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教者死?哼!狂悖!”王岳确实如萧无畏所预料的那般,对于此教的禁绝仅仅只是出自儒家思想罢了,还真没认真研究过此教的教义,然则这么些年来,对于此教徒的狂热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一听萧无畏说得如此之详尽,显然不像是临时编造出来的谎言,心头微惊之余,不由地一阵大怒,冷冷地哼了一声,心中不免暗自庆幸当初自己下令在燕西之地禁绝此教的先见之明,不过对于萧无畏所言的乌骨教即将大举来犯还是有些个将信将疑,这便沉吟着道:“小王爷如何知晓此教将大举来犯,恕老朽不明,还请小王爷赐教。”
如何知晓?嘿,当然是猜的喽,萧无畏又没个千里眼、神算子之类的特异功能,只不过是根据此教的一些往事以及燕西这个已露出了缝隙的臭鸡蛋必将引来苍蝇的事实判断出来的,至于是不是确有其事,说穿了,萧无畏自己心里头也没有个准数,不过么,对于萧无畏来说,事实究竟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争取到王岳的支持,哪怕是有限度的支持,最好能达成一个共识,很显然,在针对乌骨教一事上,便是最好的锲合点,当然了,这些东西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玩意儿,萧无畏自然不会跟王岳明说,此时一听王岳见问,萧无畏只是淡淡一笑道:“小王如何知晓此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老先生将如何应对此危局,倘若燕西告破,我儒家子弟恐都将不保,民众更是将因此而受难,此民族存亡之大事也,不可不慎之!”
萧无畏说得倒是慷慨激昂,然则王岳乃堂堂西北第一大儒,又岂是危言可以轻易耸听得了的,尽管对于萧无畏所言将信将疑,已然下决心加派些人手去打探一下乌骨教的虚实与动态,可却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微微地皱了下眉头,不动生色地开口道:“小王爷言重了,任凭乌骨教如何猖獗,我燕西十数万汉家铁骑又岂是摆着好看的,嘿,似此乌合之徒,来多少,杀多少也就是了,何须多虑哉。”
哈,这老家伙好大的杀气,哪还有半点儒家子弟应有的含蓄与谦和之韵味,靠,莫非燕西呆久了,这桔子都变枳了?萧无畏心里头腹诽了王岳一通,可却没带到脸上来,而是露出一副忧虑之色地道:“王老先生所言甚是,怎奈今日之燕西未必就是昔日之燕西了,呵呵,若是自身都难保,又何谈御敌于外乎?”
萧无畏此言一出,算是点中了王岳的死穴,饶是王岳再沉稳,脸色也不由地微微一变,然则王岳毕竟是王岳,其城府之深实非寻常人可比,这便挥了下手,一派从容之状地道:“小王爷此言过矣,燕西的天翻不了!”
“哦,是么?那倒是小王过虑了,呵呵,但愿如此罢,但得百姓能安宁,吾愿足矣!”萧无畏见王岳在那儿打肿脸充胖子,也不想当面拆穿,这便哈哈一笑,端起了茶碗,再次品起了茶来。
这么一番长谈下来,王岳已是彻底忽略了萧无畏的年龄,真正将其当成个人物来看了,此时见萧无畏虽没明着说破,可话里却显然隐隐点破了自己的谎话,王岳的老脸不由地有些子不太好相看,这便略一思索,问出了个关键性的问题:“小王爷此来燕西,可有甚要务乎?”
哈,老头子终于憋不住了,好啊!萧无畏一直以来,就是在等着王岳问出此语,此时一听王岳终于开了口,心中暗爽不已,可脸上却是淡淡地,甚表情都没有,一脸子平静地道:“要务谈不上,小王此来燕西其实就只是为了与今上的一个赌约罢了,倒叫王老先生见笑了。”
萧无畏这话是实话实说,可落到王岳的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像是托辞,道理么,很简单,若萧无畏真是个大纨绔,说这等话王岳自是深信不疑的,可这么番交流下来,以王岳的阅历,又岂会看不出萧无畏压根儿就不是世人眼中的那副纨绔无德之形象,似萧无畏这等样人,若说到燕西没有个特殊使命王岳又如何肯信?眉头不由地便皱了起来,大有深意地看了萧无畏一眼道:“贩马么,那倒是容易,我燕西之地旁的没有,马倒是不少,区区百匹良马算不得甚大事,纵使每年千匹也属寻常耳,就不知小王爷吃不吃得下了。”
啥?每年一千匹?好大的个数目字!萧无畏当然知道燕西马多得是,不说四乡八野里跑来跑去的众多野马群了,便是民间豢养的马匹就是个天文数字,马匹在燕西压根儿就不值多少银两,可燕西是燕西,这马要是整到了中原腹地,那可就不得了了,翻上个几十倍的价都是正常的,这一千匹良马,随便一算,都有个百万两银子的纯利,更别说贩运到燕西的货物还有个十来倍的利,这一来二去之下,利润可就高得吓死人了,这块大饼不可谓不大,问题是真有那么好吃么?很显然,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别指望王岳能松得了这个口。
“小王的胃口一向不错,呵呵,就不知王老先生需要何物以为交换了?”到了此际,萧无畏也懒得再蘑菇了,直接了当地问出了王岳的交换条件。
王岳眼中精光一闪,认真地看着萧无畏,缓缓地开口道:“小王爷问得好,老朽别无所求,只消能保得我燕西百姓之安宁便好。”
“当如王老先生之所愿。”萧无畏没有半分的迟疑,同样认真地点头答道。
王岳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并没有去问萧无畏将如何达成此事,也没有说他自己将如何配合,只是平静地开口道:“那便好,老夫当拭目以待。”
“小王此来多有叨唠,时候不早了,小王告退。”萧无畏见事已至此,自是知晓该是走的时候了,这便很是潇洒地站了起来,恭谦地行了个礼,一转身,大步顺着来路,径自离开了后花园。王岳并没有起身相送,只是默默地端坐在亭子间中,不言不动,唯有一双老眼中精光闪闪而动…
第七十二章一动不如一静
“父亲。”王长泰送走了萧无畏一行人之后,立马赶回了后花园,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亭子间外,可等候了老半天,却始终不见自家老父有何表示,忍不住便轻声地呼唤了一句。
“嗯。”王岳本正沉思间,被王长泰这一声轻唤惊醒了过来,眼光中略带一丝不满地扫了王长泰一眼,轻吭了一声,便算是应答了。
“父亲,孩儿已将萧无畏送走,却不知…”王长泰有心想问明自家老父究竟与萧无畏谈了些甚子,又达成了何种协议,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不妥,便即住了嘴,略有些子局促地看着自家老父。
“泰儿,尔即刻加派人手过葱岭一行,看看那些乌骨教匪有何动静,再有,将疏勒城盯紧了,若有不妥,即刻来报,另,让风儿盯住高昌城,暂时拖住郑家。”王岳没有理会王长泰的试探,直接了当地下了一连串的命令。
“是,孩儿遵命。”王长泰万分不解自家老父怎地会如此关心乌骨教的事情,可老爷子的命令王长泰却是不敢不遵的,这便紧赶着应答了一句,但却没有就此赶去安排,犹豫了一下,还是迟疑地问道:“父亲,我王家该如何应对萧无畏其人?还请父亲示下。”
“应对?呵,此子之能非尔所能应对得了的。”一听王长泰提起萧无畏,王岳的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冷笑了一声道:“此子来我燕西必有所图,唔,一动不如一静,姑且听其言观其行好了,若是其真有异心,老夫定不能叫此子活着回到京师。”
“啊…”王长泰显然没想到自家老父对萧无畏竟然如此之看重,再一听王岳那杀气腾腾的话语,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轻轻地惊呼了一声。
“尔无须慌张若此。”王岳似乎也觉得自个儿先前的话说得有些子过了,再一看王长泰失惊之状,这便笑了笑道:“此子之来意如何尚难逆料,若是其真怀爱民之心,却未必不是苍生之福,再看看罢,其若是有碍难之时,泰儿不妨出手帮衬一二好了。”
“这…”王长泰虽也算是智谋过人之辈,可比起自家老父来,阅历上却是差得尚远,一听王岳前后话语的反差竟如此之大,登时便愣住了,呆立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躬身应答道:“是,父亲,孩儿知道该如何做了。”
“那就好,尔且忙去罢。”王岳一挥手,示意王长泰退下,自个儿却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三,到底怎样了,你倒是说啊,憋死老子了!”宽大的马车厢中,唐大胖子涨红了脸,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怒视着萧无畏,几乎是用吼的声调嚷嚷着,这也怪不得唐大胖子气恼——先前没能跟着萧无畏一道进王家,已经让唐大胖子极为不满了,在外头苦等了近一个时辰,更是被那帮子前来哄闹的围观者谩骂得心烦不已,可萧无畏倒好,自打出了王家,便一言不发,唐大胖子这都已是第六次问同样的话题了,可除了得到萧无畏的白眼之外,竟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也就怨不得唐大胖子恼火得想杀人了。
说?说个头啊!萧无畏这会儿也正烦着呢,毫不客气地再次给了唐大胖子一个白眼,一低头接着思索了起来——别看此番王家之行貌似收获不小,其实这些收获能不能拿到手尚在未定之天,一千匹良马,还是每年,尽管要用真金白银来买,可那利润之大,却不是开玩笑的,发财倒还是小事,关键是燕西真要开了卖马的口子,八藩与朝廷之间原本就脆弱的平衡立马就得彻底破得个粉碎,接下来会发生何等事情可就不好说了,可不管怎么说,那些藩镇是绝对不会容忍朝廷就此建立起强大的骑军的,如此一来,战火或许就将在中原大地上再次蔓延开来,虽说这些大事尚轮不到他萧无畏去操心,问题是这等时分天下大乱的话,未必就有利于萧无畏建立根基的大计,至少在没有一定自保之力前,萧无畏是绝不希望看到大乱之景象的,很显然,这一千匹马绝对是个带毒的诱饵,如何吃将下去,还得不伤了胃,可就很值得琢磨的了。
这个老王头还真是老辣,嘿,一千匹良马,奶奶个熊的,诱惑啊,诱惑!明知道诱饵有毒,给出诱饵的主儿也没安啥好心肠,可面对着如此香甜的诱饵,却又由不得萧无畏不心动万分的,当然了,相比于那一千匹马的承诺,萧无畏更关心的还是如何从燕西全身而退之事——在萧无畏看来,王岳其人抛出这么个诱饵虽有些子不地道,可其用心却是想要确保燕西的稳固,道理很简单——王岳对朝廷的防范之心远高于其他几方的威胁,只要诸藩镇一闹,朝廷那头必然自顾不暇,自是不可能趁着燕西衰弱之际出兵侵扰,但消熬过几年难关,燕西自然能再次崛起,其用心可谓是良苦,不过么,如此一来,倒是给了萧无畏一个从燕西安然脱身的大好机会——只要能稳住王家这一头,至少能保证燕西文官系统不会给自己造麻烦,说不定还能利用一下王岳想稳固燕西的心思,来个借力打力将柳振雄推上燕西大都督的宝座也未可知。
王家这头算是没什么大碍了,只要自己不去做出伤害燕西利益之事,王家绝不会跟自己过不去,至于王老儿抛出来的诱饵么,看情况再说也不迟,然则该如何面对其它几大世家可就麻烦了!萧无畏之所以第一个便挑上了王家,倒也不是胡乱选择的,而是精心谋划的结果——儒家子弟的思维一般而言都是求稳,奉行的是中庸之道,观王家如此多年的作为,皆是出自稳定燕西这么个出发点,而这也正是燕西大都督累次更替,而王家始终不倒的根由之所在,当然了,没有王家的支持,无论是何人登上了燕西大都督的宝座,都绝对无法坐得稳当,萧无畏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第一个找上王家,原本的目的是要给有心人一个误导,倒也没指望着真能与王家有甚勾搭的,可结果却比萧无畏原本预料的要好上不少,至少能确保王家这头不会出面跟自己为难,不能不说这是个意外的收获,然则该如何与其余世家交涉就令萧无畏很有些子头疼了的。
柳家说起来本该是萧无畏最有力的依靠之所在,然则事实却并非如此,至少在萧无畏本人看来,柳家反倒是个最大的麻烦,尤其是在萧无畏打算推柳振雄上位的情况下,就更是如此,不说柳啸全那只老得成了精的老狐狸不好对付,便是柳振英这个对萧家始终怀恨在心的家伙萧无畏都觉得有些子棘手,再说了,柳振雄本人愿不愿意上位萧无畏心里头也没个准数,简而言之,柳家这头的事儿萧无畏心中一点谱都没有,至于剩下的郑、史、张三大世家么,郑家就不必说了,别说如今郑家绝大部分的骨干都已躲到了高昌城,即便是还在这晋昌城中,萧无畏与其也绝对不会有丝毫的共同语言,如此一来,就只有史、张两大世家要面对了的,可对于这两大世家的情况萧无畏心中一点底都没有,自然就谈不上该如何对症下药了的。
史家?张家?萧无畏将与这两家的头面子弟接触的情形细细地琢磨了一番,可惜却一无所得,不由地便是一阵心烦,可转念一想,如今自己既然已经跟王家有所接触,那么急的应该不是自己,而是那些世家才对,不管是柳家也好,史、张也罢,再没搞清自己与王家之间的关系前,想来是不会再有进一步的举动,若是自己不动的话,这些世家也就该找了来了,反客为主一番也不是不可能之事,正所谓一动不如一静正该是此理!
“小三,你到底说不说,快说,你倒是说话啊!”唐大胖子见萧无畏死活不开口,终于爆发了,一俯身,庞大的身躯猛地贴到了萧无畏的身前,面红耳赤地嚷了起来,就差没指着萧无畏的鼻子骂娘了。
“急个甚,没事了,回头准备好银子,有一千匹良马等着你小子交钱呢。”萧无畏此时已打定了主张,自是不再心烦,一见唐大胖子爆了,这便哈哈一笑,耸了下肩头,一派轻松状地说道。
“什么?一千匹良马?”唐大胖子一听之下,眼珠子立马就瞪得浑圆,目瞪口呆地盯着萧无畏看了良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道:“小三,你不是在说笑罢,一千匹?真的是一千匹?”
萧无畏好整以暇地看着唐大胖子,慢条斯理地道:“错了,是每年一千匹。”
“啊…,每年?一千匹?”唐大胖子倒吸了口凉气,木讷了良久,突地狂喜地大笑了起来,肥手一伸,猛拍着萧无畏的肩头道:“哈哈哈…,行啊,小三,咱兄弟要发财了,发财了,哈哈哈…”
小样,这就得意了,还真是个财迷!萧无畏没好气地拍开唐大胖子的肥爪子,冷冷地接了一句道:“是每年一千匹,不过呢,你要是嚷得满燕西都知晓了,这一千匹良马就没了,自个儿看着办好了。”
“厄…”正笑得起劲的唐大胖子一听之下,立马笑不下去了,很是夸张地张大了嘴巴,傻不楞登地看着萧无畏,那呆头呆脑的样子,登时逗得萧无畏放声大笑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小王爷。”
“无畏哥。”
“小畏哥哥。”
萧无畏与唐大胖子一路说笑着回到了柳府的住所,才刚走进小院子的大门,边上便冒出了高低不等的几个人来,一迭声地叫着,倒令措不及防的萧无畏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这才认出来的都是二舅柳振豪家的孩子——那个口称“小王爷”的是次子柳鸣礼,年已十七,比萧无畏大了半岁,叫“无畏哥”的则是三子柳鸣诚,刚满十四岁,至于那个甜甜地叫着“小畏哥哥”的却是二舅家唯一的小公主柳媚,年仅十一岁。
柳啸全的结发妇人,也就是萧无畏的亲外婆过世得早,后头柳啸全再娶了不少的妾室,然则子息却并不多,拢共也就三子一女——长女即是萧无畏的母妃柳鸳,长子柳振英,嫡出,娶的是王家的长女,另有妾室数名,可惜却一无所出;次子柳振豪,庶出,娶了史家的女儿为正妻,别无妾室,可子息却多,除了站在萧无畏面前的这三个外,另有年已二十出头的长子柳鸣毅,早已从军,目下随其父镇守伊州前线,并不在柳府中;三子柳振雄,娶了张家的女儿为正妻,有三子三女,皆在凉州,这偌大的柳府中直系第三辈就只有此刻站在萧无畏面前的三人而已。
一般而言,皇室子弟对于亲情这玩意儿都淡漠得很,别说甚子表兄弟了,便是亲兄弟之间也都满是矛盾,即便是凑合在一起的,也不过是利益的纠葛罢了,彼此间的情分可谓是淡泊如水,甚或彼此仇视,恨不得砍杀了对方都毫不为奇,然则萧无畏却是不同,毕竟他并非原装的皇室子弟,别看表面上吊儿郎当地,可心里头还是有着真性情在,对于面前这几个不过才见过一次面的表兄弟们还是多有亲近之心的,此时见三人分别向自己行礼问安,萧无畏忙略一侧身,笑着道:“礼哥,诚弟,还有媚妹子,你们来得正好,先前小王正寻思着要将礼物给你们送去呢,赶巧你们就来了,来,到屋里看礼物去。”
“哇,真的吗?太好了,小畏哥哥,你给小妹带来了甚礼物啊,谢谢小畏哥哥了。”柳媚一看就是个活泼的丫头,一听到有礼物,立马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嚷嚷个不停,简直跟只小麻雀似的。
“小媚,不得无礼。”柳鸣礼见自家小妹如此雀跃,大感尴尬,端出兄长的架势,板着脸喝斥了一句。
“耶,谁理你啊,哼。”柳媚显然不吃兄长那一套,小瑶鼻一皱,吐了下舌头,很是可爱地朝柳鸣礼做了个鬼脸,而后一点都不认生地拉住了萧无畏的胳膊,很是亲热地叫道:“小畏哥哥,礼物呢,在哪啊?”
柳鸣礼见自家小妹如此作态,尴尬得脸都黑了,苦笑着对萧无畏揖手为礼,满是疚歉地道:“小王爷,小妹淘气,还请您多多包涵则个。”
萧无畏望着柳媚那淘气的样子,立马就想起了自己那个古怪精灵的妹子萧旋,对柳鸣礼的深受荼毒自是深表同情不已,这便按耐住狂笑一回的冲动,摆了下手道:“没事,没事,来,小媚,看礼物去。”
“噢,看礼物喽!”柳媚本就不惧自家兄长,这会儿又得了萧无畏的撑腰,更是得意万分,朝柳鸣礼又做了个鬼脸,放开萧无畏的胳膊便往院子里跑了去,那急迫的小样子,瞧得萧无畏暗自好笑不已,也不再多言,对着柳家兄弟俩比了个请的手势,便即大步向卧室行了去。柳家兄弟俩见状,面面相觑了一阵子,各自苦着脸跟在了后头。
“哇,好漂亮的纱巾,好华丽的丝绸,啊,这香粉真好闻,哇,还有铜镜耶,太好了,谢谢小畏哥哥。”柳媚小小的人儿,面对着摆满了几子的礼物,爱不释手地拿拿这个,又闻闻那儿,兴奋得跟只小麋鹿一般在房中蹦来跳去,没个消停,至于柳鸣诚同样是咧着大嘴,紧紧地握住了萧无畏送给其的一把七星宝剑舞弄个不停,口中啧啧地称赞着,一副完全沉迷剑道之中的样子,也就是柳鸣礼梢稳得住神,尽管捧着宝刀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可却强自忍住了就此比划一番的冲动,将抽出了半截鞘的刀插了回去,双手一抱拳,对着萧无畏行了个礼道:“多谢小王爷,如此大礼,鸣礼受之有愧了。”
嗯哼,这个柳鸣礼有点意思,自制力不错么,像个人物!萧无畏所送的东西自然不会是普通的货色,不说那一刀一剑皆是出自名家手笔的利器,价值数千两银子,便是那些香粉、铜镜之类的小玩意儿也都是从京师“聚宝斋”购进的最高档次之物,绝对算得上是份厚礼,能在这等厚礼面前还能把持得住者,必然非是常人。
萧无畏微微一笑,摆了下手道:“礼哥客气了,你我皆兄弟也,些许身外之物,何须谢来谢去的,唔,小弟昨夜刚至,这府中尚有多处不曾去走动的,若是礼哥方便,可否陪小弟四下走走?”
“这…”柳鸣礼看了看正在房中闹腾着的一弟一妹,一时间有些子犹豫不决。
萧无畏观颜察色的能力强得很,自是清楚柳鸣礼担心自己的弟妹在自己这里闹腾出事端来,这便笑着道:“没事,就让他们在此玩着好了。”
“那好,小王爷请。”柳鸣礼见萧无畏如此表态,自是没再坚持,将手中的宝刀放在了一旁,空着手走到近前,一摆手,示意萧无畏先请。
萧无畏做事向来都是有着明确的目的性的,此番请柳鸣礼出来散步,自然不会就是散步那么简单,这一路走走停停地逍遥了好一阵子之后,萧无畏终于挑起了感兴趣的话题:“礼哥,昨日小弟在东门外见过史丰恭,史兄,呵,好个魁梧汉子,听闻其乃我燕西年轻一辈中第一勇士,不知是否属实。”
“那倒是,史家表兄一身武艺精湛无比,一手刀法足可名列三品,甚或已有可能达到二品之境,别说年轻一辈,便是老一辈的,也没几个是他的对手,哎,可惜了,表哥一向喜军伍,却不得…”柳鸣礼说到这儿,突然发觉自己好像有些子失言了,便即住了口,只是摇着头,满脸子的惋惜之意。
萧无畏见柳鸣礼话说了半截便停住了,不由地好奇心起,紧赶着便出言问道:“哦?这是为何?据小王所知,史家史万名、史万重两位将军目下不也正在军中么,唔,若是小王记得不差的话,史万名将军不就是你父亲的副手么,还有那史万重将军好像是肃州镇守使,其余史家子弟在军中的为数也不少,为何史兄便不得入军,莫非这里头还有甚故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