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疯了,那是皇后娘娘,岂是我们这等人家能议论的,作死么!”赵琼的话实在是有些个大逆不道,真要是传了出去,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赵刘氏不过寻常人耳,哪经得起如此惊吓,赶忙伸手捂住了赵琼的嘴,急怒交加地呵斥了一句道。
“不嫁,就是不嫁,爹要嫁,他自己嫁去好了!”
赵琼不管不顾地扒拉开赵刘氏的手,气鼓鼓地恨声回答道。
“你这丫头!”
赵刘氏又急又气地扬起了手,作势欲打,可到了底儿,还是舍不得下那个手,无奈之下,索性不再理会赵琼的哭闹,一起身,摇头叹息地行出了厢房,入眼便见赵名泉正袖着手在外头听着墙角,老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各自摇了摇头,一前一后地向主房行了去。
他在哪,为何不来救我,他、他会来么?会,应该会,可人呢,为何还不见来!赵琼趴在榻上又哭了一阵,突然间想起了昨日见到的李显,不由地便自怨自艾了起来,一会儿想着李显会出现,一会儿又以为不太可能,这一胡思乱想之下,整个人都有些痴了,愣愣地坐着,默默地流着泪。
“咯吱”
就在赵琼愣愣地发呆之际,门轴一声轻响,小丫鬟紫鹃拎着不算大的包裹从门缝里窜了进来。
“紫鹃,你怎么来了?”
日间紫鹃因为维护赵琼之故,为赵名泉所迁怒,被赶到了外院去当粗使丫鬟,这会儿突然间冒了出来,还真令赵琼有些子惊疑不定的。
“小姐,老爷又逼你了?”
紫鹃歪头看了看赵琼红肿着的双眼,怜惜地叹了口气。
“嗯。”赵琼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咬着银牙道:“不管他,我就是不嫁,看他能如何!”
“唉,小姐但消在府上,这不嫁也得嫁了啊。”紫鹃苦着脸,叹了口气道。
“那…”
一听紫鹃如此说法,赵琼先是一愣,而后眼睛又是一亮,似乎有了主张,可旋即又丧气地垂下了头。
“小姐,您若是真不想嫁,那还是赶紧走,奴婢已收拾了些钱物,该能够好些天的花销了,左右先离了这府,再做打算也好。”紫鹃晃了晃手中的包裹,劝说了一句道。
“啊,这,这…”
赵琼没想到紫鹃居然想到了自己的前面,登时便兴奋了起来,一骨碌从榻上跳了下来,似欲紧赶着行出厢房,可看了看主房的方向,不禁又迟疑了起来,毕竟她这么一走,抗旨不遵的罪名怕是全都得由自家父母去担着了,那后果自是不消说的严重,可此际若是不走,后日一早便要成定,真到那时,只怕想走都不可得了,左右为难之下,不由地便愣在了当场…
第165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三)
“咯吱吱…”
一阵令人呲牙的声响过后,赵府后院一扇紧闭着的小门被人从内里推了开来,紧接着,一盏不大的灯笼从门缝里伸将出来,晃动了几下之后,小丫鬟紫鹃贼头贼脑地从门缝里探出了个头,紧张兮兮地四下张望了一番,见无甚不妥之处,这才轻嘘了口气,猫着腰窜出了后门,回首对着门里招了招手道:“小姐,没人,快!”
“嗯。”门后的赵琼心不在焉地吭了一声,银牙紧咬着红唇,愣愣地回首望着主院的方向,满脸的挣扎之色,毕竟这是她住了十五年的家,真到了要离开之际,赵琼不可能没有丝毫的顾忌,这一走,先不说何时才能再回来,家会不会因自己的任性而罗致大祸尚难说得很,若是有个万一,那后果赵琼一想起来便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小姐,快啊。”
紫鹃等了好一阵子,见门内始终没有反应,不由地便急了,压低了声音,跺着脚轻呼了一声。
“唉…”
赵琼内心挣扎了良久,终于还是下定了走的决心,最后望了眼主院,长叹了口气,默默地行出了院门,只是在脚步落在了门外的那一霎那,心中突地一酸,两行清泪便不由自主地流淌了下来。
“小姐,走这边,快!”
紫鹃早已等得心焦不已,这一见赵琼终于走出了门,心一喜,赶忙抢上前去,一把拉住赵琼的手,急急忙忙地便往小巷子外而去,赵琼没有挣扎,如木偶一般任由紫鹃拖拽着,脸上的泪水肆意地流淌个不停。
戌时一刻的夜并不算深,恰恰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候,尤其是洛阳这等繁华之地,每到此时,正是笙歌处处,灯迷纸醉的大好时光,不说各酒肆歌楼宾客满座,便是大街上也依旧是热闹非凡,行人不少,然则赵府后院的小巷子却是安静得很,只因这条小巷地处偏僻不说,还是条死巷,平日里便少有人光顾,这会儿自是冷清得有些子荒凉,空荡荡的巷子里唯有主仆二人的脚步声在闷闷地回响着,很有种半夜鬼片的阴森感,饶是主仆二人胆子都不算小,可行了一阵子之后,不由自主地都有些子寒毛倒竖的悚然,可这当口上,却已容不得二女退缩,只能是硬着头皮向前缓缓行去。
“谁?谁在那儿,再不走开,本姑娘要喊人了!”
俗话说得好,怕什么还真就来什么,二女胆战心惊地刚走到巷口处,入眼便见一高大的身影屹立在巷口上,登时全都被吓了一大跳,紫鹃护主心切,忙不迭地拦在了花容失色的赵琼面前,用颤巍巍的声调威胁着对方。
“琼儿勿慌,是我。”
拦路之人轻叹了一声,缓缓地转过了身来。
“殿下!”
赵琼一听这声音似乎很耳熟,再借着刚升起的新月之光芒一看,见拦路者竟然是李显,不由地便惊呼了一声,担惊受怕的心瞬间便松了下来,这一松不打紧,腿脚也跟着发了软,竟立足不住,整个人歪斜着便要就此倒下。
“琼儿!”
这一见赵琼身形歪斜,李显自是不敢怠慢,低喝了一声,身形一闪,人已出现在了赵琼的身旁,手一伸,便已将赵琼揽入了怀中。
“啊…”
赵琼一生之中尚不曾被人如此抱过,这一感觉到李显身上的热度,脸色“唰”地便红成了一片,轻呼了一声,素手轻轻一推,试图脱出李显的怀抱,只是心跳如飞的情况下,哪有甚力气,又怎可能推得开李显魁梧的身子,心一慌,竟就此软倒在了李显的怀中,被李显那强烈至极的阳刚之气一冲,双眼瞬间便迷离了起来。
“咳,咳,咳…”
“再一次”抱住了赵琼,李显心中突地涌出了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心神一颤,自是再也舍不得松开手,而赵琼却是早已就迷糊了的,两人这么一抱,便似有着抱到天荒地老的趋势,他俩倒是如意了,可站在一旁的紫鹃就郁闷了,眼瞅着都老半天了,这一对还没完没了地抱在一起,紫鹃忍不住发出了一连串的假咳。
“啊…”
听到身边传来的“不和谐”之音,李显恼火地皱了下眉头,决定不加理会,可赵琼脸皮薄,却是不敢再这么下去了,惊呼一声,用力一挣,从李显的怀中挣了出来,连退了两小步,低着头不敢去看李显的眼。
“呵呵呵…”
望着赵琼那副羞答答的小样子,李显忍不住坏笑了起来,笑得本就羞涩的赵琼顿时更羞了几分。
“不许笑,还笑,还笑!”
赵琼从本性上来说,是个刚烈的女孩儿,羞到了极点之后,便反弹成了气恼,跺了下脚,小粉拳一扬,气鼓鼓地喝了起来。
“好,好,好,孤不笑了,这总可以了罢?”
李显坏笑了一下,举手作投降状,戏谑地回了一句道。
“你!”
赵琼恨恨地跺了下脚,朝李显翻了个白眼,似欲发作一般,可到了末了,她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到半截子,突地想起自己的处境,不禁悲从心起,脸色瞬间便就此黯淡了下来。
“唉,傻丫头,慌个甚,这不是有孤在么?没事的!”
李显爱怜地伸手揉了揉赵琼的头发,温柔地说了一句道。
“殿下…”
一听李显此言,赵琼身子不由地便是一颤,抬起了头来,满脸希翼之色地看着李显,轻轻地唤了一声。
“放心罢,孤自有分寸,琼儿只管在家好生呆着,外头的事便交给孤好了。”
李显熟知赵琼的性格,自是早就料到这小丫头必定会玩出离家出走的把戏,特意到赵府来堵人的,为的便是要宽赵琼的心,怕的便是这小丫头做出些甚不该的蠢事来,此际见赵琼的眼中有着浓浓的狐疑之色,李显笑着点了下头,语气平淡而又肯定无比地说了一句道。
“嗯。”
算起来,这才是第二次见到李显,可不知为何,赵琼却觉得彼此该是几生几世的知交了,对于李显的话,赵琼没有丝毫的抵触心理,用力地点了点头,轻吭了一声,眼睛却始终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李显的双眼。
“回去罢,等着孤的好消息。”
尽管李显很想就此相看两不厌,可毕竟场合不对,万一要是赵府里发现了赵琼的失踪,没地便是一场大风波,再者,李显接下来还有事要办,不得不强行压制住心头的渴望,深情地看了赵琼一眼,而后已然一转身,大步离开了巷口,不数息便已融入了黑暗之中。
“小姐,我们还走不走?”
紫鹃见赵琼木愣愣地望着李显离去的方向,半天都没个动静,不得不轻唤了一声,一扬手中的小包裹,低声问了一句道。
“回家。”
赵琼深吸了口气,双拳一握,义无反顾地转回了身,顺着漆黑的小巷向后院门行了去,紫鹃见状,调皮地吐了下舌头,笑眯眯地跑上前去,用手中的灯笼为赵琼照着路…
戌时末牌,夜已经有些深了,虽无宵禁,可大街上已几乎没了行人,纵使有,那也基本上是尽兴而归的寻欢客,当然了,能混到此时才归家者,大体上都是些有钱又有闲之辈,基本上都是乘马车呼啸而归,鲜有步行于街上者,不过么,凡事都有例外,这不,正有一群约莫十三、四人的壮汉摇摇摆摆从明廊巷里转了出来,嘻嘻哈哈地沿着东大街往皇城方向走着,一路走,一路闹,丝毫不顾忌此举是否会打搅到旁人的睡眠。
嚣张?没错,这帮壮汉就是要嚣张,不因别的,只因他们全都是羽林军军官,再怎么闹,也没谁敢管的,别说洛阳府那帮官差衙役们不敢管,便是普通权贵遇到了羽林军中人,那也得绕着走,更惶论这群羽林军军官中还有个特殊人物在——刚被武后特旨赐了婚的王懿,这可是被武后看重的人物,可想而见,在不久的将来,此人必然能得大用,试问满洛阳又有谁敢来捋虎须的。
“老王,你小子不厚道,尽玩虚的,酒都不咋喝,不成,赶明儿还得再请上一回。”
“就是,就是,老王就要抱美而归了,这等大喜事一顿酒咋够,少说也得三顿!”
“切,小李子胡诌个屁,啥三顿,依老子看来,没个十顿八顿的酒,休想让兄弟们尽兴,大家伙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就是,就是,老王可不兴孬种了,再请,再请!”
一群壮汉嘻嘻哈哈地推搡着一名大胡子军官,一个个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嫉妒之色,皆是恨不得以身相代之状。
“滚毬罢,老子这个月的饷都已叫你们这帮小子吃喝没了,还请,真要咱老王卖底裤去不成?”
大胡子军官便是王懿,他可不是啥善茬子,今日却不过一众同僚的挤兑,不得不掏饷银请了客,正心疼着花销不老少呢,哪肯再次放血,毫不客气地给了闹得最凶的同僚当胸一拳,笑骂了一声。
“哈哈哈…”
一众羽林军军官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在宁静的夜空里显得分外的刺耳,立马便惹来了抗议之声——“杂碎,闹你娘的,找死么?”
随着话音,十数个同样是醉醺醺的汉子从街边的小巷子里晃荡了出来,挡住了羽林军众军官的去路…
第166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四)
“混帐行子,大胆狗贼,睁开尔等的狗眼好生瞅瞅,爷们面前也敢放肆,找死!”
“弟兄们,找死的来了,打他娘的!”
“打,打了再说,这洛阳城里敢跟爷们较劲的还真他娘的没见过!”
羽林军号称天子近卫,非功勋子弟不得入,向来是骄横得不行,欺男霸女的事儿可是没少干,与其说是军人,倒不如说是祸害,还是没人敢管的那种,纵使是羽林大将军薛仁贵都拿这帮家伙没奈何,这会儿一见有人敢跟自己一行人别苗头,哪还有甚客气可言,一个个全都骂骂咧咧地咋唬开了。
“厮郎鸟,狂个甚,兄弟们,并肩子上!”
另一群人显然也不是啥好鸟,一个个黄汤都灌得多了,酒气一上头,哪管对方是啥来路,为首之人气咻咻地吼了一嗓子,一群人便全都撸袖子呼啦啦地冲了上去,双方一个照面之下,便已乒呤乓啷地打成了一团,但见这边一招“无影腿”,那头一记“冲天拳”,“噗噗”的着肉之声不绝于耳,又怎个激烈精彩了得。
斗殴的双方都是彪形大汉,也都一样是喝高了的,这一打将起来,还真是半斤对八两,一时间还真不好说那一边能占到上风,正值打得火爆无比之际,却见长街两头突然涌出了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二话不说地便冲进了乱战丛中,拳打脚踢之下,不过片刻功夫便将那伙正与羽林军军官们打得不可开交的大汉们全都打翻在地,一一捆绑了起来,待得现场稍定之后,人影一闪,一身黑色劲装的严德胜已出现在了场中。
“严公公,您总算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弟兄们可就要吃大亏了,哎哟,疼死老子了。”
这一见到严德胜到了,王懿顾不得再对已被打到在地的醉汉们狂打乱踢,急忙忙地迎上前去,躬着身子,媚笑地讨着好,却不料这一笑之下,牵扯到了眼角的淤青,登时便疼得瞎叫唤了起来。
“王备身此番立大功了,娘娘处定会有重赏,洒家可得先行道贺一声才是。”
严德胜没理会王懿的穷叫唤,皮笑肉不笑地吭了一声,话说得阴阳怪气地,显然是在暗示王懿要懂规矩。
“托福,托福,啊,严公公辛苦了,末将实不敢或忘严公公的援手之恩。”
王懿也是久混宫中的人物,自是识得礼数,这一看严德胜的表情,立马便知晓这老货是要钱来着,心中虽极度的不满,可哪敢跟这位武后面前的红人装糊涂,只能是一边肉疼无比地陪着笑,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小囊,双手捧着奉送到了严德胜的面前。
“嘿嘿,王备身既立了大功,又能抱得美人归,洒家可是羡慕得紧啊,啧啧,这运气可是百年难遇的哦。”严德胜一派随意状地接过了小囊,看也不看地便塞进了怀中,干笑了两声,调侃了王懿一句。
“不敢,不敢,那都是娘娘的鸿恩,末将托福,托福了,如今事已了,不知公公可还有甚安排么?”
严德胜可以随意,王懿却不敢放肆,陪着笑脸地逊谢着,试图跟严德胜多套套近乎。
“该你知道的,自会说与你听,不该你知道的,又何须多问。”严德胜冷冷地看了王懿一眼,板着脸训斥了一句,而后,也没管王懿的脸色有多难看,巡视了一下那帮子不停地喊着冤的醉汉们,手一挥,寒着声喝令道:“带走!”话音一落,看都不再看那帮子羽林军军官们一眼,领着一众手下,押解着俘虏便沿着长街向皇城方向扬长而去了。
“呸,一群没卵蛋的货!”
“奶奶个熊的,利用完老子们,连个谢都没有就走了,狗东西!”
“老王,咋整的,兄弟们还都带着伤呢,给个话来!”
严德胜在的时候,一众羽林军军官们屁都不敢放一个,可待得其一离开,众军官全都怨声载道地骂了起来。
“都散了罢,算我老王欠大家伙的,来日定当再次设宴给兄弟们陪个不是。”
王懿挨了打,又赔了钱,心里头早就郁闷坏了,实在是无心再跟一众同僚们多扯淡,无趣地挥了挥手,自顾自地便拖着脚离开了现场,一众军官们见状,自是无可奈何,骂了几声之后,也就此三三两两地散了去…
“呸,他娘的晦气!”
王懿原本就喝了不少的酒,又干了一架,身上燥热得不行,哪怕仅仅只着了一件单衣,却也热得不行,走了一段之后,浑身大汗狂冒不已,索性便将单衣褪下,拎在手中,摇晃着向自家宅院所在的小巷走了去,却不料刚一进巷口,手中的衣裳挂到了巷口边的杂物,顿时便被生生撕裂出了个不小的口子,气得王懿歪着脖子呸了一口,恨恨地骂了一嗓子,待得抬头之际,猛然瞅见前方阴暗处不知何时已冒出了个人来。
“谁?呃…”
王懿一惊之下,便要张嘴喝问,可话方才出口,就见刀光突然一闪,王懿但觉喉间一凉,手不由地便捂了上去,这一摸,生命也就此走到了尽头,但听其喉咙间一阵怪响之后,人已翻着白眼地软倒在地。
“好刀法!”
王懿刚一倒下,那刀手尚来不及验查王懿的生死,一阵清脆的掌声便响了起来,随即,人影闪动间,四名黑衣劲装大汉已从房顶上跃了下来,两前两后地堵住了刀手的去路,紧接着,就见严德胜一边摇晃着走进了巷口,一边笑眯眯地赞许了一声。
“哼!”
刀手是个蒙面汉字,这一见前后的去路皆已被封死,身子不由地便紧绷了起来,露在蒙面布外的双眼露出了丝惊慌,但却并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傻小子,知道啥叫乐极生悲了罢,天可怜见的,还想着抱美娇娘?下辈子好了,记住了,是周王殿下派人杀了你,若是变了鬼,那就去找正主好了。”严德胜压根儿就没在意那名刀手的戒备姿势,缓步走到王懿的尸体旁,用脚尖踢了踢王懿的尸体,旁若无人地述说着,此言一出,那名刀手的身子很明显地抖动了一下,虽然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可那动作却显然瞒不过严德胜的观察。
“咦,这位朋友怎地还不走?哦,是走不得了,啊,没关系,你若是想自裁,尽管请便,呵呵,洒家一点都不介意,左右这桩大罪你家主子是脱身不得的了,当然了,若是壮士肯出面指证,倒也能省了洒家不少事,壮士也可将功赎罪罢,怎么样,洒家这个建议壮士不好好考虑一下么?”成功地打成了伏击,严德胜的心情显然是好得爆棚了,笑眯眯地看着那名刀手,大肆调侃了起来,一派胜利已牢牢在握之状。
“不说话?啊,洒家知道了,壮士是想拖延时间罢,没关系,洒家旁的没有,时间倒是多得很,先唠嗑一番也成啊,壮士一准很奇怪洒家为何会在此时出现罢,其实说来也简单,你家主子找了些地痞充刺客,不就是为了好让阁下有一举成功的机会么?主意倒是好主意,可惜啊,那些地痞就算不是你家主子的人,真到了三木之下,那不是也都是了,再加上阁下,哦,尸体也一样,要证明你家主子之罪行,已是措措有余了的,可惜啊,可惜,洒家原本很看好你家主子的,可惜却过不了‘情’字一关,可谓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卿卿性命矣!”严德胜摇头晃脑地分析着,不断地用言语打击刀手的自信心,显然是不准备冒险与对方硬碰,这便玩起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把戏来了。
“精彩,实在是精彩,孤想要不佩服都不行了。”
严德胜正自得意万分之际,一阵掌声突地在暗处响了起来,紧接着十数条黑影纵跃着从巷边的房中、屋顶上闪身而出,将严德胜等人团团包围在了中间,紧接着,从巷子的深处缓步走出了个高大的身影,一路鼓掌一路笑着走到了离严德胜不到一丈之距上。
“周王殿下?”
借助着皎洁的月光,严德胜已看清了来人的脸,顿时便大吃了一惊。
“猜对了,可惜没奖赏,唔,今日夜色如此之美,孤本就心情大好,再得闻公公高见,自是更爽利了几分,不错,请继续。”李显笑眯眯地打量着严德胜,以其先前的口吻反过来调侃了严德胜一番。
“嘿嘿,殿下倒是来得很及时,可惜啊,便是杀了老奴也没用,有先前那拨俘虏在,殿下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的,依老奴看来,殿下还是自缚到宫前请罪,或许能逃过一劫也说不定。”严德胜眼珠子转了转,便已将周边的情形尽收眼底,这一见现身而出的尽是高手,心中不免有些发沉,可气势上却不肯稍弱,反过来打击了李显一把。
“呵呵,严公公解说得真精彩,可惜严公公却少算了一条。”李显丝毫不为严德胜的话语所动,笑呵呵地耸了下肩头,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道。
“哦?是么?老奴愿闻其详。”
严德胜打定了主意要以拖待变,这便装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诚恳无比地问道。
“想知道?拿命来换好了!”
李显已不打算再给严德胜瞎扯的机会,哈哈一笑,身形闪动间,人已扑击而上了…
第167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五)
李显习武已有多年,平日里也没少与人切磋一二,可论到与人生死对搏,那倒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很显然,经验是绝对谈不上的,然则有着三世的经历在,李显浑然没有初出茅庐者所应有的那等畏首畏尾,更不曾有丝毫的犹豫不决,有的只是彻头彻尾的狠戾与凶悍,身形刚一展动,刀便已出了鞘,寒光一闪间,已如奔雷一般地劈向了严德胜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