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就在李显憋着窘意配合着叹息不已之际,但听两声脆喊响起,一左一右两个小萝莉飞扑而至,全都挂在了李显的腰间。
“七哥?殿下?你…”
赵琼正自伤感间,听得响动不对,侧脸一看,不由地便愣住了——身为洛阳府少尹的爱女,赵琼自不会不清楚当今天子有几个儿子,这一听两小萝莉如此叫法,以赵琼的机灵,又哪可能会猜不出李显的真实身份。
“琼儿,那个,啊,呵呵,孤便是李显。”一见赵琼的脸色,李显便知道自个儿的身份穿帮了,不由地便是窘上加窘,干瘪瘪地笑着解说了一句,而后赶忙转移话题道:“来,琼儿,给你介绍两个小才女,这个是舍妹太平,这个,唔,是婉儿。”
“七哥,她是谁啊?”
小太平腻在李显的腰间,抬起小脑袋,狐疑地看了看李显,又看了看赵琼,撇了下嘴,不太高兴地问了一句,很显然,小太平可不乐意除了婉儿之外,还有人跟自己争七哥的。
“笨,当然是将来的七嫂喽。”
上官婉儿也不想有人跑出来夺走了李显,可更想着打击一下总是牛气哄哄的小太平,这便不屑地回答了一句道。
“啊…”
赵琼到底是女孩,脸皮可不似李显那么厚实,被两小家伙一唱一和之下,轻呼了一声,脸色瞬间便涨得通红,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童言无忌,那个,琼儿,那个…”
李显活了三世,却并非花丛老手,于哄女孩子一道上,本事缺缺,这一急之下,就更不知道说啥了,口中胡乱地吭哧着,老脸难得地红成了一片。
“啊,八哥,快来看啊,七哥脸红喽!”
小太平就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这一见李显窘得满脸通红,立马放声叫喊了起来,一派的幸灾乐祸之表现。
“真是个笨丫头。”
上官婉儿不屑地白了小太平一眼,鄙夷地低哼了一声,手上却将李显的腰搂得更紧上了几分。
“小弟见过七哥。”
殷王李旭轮虽也瞅见了眼前的一幕,可原本并不打算上前打搅的,只是小太平都已喊出了口,他也就无法再置身事外了,没奈何,只好苦着脸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对着李显行了个礼。
“你,啊,您真是周王殿下?”
早在初遇李显之际,赵琼便已在疑心李显的真实身份,先前小太平与上官婉儿一闹,赵琼已是信了七八分,此际见李旭轮一身崭新的王服,又叫李显为七哥,自是完全相信了李显的自我价绍,心立马便慌了,居然脱口问出了个傻问题来,待得话一出口,这才惊觉不对,登时便羞得转回了身去,一把拉住看傻了眼的小丫鬟紫鹃,飞也似地逃向了远处。
“琼儿…”
这一见赵琼羞得就此逃走了,李显登时便急了,张口一呼,可接下来又不知该说啥才是了,欲追么,腰间还挂着两小家伙,这会儿压根儿就脱不开身,再说了,就算是能追,李显也不知道该不该去追上一回,更不晓得追上之后该说些甚子才好,于是乎,整个人不由地便傻在了当场。
“七哥,您没事吧?”
李旭轮到底还是小孩子,对于情之一道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只是觉得李显今日的举止实在是太过离谱了些,可这话他却不敢当着李显的面说,只能是在自个儿肚子里腹诽了几句,此际见李显傻愣愣地望着赵琼远去的方向,自是更为李显感到不值,这便轻咳了一声,提醒了一句道。
“啊,没事,没事,走罢,天色不早了,回阁去,今日为兄请客,大家伙好生畅饮上一回。”
被李旭轮这么一打岔,李显自是就此醒过了神来,自失地笑了笑,打了个哈哈,一弯腰,双手一合,将挂在腰间的两小家伙全都抱了起来,豪爽地说了一句,而后便大步向烟波浩淼阁行了去,李旭轮见状,不知所谓地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说些甚子,默默地跟在了李显的身后…
李显走得倒是潇洒,却浑然没发现数十丈外帝驾所在的乾明楼中有一双眼始终在观望着他的一举一动,这双眼的主人便是武后——高宗身体弱,人虽也到了园中,可不过就是在刚到那会儿于阁楼上露了个面,算是于民同乐过了一回,接下来便躺到楼中的卧榻上休息去了,武后倒是精神好得很,始终在阁前审视着园中的百姓,当初李显解了赵琼之围之际,武后便已注意到了李显的举动有些怪异,但却并没有去理会,只是默默地观察着,直到赵琼害羞地跑了之后,武后这才将侍候在侧的严德胜叫到了身边,低声地吩咐其去查一下赵琼的来历。
“启禀皇后娘娘,已查明那女子乃是洛阳府少尹赵名泉的幼女,名叫赵琼,年方十五,尚未婚配。”
严德胜乃是武后的绝对心腹,对于武后交代下来的事情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去后不久便已将赵琼的资料全都查了个分明,紧赶着便转回了楼中,低声地将调查结果禀报了出来。
“赵名泉?唔,此人家中尚有何子女么?”
武后听完了严德胜的禀报,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道。
“回娘娘的话,此人膝下尚有两嫡一庶,共三子,皆已成亲,其中长子赵明,现任齐县主薄,育有一子一女,次子为庶子,名赵延,现随其父在洛阳府衙帮办,育有一子;幼子赵柯,今岁刚中举子,正备后年之大比,膝下尚无子息。”
严德胜办事向来稳妥,既然出手调查,自是将赵家的底细全都了解了个遍,此际听得武后见问,自是毫不紧张,张口便应答道。
“嗯,去,宣本宫旨意,传赵名泉明日进宫觐见。”
听完了严德胜的汇报,武后沉默了良久,这才不紧不慢地吩咐了一句,语气平淡无比,然则双眼中却有一丝冷厉的精芒在闪动着。
“是,奴婢遵旨。”
严德胜人虽低着头,可却能清晰地察觉到武后身上突然间冒出来的凉意,心一惊,隐约猜到了武后的用意,可却没胆子说破,赶忙躬身应了诺,而后一溜小跑地下了楼,自去寻赵名泉传旨不提。
“赵琼?赵琼!”
武后没理会严德胜的离去,默默地端坐着不动,良久之后,突地嘴角一撇,冷着声呢喃地念叨了两声,一股子阴森之意陡然间便在楼中蔓延了开去…
第163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一)
宽敞明亮的祈元殿中,凤冠巍峨的武后身着淡黄绫罗皱裙,端坐在前墀上的龙案后头,手执小号狼毫,低着头,挥笔速书地批改着京师里急送来的奏本,哪怕是额头上都已沁出了细密的汗水,也顾不得擦上一下,鹅蛋型的脸庞上满是肃然之色,偶尔微微皱起的眉头,更增添了几分忧国忧民的勤恳,至少在战战兢兢地立于殿旁的洛阳府少尹赵名泉看来是如此。
赵名泉,山西朔州人,世代官宦之家,其祖赵魁曾任前隋扬州刺史,其父赵成,曾任蓝田县令,后于隋末之乱中降唐,在时为秦王的李世民府上任副主薄,曾参与“玄武门之变”,不久即病故,赵名泉袭县男之爵,贞观年间历任交县县尉、青州司马等职,后于乾封元年调东都洛阳任少尹至今,官虽当得不小,堂堂从四品之高官,只可惜却是地方官员,照例并无上朝之资格,也难得有觐天颜的机会,昨日午间得宫中传来旨意,言及皇后娘娘召见,赵名泉自是不敢怠慢,一大早便递牌子请见,倒是顺利地进了祈元殿,然则在殿中足足已站了近一个时辰之久了,却始终不曾等到武后的训示,赵名泉的心里头不由地便打起了鼓来,实是闹不明白武后这究竟是唱的哪出戏,可又不敢出言搅扰,只能是战战地立于堂下,心惊肉跳地等待着。
“启禀娘娘,赵少尹已到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武后终于从厚厚的奏本堆里抬起了头来,满脸疲惫地挺了下身子,将手中的狼毫搁在了笔架上,似欲起身状,侍候在一旁的严德胜见状,忙疾步走到近前,小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人呢,何时到的?为何不提醒本宫?”
严德胜话音刚落,武后面色便猛地一沉,语带不悦地训斥了起来。
“微臣洛阳府少尹赵名泉叩见皇后娘娘。”
赵名泉乃是由严德胜引进了殿的,眼瞅着武后如此作态,自不能坐看严德胜挨批,这便忙不迭地从旁闪了出来,高声见礼道。
“赵少尹请起,本宫忙于政务,竟使赵少尹久等,皆本宫之过也。”
武后对严德胜的态度堪称严苛,可对赵名泉却甚是和蔼,展颜一笑,面带歉意地虚抬了下手,温和地致歉道。
“微臣不敢,娘娘勤于国事,日理万机,微臣感佩在心,能得娘娘宠召,实三生之幸事也。”
赵名泉哪敢在武后面前失了礼数,躬着身子赶忙便是一记马屁奉上,显然溜须的功夫极为的了得。
“赵少尹过誉了,本宫不过是担心孩子们办事不稳当,把把关而已,谈不上甚了不得之举,罢了,不说这个了,本宫听闻赵少尹膝下有一女尚待字闺中,不知可是如此?”武后显然很享受赵名泉奉上的这记马屁,口中虽是谦逊着,可脸上的笑容却是就此更灿烂上了几分,末了,一派随意状地便将话题转到了赵琼身上。
“回娘娘的话,微臣确有一女,单一名‘琼’字,年方十五,尚未定聘,不知,啊,不知皇后娘娘您这是…”
赵名泉能混到从四品的高官,自然不会是呆愚之辈,这一听武后好端端地突然问起了赵琼,心头猛地便是一振,已知晓武后宣召自个儿前来之用意便是着落在赵琼的身上,只是一时间却猜不透武后到底要做些甚子,不得不试探地问了一句道。
“十五了?唔,不小了,是该到了婚配的年岁,既如此,本宫便为尔做个主,为小丫头指门好亲事罢,赵少尹意下如何啊?”武后嘴角一挑,露出了丝神秘的微笑,不紧不慢地问道。
“这个…啊,全凭娘娘做主,微臣别无异议。”
皇后指婚那可是天大的荣幸来着,似乎应该好生庆贺上一回,问题是这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赵名泉不明所以地刚犹豫了一下,突地见武后的脸色已耷拉了下来,顿时便被吓得腿脚发软,赶忙改了口。
“嗯,那便好。”
这一见赵名泉识趣地点了头,武后的脸色立马稍霁,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状地沉吟了片刻,这才接着道:“左羽林军千牛备身(武官名,正六品上)王懿乃功臣之后,体貌端庄,实属难得之人才,当可配得上你家闺女,这事情便这么定了罢,赵少尹以为如何啊?”
“啊,这…”
赵名泉膝下仅有赵琼一女,向来是宠爱有加,可谓是捧手里怕摔了,含口中怕化了,若不然,也不会都十五岁了,还舍不得将其许人,本打算过了年,再为赵琼好生寻上了亲事的,却没想到武后居然来了这么一手,指定的还居然是个武夫,这显然不合赵名泉的本心。
“怎么?赵少尹对本宫之言有所不满么,嗯?”
赵名泉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应答之际,武后的脸已阴沉了下来,冰冷无比地哼了一声道。
“微臣不敢,微臣谨遵娘娘之懿旨。”
武后可不是甚良善之辈,这一冷下脸来,煞气之大,可不是赵名泉这么个地方官能扛得住的,可怜赵名泉被这么一吓,汗如泉涌不说,双腿也情不自禁地战栗了起来,哪有胆子再强项,忙不迭地躬身领命道。
“嗯,这就对了,此乃喜事,宜早不宜迟,本宫看后日便是吉时,早些下了定也好,赵少尹若是别无异议,那便回去准备罢。”武后压根儿就没给赵名泉丝毫反抗的余地,不容置疑地便下了逐客令。
“娘娘圣明,微臣告退。”
事已至此,赵名泉哪还有甚抗上的勇气,只能是乖乖地磕头告了退,只是出殿的脚步虚浮无比不说,背影也就此佝偻了起来,整个人瞬间便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周王府的书房中,刚用过了午膳的李显没有急着去小憩,而是手捧着《卫公兵马》,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开着,心思浑然不在书本上,满心眼里就一个身影——赵琼,自打昨日真见了面之后,李显的心便有些乱了,昨夜一宿翻来覆去都没怎么睡好,总想着再去见赵琼,本都已想好了去赵府的借口,可一大早起来酝酿了一夜的勇气居然跑得不见了踪影,蹉跎了大半日,还是没能成行,这等踌躇令李显自个儿都觉得好笑不已,可几回站起来真要出门了,才刚到了书房门口呢,却又悻悻地转了回来,无它,就三字——胆怯了!于是乎,李显同志终于明白自己得病了,还不是一般的病,有名的疑难杂症,特不好治的那种——恋爱综合症!
我勒个去的,有病?咱认了,可总得治罢,不玩了,找“医生”去!李显眼前总是赵琼的身影在闪动,心痒难搔之下,终于第N次地鼓起了勇气,将手中捧着的书往桌子上重重一搁,霍然而起,一拍几子,大步便向书房大门行了去,可还没等李显转过屏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处,高邈已满头大汗地冲进了书房,一时收脚不住,险险些一头撞上李显的身子,那等匆忙状立马便令李显眉头都就此皱了起来。
“殿、殿下,不、不好了,出、出事了,出大事了…”
高邈压根儿就顾不上李显的脸色有多难看,气喘吁吁地嚷了起来。
“说清楚点,出了甚事,说!”
李显自是清楚高邈的性子并非是那种喜欢咋咋唬唬的莽撞之辈,这一见高邈紧张如此,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脸一板,冷声地断喝道。
“禀、禀殿下,宫、宫中传来准信,皇后娘娘已、已下了懿旨,要,要将赵、赵少尹之女许、许配于、于左羽林军千牛备身王懿。”
高邈被李显一吓,气自是喘得更急了几分,可却不敢怠慢,结结巴巴地将所得的消息报了出来。
“什么?你再说一遍!”
高邈此言一出,李显的脑海“嗡”地一声便炸开了,双目瞬间充血变得煞红一片,怒吼了一声,大手一伸,一把便已将高邈当胸提溜了起来。
“殿、殿下,这,这是真的,宫、宫里都传、传开了,奴婢、奴婢…”
高邈乃是李显的贴身伴当,昨日见李显与赵琼之间似乎有故事,便就此留心上了,此番也是于查看宫中内线传来的各种消息时偶然发现了此条信息,深知情形有异,这才紧赶着跑来禀明李显的,此际见李显如此失态,自是更加坐实了他先前的判断,心中焦急之下,泪水、汗水全都交织在了一块儿。
“为什么会这样,怎能如此?为什么?为什么?”
李显心中突地一阵大疼,眼前金星狂冒,手一松,将高邈放下了地来,连退了两大步,呢喃地念叨着,整个人有如走火入魔了一般。
“殿下,殿下,您,您…”
这一见李显如此神态,高邈顿时便慌了神,顾不得去整理一下被李显揪乱了的前襟,急忙忙地抢上前去,伸手扶住李显摇摇欲坠的身子,焦急万分地叫了起来…
第164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二)
“殿下,您没事罢,殿下,您别吓奴婢啊,殿下…”
这一见李显面色突然间煞白如纸,高邈是真的急了,轻轻地摇晃着李显的身子,带着哭腔地叫着,满脸子的惶急之色。
“噗!”
李显面色由煞白转为了青紫,又由青紫转为了黑沉,末了,嘴一张,一口污血如雾状喷了出来,飘飘洒洒地落了一地,艳得刺目惊心。
“殿下,殿下,来人,快来人啊…”
一见到李显吐了血,高邈顿时便吓坏了,哭着狂喊了起来。
“不用了,孤没事!”
李显先前激动之下,内息激荡不已,走岔了气,这一口血喷将出来,自是舒服了许多,“天星功”全力运转之下,瞬间便已将体内的淤伤与阻碍全都一扫而空,精神立马便是一振,这一见高邈急得直哭,李显心中滚过一阵温暖,艰难地挤出了一丝淡笑,摆手止住了高邈的叫喊。
“殿下,您这都吐血了啊,奴婢这就去传太医来!”
高邈看了看李显,又看了看地上星星点点的一大片血迹,实在是难以放心得下,苦着脸哀求道。
“不可,孤呕血之事须得保密,不得外传,切记!去罢,孤要好生静一静。”
李显微微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决地吩咐了一句道。
“可…”高邈还待要劝,却见李显的眉头已锁紧了起来,自是不敢再坚持,躬身应了一句:“是,奴婢遵命。”而后,一步一回头地退出了书房,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之色。
老贼婆此举必定是蓄意为之,可恶!这该死的贱人!一想起武后的所作所为,李显便是一阵的愤怒,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只因李显很清楚盲目的愤怒压根儿就解决不了问题,只能使原本就糟糕的事情进一步地恶化下去,而今之计,唯有冷静方能找出一条正确的应对之道,而要想解决此事,便须从根子上摸清武后此举的真实用心之所在。
毫无疑问,武后不想看见赵琼嫁入周王府,这一点李显可以确定无疑,至于为何,联想起前世那会儿武后借故鸩杀赵琼之事,李显也已猜到了个大概——前世赵琼之所以能嫁给李显,并不是武后亲手操办的,而是高宗出游时偶然间见到了陪其父一并伴驾的赵琼,一时心血来潮,这才给李显定下了这门亲事,而此事犯了武后的两条忌讳——其一,高宗此举并不曾征求过武后的意见,令武后不满在心,其二么,那便是赵家子息众多,且皆为官身,这才是武后最不情愿看到的局面,只因武后不想让儿子们有借外戚之力的可能,所以武后注定容不下赵琼,杀之也就是必然之事了的,而此番之所以会干出这等棒打鸳鸯的事情怕也是出自这等考虑。
问题的根子算是找到了,可该如何应对却尚有待商榷,很显然,李显是绝对不会坐看着赵琼嫁给旁人的,别说一个小小的千牛备身了,即便是高宗要纳妃,李显也绝对不会干休,争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只是该如何去争的问题罢了——哀求武后?不可能!就武后那等绝情绝义之辈,无论李显如何哀求都不会有丝毫的作用,至于高宗处么,倒是可以使把劲,但却不能直接去说,得找个适当的时机与借口,只可惜时间不等人,高宗那头显然也不太指望得上,如此一来,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让王懿人间蒸发!
嗯?不对!有蹊跷!李显刚想到除掉王懿,突地一激灵,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便是武后极有可能玩的是钓鱼之策,以为赵琼指婚来钓自个儿这条大鱼上钩,万一要是武后暗中安排了人手打上个伏击,那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好个狠毒的老贼婆,居然玩了这么手阴的,嘿,走着瞧好了,老子也不是泥捏的!李显越想便越觉得自个儿的猜测极有可能是确有其事,心中原本已平息下去的怒气不禁再次涌了上来,气恼地暗骂了一声,在书房来来回踱了几圈,而后牙关一咬,已下定了决心!
“来人!”
李显向来是个行动派,主意既定,自是不会再有丝毫的犹豫,眼中精光一闪,这便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嗓子。
“奴婢在!”
高邈本正忧心忡忡地守候在书房外,这一听李显发了话,自不敢怠慢,慌乱地冲进了房中,先是关切地看了看李显的脸色,而后方才躬身应答道。
“去,宣罗通即刻前来见孤!”
李显没有多作解释,直截了当地下令道。
“殿下…”
高邈本想劝李显先找太医来看看伤势,可话方出口,见李显不悦地皱起了眉头,自不敢再多说,忙应了声诺,急匆匆地出了书房,自去传罗通不提。
“要玩么?那就玩个大的好了!”
高邈离去之后,李显默默地站了好一阵子,而后握紧了拳头,冷冷地一笑,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声,话语里满是狠戾之气…
酉时末牌,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已是到了掌灯时分,赵府照例是灯火通明,然则却浑然没了往日的热腾劲,满府上下一片死气沉沉,隐隐有哀伤的气息在流淌着,阖府老少皆面色不愉,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也全都行色匆匆,一派人人自危之状,主院的一间厢房中更是传出了嘤嘤的哭泣之声。
“不嫁,就是不嫁,说啥都不嫁,呜呜,不,不嫁,娘,您去求求爹,孩儿愿长守父母,不愿嫁人…”
自午后得知了武后指婚的消息之后,赵琼便懵了神,始终不敢相信这等厄运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往日里总能奏效的撒娇、哭泣之类的武器全都失去了效果,无论她怎么闹,平日里总是和蔼可亲的父亲就是不肯松口,这令赵琼伤心欲绝之下,不得不拿出了最后的一招——绝食,可惜还是没能看到丝毫的希望。
“唉,傻孩子,你爹也是没办法,娘娘的懿旨一下,你爹他…唉,丫头,认命罢。”
赵琼的母亲赵刘氏是个极贤惠的女子,素来疼爱赵琼这个幼女,陪着落了大半天的泪了,反复去劝说着,可说来说去,其实也没啥新意,颠来倒去就只有一个理由——懿旨!
“娘,好好地为何下这么道旨意,咱不听不成么?爹就想当官,没地拿女儿一生去陪葬,女儿不服!”赵琼性格刚烈得很,这一急之下,自是啥话都敢往外讲,直听得赵刘氏脸色大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