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似乎很久,有人拍她。
回头,是一个有点娃娃脸的军官,看徽章,是个中尉。
他就着火光盯着秦恬看了半晌,看的秦恬浑身发毛,都快哆嗦起来了,他才开口:“我听说,这儿有个东方姑娘。”
难道您老金发碧眼玩腻了,想换换口味?秦恬很不纯洁,她警惕的盯着他:“您有什么事吗?”
娃娃脸军官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后左右看看,提提裤腿似乎想蹲下来,看到周围几个还没睡的难民以及本来就昏昏欲睡的士兵都炯炯有神的盯着他,微咳了一下低声道:“我想,能不能和你聊聊。”
他说着,指指旁边的营帐。
秦恬盯着他,下意识的护胸…
“喂喂喂…”娃娃脸无奈的笑了,“我们有纪律的。”
秦恬没办法,随手拿起自己的杯子,站起身来。
两人进入帐中,里面有个小火炉,行军床上被子整整齐齐,别的,就只有一个小行军囊了。
娃娃脸搬来一张小板凳,自己坐下,指指床对秦恬道:“请坐。”
秦恬拍拍屁股,坐下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满不在乎还是已经豁出去了,娃娃脸总是有亲和力的,就算穿着德国军装,依然让人难以产生恶感。
“要水吗?”
秦恬点点头,拿出杯子倒了一点,捂着杯子。
“我想问下,你是哪国人”
“中国。”秦恬毫不犹豫。
于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恬觉得娃娃脸似乎激动了一下。
她想到奥古,也是听到是中国就很激动的样子,难道这又是一个穿越的?!
她仔细看了看娃娃脸,最终觉得应该不是,哪有那么多穿越的,这时代的原住民还活不活了。
“你们中国人,中国女孩,对于婚姻和爱情,是怎么看的?”娃娃脸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秦恬,满脸好奇。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秦恬脑中闪过无数个可能被问到的问题,就是没想到这个…她甚至准备好了对于故宫的介绍,于是她卡壳了。
娃娃脸问的问题,太跳跃了,以至于她不得不去身临其境的设想,在一九四零年,或者在这段时期,一个中国女孩,对于爱情是怎么看的。
她不清楚…
然后她又想到,作为一个在法国长大的华裔,她的爱情观,和这个时代欧洲女性普遍的爱情观,会有什么大的差别?那么她就该设想这个时代欧洲普遍的爱情观是什么?
她还是不清楚…
于是她只能原创了。
“额,首先我不得不抱歉的说,我没谈过恋爱。”宅女秦恬真没谈过恋爱。
“然后我想,你的问题,有点…宽泛…”她努力组织着措辞,“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吧。”娃娃脸苦恼的摸摸头,他忽然恍然大悟似的伸出手道,“我叫凯泽尔·西弗瑟斯。”
“没有冯?”秦恬条件反射的问。
凯泽尔笑笑:“没有冯。”
“哦…我叫恬·秦。”
“这样…你们会对你们的爱人忠诚吗?”凯泽尔还是坚持着他的琼瑶问题。
秦恬一滴汗:“那是必须的,中国女人崇尚…”她尝试着表达从一而终,奈何用德语说不出来,只能道,“一旦嫁给了一个男人,就会一直忠诚,直到死亡。”
凯泽尔满脸都写着满意,他微笑:“那么,对于和一个不同血统,直说吧,和一个欧洲人结婚生子,你们会介意吗?”
秦恬很想说几十年后中国很多女人都以嫁给外国人为荣,而现在这个国仇家恨的年代她真不知道,说不定这对很多女人来说依然是荣幸,但是在外人看来这可能是耻辱,这种事情众口难调,她真没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觉得,因人而异吧。”她有点烦躁了,这个德国人怎么这么小言,问的都是些什么啊,“如果我爱他,当然不会介意那种东西,但如果是因为利益啊强迫什么的,可能就会…额…反正不会那么乐意。”
她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宁死不从贞洁不屈什么的,如果真有迫不得已的强迫,没到真的承受不了的时候,她就算不乐意,也会忍,可是…会有种这种情况发生么?
纠缠在中国广大妇女的爱情观上两人磨磨唧唧了很久,到后来秦恬甚至错觉自己在和一个言情小说家交谈,那哥们就在采访自己一个宅女的爱情观然后肆意假想延伸,他似乎很关心于种族和中国女性的品性问题,难道他不知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吗?她是个圣母可能另外一个就是毒妇啦。
话题到最后,她总觉得,凯泽尔肯定有个朋友,在为跨民族爱情困扰着,其中一个是无可置疑的日耳曼,而另一个,似乎,可能,貌似是一个中国姑娘。
这娃娃脸担心他朋友为情所伤,来秦恬身上找慰藉来着。
秦恬越说越精神,心里不禁在猜,不知道哪个同胞那么牛逼,不止牛逼,简直牛逼死了!
她不是个八卦的人,知道越多死的越快,可是越聊她越觉得纠结,在这个种族主义泛滥的时代,娃娃脸的朋友和她的牛逼同胞会有好结果吗?
要是她,作为一个理智的新时代中国妇女,她绝对没这勇气和霸气在小胡子压迫下和一个注定没好结果的德国军官轰轰烈烈爱一场。
还珠格格够雷了,她可不想再去做个什么锁心玉。
宁愿躲到二战后,哪儿找个普通人嫁了,老老实实安安耽耽的过日子,管外面洪水滔天。
话题持续了大半夜后,秦恬拿着两罐鱼罐头走出了营帐,此时天已经微微亮,送她的凯泽尔颇为歉意:“抱歉耽搁了那么久,因为这是困扰我很久的问题。”
“没什么…”秦恬强忍着不问更多,只是不由自主的瞥向他。
注意到秦恬的眼神,凯泽尔微微沉吟,忽然问:“秦小姐,你说你在法国长大,那儿华人多吗?”
“额,还行吧。”秦恬怎么知道…
凯泽尔踌躇半晌,问道:“你认识一个叫,媞安的女孩吗?中国人。”
“媞安?”秦恬立刻摇头,“不认得,抱歉。”
“哦,没什么。”他摆摆手,微微鞠躬,“劳烦您一晚上真不好意思,我要准备出发了,很高兴认识您。”
“我想问下,那个,你们带走的那个…那个,能回来么?”秦恬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盯着凯瑟尔。
凯泽尔微笑,但火光在他眼里都跳动成了冷光:“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你懂得。”
“是,是的…”秦恬干笑着转身,把鱼罐头藏到宽大的袖子里,坐在了萨莎爷爷身边,低下头微微叹气。
萨莎奶奶还在睡着,萨莎爷爷却一直没有,他看了秦恬半晌,再看看周围那些昏睡的难民中冷漠投向秦恬的眼睛,伸出一只老树皮一样的手,握住了秦恬。
感受到那粗糙的温暖,秦恬忽然觉得眼眶都热了,那股酸意从胸腹直冲而上,涌入大脑,被带去问话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已经灵魂出窍,没什么可以怕的,只是强自镇定的轻松的说这话。
可是等回到这儿,冷风一吹,萨莎爷爷手一握,她才忽然发现刚才的自己是多么紧绷,她的神经都快崩断了,她甚至都快忘了自己在营帐里说过什么,她只记得此时自己微微发抖。
顾不得萨莎爷爷怀里还抱着萨沙奶奶,她苦着脸又靠在了萨莎爷爷瘦瘦的肩上,忍着越来越汹涌的酸涩。
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沉默着。
秦恬努力让自己不要想太多,白天还要赶路,既然已经聊了大半个晚上,接下来无论心里多么复杂,都必须静下心养精蓄锐,否则她迟早病倒在路上。
等到天快亮了,远方已经有了粉色的朝霞,秦恬让萨莎奶奶和阿卡都休息,她起来拿一点蔬菜和干肉炖了一锅淡淡的汤,然后拿出几块干面包,几人围坐着吃了,而这时一个德国军官走过来道:“我们即将开拔,请你们离开吧。”
最终他们还是没把皮埃尔带回来,不知道塞在哪辆车上带走了。
如蒙大赦,难民们相互叫醒,纷纷收拾东西缩到了路边,等德军队伍开走了再慢慢商量接下来的路。
军队已经开动,士兵们吆喝着上了运兵车,有些对路边褴褛萎靡的难民指指点点,嬉笑着。
一辆敞篷军车开过来,在秦恬的面前减慢了速度,凯泽尔坐在副驾驶座,开车的竟然是那个军医,他朝秦恬挥挥帽子,什么也没说,车就加速了。
秦恬默然看着车子远去,很快全速开进的军队也只剩下飞扬的尘土,难民们无暇说话,此时在这儿的都是昨晚来不及逃走的老弱病残,一个比一个累。
皮埃尔的离开让萨沙奶奶很伤心,她时不时的念叨着:“我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阿卡缠着秦恬问:“姐姐,皮埃尔哥哥到哪儿去了?他还会回来吗?”
秦恬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难民们茫然的沿着土路走了大半天,发现大家都没有什么目的地,本来要去的凡尔赛已经有前方的德军虎视眈眈,他们还能去哪?
“他们是打到哪儿去?”有人问道,“我们总不能跟着他们走。”
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这儿依然法国边境的范围,前方什么都可能有。
“那个修女昨晚和一个军官聊了很久,她总会知道吧。”有人大声道,不怀好意。
秦恬回头朝那个说话的人看看,什么都没说。
“秦,昨晚到底怎么了?”萨莎奶奶依然很累的样子,她轻声说道。
“那个军官有个中国朋友也在法国,他想问我认不认识,顺便问下中国的风土人情。”
“可你不是说你在法国长大的吗?”
“是呀,所以没有聊很久。”秦恬干巴巴的说。
“或许,如果真是中国人,那你或许可以去找找,这样,即使德国真的把巴黎给…了,你也可以有个依仗。”萨莎奶奶诚恳的说。
秦恬抿着嘴,虽然赞同,却也不以为然,法国那么大,天知道那个媞安在哪混啊,而且能让一个德国军官这个喜欢,肯定是个强悍的人,这种女强人跟她绝对不是一路人,别到时候被拉下水就谢天谢地了。
但是不知怎么的,媞安这名字,就老在眼前晃。
德国人口里的媞安,应该怎么拼来着…总觉得不对呀。
秦恬站住,随手捡起一个树枝,在地上划写:媞安,媞安…TIAN。
Tian…
秦恬傻住了。
39发电机计划
秦恬从来不相信主角气场什么的,世上要是有那玩意她何至于到了这儿就一直颠沛流离,没爹疼没娘爱,在德国这么多户人家不寄居偏偏住在犹太家庭,在波兰无亲无故的只能靠朝四晚十二的打工过日子。
遇到个德国军官也没出现什么传说中的万人迷体质,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受了点小伤,受了点小惊吓,但也得到了一个大惊喜。
一个同穿。
作为死宅,她看穿越文看到想吐的地步,有一阵子尤其讨厌群穿,觉得聒噪,觉得主角不明,觉得太过YY。特别是看一些古代穿越,女主一个已经够小白够烦够傻×了,一个不够还来俩,俩小白跟二百五似的笑傲古代或者异界,看到这些秦恬总有留言砸砖的冲动。
可是这时候,她无比感谢上苍有这么一个同穿,一个中国的灵魂。
知道奥古斯汀是穿越者以后,她几乎能够感觉到身体里有股热流实体化了,一种以前一直没有意识到的寒冷和孤独感被难以言状的温暖瞬间覆盖,那时候她才知道她一直以来是多害怕,即使在相认的下一秒就分开,她也瞬间有了生存的动力…虽然她本来就没绝望,但活的有劲儿和活的迫不得已是两码事。
遇到凯泽尔给了她很大的震撼。
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个媞安说的就是自己,但是除了这一点,她没有任何证据,而且从凯泽尔的说法看,似乎那个德国军官和同胞已经是相爱了、
可她和奥古斯汀…没有吧。
她爱奥古斯汀吗?
不可能,她连喜欢…都没怎么体会到,相认前可能有时候为美色所迷,但无论他表现的如何亲和,自己对他依然是以畏惧为主,更何况他还有海因茨那么个鬼畜的朋友。
至于奥古斯汀对自己…也不可能吧。
人家是有高眼界的人,自己这个长相从东方人来看还算清秀可人,可到了西方人眼里那就是比清粥小菜还要清淡的口味了,根本算不上一盘菜…算什么呢,饭后的漱口水吧。
他的感觉,肯定是跟自己一样,爱情,还没有,谁说同穿男女就要相爱的。
想来想去,媞安是否等于恬她还是没有把握,干脆把事儿抛到脑后,跟众人一起商量路线。
“当然是南边啦,往西南走,德国人打不到那边的!现在肯定全国都在往哪儿跑!”有人建议。
的确,法国西南就是诺曼底,虽然德国人打过去了,可那儿却是最迟被占领,最早被解放的,而且德军掌控力也不那么强,日子确实好过很多。
秦恬觉得,这些平民,战略意识还是相当强的。
萨莎爷爷和萨莎奶奶有点犹豫,他们的儿子媳妇就在凡尔登,此时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去向,但二老不看到儿女,自然难以放心,要他们两个老人放下儿女的安危带着孙子跑那么老远,无家可归无人可依,还真是想也不敢想。
而秦恬自然是一门心思奔巴黎,她也想过把萨莎爷爷和萨莎奶奶以及阿卡带到巴黎去照顾,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家状况怎么样,穷,还是富?要是到时候出点什么状况,她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谁知得知秦恬的目的地,萨莎奶奶倒是有点心动,她问丈夫:“你说,朗科他们是不是也住在巴黎呀?”
“朗科?”萨莎爷爷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过了一会才犹豫的点点头,“好像是吧,你的意思是…”
“哎,当初他们到乡下来不也住在我们这,这次我们干脆去找他们那儿借住两天,我们给钱也行啊。”
“干嘛给他们钱,他们应该的!”萨莎爷爷倒是少有的激动起来,“他们敢拒绝,我就不认他这个弟弟!”
“那就这么定了!”萨莎奶奶笑起来,对秦恬道,“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路啦!”
本来对于自己可能要一人出发有点心下惴惴的秦恬自然相当高兴,她搂着小阿卡狠狠的亲了两口道:“阿卡,高不高兴一起走丫?”
“高兴!”阿卡笑嘻嘻,“皮埃尔哥哥要是在那就更好了!”
“…”皆沉默。
小孩子是最藏不住心思的,皮埃尔被带走是三个大人最难以面对的事,陡然被这么揭开来,阿卡懂事的没有问原因,可秦恬依然觉得这句话血淋淋的。
她抱起阿卡,沉默不语。
现在几乎全法国有点能力的都在往南跑,因为最先头的古德里安部队就在北部横冲直撞,速度之快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广播里几乎所有人都在逃难…包括军队。
急于进攻的德军无暇顾及平民,甚至连大规模的俘虏都懒得搭理,可这不代表他们就会轻易放过眼前溃逃的敌军,所以在巨大的生存压力下,导致了败军跑得比难民更快的情况。
秦恬等人有好几次遇见过空落落的村庄,就像被洗劫过一样,原本紧锁的民居大门被粗暴的踢开,里面一片凌乱,食物和牲口没有了,满地的空酒瓶子,还有凌乱的床单和被套…看来那些强盗在同胞的家中过的很好。
见到这些情景的难民脸色很难看。
他们很希望这些是德军干的,这样他们可以更加痛快的诅咒那些狗娘养的去下地狱。
可是为什么,闯空门的要是他们自己的军队呢?
有几次他们进到村庄里的时候 ,还能看到几波士兵在房间里面七倒八歪的睡着,土黄色的军装,脏兮兮的,不修边幅,他们被血腥和失败打击得彻底,再也没有了振作和奋斗的意念,甚至在溃散的时候开始打劫难民留下的房子,没有了入伍前发誓的忠诚和荣誉感。
“如果我的儿子敢这么干,我非打死他不可!”一个大叔咬牙切齿,他前几天还得意洋洋的吹嘘他的儿子是多么厉害,在军队中担任些什么军职。
“我现在担心的是,亲爱的,我们的房子…”萨沙奶奶皱着眉双手合什,她看着萨莎爷爷,“但愿他们不要发现我藏在树下的葡萄酒,那可是科曼出生前你亲手酿的…”
萨莎爷爷不说话,他一向木讷的脸微微皱起,显得略有些愁苦,这在一向没表情的他来说,已经是很不得了的心情波动了。
现在走回头路看自家房子的情况已经是天方夜谭了,难民队伍和溃兵队伍分分合合,由于难民众多,暂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尚能相互帮助,由于这儿靠近东部边境,不管德军的路线是不是这儿,该逃的还是逃了,沿途不是□的难民就是空落落的村庄和小镇,而从越来越少的溃兵来看,显然,他们的路线和德军进攻的路线已经错开了。
至少接下来的路,应该不会遇到德国军队。
自从遇到凯泽尔那一次,后来他们又遇到了三次,每次都是机械化的装甲部队,他们行色匆匆,对待难民冷酷而无礼,可是好歹没有出现滥杀无辜的情况,有几次甚至有个军官嫌俘虏拖慢了进程,把几个受伤的士兵扔给难民就开动部队走了。
难民们用各自的办法带着那些受伤的士兵走了一路,其中有一个伤口感染在路上死了,还有几个或者还躺着,或者已经勉强可以走动,而后来他们走不动了,就要求随便找个空房子来安置,照顾他们的战友直到勉强康复,再去寻找他们的队伍。
这样的要求在已经不堪重负的难民看来是求之不得的,但他们也有各种担心,在士兵的坚持下,他们留下了一些食物和必要的生活用品,让士兵在一个小村庄里养伤,继续上路。
秦恬总觉得怪怪的,这种抛下别人的行为在电视电影里经常会被一些有主角气场的人斥责,可是现在,所有人无论是善良如萨莎奶奶还是纯真如小阿卡都没有提出质疑,她这才发现在整个战争时代,所有人都已经这种气氛潜移默化,默然的接受了独特而冷淡的人际关系。
几天后,当秦恬跟着同要去巴黎的难民到达了一个叫做维特里的小城时,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英法联军,四十多万的精英部队,被德军包围在了敦刻尔克。
除非跳海,他们只有被俘,或者被歼灭。
任何一条消息都表明,有史以来英法对抗德国最大一次失败,即将诞生。
如果这四十多万人全被歼灭,那么别说法国本土将陷入黑暗,即使号称日不落帝国的英格兰,也将有数年时间只有靠殖民地的部队来维持本土的安全了。
“法国完了…”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他们发了疯的收听有关敦刻尔克的消息,可除了播音员艰难的阐述和法国高层声嘶力竭的呼喝,什么好消息都没有。
古德里安之所以那么着急的驱赶着他的坦克部队,因为他的前方,有全欧洲最大一块肥肉在等着他!
女人们彻夜哭泣,男人一个一个蓬头垢面,他们低声说着什么,相互询问着有没有谁家的子弟在被包围的法国部队中。
萨莎奶奶无比后悔,她一遍一遍的说:“我们应该去凡尔登,即使法国陷落了,好歹我们和科曼在一起,亲爱的,我们应该在凡尔登。”
萨莎爷爷抽烟不语。
此时,凡尔登早就被他们甩在了身后,再往前几天,就能到达巴黎了。
什么都为时已晚,战争没有后悔。
秦恬觉得,她快疯了。
面对这种全民绝望的情景,她的内心就跟被烧沸的水一样不断奔腾,她知道,她努力回忆过很多,她知道这个事件。
翻开高中课本,如果说那简短的叙述二战史中除了闪电战,诺曼底登陆,斯大林格勒战役外还有什么著名战役被标上了前引号后引号的话,那就是“敦刻尔克大撤退”了。
秦恬甚至能记起这个名词在书上的什么方位,就在翻开书后的左边页的右下角,一张插图的旁边。
她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那是她高中在文科班中唯一一次和一个男生坐同桌时发生的事,那个木讷的胖胖的学习成绩好到让人不想靠近的男生在听到老师打算掠过这个战役时忽然很激动的转头压低声音神秘的对她说:“这个战役还有个名字,叫发电机计划!要不是这个计划撤出了三十三万人,德国早赢了!”
他的语气,似乎颇为遗憾这个计划撤出了三十三万英法联军。
于是那时的秦恬明白了,这个所有同学都不喜欢所有老师都喜欢的超级好学生竟然是个流窜天朝的纳粹爱好分子!
那时内心小吐槽的心情让秦恬记忆犹新,所以一听到敦刻尔克,她顿时想起来了。
如果说普遍说法诺曼底登陆和斯大林格勒是欧洲二战的转折点的话,那么从另一方面讲,敦刻尔克大撤退也是一个小型的转折点。
想一想三十三万精英部队能给一场战役带来多大的变化吧,更何况这三十三万人有大部分人撤离法国后,转而从西南的海滩登陆,完成了另一个大的转折——诺曼底。
秦恬不需要克制就知道自己不能说什么,她不想扮演神棍也没法让别人相信她所说的,更何况作为一个穿越人,她隐隐期待着,在面对这战争第一次转折的时候,另一个同胞,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