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柳鸣礼犹豫了一下,本不想回答,可一看萧无畏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唔,此乃我燕西旧例,但凡五大世家之家主又或是家主之继承人一概不得从军,具体为何如此,某也不晓得。”
“哦,竟有此事?”萧无畏一听竟然有这么条规定,不由地便愣了一下,然则很快便明白了这规矩的要害之处——五大世家之家主除非能当上大都督,否则的话,手中便无一丝的兵权,如此一来,要想稳住家主之位,就不得不跟家族中握有兵权的那些兄弟争扯不清,绝大部分的精力不得不放在家族内斗与平衡之上,对于燕西朝局的干涉自然无形中就少了许多,也便于大都督府对各大世家的管理,然则,这一切有一个要命的前提,那便是大都督一系必须有足够的实力来震慑各方,否则的话,一旦大都督一系出现了问题,则各大世家的内部立马就会统一起来一致对外,家族与家族之间的争斗将就此上演,很显然,如今柳氏一门已是出现了问题,各家族对大都督之位的争夺其实已经开始了,至于郑家其实不过是最先跳出来的一家罢了,由此可见,燕西的不稳不但是外部的威胁,内部的争夺同样凶险异常,这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为何王岳会如此轻易便答应萧无畏贩马的请求了。
“嗯,确实如此。”柳鸣礼并不清楚就在这一瞬间里萧无畏心里头已是转了无数个弯,很是认真地点了下头,应答了一句。
“哦。”萧无畏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略一沉吟道:“礼哥,那史家算起来也是您的亲戚了,能给小王说说史家如今的情况么?”
“史家么…”柳鸣礼倒也没奇怪萧无畏打听史家情况的动机,嘴一张,便要描述一番,可还没等其出言,就见丫头碧罗领着几名柳府下人赶了来,立马就此收住了口,疑惑地看着碧罗一行数人。
“小王爷,史家大公子史丰恭以及张家大公子张潮阳联袂来访,已到了院子中,请小王爷示下。”碧罗匆匆地赶到了近前,对着萧无畏款款地行了个礼道。
“哦?这正说曹操呢,曹操就到了,也好,礼哥,一道见见去罢。”萧无畏心中一动,已猜知这两位前来的用意十有八九是冲着自己到王府一事来的,却也不放在心上,哈哈一笑,潇洒地一拂大袖子,迈步便沿着来路向自己的住宅行了去…
第七十四章行猎北大洼
北大洼,瓜州绿洲上最大的湖泊,位于晋昌城以北六十里处,方圆近百里,形如泪滴,又名泪滴湖,湖水不算深,清澈可见底,白云倒影其中,水天一色,值此初夏时分,湖岸边芦苇重重,繁花似锦,绿草如茵,飞禽时时腾空盘旋,走兽成群流连湖畔,景色美不胜收,此际天刚巳时,正是走兽们饮水嬉闹之际,一群麋鹿悠闲地在湖畔踏着步,几只小鹿在一旁跳跃着,玩耍着,相互追逐着,时不时地叫上几声,间或你挤我拥地跑到湖岸边饮上几口清甜的湖水,嬉闹得欢腾无比。
一只体型壮硕的头鹿就站在湖岸边,丝毫没理会小鹿们的淘气,一味低头啃吃着青嫩的草叶,不紧不慢地咀嚼着,一派从容之气度,突然,一阵微风吹过,头鹿似乎听到了丝响动,疑惑地停止了进食,警觉地四下张望着,一双短耳朵竖将起来,不时地扑棱着,四肢细长而又有力的腿微微地弯着,随时准备发出撤退的命令,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突然轰响了起来,旌旗招展中,无数骑士从一座低矮的山梁后狂涌了出来,如旋风一般向胡畔包抄了过来,马蹄声急中,大地震颤,烟尘滚滚中,杀气冲天。
“呦…呦…”
最先发现了状况的头鹿发出一声悠长的鹿鸣,四只长腿一蹬,身形已如闪电般窜了出去,霎那间,湖畔正嬉闹的鹿群炸开了锅,疯狂地跟随在头鹿的身后,拼死向左侧狂奔而去,试图抢在合围圈形成之前突出重围,至于那些个羚羊、野猪等兽类则慌不择路地四下狂奔,整个湖畔登时便乱成了一锅粥。
六十步,五十步,三十步,眼瞅着还有个三十步的距离,便能冲出即将合拢的包围圈,头鹿的眼中闪烁着求生的渴望,嘶鸣了一声,拼尽了全力向前飞奔,强健有力的四肢踏得草叶飞扬,尘土四溅,只可惜,它人生的旅途也就只能到这里了——但听两声弦响,两支羽箭呼啸着划破空间,如电闪雷鸣般射入了头鹿的身躯,一支箭中脖子,一支正中头颅,巨大的冲击力生生令头鹿那庞大的身躯为之一顿,踉跄地倒在了地上,溅起尘埃一片,修长的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失去了头鹿的鹿群彻底地慌了神,原本笔直前奔的阵型为之一乱,竟分头跑散了开去,怎奈羽箭如蝗而至,纵然麋鹿奔行奇快,又岂能躲得过乱箭的袭杀,不过片刻功夫,为数近百的鹿群除了十数只幸运者外,全都倒在了地上,血腥之气在空中四下弥漫,一片凄凉!
“哈哈哈…”一阵爆笑声响起,数匹骏马一冲而至,身材魁梧的史丰恭大笑着纵马冲到了头鹿的尸体前,一勒马,回首看着随后跟将上来的萧无畏等人,一举手中的大铁弓,自豪万分地嚷道:“某胜了,张老弟,愿赌服输,今日可是有小王爷作证,容不得尔耍赖,哈哈,快,给咱家生火烤肉去,记着,肉要外焦内嫩,唔,还得带着血丝,嘿嘿,若不然,你就给咱家牵马洗蹬去,哈哈哈…”
“且慢,史老哥高兴得太早了罢,你那一箭固然是射中了头,可小弟这一箭也没走空,即便没有老哥那一箭帮了个小忙,这头鹿一样是个死字,岂能便说赢的是你,最多算是个平手,小王爷,您说呢?”张潮阳纵马来到近前,哈哈一笑,指点着头鹿脖子上的羽箭,高声辩解道。
“瞎扯,输了不敢认是不?小王爷,您可是公证,就您说好了,咱赢得起,输了也不赖。”一听张潮阳输了还不认账,史丰恭立马就拉下了脸来,嚷嚷着要萧无畏主持公道。
西北铁骑果然厉害,不愧是马背上长大的家伙,居然个个都如此了得。萧无畏昨日是应了史、张两位世家继承人之邀前来行猎的,这一路行来,见史、张、柳等世家的私兵个个骑术不凡,箭法精准无比,心中暗自感叹不已,此际见史、张二人起了争执,又都口口声声地要自己做仲裁,萧无畏这便微微一笑道:“你们谁都没赢,是小王赢了。”
“嗯?”
“哦?怎个说法?”
一听萧无畏这话,史、张两位顾不得相互怒视了,全都疑惑地看着萧无畏,愣是搞不清楚萧无畏这话是从何说起。
“哈,不管尔等谁赢了,小王不都一样有肉可吃么,如此说来,岂不是小王赢了。”萧无畏哈哈一笑,不紧不慢地解说道。
萧无畏话音刚落,史丰恭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哈哈哈…,瞧小王爷这话说的,敢情我俩都成打下手的了,还真是打猎的不如看猎的,不成,待会儿小王爷也得露上一手才是,张老弟,柳老弟,尔等说呢?”
“没错,早听说小王爷文武双全,今儿个一起出猎小王爷可不兴只当个看客!”张潮阳同样也想看看萧无畏的能耐究竟如何,自是跟着起了哄,倒是柳鸣礼一味只是笑,却并没有跟着闹哄,不过眼神里却同样露着热切的期盼。
露一手?哈,露啥,露丑么?切!萧无畏身为皇室子弟,自然也是懂得骑射,可毕竟因着条件所限,于此道上的造诣只是过得去而已,实无法跟这群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家伙相提并论,哪肯当众献丑,这一路行来,早打定了当一看客的主意,此际见众人联合起来出言挤兑,萧无畏却也不惧,嘿嘿一笑道:“二位岂不闻善射者不射乎?哈,小王不射则已,要射便射天狼好了,若是二位能发现天狼,小王倒是可以一试的。”
天狼?瞧萧无畏这话说的,让众人到哪给萧无畏找天狼去?可怜史、张二人虽也算是通文墨之人,可毕竟以武为主,哪能跟萧无畏这般耍嘴皮子功夫,这一听之下,全都傻了眼,面面相觑地苦笑了起来,皆指着萧无畏笑骂不已,一众人等哄闹成了一团。
“小三,小三,奶奶的,跑那么快做甚,累死俺了。”就在一众人等笑闹之际,唐大胖子骑着匹胖马气喘吁吁地小跑了来,可怜唐大胖子人本就胖,骑术又差,这一路行来,尽忙着跟胯下那匹搏斗,早就累坏了,好不容易才赶上了众人,这一见满地的猎物,肚子立马就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伸出肥大的舌头舔了舔厚嘴唇,嘿嘿地笑着道:“好,好肥的鹿,哈哈,小三,可以开伙了罢,可饿死咱家了。”
一众人等对唐大胖子这个浑人大多没啥好感,可都知晓此人乃是萧无畏身边最亲信之人,哪怕再看其不顺眼,也不好当着萧无畏的面说其的不是,这会儿一见唐大胖子旁若无人地瞎嚷嚷,一众人等全都皱起了眉头,可唐大胖子却丝毫不加理会,吭叽吭叽地策马走到萧无畏的身旁,嘻嘻哈哈个不停。
“也罢,天色已近午,左右今日收获也不小了,不若就此扎营,小王这里多的是美酒,今日我等便在此畅饮一番如何?”萧无畏自是清楚史张两位今日邀请自己出来行猎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么,萧无畏其实也想趁机摸摸史张两家的底,此时见唐大胖子提议扎营,萧无畏自是不会反对,微笑地看着众人,温和地出言征询道。
“成,小王爷咋说咋算。”张潮阳本就打算借机跟萧无畏好生聊聊,自是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那好,吹号,收兵!”史丰恭见状,自也不会反对,一挥手,下令身边的号手吹号收兵,须臾,号角声起中,原本散落在四周的各府骑兵纷纷向中心聚拢了过来,不时有骑士跃下马背,去收拾沿路遇上的猎物,整个猎场上一时间显得颇为混乱,可就在此时,北大洼西面突地响起了一阵凄厉的号角声,旋即,一群群骑兵从远处一道山梁背后蜂拥而出,如奔雷一般向着猎场杀奔而来。
“该死,是回纥人!”一名侍卫在史丰恭身后的骑兵眼睛最尖,隔着老远便认出了杀将而来的是哪路人马,不由地高声喝了起来。
回纥,本属突厥国内的一族,后因不满突厥族的欺压,逐渐西迁,越过了阿尔泰山,进入了漠北,自顺平之乱后,突厥势力渐大,回纥被再次赶过了天山,在沙、伊、瓜、西以及葱岭一带分散而居,或依靠燕西,或投效突厥,也有不少部落彻底信奉了乌骨教,成了乌骨教东渐的急先锋,整个族群已是四分五裂,不复一统,然,皆尚自称回纥人。
“结阵,结阵,全军备战!”史丰恭虽不清楚杀来的是哪一部回纥人,可一见对方来势汹汹,哪敢怠慢,一把抽出腰间的弯刀,大吼了一声,下令各部即刻回撤结阵,原本尚在各处忙着收拾猎物的各府军兵听得号角声起,自是不敢怠慢,纷纷丢下马鞍上的猎物,疯狂地冲回到了本阵,依着各府军官的号令声,急急忙忙地排开了个防御阵型,等候着回纥人的到来,空气中不安的气息浓烈万分,马蹄声急中,肃杀之气暴然而起…
第七十五章血战北大洼(上)
“嚯,嚯,嚯…”
纵马狂奔而来的数千回纥骑兵口中嘶吼连连,乱纷纷地连个最基本的阵型都没有,然则气势却是极盛,万余只铁蹄狂野地敲击着大地,烟尘滚滚中,不数刻便已冲到了离萧无畏等人不过二百五十步的距离上,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已是依稀可见,而仓促结阵的各府兵丁此时方才回到萧无畏等人所在之地,连个阵型都尚未排开,面对着气势汹汹而来的一众回纥骑兵,所有人等的脸上皆露出了凝重之色——此番出猎者皆是各府身份尊贵之辈,防卫力量自然是不差,不算萧无畏所带的两百余王府侍卫,其余柳、史、张诸人皆各有一百五十名亲卫跟随,虽说全都是百战之精壮,可总兵力却尚不到七百人众,面对着至少是三千之数的骑兵,双方的实力实在是相差得太过悬殊了一些。
“小三,咋办?贼子好多啊,要不咱先撤罢?”唐大胖子虽在燕子岭打过了一仗,可那时是占了防坦克壕的优势,没啥危险地揍人,与此番大规模的骑兵冲击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眼瞅着回纥骑兵势大,唐大胖子的脸都被吓白了,哆哆嗦嗦地凑到萧无畏的身边,嗓音颤颤地进言道。
撤?找死还差不多!萧无畏虽也没经历过骑兵会战,可骑兵对战的道理却还是清楚的——在这等地形开阔之地,若是想逃,那就一准要被人赶得放了羊,更别说王府侍卫中绝大多数人的马术虽算不错,可跟游牧民族一比,却差得老鼻子远了,从此地到晋昌城足足有六十里的距离,一味地逃跑的话,真儿个地能逃出生天的不过是少数罢了,别人还不好说,就唐大胖子这等骑术烂得要死者,绝对是死于非命的料!
“闭嘴!”萧无畏此时可不敢让唐大胖子的话扰乱了军心,毫不客气地训斥了一声,一挥手,高声断喝道:“宁南、宁北听令:尔等各率本部下马列于阵前,有敢擅自后退者,杀无赦!”
“遵命!”宁家兄弟皆是步战高手,一众王府侍卫也大多是步军出身,本就不太擅长马战之术,此时端坐在马背上,皆感有些子无所适从,这一听萧无畏如此下令,自是各自高声应了命,各率本部齐刷刷地下了马,跑步冲到阵列之前,飞快地排成两个小方阵,各自持弩在手,随时准备依令发射。
“史兄,张兄,请各率本部分列左右,护卫中军,礼哥,尔率本部压后,随时准备接应各路!”值此危机关头,萧无畏当仁不让地夺过了指挥大权,一迭声地下达着命令。
史丰恭与张潮阳都是家族继承人,虽自小习武,都算是颇通军略之辈,可因着有五大世家的公约在,都没有从军的相关经历,乍一遇到上阵打仗,自是个个跃跃欲试,可真说到排兵布阵么,其实两人这会儿全都忘到了脑后,一门心思地想着待会儿该如何杀敌了,别看史丰恭先前高喝“结阵”,实际上该如何结何等阵型,又或是该如何结阵却没说,直到萧无畏大声下了令,二者这才灵醒了过来,各自率本府亲卫左右分开,排成两翼方阵,将王府侍卫组成的步兵方阵护卫在了中间,与此同时,柳鸣礼手下一众亲卫则纷纷退到了后头,整齐地排列在萧无畏的身后。
敌骑的速度很快,就在萧无畏等人刚布好阵型的当口,乱纷纷杀来的回纥骑兵前锋已冲到了离燕西军阵不过百步左右的距离上,速度兀自不减,狂呼乱叫地继续向前扑击,大有将萧无畏一行人一口气吃下之气概,分列左右两翼的史、张二人见敌已大至,皆恨不得赶紧挥兵迎击上去,然则却始终没听到中军处传来相关之命令,尽皆急得面红耳赤,都暗自猜测萧无畏是不是被敌军之势大吓傻了。
怕么?有一点,饶是萧无畏好歹算是打过仗了的,可面对着如此奔腾前来的骑兵大队,说不怕,那绝对是骗人的话,然则萧无畏更清楚的是怕亦无用,虽说不清楚对面那支回纥骑兵是如何杀来的,也不清楚对方是奉了何人的命令前来,可有一条萧无畏是清楚的,那便是这支回纥骑兵前来的目的就是要全歼自己这支小部队,既然如此,怕又有何用,只能是拼尽全力一战,方能有一线之生机!
八十步,七十步,六十步,飞速杀来的回纥骑兵眨眼间便已冲进了弩弓最强劲的射程之中,而此时中军处的萧无畏还是保持着沉默的平静,那等静不单史、张等人疑惑万千,便是冲杀而来的回纥骑兵也有些个莫名其妙,谁也闹不懂萧无畏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他奶奶的,都抽刀,准备…”史丰恭终于沉不住气了,眼瞅着萧无畏那头始终没有动静,史丰恭打算抢先出击了,可还没等他下完令,就听中军阵中传来了萧无畏中气十足的暴吼声:“放箭!”此令一下,早已待命多时的王府侍卫们自是不敢怠慢,纷纷扣动弩机,一阵扳机响动中,数百支钢箭如蝗般暴射而出,如此近的距离下,无论是准头还是劲道都足得很,冲在最前方的数十名回纥骑兵立马就被射成了滚地葫芦,惨号声此起彼落地响成了一片,冲锋的势头不由地便为之一挫。
“左右翼出击,杀!”眼瞅着敌骑冲锋势头被挫动,萧无畏自是不敢怠慢,大吼了一声,下令左右两翼出击。
“杀,杀光贼子!”史丰恭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听萧无畏终于下了出击令,登时便兴奋地暴吼了一声,一踢马腹,人马合一地杀将了出去,其手下一百五十亲卫纷纷策马赶了上去,与此同时,左翼的张潮阳也率部同时出击,两路骑兵如同两把尖刀一般插进了汹涌而来的回纥骑兵大队之中,一场大混战旋即就此展了开来。
正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缟素,一众回纥骑兵虽兵马众多,可却是从一里之外便开始纵马狂奔而来,待得到了燕西军阵前,马力已疲了,再被弩箭一番洗劫,虽说伤亡不大,可士气却已是被挫动,而反观史、张二人所部尽管兵力不多,却个个都是精锐,胯下之马更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加之史、张二人皆为勇悍之将,一路杀去,竟无一合之敌,这一冲击起来,登时便将回纥骑兵冲得一阵大乱,但见两部燕西军如同两条黄龙一般在回纥骑兵阵中冲杀来去,所过之处,尽皆披靡,仅仅几个来回的扫荡,便有近两百回纥骑兵惨死在燕西军的刀下。
“呜呜呜…”或许是躲在阵后的敌将见势不妙,立马吹动了撤兵的信号,一众回纥骑兵立马四散了开来,如同潮水般向后便撤。
“小王爷,敌军败矣,让某率部追击罢。”柳鸣礼见史、张二人杀得畅快淋漓,早就憋不住了,此时见敌军败退,哪还忍得住,这便纵马上前,高声请命道。
按理来说,敌军溃败之际,正是痛打落水狗之大好时机,然则萧无畏却并没有同意柳鸣礼的求战,一挺身,人已立在了马上,向远处眺望了一阵,猛地一挥手,高声下令道:“吹号,收兵!”
“小王爷…”柳鸣礼一听萧无畏要就此收兵,登时便急了,紧赶着便要出言相劝,然则萧无畏压根儿就没理会他,瞪圆了眼大吼一声道:“吹号,收兵,有敢抗命追击者,杀无赦!”
柳鸣礼见萧无畏如此坚决,自是不敢再多言,怏怏地退到了一旁,一名号手忙不迭地举起号角,吹响了收兵之号令,正在追杀得起劲的史、张二人一听中军号角响起,尽管万分的不满,可还是依令各率本部兵马回到了阵中。
“小王爷,这不正打得好好的,为何要放那帮贼子逃生。”史丰恭难得上一回阵,正杀得兴起,被号令召了回来,满肚子的不开心,一见到萧无畏便黑着张脸,不满地埋怨道。
“是啊,这帮回纥贼子欺人太甚,正该全部剿灭,此时收兵,可惜了!”张潮阳同样不满萧无畏的命令,一见史丰恭出言抱怨,自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这两个浑小子,想打仗都想昏了头了!萧无畏实是不习惯被人质疑,若是换成王府侍卫,只怕萧无畏这会儿指不定拿刀子砍人了,可惜史、张二人并非其手下,甚至连盟友都尚难算得上,故此,哪怕萧无畏心中再不满,也只得微笑着解释道:“张兄,敌暗我明,须防敌另有埋伏,再者,敌军虽退,却并未大乱,其后恐尚有埋伏,如今我等孤军在外,还是小心些为好。”
萧无畏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史、张二人自也不好再多说些甚子,可二者的脸色却依旧不怎么好看,心中都在暗自埋怨萧无畏胆小如鼠,至于柳鸣礼么,虽不敢出言抱怨,可脸上的神色也是一样的阴沉,整支队伍里的气氛立时便有些子紧张了起来,就在此时,远处一阵号角声骤然而起,刚败退下去的回纥骑兵再次掉头向萧无畏等人杀了过来,与此同时,原本回纥骑兵冲杀而出的那道山梁背后一阵马蹄暴响,又有近千的回纥骑兵从战场的左侧包抄而来,衣甲鲜亮,显然与先前那拨乱糟糟的骑兵大不相同,而这才是伏兵中的精锐,面对着再次袭杀而来的回纥骑兵大队,史张等人的脸色“刷”地便难看了起来…
第七十六章血战北大洼(中)
望着分成两拨飞扑而来的回纥骑兵大队,史、张、柳三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心里头不禁滚过一阵的后怕——前番要不是萧无畏强令收兵,三人就这么直统统地率兵追杀了过去的话,其后果就是被人打上一个漂亮的伏击,还能不能逃出生天,那可就只有天才晓得了,一念及此,各自的心里头对萧无畏的能耐都不由高看了几分。
“不好,是乌骨教圣战者!”就在史丰恭等人惊骇的当口,柳府一名亲卫统领认出了从战场左侧包抄过来的骑兵大队之来历,登时便惊呼了起来。
“嘶…”这一声惊呼一起,史丰恭等人不由地皆倒吸了口凉气——史张等人虽都不曾上过阵,可身为世家继承人,对于燕西军政大事自然是心中有数的,往日里就没少听说过乌骨教圣战者的狂热与好战,对其战斗力也有个大致的了解,很清楚就己方这么点兵力,压根儿就无法抵挡住对方两路兵马的夹击,虽都有些子奇怪这一大群圣战者是如何深入到燕西腹地的,可如今圣战者已然出现却是不争之事实,摆在众人面前的形势便已险峻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