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雁鸣去哪了吗?”
“她?”立春挑眉,“不知……额!”
他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前方,她的颈间深深的叉了一个银刃,薄如蝉翼,仅剩下刀柄,刀柄末端连着一条长长的银链,银链的另一端在鹤唳手上。
鹤唳手一收,银刃飞了出来,带出一团溅射的血液,瞬间染红了立春的胸前。
“你们都忘了我其实是远程攻击啊,真好。”鹤唳收了银链子,绑在脖子上,“忘了揭秘哦,你没有失误,我确实碰不到你,所以我早就把麻醉瓶子松开了夹在乳沟里,让它自由挥发……所以说其实……”她耸耸肩,吐吐舌头,“我也中了麻醉啦。”她还蹒跚的扭身展示一下浴血的背,“只是这儿真的好痛痛哦,越来越清醒,怎么都睡不着呢。”
立春轰然倒下,溅起一篷雪花。
“你先撑一会儿啊!我还没说完呢!”鹤唳有些发急,她想上前,众护卫终于反应过来大叫着要冲上来,却见立春手虚软的一抬,做阻止状,他喉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死死盯着鹤唳。
“还有呢~”鹤唳笑嘻嘻的张开左手,深可见骨的伤口哗哗的流着血,“我手上也涂了麻醉药嗷,我知道你肯定会弄伤自己的。”
她刚才徒手去拍剑,而很快,立春就用那剑划伤了自己。
立春大睁的眼睛里不甘仅仅一瞬,过了一会儿竟然盈满了笑意,他不再挣扎了,而是朝鹤唳比了个大拇指,缓缓闭上了眼睛。
鹤唳夸张的松了一口气,看也不看周围,仰面往立春身边一躺,身后浸透血液的麻衣因为挤压发出咕唧一声,她侧头,看了看立春的尸体,忽然抬手搂住了他。
“怎么办……忽然就好孤单了呢……”她头埋在立春满是血的颈间,委屈的低喃,“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所以舍不得杀我呢?”
旁边的守卫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低吼着涌了上来。
鹤唳轻蔑的笑一声,刚握紧手中的银链,突然发现涌上来的人少了一个。
她愕然抬头,正好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游龙般跃下,墨一般的长发在月亮前划出一道优美弧线,他的武器是一把黑色的弯月形长匕首,抬手间便取走了一条人命。
无声无息间,剩下的八个守卫全部倒下,表情皆是不可置信。
“青山?”这可真是超出预料了,鹤唳有些发呆,“咦?什么情况?”
青山走过来,皱着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两个,他伸手,从胸口掏出一个皮绳来,皮绳上系着一个圆形的镂空的挂坠,他举着挂坠,就着月光观察了一下,回头看了一下。
鹤唳瞪大眼,她看清楚了,那是一个西竹篾编的小网,手艺精巧,仅指尖大小,虽然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但她觉得她可以猜出来。
青山竟然也有师门虫子!?
她捏了捏手指,却见他蹲下身翻找着立春身上,着重研究了一下拳套,没发现什么,又把目光投向她。
他竟然没看出师门武器来……是时代隔太远了?
鹤唳稳了稳心神,再次伸出双手,虚弱而软萌:“抱抱!”
青山又闹了个大红脸,可这次却没法不管,他蹲下来抱起鹤唳,刚想走又被拦住,鹤唳哼哼唧唧的硬要拖上立春的尸体,他没办法,一肩一个扛起,轻盈的攀爬跳跃,刚出院子就遇到大批援军,举着火把冲过来。
鹤唳非常熟门熟路的一指,青山转头往不远处一个小宫殿奔去,那儿防卫并不松懈,但是经鹤唳指点,非常轻松的到了后殿一处小窗旁边,她一探,笑了,果然开着。
两人一尸翻了进去。
鹤唳轻轻的“biubiu”了一声,模仿的是她“发射”小正太时的声音。
果然一个小身影灯都不点,啪嗒啪嗒的下床跑了过来:“鹤唳!”他轻喊,“你终于回……”
他的声音在看到窗边的三“人”时戛然而止。
天黑,鹤唳的惨状他看不分明,青山直直站着,但被随意放在地上的立春的脸却正被透进来的月光照得惨白。
分明是一张尸体的脸,小正太这阵子没少见。
他惊惧的退后了一步。
“韩夫人之子?”青山竟然先开口了,他往前了一步,意味深长。
“嗯。”立春软绵绵的靠在窗下,似笑非笑的,“是呢,成蟜。”
听到自己的名字,成蟜反应过来,想过来,又惧怕青山,踌躇得要哭出来。
鹤唳伸出手:“来~”
成蟜犹豫了一下,还是抵不住诱惑,颠颠的跑了过来,却在触到鹤唳的手之前,被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了脖子。
青山的弯刃,抵在成蟜的颈间,还宽出不少。
成蟜打了个哆嗦,他一动都不敢动,双眼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隔着一个匕首的鹤唳。
鹤唳还是保持着伸手的状态,可在他被匕首抵住时,她的笑容丝毫没有变化,还是那般盈盈的,暖融融的,暖在眼睛里……
曾经还能暖到他骨子里。
她缓缓的收回了手,若有所思的抚着嘴唇:“哼嗯……这样啊……好像也不错……”
虽然她和青山毫无直接交流,但是在这一刻“两个”吕不韦的门客已经用行为描绘出了同一个计划,阴险,有效,忠心耿耿。
而看到还握着剑的立春,成蟜虽小,却也略懂了,他咬着牙,要哭不哭:“鹤唳……”他不敢擦掉下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鹤唳……”
“嘘!”鹤唳竖起一根手指,思索了许久,还是叹口气。
哎,杭朝义都说成蟜长大还是嬴政的将军呢,这时候他就是神,再好的机会也只能强行错过了。
她还是无奈而宠溺的叹口气,举起双手,拍了拍:“来,乖乖,别理她,到姐姐怀里来。”
青山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还是放下了匕首。
可成蟜却犹豫了,他看看鹤唳又看看立春的尸体,都不敢抬头看青山,小小的退后了一步。
“若有动静……”青山低声,“休怪我。”
“那你就随便咯。”鹤唳古文都懒得拽了,“要是他出声儿,也不用劳动你咯。”她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手套,刚要戴,忽然想起什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收了手套拿起立春的剑:“哎呀呀,抱歉抱歉,职业习惯。”
明白两人的意思,成蟜简直要心碎了,他不敢动也不敢走,傻傻的站着,冷得全身哆嗦。
隐隐有搜查的声音在靠近。
鹤唳叹口气,她指挥青山:“你,把他抱到床上去,哄哄他。”
“……”青山不动。
“大男人这点事儿都做不好呀?你看都吓哭小孩子啦!”
别以为我看不明白他为什么哭的!青山谴责的眼神。
“我身上有血,我没力气!”鹤唳理直气壮,“我心痛死了啦!快!温柔点!你迟早会有儿子的!”
“……”青山侧耳听了听,还是上前,一把提起成蟜往床上扔,成蟜挣扎了两下,看着鹤唳,却不肯叫了,乖乖的躺在床上,任由青山粗鲁的给掖好被子。
青山回来时,还给拨了拨炉火。
前来搜查的人突破宫人冲了进来,然而明日新王即位,死的也只是个“前圣上的孙子的小妾”,并不敢大动干戈,随意一查就走了,什么都没发现。
成蟜在床上躺了许久,小心翼翼的下床,摸到屏风后,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他咬唇站了一会儿,忽然看到恭桶边放着一卷绷带,他一动,上前捡起来,咬牙想开窗扔出去,还是舍不得,许久,哭唧唧的塞进了胸口:“鹤唳……”
窗下,鹤唳得意的朝青山抛媚眼:“瞧,姐姐我的魅力!”
青山沉默的稳了稳肩上的尸体,等搜查松懈,直接将她和立春的尸体塞进一辆牛车中,往王宫外带。
“诶,我还要去复命的呀……”鹤唳稍稍挣扎了一下,其实还是想见见凡凡小宝贝儿。
“宫中无处疗伤。”青山冷声道,“春夫人已死,赵姬母子安矣。”
“咦?怎么说的?”
“今日政公子传信主人,曰宫中偶遇春夫人,乃三日前刺他之人,是以主人命我前来刺春夫人。”他瞥了她一眼,一副算你命大的样子。
鹤唳笑嘻嘻的掐他的手臂:“没我打前锋,你完不成这次任务!”
青山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胸前的网坠,点头:“然也。”他竟然朝她行了一礼:“多谢!”
“不过,还是我的小宝贝儿给力啊。”鹤唳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头脑却很清醒。
肖一凡也是拼了,肯定是听说赵姬派她去刺立春了,才豁出去给吕不韦传信。要偶遇早就偶遇了,政公子忙着哭丧,春夫人忙着韬光,怎么能说碰到就碰到了,可怜立春,给他补最狠一刀的人,可能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不过,有这份心性,越想越放心呢。
反而感觉把杭朝义拱进去会拖后腿怎么办……

 

第15章 血书遗嘱
鹤唳让青山把她送到杭朝义的院子里。
“哎呀,青山哥哥别放手呀。”把立春尸体扔院子中后,青山就改了公主抱,鹤唳立马喜笑颜开,搂着他脖子不放。
要不是扛肩上直接把人甩床上说不定落下就是尸体了,青山简直不想面对鹤唳这张脸,他滕腾腾走进杭朝义的屋子,弯腰松手。
人还挂着。
“……松手。”咬牙切齿的声音。
鹤唳身子落床了,手却还挂在他脖子上,笑盈盈的:“青山哥哥,门主还好吗?”
青山一顿,他并没有很意外,却还是紧紧盯着她:“何解?”
“别跟我打哈哈呀,还有,温柔点嘛。”鹤唳收了收手,手臂的动作拉扯了背后的伤,又是一股热流,她的脸苍白了一层,“三生诫在着呢,你不能杀生呀。”
青山竟然再度将她抱了起来:“说,汝乃何人。”
真的有三生诫,鹤唳笑意更盛:“青山哥哥,虫子有感应的事,还有别的同门发觉吗?”
青山眉一挑:“吾恰好在秦国,是以仅吾一人,汝当如何?”
“不会对你怎么样哒。”鹤唳拍拍他的脸,“你只要知道,我很喜欢你就行了,你什么都不说,就会发现,什么都没有变化的。”
青山沉默了,他思考了很久,才严肃的确认:“吾门人无恙?”
“吾门人……”鹤唳瞪大眼,“哦呀,参见门主大人!”她很是激动,忽然撅起嘴就凑了上去,青山脖子被她搂着,又没觉出恶意,避之不及,被吃了个豆腐,大半夜的上演铁板脸皮,又红又烫。
“……荒唐!”他猛地扔下鹤唳,这次她终于松开了手,被甩在床上直哼哼。
“青山门主哥哥~”鹤唳伤成这样还不忘耍贱,“别动她的尸体哦,为我们大家好哦。”
青山顿了顿,转身就走。
鹤唳在后头哼哼:“哎呀回头看我一眼呀看一眼~这一走就是永别呀永别……”
青山几乎落荒而逃。
他开了门,杭朝义终于敢走进来,他很疑惑:“你们有那么久可谈?”
鹤唳嗯了一下,很生无可恋的蹭了一会儿被褥,还是强打精神,诈尸一样坐起来,举起双手:“哦耶!开始毁尸灭迹喽!”
“……”
立春的尸体和谷雨是一样的处理方法,鹤唳做得很熟练,不同的是谷雨的师门武器是脖子上一个小勾子,摘下就行,立春的却是一个圈套,还得掰开他手指才能摘下来,期间还要摸来摸去找师门虫子挂坠,找些不能烧的和不能留的……
全程她都哼着歌儿,安眠曲,哼完了,换妹妹背着洋娃娃,又哼完了,开始哼阿根廷别为我哭泣……
最后还剩点粉末的时候,她一边随风撒,一边还唱着,杭朝义凑近了听,是time to say goodbye。
“你,喜欢唱歌?”
“个别几首而已。”鹤唳拍拍手,“你知道吗,当初学英语没多久,我看到这首歌,特别喜欢它的名字,我叫它:是时候说再见了。”
“本来就是啊。”
“官方的翻译是,告别的时刻。”
“一样的意思啊。”
“你真的是文科生吗?”鹤唳白了他一眼,她拍干净了灰烬,抬起手作朗诵状,“是时候说再见了!是不是很像在向别人宣告什么,比如说,亲你可以走了,或者亲爱的你差不多该去死了,这样……”
杭朝义木木的点头:“好像是有点。”
“但是告别的时刻呢,我去,主语是谁,哦,告别的时刻来了,天呐,这种一点恶意都没有的措辞怎么适合用来告别,舍不得就别告别啊?或者难道是第三方说的?谁给他的权利让我们告别的,我们就要在一起!要再见也是我来说,你算老几?”鹤唳哈哈大笑,笑到背后又渗出丝丝血迹,忽然唰的收住了表情,“告别的时候来了呢,杭朝义。”
她步步逼近,一点都不像受了伤的人,笑容恬淡,眼神温和:“好舍不得你呀。”
杭朝义有点腿软,他后退了两步:“鹤唳,我……”
“好了,别怕,我不逼你的,我的雇主虽然不是你,但是主要任务助手还是你啊。”鹤唳笑,“所以你想怎么样都行咯,立春已经死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开心吗?”
“……”
“不过我也在想啊,凡凡小宝贝的妈妈那么蠢,吕不韦看起来好厉害,成蟜小正太也不是什么歪瓜裂枣,小凡凡连这儿字都还不大会写,以后会不会斗不过呀……好伤心,他那么聪明,那么可爱,长大还一定会很帅……”鹤唳碎碎念,“要不,我日行一善,回去把成蟜干掉吧。”
“什么?”杭朝义以为她会劝自己留下,闻言顿时大惊,“不行!”
“就这么决定了!”鹤唳拍掌,“为了我的新男神!”
“不行!绝对不行!成蟜是有史料记载的!他起码活到二十多岁,还会在后来背叛秦国,投降赵国,封地在甘肃,他不会对凡凡造成威胁的!”杭朝义大急。
“嬴政已经换人了。”鹤唳轻声道。
“……”
“我好担心啊,他被发现怎么办,他演不成功怎么办,他受着伤呢,他妈妈还忙着和吕不韦眉来眼去,可韩夫人就动不动就拉成蟜一起睡,他本来该有爸爸妈妈的,他还是家里的小皇帝呢,只需要担心作业,担心老师,担心动画片,担心同桌越过三八线……”
杭朝义呼吸急促,他蹲了下来。
鹤唳看也不看他一眼,她缓缓弯腰,抓了一把雪,拍拍脸,拍拍额头,又抓起两把,贴身塞进前胸和后背,她像是吸了一口大麻一样,闭上眼结结实实的打了个激灵,再睁眼时,病态苍白的脸上神采奕奕:“是时候说再见了,我去把成蟜做掉就走了,到时候赢爸爸只有三年的命,适龄的王子只有凡凡了,再没有人能威胁他了,对吧?”
杭朝义低头,面前的雪一滩滩湿了,灼热的泪水不断滴落,他没有抬头,却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片,上面写了些字:“这个给你。”
“?”鹤唳接过,上面歪歪扭扭刻了一些字。
“城外西南一里,有个工地,是个隐宫……”杭朝义断断续续的说着,“其实就是奴隶和战犯劳改的地方,从南面进去,左数第三个院子,门口有刻三叉戟的屋子,里头,大通铺,最里面的,下铺,那个人,把他,毁掉……”他深呼吸,说的极为艰难,“然后,然后,把这个,放在枕头下,不是很显眼,但肯定要看到的地方……”
鹤唳翻着竹片,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不,我拒绝。”
杭朝义猛然抬头:“什,什么?那是赵高呀!我,我一直有在琢磨的!我找了他很久!我好不容易下决心了,你,你!”
“你们给过凡凡下决心的机会吗?”鹤唳冷笑,“人命就像房地产,是会涨价的。我不是做慈善的,我愿意为凡凡杀成蟜,现在我不愿意为你杀赵高,你回去吧,别操这份闲心了。”
“不行!你怎么这样?!怎么说一出是一出!不能杀成蟜!我当赵高还不行?!我会一直跟着他,监督他,不会出意外的!”
“干我什么事,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要么我回去,要么我做我想做的,你要怎么样,行,给钱。”
“可你应该帮我的!这是职责!”
“杭朝义。”鹤唳不笑了,“我不是什么很有耐性的人,我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在和你说,快下决定,快行动,快进去帮助他,趁我还有帮你的兴趣,可是你呢?一直是小宝贝儿一个人在努力,他受伤,他冒险,他出主意……他只有一个要求,杭叔叔快进来。”
她的声音变得无助而可怜,泫然欲泣:“杭叔叔,凡凡快撑不住了……”
杭朝义望向别处,牙关紧锁。
“所以现在,我不乐意了,你说你有努力又怎么样,黄花菜都凉了,爱咋咋吧,不让杀成蟜?可以啊,不杀,那走吧,一起吗……”鹤唳退后几步,“我还要指望你帮我喊‘救护车!!!’呢!”
杭朝义死死的盯着她,嘴唇哆嗦了许久,问:“怎么样你才肯杀赵高?”
鹤唳轻笑:“给钱咯,友情价,给你打折,怎么样?”
“人,人民币?”
“我要秦币干嘛?!”
“多,多少?”
“你有多少?”
杭朝义愣了一下,竟然真的认真算了起来:“我刚付了一套首付,剩下点钱打算理财还贷,大概要二十年才还完……如果你能等……”
“不如,你立份遗嘱吧?”鹤唳笑起来,“财产全归我!”
“……”杭朝义嘴唇发白,“我已经不能尽孝了,好歹让我留点钱给父母养老。”
“国家肯定不会亏待你爸妈的。”鹤唳耸肩,“那个补偿金我就不要了。”
“……我爸妈才不差那点……”杭朝义已经没脾气了,他抹了把脸,咬牙,“好!有纸吗?”
鹤唳笑了笑,扯出一块白布给他铺在桌上,在愣神的杭朝义面前,狠狠的伸展了一下左手,好不容易有点止血的伤口再次裂开,鲜红的血水迅速蔓延出来:“来,写血书吧,一会儿还要你按手印呢。”
杭朝义:“……”食指颤抖。
鹤唳还在嘚瑟:“哎呀我真是太聪明了,简直佩服自己,你快呀,要干啦,戳!”
杭朝义颤抖着戳了一下,落指,迷茫:“我,我,我不会写遗书……”
“噗!你到底是不是文科生!?”
“我是文科生啊!我还是博士呢!可哪个学校教这个啊!”
“哎闭嘴!我报!你写!”鹤唳不耐烦,清清嗓子,“听着,本人,杭朝义……”
大冷天的,鹤唳在炉上烤着火,防止伤口冻住,一旦渗出血,就让杭朝义蘸蘸,艰难的写完了一篇遗书。
杭朝义按了血手印,看着字迹已经发紫的遗书被收进鹤唳的口袋,心情非常忧伤。
“接受委托,收到定金确认,接下来……”鹤唳拍拍他的头,“等着吧,老板。”
杭朝义看着鹤唳离开,发现她的身影已经笨拙到有些蹒跚,反复撕裂的伤口在背上染出大片雪花,月光下仿佛穿着红色的衣服。
他孑然一人坐在屋中,下意识的想摸索出什么,可又什么都做不了,想再纠结一下之前的选择,可刚一回想,就被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打住了。
……遗嘱都写了,再反悔,鹤唳分分钟顺手一刀再合法继承,他在现代社会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这一招,真够狠的。
杭朝义抹了把脸,苦笑一声:“多谢……”

 

第16章 残忍任务
清晨的时候,鹤唳披着晨雾回来了。
她几乎已经没法再行动,身上的衣服被血液和大雪反复浸透和冰冻已经成了一个冰血的盔甲,她仿佛没有痛觉,也不知道冷,进了院子就开始笑,被杭朝义拖到床上的时候就笑了一路,到后来笑不动了,开始往外咳血。
“我得走了。”她擦嘴角的血,“就不跟小宝贝儿打招呼了。”
“你这样不能走。”杭朝义提起桶,“你会死在粒子重组的时候,至少止个血……你等着。”
他提起水桶往外跑,一会儿就提过来一桶热水回来,发现鹤唳已经乖觉的脱光了,一动不动的趴着,眼睛大睁的看着他,颇为骇人。
“你,你瞪我干什么?”
“想干嘛就干……我闭眼会死。”她轻描淡写,还奋力眨眨眼,“呀呼,好累呀!”
鹤唳自来秦国后,最开始便已经是重伤,此后连日带伤奔波行动,精神上愈发亢奋不算,肉体却不容她继续妄为,随便来个普通人,这样的伤痛恐怕早就准备卧床一个月,偏她强行生龙活虎,时至今日,其实已经濒临倒塌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