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什么来着……”鹤唳嘟囔着,她往他身边砸了一个雪团,趁他抬头看,又拿块石头砸了旁边枯树的枝干,树晃了一下,哗啦啦往下掉雪块,顿时到处都是她存在的错觉。
小正太果然以为她在和他玩,顺着树跑出去,往上探看。
这么着,鹤唳一会儿露露手,一会儿呀呼一下,一会儿扔个雪团,开始引导小正太与她捉迷藏,小正太玩得很开心,她也跟得也很开心。
终于有点谱了。
紧赶慢赶日夜不眠,她还是花了两天才赶到咸阳,对着秦王宫望洋兴叹。
她基本可以确定另一个刺客就在秦王宫中,可是问题来了,她没法继续用秘法找了。
当初左寅他们特地把她找来,说只有她们门里的人能找自己人,其实她一听就明白,是老头子给出的馊主意。
在过去,他们墨门确实靠驯养花鸟虫鱼相互联络和任务,每个出师的刺客,在获得了这一代的名额时,都能获得一个师门特制的武器和一个水晶挂坠,武器用一种特别的矿物量身定制,可以通过当时世界上最严密的安检,简直是每个杀手的神装;而水晶挂坠在他们看来则纯粹是为了延续一个传统的仪式罢了。
水晶挂坠很小,雕成细密的网状,工艺堪称无敌,可最核心的,却是里面关着的红色小虫。
小虫无名,伴生自师门武器的原材料,长大后被捉出来存于水晶中,仿佛是喝西北风就能长大,也没什么声音,但是头却总是对着师门武器的方向。
如果有很多师门武器,它就会随机对着一个比较近的,或者干脆朝着自己的主人,但如果主人想找到其他人,只需要将自己的师门武器放进一个隔离布中,小虫就感应不到。
然而,这仅是利用小虫天性,它到底不是百度地图,不会知道主人到底要什么。
就好比通过信号大家都知道卫星在天上,可等到上了天,卫星却会移动,反而追不着了。
出师后的刺客对于师门武器自然从不离身时刻佩戴,可那挂坠却不一定了,在那个有各种用设计搏出位的奢侈品的年代,这么一个圆溜溜的水晶网坠子虽然有着令人惊叹的工艺,可是就审美上讲却并不突出,至少就鹤唳知道的,门里大多数男刺客都不爱戴,女刺客则大多换了奢侈品,她自己尤其喜爱朋克风,各种骷髅头和骨头坠子,反正不差钱,看上就买。
但是由于她的武器的缘故,水晶坠子却还是随身戴着的。
确定了目标在秦王宫,如果让她大海捞针一样找,那实在是太虐了,可她到现在还对这儿人的纯方言hold不住,只能听懂一些关键字词,“交流”全靠眼神,以至于摸完了整个秦王宫,心里都能画出图了,可对里面的人物关系,除了主殿里最上面那个老男人是秦王BOSS,其他一概摸不清楚。
晚上,她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宫殿,原本打算随便缩一晚第二天再伺机行动,却不想这个收拾得挺好的宫殿似乎主人临时有事,一晚上都没回来,她便二话不说,霸占了人家的床位。
待到清晨小正太进门,发现床上有人,小心翼翼的凑上来,她都一清二楚。
心里的寻人计划也就渐渐成型。
就“跟团游”吧。
要用最快的速度摸清一个地方,自由行明显是不行的,跟团游却可以用最短的时间逛完最经典的路线,这个在秦王宫中能单独拥有一个宫殿的小正太显然是最好的“导游”,更何况,他似乎也不希望自己被其他人发现。
这样的话,就更方便了。
进入了秦王宫的时候她已经理清楚,相对谷雨是一场单方面的偷袭,那么对于宫里这个人,却已经成为一场名符其实的博弈了。
谷雨没有回来,他的目标却招摇归国,一切线索都能指向一点,谷雨失手了,很可能跪了。
虽然不排除让谷雨跪的是时空中的土著,可是,不管是不是土著,那个让谷雨失败的人,不可能按兵不动,既然已经为嬴政开了杀戒,就难免为他保驾护航,一切都要从最坏的角度来考虑。
而两人虽然实力相当,可是那人既然在这儿潜伏更久,明显更占优势。现在,她要在那人的地头上猎杀那人,情势其实并不容乐观。
小正太捉了一会儿迷藏,还是没找到她,有点发急,却也不敢喊,转着头四面看着,又茫然起来。
这回鹤唳不出声了,她等待小正太自由发挥。
果然,没一会儿,发现小正太不再自嗨了,远远站着的仆人就上来跟随着,轻声问话,小正太不甘心的又看了一遍四周,很委屈的点点头,随着仆人往另一个方向过去。
她记得那儿,那个方向,住着的是一个二三十岁的男子,长相挺好看,名字里似乎带楚字,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时代的楚国有关系。
到了那个“楚”公子处,一个年轻女子正在给他端汤,看到小正太,很是温柔的笑起来,朝他招招手,小正太朝“楚”公子行了礼,笑嘻嘻的凑上去扑在他怀里,眼睛却还不死心的望着即将关上的殿门外。
等关上了殿门,鹤唳也没法跟进去了,她猫在外头一个死角里,又开始猜。
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古人普遍早婚,这也不奇怪,只是在这宫殿里的一家三口就比较显眼了,从秦王的年龄往下推,似乎小正太应该是曾孙辈才对,看起来也挺受宠的,聪明又可爱,还从小长在父母爷爷曾爷爷身边……
鹤唳破天荒的有了点宫斗细胞,以拳击掌。
“哎呀!该不会是我家凡凡的竞争对手吧!”
“才不是呢!”一个阴柔的声音忽然响起,鹤唳头皮一麻,猛地一躲,耳边劲风划过,头皮都差点掀起来!
她一个旋身从树上躲过背后一击,迅速拿出武器看也不看就朝身后的偷袭者甩过去。
她的武器是一根银丝两头缀着细刃,可远可近可攻可守,偷袭者显然知道她这一点,不得不幅度极大的躲开去,摇下一片长青绿叶。
逼退了偷袭者,鹤唳才能定睛看清来者,不由得挑眉:“哎哟哟,你!”
“有刺客!”那人却丝毫不个她说话的机会,落地后就地一倒,指着她大叫起来,听声音已经有了方言的语调,当即惊动一片花花草草!
周围拿着刀枪长戈的皮甲士兵纷纷涌过来,先不急着进攻,而是排排站守在门口,待一声号令后,齐刷刷的将武器对准了她,此时里面殿门方才打开,“楚”公子躲在人墙的后面,朝着那人叫了几句:“春@#@%归@##%!”
小正太则在后面被母亲死死抱在怀里,他的母亲瑟瑟发抖,他却在臂弯间睁大眼睛盯着她。
鹤唳不是超人,她当然没法一个打十个,可也不会狼狈离开,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立春!立春!我服你!”
远处有人朝她射出弩箭,她拉长武器左右格挡,不慎还是让一支扎进了肩膀,她且战且退,丝毫不让其他人近身,可也不转身,只是盯着那个已经悠然站起来的女人,笑得极为开心:“哈哈哈!立春!真是你!不行,你这是要笑死我!你怎么这么厉害呀,我服你,我服我服!”
被叫做立春的人一身女装,长相极美,却带着股雌雄莫辩的味道,听她狂笑也不动怒,反而也笑起来:“鹤唳,居然是你,那就好办了。”她微微抬手示意周围暂停攻击,扬声问道,“谷雨你杀了?”
“送回去了!”鹤唳也停下来,还是不跑,微微喘着气,肩头还插着箭她也不理,任由血液潺潺留下,她一脸遗憾,“哪能随便杀人呀,他要接受祖国的审判。”
立春微眯着眼,看不出信还是不信:“我不会走的。”
“哈哈哈哈,这就由不得你啦!”鹤唳终于开始后退了,“我不仅要带你走,还要把你的小鸡~鸡一块带走~哈哈哈哈哈!立春!你对自己真狠,我爱死你了!”
“你要保护始皇帝吗?”立春完全不担心身后的人听明白始皇帝什么意思,直接问了出来,“听我一句,鹤唳,你现在的立场很危险,追随他,你除了能大一统,什么都得不到,只会被过河拆桥!”
鹤唳越退越远,她已经有点晕乎了,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假装思索着:“嗯,所以你是……打算另外扶持一个?”
“始皇帝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帝王!”立春提高声音,“和我一起干掉那个商人!我们可以开创秦帝国!更加辉煌的朝代!”她说完,冷笑一声,“还有,你以为你跑得掉吗?弓手!”
屋顶上突然出现一整排弓手,长弓如满月,纷纷朝天。
鹤唳着迷的望着箭阵:“哎呀呀,不枉我做刺客了,居然还有这待遇。”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鹤唳,你要的,不也是这个感觉吗?谷雨死了,是他无能,我们之间永远不会有信任,但我们可以有共同的利益!”
“你不做传销真是可惜了。”鹤唳轻叹一声,突然挥挥爪,“拜~拜!”
“放箭!”立春反应极快,立刻大喝,百箭齐发,如雨般落下,可落点处,已经不见人影。
“妈的……”立春冲过去看,发现那儿竟然有一汪小池,冰冷的池水中,不少箭枝漂浮着,还有未散尽的血丝在蔓延,池子对面,树丛还在晃动。
“……追!”她咬牙切齿,待后头的兵士搜寻过去,转头,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楚”公子带着士兵急匆匆冲上来,搂住她一阵嘘寒问暖,两人头碰着头,窃窃私语,无限温存。
殿内,心有余悸的小正太母子俩手牵着手走出来,看到此景,正太母亲面色惨白,正太却死死盯着那晃动的树丛和池子里晕开的血,紧咬牙关。


第8章 杭肖分离
第一波就见血,这并不是预料外,只是对方没有掉血,这让鹤唳很是遗憾。
最遗憾的是,她实在是伤得太惨烈。
她并没有直接逃离池子,以她当时的情况,如果耿直的上岸就跑,不出一百米就会被捉住吃掉,所以她扛着箭雨硬是游到对岸拨弄了一下树丛,又躲回池子里,隐藏在自己的血下,借着池边垂落的花叶探嘴呼吸,硬是扛到人都走光,才偷摸着离开。
还没走到半道儿,就觉得血槽已经快空了,这种放空的感觉神似升天,她硬是靠着这点乐子撑到了目的地。
傍晚,她终于成功这段了箭枝,趴在小正太的恭桶边,状如死狗,还轻轻哼着歌。
“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去看樱花……红色的血啊染红了墙……她的眼睛啊还望着我呢……拨开我的皮做成了娃娃……”
轻巧的脚步声靠近,小正太的头探过来看了一眼,猛地回头,转而就听到急急忙忙赶人关门的声音,他再出现时,手里捧着一条灰色的裘皮披风,颤抖着,不知道从何下手。
鹤唳全身都是染血的冰水,渗到地上成了粉色,在灰色的地砖上映出诡异的色泽。
她哼歌哼了一半,朝小正太笑了笑,招招手:“来。”
小正太咬咬牙,拿着披风过来,正要往她身上盖,被她阻止,她比划着:“火,呼呼……给我火。”
小正太听懂了,跌跌撞撞跑开去,拿着油灯过来,鹤唳接过油灯,拿出自己的两片薄刃,放在火上慢条斯理的烤起来,等到薄刃微微发红,她掀开了衣服。
小正太嚯的睁大眼。
鹤唳早就脱干净了,她的衣服早就湿透,一直穿着只会冻死,此时丝毫不理会一旁儿童无辜的表情,自顾自坐起来,拿着薄刃一刀扎在肩膀上。
利器入肉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鹤唳先咬牙狠狠的深呼吸了一下,随后从鼻子里开始继续哼刚才未尽的曲调,断断续续的抠挖着肩膀上的伤口,用两片薄刃硬是从肩膀上夹出了一个弩头,随手扔在一边。
此时,小正太才发现,他的恭桶后面,已经散落了好几支箭杆,俱都没有头,显然还断在鹤唳的身体里,他抖着身子数了数,整整六枝。
夹掉了肩上的一个弩头和后肩的一个箭头,她又示意正太拿来黄铜镜,很是艰难的照着,将腰上,后背够得着的,还有大腿上的箭头都夹了出来。
此时,她已经疼的全身发白,面无人色,犹自带着微笑,曲子却哼不下去了,她再次在油灯上烤着刀子,目光却投向了小正太,笑容缓缓扩大。
小正太很是机警的后退两步,他的头皮发麻,其实一番围观下来,他的表情比鹤唳还难看,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场景了。
面前的女子在他面前完全展露着身体,窈窕丰满的身段却布满伤痕,什么形状的就有,美好的女子的躯体在她这儿比她的微笑还要狰狞,他看起来简直像一个走不出噩梦的人一样茫然无措。
“过来。”鹤唳招招手,一边把刀子递过去,一边指了指自己的后背。
在她的蝴蝶骨中间偏右一点,还有一个箭头,刚好被骨头夹住,却极为吓人,鹤唳一直紧紧绷着背部,将伤口很好的控制在表层。
幸好现在的箭头还不带血槽和撕裂,否则她今天就只有躺在这儿等小正太收尸了。
明白了鹤唳的意思,小正太简直要吓哭了,他拼命摇头,连连后退。
“痛!”鹤唳皱起脸,一副要哭的样子,可怜兮兮的,“帮我,我好痛呀……帮帮我好不好呀……”一边求着,眼神定定的望着他,全是哀求,“你可以的呀,你可以的。”
小正太要哭不哭的走过来,在她身后蹲下,小手颤颤巍巍的接过刀子,在她背后抖了半天,还是不敢下手。
鹤唳无奈了,她努力的将左手探到背后,摸到了那个伤口,朝着小男孩回眸一笑,竟然生生将手指插入伤口,扒拉开来!
“啊!”小正太惊叫一声,往后一跌,顿时泪如泉涌,他擦着眼泪上前,拉开了鹤唳的手,眯着眼学着鹤唳,将刀叉入了伤口,双手齐上去夹箭头。
这个过程,堪称沉痛惨烈。
鹤唳自己夹十个箭头都没他夹一个那么痛的,小正太手小,力气小,是生手又还是个孩子,反正无论怎么样,他都不像是能完成这件事的人,而事实上,他确实百般曲折,等到夹出箭头,鹤唳觉得自己身上简直被夹出了一个火箭弹,鲜血哗啦啦流了一地,腥红一片。
饶是心宽似铁打,变态如傻×,鹤唳终于倒在了小正太的屠刀下,笑都笑不出来。
“咳咳,我,我记住你了,”她哭笑不得,“你,你叫什么名字呀?”她怕小正太听不懂,学着他们说话重复了一遍:“汝,汝名,为,何?”
小正太也一脸汗,却听她终于用“人话”和他交流了,很是高兴,结结巴巴回答:“蟜,吾名成蟜。”
“哦,你好,小蟜蟜。”鹤唳虚弱的伸出手,“我叫鹤唳,这两天,要劳您关照啦……”
“什么!?成蟜?!”杭朝义几乎要跳起来,“哪个成,哪个蟜!?”
“我不识字,我怎么知道。”鹤唳百无聊赖的趴在他的铺位上,翻滚两下,“啊,还是自己的床舒坦!嘶!”
“全身都是伤还打滚,怎么不痛死你!”杭朝义斥责,想帮忙又不敢动,很是愁苦,“这下怎么办,你和凡凡都被盯上了,还是这么个凶残的人,上来就对同门用箭阵,简直比你还狠啊!”
“我不狠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杀掉谷雨啊!”
“她做的一切难道不是为了杀掉你?”
“她还想玩弄我啊,你以为当时如果不是存着虐杀我的心思,我能逃脱吗?”鹤唳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啊,立春这个变态!”
“他,到底是男的女的?”
“女……的吧。”
“的吧是什么!”
“很简单啊,他有性别认知障碍,女装癖,又不肯给自己个痛快,我逗了他几回,就恨上我了呗。”鹤唳摊手,“现在他这么副样子跟着个男人,除非那个男人有特殊嗜好,否则只有可能是把自己卡擦啦。”
“为什么他要恨上你?”
“一山不容二虎。”鹤唳意味深长,“一门不容俩变态。”
“……你可以不变态的。”
“哼唧!”鹤唳继续痛并翻滚着。
“等等,我们来理一下,成,蟜……”杭朝义在房间里走动起来,他们现在位于秦王宫外的别馆,不知什么原因嬴政进宫的行程被搁置了,进了咸阳后就在别馆住着,赵姬和吕不韦每日见面着急,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幸而鹤唳养了三天伤,打听到他们的地方,硬是溜出来会面。
她的想法很简单,起先单枪匹马并非个人英雄主义,纯粹就是不想让肖一凡这个嬴政成为自己的拖累;而现在颠颠儿的来找,却也是因为人来都来了,那自然是所有资源都要利用起来,信息共通才能事半功倍。
“你猜的没错,成蟜确实是嬴政的竞争对手,他是嬴异人……现在应该改为子楚了,嬴子楚来这儿后和韩夫人生的儿子,比嬴政小三岁……不过,好像并没有很大的威胁。”杭朝义一股脑儿倒着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他在历史上的痕迹很少,有可能是被嬴政压制的,也有可能确实没什么花头,只是后来投降了赵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鹤唳听着杭朝义这样讲述着小正太的一生,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停。”
“这样想现在他说不定是……什么?你不要听?”
“对我来说,一旦我完成了任务,留在这儿的都是死人。”鹤唳面无表情,“我不想听,没意思。”
杭朝义停下,神情有些复杂:“你是觉得我这样讲述一个活生生的人很残忍吧。”
“残忍,哈,别和我提残忍。”鹤唳趴着,微笑,“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残忍,说些其他有意义的吧,现在什么情况?”
“不知道,吕不韦肯定会想方设法把凡凡拱进宫里的,只是现在,会不会反而把他置于危险的境地?我打听明白了,嬴政今年应该九岁,太子柱明年才登基,你却不可能留那么久,如果那个人……”
“她活不过五天。”鹤唳面无表情。“好了,假设她死了。”
杭朝义张口结舌:“那还有什么好假设的,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啊。”
“小宝贝儿打单机?”鹤唳轻笑,媚眼如丝。
“……”杭朝义颓然坐下,“我不知道……如果我进宫……说实话,感觉我根本进不去,我总不能,总不能……”他低头,双手握拳。
“……其实立春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她挺开心的。”
杭朝义不雅的翻了个白眼。
“那你快点想办法呗。”鹤唳的语气很是淡漠,“还好小正太是他们的人,在他那儿没人会正儿八经来搜,立春肯定不会认为我会放弃,但是现在……正好让小凡凡吸引她的目光喽,反正她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去做什么的。”
“凡凡不能有危险!”杭朝义斩钉截铁,“我宁愿我死!”
“得了吧,最没用就你了。”
“……”杭朝义很是挫败,复又强行振作,“总之,你放心去!我来保护他!”
话刚说完,肖一凡突然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来,一头撞进杭朝义怀里,他的身后,赵姬和吕不韦竟然都冲了进来。
杭朝义头皮一麻,回头,发现鹤唳竟然没了踪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再次吊了起来,却不敢当面问话,只能抓着肖一凡,茫然的望向吕不韦。
“不能带他。”吕不韦语气眼里,“政儿!听仲父的话!莫要任性妄为!”
不带他?!
听懂这一句,杭朝义确定自己比肖一凡还慌!他把肖一凡搂在怀里,拼命摇头:“吾乃忠仆!吾!吾侍奉公子……”
“政儿!”赵姬上前,强行搂住肖一凡,“你不听母亲话了?这老仆是赵国人,怎可随意带入宫中,等进了宫,要什么样的忠仆没有,哪个不比这痴奴好上百倍?乖,松手,啊。”
“不!!”肖一凡终于大喊出来,穿越以来的惊恐和茫然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他死死抓住杭朝义的衣角,涕泪横流,“杭……”
“政公子!”杭朝义也哭了,他紧咬着牙,打断了肖一凡的哭喊,大声道,“老仆不会离开你!政公子,你且去!记得顾全大局!大局!大局!要紧!”
“啊啊啊啊!”肖一凡不敢说话,也不愿意离开杭朝义,能做的只有撕心裂肺的哭号,可他的力气哪敌得过赵姬和吕不韦两人,他们连哄带扯,硬是将肖一凡从杭朝义身上扒拉下来,拖拉了出去。
出房门前肖一凡的眼神简直如绝望了一般,生无可恋,如坠深渊,他嘴唇一张一合,不停的,无声的重复着:“杭叔叔……”
为了多抱一会儿肖一凡,杭朝义早就跪在了地上,看着空洞的大门,他伏在地上哭了许久,一擦眼泪站起来,复又关上房门,朝着四周轻声喊:“鹤唳!鹤唳,你在不在,鹤唳!”
还是房梁,鹤唳倒挂下来,双眼直直盯着他的,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