,穿着一袭青灰的道袍,骨骼纤细,一张清秀的脸怎么看怎么像女人,尤其脸上的皮肤白如雪,亮如月,温润如玉,漂亮的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可他的举止动作却稍显粗鲁,豌豆糕塞在嘴里,嚼的满脸都是糕饼屑子。
面对三人好奇的目光,他也不惧,大大方方的打了个稽首,“多谢三位施主的施舍。”
三人有些好笑,合着偷拿变成了施舍了?这小道士也真能瞎掰的。
他们听这小道士说话的声音也特别,不太像男子,也不像女子,温温软软,给人一种懒散无聊,却很有性格的感觉。
三人还了礼,“道长请了。”说道长是客气,这小道看着也就十五六岁,顶多算个小道童。
小道士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他笑起来眉弯眼眯,愈发像女人。
这小道就是春心,她一早起来找不到南门和韩骄子,便一个人四处闲逛,京城的路她也不熟,只往人多的地方走,走着走着就走到这儿来了。
在酒楼里寻了个位置,想要叫菜,可喊了半天小二也不搭理,正巧看见那中年人吃豌豆糕,便顺手取之。好在人家涵养好,也没跟她计较。
跟三人客套了几句,她心里惦记着他们说的新科状元,便问道:“不知三位说的状元是谁?小道孤陋寡闻,竟然从未听说过。”
那书生立即大惊小怪,“什么?前些日子京里发生的大事,你竟不知道吗?”
春心睁大眼睛看着他,很无辜地摇头。她刚进京,又怎么可能知道前些日子的事?
说起新科状元,书生激动地涨红了脸,一把揪住春心的衣袖,硬把他从隔壁桌扯到自己身旁,按到椅子上,口沫横飞地道:“这位状元真是我辈读书人的偶像!”
“哦?”春心挑了挑眉表示愿闻其详,眼珠却向侧方偏了偏,又偏了偏,然后和手一起定在中年人的豌豆糕上。似乎那里所剩不多了…
书生没发现她的小动作,他被激起谈兴,沉浸在对偶像丰功伟绩的敬仰中,一时间滔滔不绝:“先不说这位状元少年高中的惊才绝艳,单是那份视荣华富贵如粪土,为国为民为百姓的气度,天下有几人及得上?他在殿试之时高谈阔论,震惊群臣,皇上当场要斩他,他竟也丝毫不惧,反而高呼自己俯首仰止,不愧对于天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 众女选出探花使
书生说得太快,一口气喘不上来,憋得红脸变白脸,春心手忙嘴忙的情况下不忘递给他一杯茶,书生感激地望他一眼。
春心笑笑,手又摸向豌豆糕,却摸了个空。
中年人哭笑不得地盯着春心在布片上摸来摸去的手,可怜一包豌豆糕自己只吃到一块,其余都进了这小道士的肚子。
这“云林斋”的糕点畅销的很,轻易都买不到,今天也是他起得早排了好长时间的队才买到手的。也幸亏怀里那包切片糕没拿出来,否则也被这小道给摸的吃了。
书生的注意力还在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辞上,他说完,满脸期待的看着春心,“你不觉这位状元爷可歌可泣,很值得人敬佩吗?”
春心扯过包着豌豆糕的布条,慢慢地拈起残渣放进嘴里,还摇着头甚是叹息,就这点东西吃了也不顶事啊。她一脸可惜的把布巾放下,开口问道:“你们说了半天,这位状元爷到底是谁?”
书生垮了一张脸,合着这半天吐沫算白费了,他连状元是谁都不知道,别的还说什么?
其实春心对他所说的状元如何如何都不关心,她只想知道这人叫什么,是不是常月。
中年人赶紧拿过那条布巾揣进怀里,笑道:“咱们这位状元爷姓陈名唤冷湖,松阳人氏,今天的选探花使的比赛,他的呼声最高。”
春心想想常月那张脸,再想想那日见到的陈冷湖,一时也分不清两人到底是不是一人,只能暗自祈祷,老天保佑千万别叫常月的本事太大,要真的连新科状元都叫他弄到手上,还不定把天下搅成什么样。
一个人可以做土匪,又一转眼成了新科状元,并且做土匪逃避官兵追捕的同时还考状元,你不觉得这事太匪夷所思吗?
选探花使是在巳时举行。这会儿离巳时还有半个多时辰,有的人吃完东西已经开始往比赛地点而去。
那三位老兄也要去看热闹,对于这种盛会,不仅女子喜欢,男子们更是欢欣。因为这一天绝对是个看美女的好机会,在这一天家家户户未嫁的女子都会走到街上,为新科的进士投上一花。到时候肥环燕瘦,各色美女尽收眼底,又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京城的男人心潮澎湃,趋之若鹜的?
春心早就打定主意跟着他们。所以他们一起身。她就立刻跟在后面。随着他们一起来到朱紫街。
朱紫街是离御街比较近的一条街道,也是京城除了御街之外最宽的一条街。
御街毕竟是为皇帝出行,官员上朝所用,自不能用来做游戏之地。让满城百姓踩踏。朱紫街就不同了,这是京城最长的一条街,两旁集中了数万家商铺,京城一半的百姓都住在附近。
“十里”朱紫街可分三段:首段靠近御街,与皇宫、朝廷中枢机关也很近,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集中,消费与购买力最强,因此,这里的店铺大多经营金银珍宝等高档奢侈品;第二段以羊坝头。官巷口为中心,经营日常生活用品,这里名店、老店云集;最后一段从众安桥至武林路、凤起路口结束,形成了商贸与文化娱乐相结合的街段,这里有都城最大的娱乐中心——北瓦。日夜表演杂剧、傀儡戏、杂技、影戏、说书等多种戏艺,每天有数千市民在这里游乐休闲。
而今日的活动在首段,也就是最靠近御街的地方举行。
他们刚一走近首段,便听到街道四处锣鼓声、鞭炮声响彻云霄,大街小巷,人流如潮。
在靠西的地方有一片空出之地,此时搭了许多花棚,用竹竿木料搭成的棚子,棚子上被着意修饰过,上面插遍各色鲜花,有叶子花、朱顶红、八仙花、夏鹃、天竺葵、大花天竺葵、倒挂金钟、令箭荷花、茼蒿菊、樱草、香豌豆、爪叶菊、蒲包花、牡丹、月季…颜色各异,琳琅满目,远远看去好像进了花园一般,每一个花棚都建的甚是漂亮。
这些花棚都是京里的达官贵人所有,几乎一户人家占一个棚子,不过有的搭的大些,有的小些,不过此时无论大小棚子,都有不少人坐在棚子里,喝着茶水,翘首以待选探花使开始。
春心看过去,似乎每一个花棚里都有至少一位小姐,那些小姐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有的七八位挤在一起,有的两三个坐在一处,有的睁着圆鼓鼓的眼睛四处瞧着,有的扭着手帕默不作声,瞧那意思似乎很是紧张。
身边这个书生似乎很好为人师表,见她疑惑,立刻给她解释道:“这些小姐都是等着献花的,一会儿不管选出的探花使是谁,那些新科进士都可以把花筐里最美的花献给自己钟情的女子,那些小姐们若是有意便会伸手接住,若是无意可装作不见。要是有幸小姐应了,下来就可试着到女家求亲议婚。”他说着一脸艳羡,瞧那意思很是后悔自己没有福气金榜题名。
春心听明白了,这是变相的“寒门子弟撞运记”,瞧谁运气好能入了小姐们的眼,立刻插上翅膀飞上天了。这些搭棚子的,大都是有身份的,不是做官的,就是大富之家,无论娶哪个都绝对值了。
她问道:“探花使手中的花,只能送给这些花棚的小姐吗?”
书生笑道:“那倒不是,那些搭棚的都是有身份的,为了吸引新贵们的目光才在那里建的花棚,其实在这条街上,女子都可以接受进士献花的,不管金门柴门,只要男未婚女未嫁就行,无非就是看人家答不答应,会不会碰一鼻子灰了。若是脸皮厚些,可以挨个送一遍,总会碰上一个和自己看对眼的吧。”
春心有些好笑,听他这意思,这样脸皮厚的进士也不是没有过。大面积撒网,重点培养,总会有那美女鱼儿甘愿上钩吧。
踮着脚尖看了一会儿,满大街没瞧见一个认识的人,让她很觉没趣,她本来以为南门和韩骄子也会来看热闹的,可是很显然他们还没来。
大街上人越聚越多,到了后来连站脚的地方都快没了,挤得春心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三位都是本地人,瞧见没地方站了,彼此打了个眼神向后面移去。那书生好心拽了她一把,春心也跟着他们一起向前走。
四人走到靠西的空地地方,那里正有一个很大的花棚。
街上人多,这里却没什么人敢挤进来,每个花棚前都有家丁驱散闲人,碰见有人走近,都会大声呵斥。
那商人似与这家的人极为熟悉,上前说了几句话,那些家丁便放他们过去。他们也不敢进花棚里,只在旁边靠着竹竿站着。但即使这样,也比街上让人挤成肉饼强多了。
这个花棚里坐在两位夫人,两位小姐,还有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只是隔着一层薄纱,也太瞧不清人家的模样。当然主要也是她怕人恼了她,没敢多看。
她低着头问书生,“这是哪家的花棚?”
书生道:“是户部侍郎苏大人家的。”
春心不由想起那日在凤仪道观,她遇上的那位好心送她马的夫人,那位夫人似乎就是户部侍郎夫人,是难道花棚里两个夫人有一个就是她吗?
她偷偷多瞧了两眼,只见两位夫人一个四十来岁,一个三十几岁,都是一样的诰命服色,看着很是端庄富贵。两人长得很像,似是亲姐妹,此时那个岁数小些的正在和年纪稍长的夫人说话,她小声窃窃私语,那夫人点头不止。
她看了半天,也不确定哪个是那日送她马的夫人。
眼光一转又看向那两位小姐,左边一个十七八岁年纪,身穿淡蓝色丝织曳地长裙,轻舒广袖,领边和袖口是较深的湖蓝色,细看有浅浅的流云纹。她披着纯白而且半透明的薄纱,挽着雪白的飘带。青丝如云,并无许多珠玉装饰,只有一朵素洁的玉簪花插在发际;斜插一支银簪,垂下几缕流苏。她给人的感觉并不是惊艳,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清纯而优雅。
右边一个十五六岁,着了一身深蓝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她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她五官生的不错,只是两个颊上有一圈淡淡的雀斑,看着不免美中不足。
那小公子也就十二三岁,天真中含着深邃,两腮润白透红,有如玉琢,粉粉嫩嫩的,很是可爱。
春心盯着人家瞧了好久,久到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才转过头去。她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觉这些人很眼熟,尤其是身穿淡蓝色丝织曳地长裙的小姐,总觉得她很像某个人。可是像谁,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
等了一会儿,听到街口传来一阵欢呼声,却是探花使的比赛开始了。
探花使比赛也有规矩,所有参加的男子都必须是未婚,这么一来在一、二、三甲中筛选一遍,人数就少了许多。
第一百五十章 俊美无边探花使
春心踮起脚尖望去,只见远远地一队青年男子向这边走来,大约有三四十人,他们每人身后都背着一个花筐,过了街口才向不同的方向分散。
探花使的比赛是不限地方的,你可以到任一条街道去求鲜花,但是今天几乎半个京城的人都聚到朱紫街来,最终还是留在这里的占绝大多数。一甲的状元、探花和榜眼也都尚在。
春心一直盯着那个状元看,越看越觉他像常月,不仅长得像,连眼神都像,只不过此时的他少了几分在山中的匪气,多了几分文质彬彬,看着竟是判若两人。
她转头去看浩然,今天的他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袍子,头上戴着公子巾,在帽巾上镶着一块玉,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记得他当时进京时是身无分文,现在不仅高中探花,似乎连装扮也高贵起来,难道在京的这些时日他得到什么贵人相助了吗?
她惦记浩然,又疑心状元陈冷湖,双眼不停地在两人身上瞧来瞧去,对于其余的进士倒不怎么看了。
身旁那个书生绝对是陈冷湖的拥护者,不停地给他加油,吵得人头疼。周围的女子们似乎对状元的支持也比别的进士多些,许多人都高声喊着:“状元公,状元公——。”就连两位苏小姐也是翘首以望,巴不得他往这边走走,好投上一枝花。
为了争取比赛成功,有的进士不惜当街献唱,还有的把琴搬到街上叮叮呤呤弹起来,只是不管歌声还是琴声都瞬间被高呼之声盖过了,没有人去欣赏他们的表演,也没人对他们多注目,无非是这几人长相差强人意。都说男子食色性也,女人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她们看重才艺,更看重男人的皮相。所以这也不用怨别人。要怨就只怨爹娘没生好,长得不够讨人喜欢。
其实若论长相确实是陈冷湖胜出众人一筹,尤其听说他文采极佳,金殿之上一篇文章令人赞叹,一首好诗更令当今皇上大加赞赏。京城女子对他神往的大有人在,人还未走近就有鲜花对他抛了过去。
春心想到自己昨晚辛辛苦苦准备的鲜花,就觉心里一阵可惜,她也想穿着美美的衣服,和这些千娇百媚的女子一样投上一朵爱慕的鲜花。可现在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手中没花已经够惨了。偏偏身上还穿着小道士的衣服。出家人岂可妄动杂念?无量寿佛!
一眨眼的功夫。浩然已经到了跟前。苏家年纪小些的女孩似乎更喜欢他,拼命举着手要把花递到她的背筐里,可是她的手太短,怎么伸也够不着。
到处都是人。这会儿人潮已经失去控制了,都往花棚这边涌过来,人挤人,人撞人,花棚都快撞歪了,苏小小姐想够得着也不是那么容易。春心在一旁看着,也替她着急,忍不住伸出手去把她的花拿过来,然后扔进浩然的背筐。
她做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等做完看周围几人看她的眼神,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唐突。若她现在是个女人还好些,偏偏是个小道士…
那个苏小姐怔了一下,随后尖叫起来,伸掌就对着春心脸上抓去。
春心一时躲闪不及被她抓在脸上。只觉左颊火辣辣的疼,似是破皮了。她一手捂住脸,心道,这小姐脾气也真够大的,不是碰了一下她的花嘛,又不是碰了她男人。
两位夫人听到叫声,都匆忙过来,年纪小些的夫人问道:“女儿,你怎么了?”
苏小小姐一指春心,“她,她抢我的花。”
春心捂着脸,嘟囔一句,“只是顺手帮个忙而已。”她说了刚才的事,表示自己真的只是帮她送了朵花。
苏小小姐一指她的脸,“你这臭道士还敢说,你破坏了我和探花郎的因缘。”
春心心道,这小姐也是刁蛮无礼,任性到极点,至于她也是没事找事,帮人递什么花啊?一朵花就恨不能抓死她,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和浩然是认识的,还不掐她的脖子。
大夫人走过来劝,“一点小事,别大惊小怪的,这么多人看着呢,传出去该怎么办?”
苏小小姐看许多人向这边看过来,也不想落个恶妇的名头,但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没能送成花,满心的不高兴,不时瞪春心一眼。
浩然身前身后围的全是人,根本没发现这边发生的小插曲,也不知道一个姑娘和一个道士为他争风吃醋,几乎大打出手。倒是陈冷湖向这边多瞧了一眼,看见春心脸上的伤,不由面色微沉。
春心暗叹一声,碰上这么刁蛮的小姐,就当她倒霉好了。
一个时辰之后,这场别开生面的探花使比赛在锣鼓喧天中结束了,京城的府尹彭程汗亲自来清点每个进士身后背筐里的花束数量。
第一名是陈冷湖,共得了一万两千多束花,第二名是李浩然四千三百多束,第三名是榜眼杜明清,只有两千多,至于那剩下的进士有许多就几百束,有些还是友情赠送。
其实不用仔细数花束,只需看背筐的数量就高下立判,别的进士都只是一两个背筐,而陈冷湖一个背筐根本装不下,换了十几二十个背筐才装完了,这还不包括那些不小心掉到地上,来不及捡的。
最终陈冷湖以巨大的悬殊赢得了胜利,几乎半数以上的未婚女子都钟情于他,这在历届探花使的比赛中都是少见的。而且自蕈国立朝开始,能被钦点状元郎又获得探花使称号的,也不多见。
在空地正中的地方早就搭好一个半米的台面,那是宣读圣旨,为探花使颁发荣誉的地方。因建在花棚正中间,被周围花棚里鲜花彩带衬托,倒显得光秃秃的有些难看。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府尹彭程汗等上台宣读圣旨,百姓们跪地接旨,高呼“万岁”。圣旨大意是说探花使“少有容止,姿容既好,神情亦佳…”,那些词翻译过来就是说状元公长得如何漂亮,如何惹人喜爱,如此云云。反正每年都用同样的词,也没有什么心意,众人对圣旨内容不感兴趣,只拿眼睛瞧着陈冷湖。
周围全是欢呼赞叹声,在众人的热情之下,陈冷湖上了台接圣旨,他脸也一直阴沉着,就连府尹亲手把象征探花使的金花筐送到他手里,也没见他展露半丝笑容。可就这酷酷的样子,更是引人注目,人群里不知有多少女子为他芳心暗许,只盼得到状元爷兼探花使的垂青。
彭程汗递在他手里的金花筐,当然不是真的和花筐一样大小,也就手掌那么大,镂空雕刻的,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一摸就是真金。
这个金花筐是蕈国礼部特别打造的,是无上的荣耀,比得了千两黄金还弥足珍贵。但是现在陈冷湖握着这金花筐却并不觉得太开心,他还在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一个讨厌的女子抓伤了她的脸,也不知伤的严重不严重。
她的皮肤娇嫩异常,轻轻一掐便有大片淤青,被指甲划伤也不是那么容易好的。越想越觉闷气,那张脸越发阴沉。如果可能,他倒真想在那个讨厌的小姐脸上打上一拳。
彭程汗看他那表情,不由笑道:“怎么?今日状元公拔了头筹,还有未了的心愿吗?”
陈冷湖微微一笑道:“心愿是没有,不过第一次手里握着这御赐之物,心中无限感慨而已。”
彭程汗颔首,“确实如此,本官也曾年轻过,当年为了这探花使拼尽全力,可是最终也没赢了比赛,反被三甲第七十名的一个同进士得了去。”
后来那个赢得探花使之位的人尚了公主,成了皇家的东床快婿,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妹婿。那时因为此事他还感慨不已,只恨爹娘没把自己生成个小白脸,长得不如人家漂亮才没给闪亮前程。
陈冷湖对他所说的事不感兴趣,只问道:“什么时候可以进行送花典仪?”
“随时都可以。”彭程汗笑着比了个请的动作。
陈冷湖转身在自己背筐里开始翻找,要挑一朵最美的花,他一边找一边问道:“花送给谁都可以吗?”
“那是自然。”
“男人女人都行?”
彭程汗“啊”了一声,就在他张嘴的同时,陈冷湖已经从台上跳了下来,大跨步沿着花棚向西走去。
他每走过一个花棚,都能收到无数的期盼和哀怨的眼神,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着他,盼着他,盼他手中的花束能递到自己面前。
陈冷湖迈过一个又一个花棚,在万千期待的眼中走过,最后停在户部侍郎苏鹏宇的花棚前。
京城人都知道,苏家两位千金都是美人,尤其是苏大小姐,苏玉环,美貌在京城人尽皆知。当时便有人大胆猜测,这可能是要送花给苏小姐的。
看见状元向这边走来,苏玉环心中也一阵惊喜,她本就对陈冷湖有意,那花束也只投给了他,难道老天爷听到她的祈祷,真打算把这个如意郎君送给她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送花给你心上人
随着陈冷湖越走越近,她的心跳加快,好似擂鼓一样“咚咚”地好像要跳出腔外。那纯白的牡丹花,正是她的最爱。
就在她伸出手,准备去接那花束的时候,突然间陈冷湖的手一转对着她旁边的苏小小姐苏金环而去。
他停在苏金环面前,那朵花在这位雀斑小姐眼前晃了晃。苏金环眼睛一亮,她虽然看上的是探花郎,不过这状元郎似乎瞧着更有个性。
她伸手出想去接那朵花,陈冷湖忽然对她一笑,这一笑就好像阴云密布的天空忽然透过一丝阳光,让人顿有一种眼前一亮之感。
苏金环心中狂喜,她跟苏玉环从小就不对眼,没想到今天状元郎喜欢的是她,而不是苏玉环。这要是能夺了她所爱,以后可就扬眉吐气了。
就在她以为幸福降临的这一刻,突然陈冷湖的撤回来,对她歉然一笑道:“啊,不好意思,认错人了。”他笑完转身走出花棚,向站在棚旁的几个男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