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的,老天算得贼精!
德国投入了整整一百五十万兵力,誓言在七月二十五日前拿下斯大林格勒,他一贯的闪电战风格让很多人对他们的豪言壮语深信不疑,可是也有人通过莫斯科战役对此抱有怀疑。就比如秦父,他就说出了一句很牛逼的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秦恬掐指一算,从莫斯科战役,到斯大林格勒,确实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了…等到以后的库尔斯克战役,就三而竭了。
果然老祖宗的智慧就是犀利啊,十个字把德国给包围了!
秦恬知道斯大林格勒似乎有个什么军全军覆没,苏联军队胜利告终,但是究竟细节是什么,她完全不清楚,她只知道这战争死的人会非常多非常多。
就在她正忧心于奥古会不会被派往东线时,反而是爱伦娜忽然有一天跑来找她,哭丧着脸说,她要离开了。
“去哪?”秦恬很奇怪,照理说一个护士完成了红十字会一次任务后,会有挺久的休息时间,听说昨天冬季赛车场的犹太人被转移了,没道理她要跟着去啊。
“去德朗西集中营。”爱伦娜很不安,“有很多孩子和妇女,卫生状况和营养状况很差,这些都需要我们的监督。”
秦恬觉得不可思议:“纳粹会让一个红十字会护士在旁监督犹太人吃的好不好?”
“不会…”爱伦娜无奈,“所以我的身份是一名普通护士,我无权监管,也不被允许与外界通讯,直到完成任务为止。”
“那什么叫完成任务?”秦恬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难道是等那些犹太人全部死光?爱伦娜莫非要成为一个见证者吗?难道历史上还有这么一群被忽视的证人…没听说啊。
“就是,照顾他们,直到他们被转移到波兰的正规集中营去。”爱伦娜显得很乐观,“他们说法国没有足够的准备照顾这群犹太人,所以我们将代替波兰的同行暂时照顾他们,到了波兰他们会得到应有的照顾。”
秦恬看着爱伦娜的笑容,冷汗都流了下来,她可不想去见证这些,但是也无法对爱伦娜说什么,即使她告诉爱伦娜,可能这群犹太人到了波兰能得到的只有阎王爷的照顾,爱伦娜又能做什么呢?
法国不缺乏智者,很多拼力保护犹太人的法国人就是看出了这些邻居悲惨的未来,可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默认德国行径的法国政治家,难道会看不出这是一场种族清洗?
秦恬摇摇头,她想来想去,只能告诫爱伦娜:“被对他们投入太多的感情。”
“为什么呢?”
“因为…”秦恬绞尽脑汁,“你瞧,你不可能陪他们到波兰去,如果注定要分离,开头就不要投入太多的感情…会伤心的。”而且说不定,是伤心欲绝。
爱伦娜不以为然的走了,她来只是为了告诉秦恬接下来可能有好几个月两人都无法一起逛街,而下次两人再见面时说不定在实战上已经有了偌大的差距,她为有这么一个艰巨而神圣的任务感到自豪。
秦恬觉得很沉重,她忽然很想去大院看看伊路莎奶奶。
带上一罐子枣泥糕,秦恬去走进了大院。
这儿经过伊路莎奶奶和几个法国住户的清理,已经干干净净,但同样,少了一份人气,曾经数十户清贫而淳朴的犹太家庭已经消失,可能永别,秦恬站在院子中,似乎能看到树下妇女们一起做着针线活,说着家里的趣事,几个孩子跑来跑去欢笑,后面跟着跌跌撞撞的豆豆,口齿不清的喊着:“等等我,你们等等我!”
伊万正在家中做饭,冬季赛车场的人转移后,他似乎也得以休息,只是秦恬看到他时,总觉得他变了。
伊路莎奶奶忧心过重,最近身体很不好,秦恬刚进门,就听她在远程指挥伊万做茄汁汤,伊万手忙脚乱的一手菜刀一手锅铲,伊路莎奶奶大吼:“笨死了!放点儿蜂蜜!”
看到秦恬,她很高兴,喊伊万端来一杯咖啡,两人一顿唠,相互心情都好了点。
伊万送秦恬出门时,表情很沉重,秦恬有些看不过去:“赛车场的执勤,很累吧。”
伊万看看秦恬,又看着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辞职。”
秦恬看着他。
“媞安,我只在赛车场呆了三天,但我忽然觉得,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伊万的声音很低哑,“爱伦娜一直在医疗帐篷给病人治疗,她没看到的太多了,但我不忍心告诉她。”他欲言又止。
秦恬道:“我知道,你应该已经看出,这满赛车场的人,最终会走向哪儿了吧…不是德朗西。”
伊万擦了擦眼睛:“他们不可能放过他们。”
“但你还得干下去。”秦恬道,“我没猜错的话,你还会被派到德朗西集中营去做看守。”
“是的…我不想干了,这一切,太疯狂,太超出我的承受能力了…我的同僚都疯了,他们好像一夜之间连是非都不分了,几个孩子在玩闹,尖叫的响了点,他们抓过来就一顿打…他们难道看不出来这是孩子们唯一的娱乐了吗?甚至这可能是全场最健康最有力气玩的孩子了,如果连他们都不奔跑不尖叫了,整个赛车场就都是一个坟墓!”
伊万有些激动了起来,他脸上微微流汗:“我看到了好几个邻居,他们看到我,都求我放他们出去…但我,我守的是内门,我没有通行证,我也不认识守外门的那几个死板的混蛋,我只能帮他们带信,带点食物,他们竟然还感谢我,问我奶奶的身体情况,说那天晚上吓到她了…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媞安,我嘴笨,我真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安慰什么…爱伦娜有没有跟你说她接生了一个孩子?”
“说了。”秦恬努力弄出一个微笑,“她很高兴。”
“是啊,里面他们抱着新生儿欢呼,大出血被送往医院的孕妇却直接死在了门外!那个婴儿谁养?!昨天晚上赛车场内的主治医生抱出了那个婴儿的尸体…爱伦娜回来时说她很高兴医生得到允许把孩子送到母亲的身边…可是,可是…那是到另一个世界啊…”
伊万蹲了下来,无法前行。
秦恬站在一边,看着塞纳河的微波在夕阳下荡漾。
“所以伊万,在那群没良知的人中,有个有良知的人,那些可怜人的生活,将会好很多很多。”秦恬轻声道,“你不能逃避,你得迎头痛击,你不可能无视所有的黑暗,现实就是这样,你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奶奶的羽翼下。”
“可我不敢,我闭眼就是那个紫色的婴儿…”
“那么,我也不为难你。”秦恬顿了顿,“因为我也是个胆小鬼,明知道爱伦娜接手的是个什么样的工作,全连陪她分担的勇气都没有。”
伊万有些犹豫,抬头看着秦恬。
“你瞧,爱伦娜为了那工作,早出晚归,连她男友都没时间搭理,这对平时的她来说是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秦恬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夸张,“你不是挺喜欢她吗,干嘛不陪她一起度过最美好和最黑暗的时候呢?”
“黑暗我看到了,美好我没看到。”伊万嘟哝,忽然涨红了脸颊反驳,“我我我,我才没,没有喜欢,喜欢她呢!那个凶女人!”
于是秦恬一脸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笑着咏叹:“啊!情人的身边,就是全世界!”
爱伦娜和伊万上岗后,过了一个多月,还没有任何音信。
秦恬不担心他们遇害什么的,但更担心他们受到什么心灵创伤,她自愿担负起了照顾伊路莎奶奶的工作,一面继续在公共援助医院实习。
这时候的医院对待医护人员的资格还很严谨,秦恬必须通过众多护士长和若干医生的观察和考试才能获得正式的护理资格证,然后她才有在红十字会的众多工作中选择的权利。
奥古斯汀当然不可能一直在巴黎偷懒,他因为负伤“疗养”了许久,当有人问起他是否还能参战时,他大吼一声能!然后他身边的军医就会提醒他不宜剧烈运动。
一个德国国防军少校的特权有时候也是惊人的,因为一句医嘱,他可以每周得到丰厚的补贴和营养品,还不用上阵打仗,当然,前提是他不吃白饭。
奥古不吃白饭的方式,就是做教官。
他曾经失踪了一个月就是到法国西南一个小村庄进行清剿,然后那儿建造了一个临时的新兵训练营,专门训练空军地勤部队,奥古虽然是最老实巴交的陆军,但所谓地勤部队就是要有一定的地面作战能力,这些小兵蛋子在国内学了基本的理论和器械操作,到了这儿则是一边感受实战的气息一边进行强化训练。
秦恬记得奥古斯汀说过,无论德国兵源如何紧张,一直到战败,他们的新兵训练时间都严格保持三个月。
于是秦恬知道了,奥古如果一直做教官,直到一九四五年,他可能会有很多届的学生。
而这阵子,巴黎街头忽然出现了一群穿着制服的德国少女,她们列着队在宿舍与政府部门之间两点一线,与巴黎市民相互好奇的对看,秦恬听他们闲聊,似乎对于出现女兵这种事情非常不赞同。
听多了秋瑾江姐的故事,看过了红色娘子军电影电视剧,也被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感动过无数回,秦恬并不认为女兵是一件怎么大不了的事,奥古有一天轮休回来看她时,她问了那群女兵的身份,还有巴黎人的态度。
奥古表示理解:“那些不是女兵,你看到的那些是话务员而已,我们那儿还有一群受训的女孩儿呢,个个身强力壮不逊于小伙子,她们是未来的防控战士,德国国内给她们的称呼是国防女助手,不算正式兵种,自愿报名,不强制。”
“至于巴黎人的态度问题,西欧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线作战的永远只有男丁,女性是负责生育和后勤的主力,这就是所谓的战争,让女人走开。”
“切,说的好听,战争真让女人走开了吗?”秦恬掰指头数,“红色娘子军,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奥古摸着秦恬的头发笑:“看着吧,你会知道我为德国二战的原因的。”
就这样,奥古每个月轮休回巴黎一趟,其余时间都在法国西南部做教官,秦恬一面实习,一面帮衬家里,一面照顾伊路莎奶奶,两个月后伊万回来了,却不见爱伦娜。
“我们的工作归一群德国人接手了。”一阵子不见,伊万成熟了不少,眼神沉稳而明亮,“爱伦娜留在那继续工作…我得给她父母送封信。”
工作那么久,三个月都不回来,看来爱伦娜对这份工作,感情很深啊。
此时已经十月,广播中德语播报员洋洋得意的说着有关北非阿拉曼战役的新闻。
七月份的时候盟军开始了阿拉曼战役,意在解放巴黎,第一次进攻被沙漠之狐隆美尔扼杀在了摇篮里,为此广播里欢欣鼓舞许久。
而时隔三个月后,第二次阿拉曼战役又开始了,有了前车之鉴,德国高层普遍看好隆美尔的领兵能力,对盟军的作战能力从头鄙视到脚,反复夸耀德国当年在意大利北非战场节节败退的时候如何派隆美尔力挽狂澜。
秦恬觉得自己听说过阿拉曼战役,但只限于脑里有印象。
而根据她这么久以来的经验,只要她脑子里有印象的战役,似乎对德国都不是好事…除了波兰的闪电战。
想也知道,历史是胜利者写的,谁没事写德国纳粹某时某战场作战强悍获得胜利啊?肯定是只宣扬自己的光辉功绩了。
于是秦恬知道,这一次阿拉曼战役,估计德军得悲剧。
然后她再一次无奈的表示,姐知道的不是历史,是寂寞。
82疯狂
忙碌的时间总是很快。
圣诞前夕,爱伦娜回来了,就如秦恬所预料的,她精神很不好,看到秦恬,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苦笑了一下,然后给她带了一个项链,便回家了。
什么样的经历能把一个活泼的女孩儿变成这个样子,秦恬觉得自己知道,但她又觉得,她宁愿自己不知道。
圣诞节的时候,她又一次见到了爱伦娜和伊万,出乎意料的是,两人竟然在一起了!
秦恬目瞪口呆的看两人手挽手,笑眯眯的站在门口,伊万手里提着一个大篮子,篮子上盖着布。
“奶奶做的蜜汁猪蹄,听说还是问你妈妈学的,不过她觉得烧得更好,特地让我带过来炫耀。”伊万把篮子递过来。
秦恬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的接过篮子,结结巴巴道:“谢,谢谢。”
“呵呵,不用这么客气呀。”伊万摆手,有点不好意思。
爱伦娜当然知道秦恬的反应是为什么,对伊万道:“亲爱的,你要不进屋烤烤火,我跟媞安说说话。”
伊万看看爱伦娜,看看秦恬,笑了:“好。”
秦恬看着伊万雀跃的背影,回头看着爱伦娜。
爱伦娜看着大雪,表情很平静。
“你们…”
“我们在一起了。”
“哦,我,我看得出来。”秦恬挠挠头,“就是…你跟弗瑞德…”她不知道怎么说。
“我实习的时候,弗瑞德来信告诉我,他要去英国工作了,他问我愿不愿意等他,我说愿意。”爱伦娜轻声道,“集中营里每一个妇女都在等着被卡车送走的丈夫,我为什么不能等?我甚至觉得,能够等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是我的荣幸。”
“那…”
“几天后他要走了,又给我寄信,说,说我不该为了一群犹太人这样放弃我和他相处的时间,说我让他很伤心。”爱伦娜用手拍掉了邮箱上的雪,“我回信说,我们分手吧。”
秦恬明白了。
“没错,以前我也讨厌犹太人,我跟他一个公寓长大,我们的父母都在犹太人手下吃过亏,我理解他的感受…可是,媞安,我跟那他们相处了那么久,他们跟我们一样,甚至,比我们更可怜…”爱伦娜拿出了一个吊坠,那是一个镶着黑曜石的十字架,“他们的信仰那么虔诚,这让他们很淳朴,比周围的德国人,可爱的多…我无法忍受,弗瑞德这样,这样毫无根据的形容他们。”
“但是他并不知道…”秦恬条件反射的从客观角度想象弗瑞德的想法,觉得弗瑞德被甩的有点冤枉。
“他知道,那么多信,我跟他说了很多…”
“等等,集中营怎么会让你寄信?”
“我是工作人员,为什么不可以。”
“好吧…”秦恬同意,“弗瑞德无法理解,至少伊万能理解。”
“对啊。”爱伦娜笑了,“他理解的,而且比我更多,媞安,你无法想象,这个我们以前一致认为是个脑子少条筋的大男孩,能表现的那么,那么有担当。”
“他做了啥?”
“呵呵,说了你也不信。”
“好吧。”秦恬耸肩,“无非就是在德国人眼皮子底下帮忙而已。”
“呵呵,差不多吧。”爱伦娜朝手呼口气,“我们该回去了,我去叫伊万。”
“那么…再见。”
爱伦娜把伊万叫出来,两人携手离开了。
秦恬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然后顺手打开邮箱,发现里面竟然有一封信。
是奥古的。
他祝秦恬圣诞和新年还有春节都快乐,然后告诉她,再过大概半年,他大概就会回巴黎。
秦恬信他个鬼话,上回说圣诞能回来轮休,结果现在人变成了信,现在说半年能回来,估计有一年就不错了。
说实话,对于奥古现在的状态,秦恬还是很高兴的,虽然见不到人,但至少知道他不在战场上,只是训练新兵而已,一个少校级别的教官是很受重视的,他不至于受伤,也不会被亏待。
看着信,秦恬忽然有一个想法,虽然有点太过未雨绸缪,可是,却是个很好的保障。
前阵子家里收到了来自秦九的信,他已经成了国民党一个炮兵营长,屡建战功,而且现在抗日已经成型,日本两线作战,也颇为吃力,总的来说,前途光明。
秦恬忽然觉得,有个做国民党营长的哥哥也不错,至少在纽伦堡审判的时候,他还是战胜国合法政府的士兵,有他一个在,秦家全家的成分都会美妙不少。
她的想法很简单,让哥哥写一封未雨绸缪的信,说明自己是中国的军人,并附上一些证明。
这可能会让秦九很奇怪,但她相信,只要她要求,这个哥哥肯定会照办。
这样的话,到时候如果真的有法国人站出来说她和德国军官有勾结,她可以一力承担,至少父母不至于受到牵连。
可能有点理想化吧…但她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转眼,战争的脚步踏上一九四三年,巴黎春暖花开,外面战火连绵。
秦恬看着日历上的数字,有种恍惚感。
从一九三九年战争开始,到现在一九四三年战争进入白热化,想想四五年战争就会结束,仿佛做梦一般,二战已经一半过去了。
耳边仿佛还响着一个多月前广播中听到的录音。
那是二月八日德国一次机会的转播,德国的宣传部长戈培尔在柏林体育宫进行大集会,代表希特勒宣布德国进入全面战争状态。
他大声的呼号:“你们要全面战争吗?!”
紧接着是德国民众山呼海啸一般的回应:“元首下令,我们紧跟!”
连续三遍,一次比一次响亮,一次比一次疯狂,仿佛巴黎,仿佛全世界都在震动。
而那之前,德国第六集团军数百万人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全军覆没,仅在斯大林格勒就死亡二十五万人,虽然苏联人付出的伤亡更大,但是比起有源源不断人力和占尽天时地利的苏联,冰天雪地中,德军彻底丧失了东线战场的战略主动权。
败像如地震的前兆晃着所有人的眼,可德国却紧接着宣布全面战争,在几乎所有青壮男丁都已经在战场上前赴后继的时候,他们能拿什么来全面开战?
孩子吗?老人吗?妇女吗?
秦恬忽然想起以前看到的一个小故事,具体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村庄屡次把所有的子弟都送上前线,最终一个都没有回来,他们留下的只有广场纪念碑上刻着的一句话:即使我们全体战死,德意志仍将存在。小城仅仅是战时德国的一个缩影。
德国只有八千万人,却硬是在二战时期把一千七百万士兵送上了前线,想到以后的德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没有青年男性,秦恬忍不住开始痛恨起那些发动战争的人。
无论立场,无论国籍,只要想到有一个国家发生着这样的事,是个人都会义愤填膺。
“一群疯子。”秦父摇摇头,抽着烟走开。
“哎呦,德国早就到处打仗了,怎么这时候才宣布全面战争。”秦母收拾着家什,不咸不淡道。
“全面战争啊,德国要拼命了。”康叔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捧着一杯茶,低声的叹道。
“没错,德国要拼了。”秦恬咬了一口白糖糕,嘟嘟囔囔道,“他们要全民动员了,倾举国之力。”咽下糖糕,喝口水,冷笑:“看着吧。”
“你的德国小伙儿呢?”秦母忽然问道。
“阿静!”秦父在旁边低斥一声,秦母愣了愣,不再说话。
秦恬沉默了一会,摇摇头:“他有他的责任,我没法强求,顺其自然吧。”
秦母忽然担心了:“阿恬,你,你可别迷了心窍啊,你们俩的立场本来就不一样,人家小伙子人虽然不错,但以后会有更好的,你,你可别…”
秦恬一脸莫名:“阿妈,听你说着我怎么这么觉得自己是孟姜女啊?我像是要哭长城的么?”
秦父也说:“你瞎担心什么呀,阿恬不是好好的吗?”
“你个大男人不懂!”秦母气道,“女孩子就怕闷着瞎想,寻死觅活一哭二闹的反而好,那样的话只要阻止了就有台阶下,要是闷声不响的,指不定以后什么时候干出什么来,一愣神的功夫,就没了!”
“瞎说什么!”秦父怒了,“妇道人家就会东想西想,我们阿恬是这样的丫头吗!”
秦恬点头应和,心里却在汗颜,果然知女莫若母,只有女人才了解女人,秦恬平静是没错,但那是因为她已经有了计划,就算不为了奥古斯汀,她也得为了父母去做。
现在德国依然在法国占优势,那些法国人对于秦恬店里时常出现德国军官都抱以畏惧的心态,但是不久以后,诺曼底登陆,甚至意大利投降以后,一切说不定就会变了,她说不定会遭到报复。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街头巷尾那些邻居们在看到自己时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不是没感觉到路过店铺时橱窗里的指指点点。
奥古斯汀纵然想到伪装,但是他事务繁忙,军规严谨,终究难以保证便装出行,而海因茨等就更别说了,他们觉得他们特地来找你是你的荣幸…
秦恬对这些人无语。
所以阿妈,无论我做了什么,不是我迷了心窍,而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们。
秦恬对于侏德罗副官一向有点儿畏惧,这一点在她看到海因茨后竟然松了口气后显得尤为明显,她不明白海因茨为什么突然约她喝咖啡,但她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海因茨绝对不敢在巴黎咖啡馆里开枪虐杀无辜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