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罚便好,朕也懒得跟尔计较,胤禩!”
处罚完了三爷,老爷子又将目光投到了跪在第二排的八爷身上,眉头一皱,语调偏冷地点了名。
“儿臣在。”
论起心机与城府,八爷还要在三爷之上,自是早早便看出了老爷子的算路何在,本还指望着三爷父子们打个前锋,好生与老爷子折腾上一番,他也好从中渔利上一把,这等用心无疑是美好的,可惜现实却是残酷的,三爷父子压根儿就没半点的抵抗之心,就这么轻易地认了罚,事到如今,八爷又怎会不知大势已去,心中当真是晦暗得紧,正自寻思对策之际,冷不丁听得老爷子点了名,自不敢再胡思乱想,赶忙跪直了身子,恭谨地应了一声。
“尔跟朕说说看,刑部那头到底都闹了甚幺蛾子?”
要想将偌大的风波压将下去,光靠强硬手段显然是不够的,这一点老爷子自是心中有数老爷子是前日便装赶回的京师,一到京,没回宫,也没去畅春园,而是先去了丰台大营,以武丹取代了原先的丰台大营提督成坤,又花了一天的时间分别召见各营将领谈话,要的便是掌控一支强军,以被应变,可说到底,以军伍强行压下朝中纷乱乃是下下策,非到万不得已之际,老爷子是断然不会这么做了去的,很显然,若是能压服三爷与八爷这两个纷乱的源头的话,便能避免局势的进一步恶化,而今,三爷既已服帖,老爷子自是能腾出手来开始压八爷了。
是进?还是退?这可就成了摆在八爷面前的一道难题,进,自是可以将胤礽的丑陋嘴脸公之于天下,一旦如此,胤礽的太子之位必然不保,然则老爷子因此勃然大怒怕就是难免之事了的,这等情形下,还能否进得了东宫,八爷实在是没多少的把握可言,毕竟去岁公推时的前车之鉴还在,八爷实在没勇气再去冒这个险,可要八爷就此放弃,却又有所不甘,概因此番谋划的代价着实不小,光是福建巡抚与广东水师提督这么两个要职的让出,就已足够令八爷心痛了的,更别说此番还动用了不少刑部的底牌,想的便是毕其功于一役,而今要是服了软,所有的付出岂不全都得付诸流水了?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前些时日感了风寒,一直告病在家,也就是前两日方才好些,对部中事由实不知情。”
八爷想得倒是很多,可回答起老爷子的问话来却并不慢,干脆利落地来了个一问三不知,很显然,八爷最终还是想赌上一把,只不过他很明智地不准备亲自出面,而是想将出头露面的事儿留给九、十两位爷去做。
“嗯,病了便须得好生歇着,朕素来不勉强人,尔且就先回府将养着罢了,待得身子骨大好了,再去部里办差也不迟。”
八爷倒是想蒙混过关,可惜老爷子却没打算让其逍遥了去,顺势一个连捎带打便要就此将八爷打发回府上修养,用意么,已是明摆着了,就是要八爷好自为之。
“是,儿臣多谢皇阿玛体恤,儿臣且就告退了。”
八爷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如此不留余地,一听此言,心顿时便沉到了谷底,有心抗辩上一番,可到了底儿还是没那个勇气,无奈之下,也只能是不甘地谢了恩,作势便要起身退出。
“皇阿玛且慢,儿臣有话要说!”
这一见老爷子如此不留情面地要赶八爷走人,十爷可就忍耐不住了,猛然跪直了身子,高声便嚷嚷了一嗓子。
第394章 老爷子的板子(四)
十爷这么一突然杀出,可谓是满堂皆惊,然则有两人却是大喜过望,一个么,自然是八爷,他都已是准备转身走人了,这冷不丁听得十爷出了头,心喜之余,顺势也就又跪回了原地,就等着看能否一击奏效了的,至于另一个兴奋无比的人则是弘晴,没旁的,十爷这么一出面,事态必然失控,如此一来,弘晴所要背负的责任可就轻了不老少,至少不会被老爷子重处了去,没旁的,八爷一方这么一闹腾,老爷子为了平衡朝局,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扶持三爷来抗衡八爷的势大,对弘晴自然也就不会再下重手了的。
“尔想说甚?朕让你开口了么,哼,秦无庸,去,传朕旨意,将齐世武即刻处决,曝尸三日,抄灭三族!”
尽管十爷真正要说的话尚未道出,可老爷子不用听,也知道十爷要说的是甚,又怎可能给其开口的机会,这便面色一沉,已是蛮不讲理地呵斥了其一句,而后,也没等众人回过神来,老爷子已是悍然下了格杀令。
“喳!”
老爷子金口一开,秦无庸自不敢稍有怠慢,紧赶着应了诺,领着两名小太监便要去处置此事。
“慢着,皇阿玛,您不能…”
一听老爷子这么蛮横地便要压下帝陵一案,十爷当即便怒了,糙性子一发,不管不顾地便嚷了起来。
“混账东西,给朕滚出去!”
老爷子既是打算糊涂案糊涂断,自然不会容许十爷跳出来搅局,压根儿就不给十爷将话说完的机会,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声色俱厉地便断喝了一嗓子。
“皇阿玛,儿臣…,唉…”
十爷性子虽是糙得很,可真到了老爷子发飙的时候,他也没了再行进言的勇气,嘴角嚅动了几下,到了底儿还是没敢再多啰唣,长叹了一声,无奈地便起身往外行了去。
“胤禩,尔不回府养病,还在此迁延作甚,嗯?”
十爷刚走,老爷子的目光立马便投到了八爷的身上,语气阴森地冷哼了一声道。
“儿臣多谢皇阿玛体恤,儿臣告退。”
遇到这个么不讲理的老爹,八爷实在是有苦在心口难言,也就只能是恭敬地磕了个头,拖着脚,满脸晦气地也退出了瑞景轩。
我勒个去的,这样也行?老爷子还真是有够狠的,得,又学了一招!
别说一众阿哥们没想到老爷子会如此蛮横无理,便是自认对老爷子心理了解最深刻的弘晴也大感意外,可仔细想了想之后,却猛然发现要破眼前这等乱局,还真就只有强权猛压一条路可走,没说的,阴谋就算设计得再诡异,一旦遇到了强权,那也全是枉然,所谓的一力降十会或许就是这么个理儿,当然了,要想玩这么一手,那须得有绝对的实力才行,很显然,手握皇权的老爷子真要耍横的话,那是谁都拿其没辙的。
“温达。”
老爷子将八爷、十爷都赶走之后,也没管众阿哥们作何感想,眉头一扬,又点了文华殿大学士温达的名。
“老臣在。”
今儿个老爷子召见众阿哥的时间虽不算长,可戏码却是丰富得很,身为旁观者,温达自不免有些眼花缭乱之感,正自感慨不已间,冷不丁听得老爷子点了名,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忙不迭地从旁闪出,紧赶着躬身应了诺。
“刑部尚书如今出了缺,尔原就管过刑部,且就再兼起来好了。”
老爷子没再多谈帝陵一案,而是直截了当地又将温达派去了刑部,显然是要其去干扫尾之勾当。
“是,老臣遵旨。”
一听老爷子要自个儿再去刑部兼职,温达的眼中当即便掠过了一丝的苦涩,没旁的,刑部还真就是个火坑,自当康熙四十五年以来,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谁去谁倒霉,若是可能的话,温达是怎么都不想去那地头的,奈何老爷子的金口已开,也实是容不得人讨价还价的,正因为此,就算再不情愿,温达也只能是恭谨地应承了下来。
“嗯,卿家办事,朕是信得过的,到了部后,还望卿家莫怨事繁,须得用心整治了去,若有违逆者,爱卿可自处了去,朕无有不准之理。”
刑部乃是八爷一伙人经营许久的地盘,无论谁去了,要想整顿都难如登天,此一条,老爷子心中自是有数得很,自也就能理解得了温达的苦楚,奈何八爷势大已成了尾大不掉之势,老爷子也只能是尽量给温达些方便,至于温达能不能成事么,老爷子其实并未抱太大的希望。
“谢陛下隆恩,老臣自当效死以报。”
老爷子的话都已说到了这么个份上,温达还有甚可啰唣的,也就只能是规规矩矩地谢恩了事。
“嗯,那便好。”
老爷子没再就刑部一事多做交代,一挥手,示意温达自行退下,而后环视了下兀自跪在地上的众阿哥们,肃然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虚虚一抬手,和煦地开口道:“尔等都平身罢。”
“儿臣等谢皇阿玛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这么一叫起,就意味着暴风骤雨算是过去了,一众阿哥们心情自是各异,可不管怎么着,应尽的礼数却是万万少不得的,一众阿哥们也只能是强压住心中的烦躁思绪,老老实实地谢恩了事。
我勒个去的,敢情就咱一人倒霉了,晕!
一众阿哥们都已起了身,可弘晴却还在墙角边跪着,心中当真不爽得很,问题是再不爽,他也不敢稍动一下,没奈何,也就只能是在心里头哀叹了一声,但却并不敢带到脸上来。
“朕此番下江南,遇到一奇事儿,江宁知府陈浩东与朕说及戴名世妄刊,内里多有乖谬处,竟用伪南明之年号记事,朕不信,阅之,果然如是,此大逆不道之举也,朕已下诏擒拿诸涉案之人犯,却不想抓到了一趣人,灵皋先生,且就出来与朕的儿子们见见好了。”
众阿哥起了身之后,老爷子不再去多谈政务,而是笑容满面地将方苞推荐了出来。
“布衣方苞,见过诸位阿哥。”
方苞面貌丑陋,怎么看都是一糟老头儿,可气度却是不凡,哪怕面对着的是一众天潢贵胄们,却也无丝毫的畏惧之心,并未行甚大礼,仅仅只是客气地微微一躬身,心平气和地寒暄了一句道。
“不敢,灵皋先生乃当世之大儒也,小王闻名已久,今能得见真人,实三生有幸焉。”
方苞乃桐城学派之祖鼻,在文坛名气极大,三爷素好舞文弄墨,对方苞之名自是熟悉得很,边上一众阿哥们还没想起这位老夫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三爷已是一脸惊喜之色地拱手还了个礼。
“诚亲王客气了。”
三爷乃当红之阿哥亲王,他的礼数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承受得起的,若是换了个人,面对着三爷如此崇仰的推许,就算不受宠若惊,也一准会激动不已,可方苞倒好,浑然不为所动,仅仅只是微微欠了下手,声线平和无比地客气了一句道。
“原来是灵皋先生当面,您所书之,小王向置枕边,有暇必读,每每皆感其中之大义也,而今能见得先生之面,实大幸也,来日当多向先生请益。”
四爷也是好读书之人,自也知晓方苞之大名,更清楚老爷子此际将方苞隆重推出,必要深意在其中,自是乐得美誉上几句,不让三爷专美于前。
“雍亲王过誉了。”
面对着四爷的恭维,方苞同样神情平静,并半点波澜,回答起来也同样简洁而又客气。
“好了,客套话日后有的是机会说,朕今儿个叫尔等来,是有一事要说,朕呢,请灵皋先生来,也没打算封甚官,就放在上书房,帮着朕管些文牒好了,尔等皆以师侍之即可。”
有了三爷、四爷两位的带头,其余阿哥们自也都跟着凑了回热闹,大多都与方苞寒暄上了一番,轩内自不免稍有些噪杂,然则老爷子却并无见怪之意,直到诸般人等都已见了礼之后,这才一压手,微笑着说了一句道。
“儿臣等谨遵皇阿玛之意。”
老爷子此言一出,一众阿哥们不禁都有些犯糊涂了,没旁的,上书房办差乃是大学士的职责,将一布衣放在其中,未免有些不伦不类,只是这当口上,大家伙都不想去问个明白,万一要是又触了老爷的霉头,那乐子可是小不到哪去的,于是乎,众阿哥们也就只能是装着糊涂地各自躬身应诺不迭。
“嗯,那便好,朕疲了,尔等都道乏罢。”
该交待的都已是交待过了,该处理的也已是用霹雳手段弹压住了,老爷子自是不想再与众阿哥们多啰唣,一摆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便下了逐客令。
“儿臣等告退。”
老爷子此言一出,一众阿哥们自是不敢再多迁延,各自躬身应了诺,乱纷纷地便退出了轩去,只是所有的阿哥在转身之际,眼光无一例外地全都扫向了兀自跪倒在墙边的弘晴,只是个中的情绪却是截然不同,同情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担忧者也有之,当即便令弘晴心中滚过了好一阵子的不自在…
第395章 老爷子的板子(五)
麻烦大了,这回咱的小屁股估计是保不住了,惨喽!
弘晴人虽是老老实实地跪着,可一众阿哥们临去前的眼神变化却是尽皆看在了眼中,心下里自不免有些窝火,再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处罚,饶是弘晴心性沉稳过人,也不禁为之一阵哀嚎,没旁的,他原先可是指望着八爷、十爷能雄起一把的,却没想到老爷子如此蛮横地将那两位阿哥都赶将出去,渔翁得利的想头显然是落到了空处,眼下众阿哥再这么一走,便是连个说清与分担的人都没了,所有的责罚可都得弘晴独自承担了去,一念及此,弘晴的心不虚才怪了的。
搞啥呢,玩无视啊,我勒个去的!
弘晴心很虚,可老爷子却丝毫没有即刻处置他的意思,待得众阿哥们退下之后,也就只跟众大学士们以及方苞聊着此番江南一行的趣事儿,说的尽是些啥地儿的小吃很有特色,又是啥地儿的大戏颇有看头,闲话扯了一大箩筐,也没说到政务上,更不曾望过弘晴一眼,就这么让弘晴无聊至极地跪在墙边,这等情形一出,当即便令弘晴心火狂窜不已,奈何老爷子就端坐在那儿,哪怕再给弘晴两胆子,他也不敢胡闹,没奈何,还真就只能是强压住心头的烦躁,老老实实地接着跪。
“罢了,今儿个朕也乐够了,闲话且就叙到此好了,来人,赐宴。”
大半个时辰的闲聊下来,时已是近了午,老爷子笑容满面地一挥手,算是结束了叙话,不过么,却并未让众大学士们离去,而是下旨赐宴。
“喳!”
老爷子金口一开,自有边上侍候着的小太监们轰然应诺而去,不多会,一道道菜肴已是有若流水般送了进来。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一桌席面已是备齐了,老爷子很是客气地邀请诸大学士一道陪坐在侧,又令太子亲自执壶在一旁侍候着,一顿酒宴喝得当真是畅快淋漓,也就苦了跪在墙边的弘晴一人,只能饿着肚子,眼巴巴地看着众人在那儿吃吃喝喝,心里头就别提有多腻味了的。
午时已过,老爷子等人总算是酒足饭饱,一众大学士们也都识趣地请辞了去,轩中除了那些随侍的大小宦官之外,就只剩下老爷子、太子以及方苞在,至于弘晴么,还倒霉地跪在墙角处,腿脚早就麻得连痛感都没了。
“晴儿。”
老爷子絮絮叨叨地与方苞又扯了一通文墨之后,突然间视线一转,落到了弘晴的身上,眉头一扬,地掠过了一丝的戏谑之意味,但并未有旁的表示,仅仅只是声线淡漠地点了名。
终于要开始了?那就来罢!
弘晴这会儿早已是跪得快晕了,却是并不曾注意到老爷子眼中那一抹一闪而过的异色,咬了咬牙,吃力地俯低了下身子,恭谨地应诺道:“孙儿在。”
“起来叙话。”
望着弘晴那狼狈的小样子,老爷子眼神里的戏谑意味顿时便浓了起来,嘴角一挑,已是露出了抹淡淡的笑意,语气稍候地吩咐了一句道。
“孙儿谢皇玛法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晴这回可是看清楚了老爷子眼神里的异色,只是这当口上脑筋已是有些转不过来了,也没多想,规规矩矩地谢了恩,便打算就此站将起来,奈何近两个时辰跪将下来,双腿早就不听使唤了,任凭弘晴如何用力,也愣是没能站将起来,反倒是摔了个屁股墩儿,出糗还真就出得大发了去了。
“哈哈哈…”
一见到弘晴摔得姿势不雅,老爷子当即便很是无良地哈哈大笑了起来,边上坐着的太子也忍俊不住地跟着狂笑一气,至于那些个大小宦官们,都也被逗得笑喷了出来,唯有方苞却依旧老神在在地站立着,仅仅只是嘴角边露出了丝玩味的笑意,只是很淡,若不细看,压根儿就看不出来。
尼玛的,老爷子这就是故意的,我勒个去的!
一跤摔完,弘晴麻木的大脑也已是恢复了过来,再一看老爷子还在那儿无良至极地笑个不停,又怎会不知道老爷子这就是在故意作弄自己,心中当真不爽得很,可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了,没旁的,有了这么一出,老爷子可就不好再打板子了,打乱老爷子收权之部署的事儿也就算是勉强可以过得关去了,一念及此,弘晴便即放了开来,尴尬地做了个鬼脸之后,跟着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宛若摔倒的人不是他,而是旁人似的。
“混小子,给朕滚过来。”
老爷子大笑了一通之后,这才笑骂了一声,招手将弘晴唤到了近前。
“是,孙儿遵旨。”
弘晴乖巧地应了一声,挪动着僵硬的双脚,走到了老爷子的身前,身子微微一躬,摆出了副听凭训示的服帖之模样。
“跪疼了罢,嗯?”
老爷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弘晴好一阵子之后,却并未问责,而是笑眯眯地打趣了弘晴一句道。
废话不是?要不您老来跪上这么一回试试?
弘晴心中虽是腹诽连连,可却绝不敢带到脸上来,也就只能是恭谨地回答道:“回皇玛法的话,确是如此。”
“嗯,这是实诚话,心中可怨朕否?”
一听弘晴这般答法,老爷子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浓了几分,可口中问出来的话却相当之诛心,此语一出,不止是坐在一旁的太子脸色为之一僵,便是连始终淡然地站在一旁的方苞也因之微微地皱了下眉头老爷子此问可不是那么好答的,说有怨,那是欺君,要说没有,那绝对是假话,同样也是欺君,可以说怎么答都有麻烦。
“皇阿玛明鉴,孙儿不想有怨。”
老爷子问得诛心,弘晴答得也是有趣,不想,就是有,但是自己并不想有,至于该不该有,那就由您老爷子自己整蛊了去好了。
“哦?哈哈哈…,你个滑头小子,回去给朕上个请罪条陈来,若是写不好,小心朕将你送宗人府挨板子去!”
这一听弘晴这等妙答,老爷子不由地再次哈哈大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弘晴的脑袋,笑骂着下了逐客令。
“孙儿多谢皇玛法宽仁,孙儿告退!”
说实话,弘晴是一刻都不想在此处多呆的,哪怕彼此是血脉相连的亲爷孙,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却依旧是相通的,却并不因血缘关系的存在便会有所更易,天晓得老爷子等会还不会又整出啥幺蛾子来,能赶紧离开,弘晴自是不想多迁延,紧赶着谢了恩之后,便即挪动着兀自僵硬的双脚,略有些脚步不稳地退出了瑞景轩,颇为艰难地行出了畅春园。
“小王爷,您没事罢?”
畅春园外,李敏行正领着人焦急地等待着弘晴的出现,这一见弘晴脚步拖沓地出现在园门处,也顾不得园门前的森严戒备,身形一闪,人已出现在了弘晴身旁,手一抹,已是架在了弘晴的胳膊下,顺势便将弘晴的身子扶住,语气急迫地便开口问了一句道。
“爷没事,就是脚麻了,走,回府去!”
尽管已是逃过了一劫,可弘晴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也没打算在此处多迁延,这便简单地回答了一句,便即下令回自家府上。
“小王爷,王爷已入住了颐和园,夫子与李先生也在。”
这一听弘晴如此下令,李敏行赶忙出言解释了一番。
“嗯,那就去颐和园。”
颐和园那头去岁方才重新翻修,到眼下也尚未完全竣工,虽说主体已基本无碍,可后花园等处却尚糟乱不堪,其实并不适合入主,正因为此,弘晴闻言不由地便是一愣,可转瞬间便已明了了三爷的用心之所在,无非是为近天颜罢了,却也无甚可稀奇处,想明白了这一点,弘晴也就没再多啰唣,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改了前令。
“喳!”
弘晴既是有令,李敏行自不敢怠慢了去,扶着弘晴上了马车,呼喝着随行人等便簇拥着马车匆匆转过了个弯角,便已是到了颐和园的门口处,早有先行赶回颐和园的侍卫唤来了软辇,乱纷纷地侍候着弘晴换乘好,便已是前呼后拥地进了园中,一路向书房方向赶了去。
“晴儿,你没事罢?”
软辇方才刚抵达半道上,得知弘晴归来的三爷已是领着数名仆役急匆匆地赶了来,这一见弘晴面色苍白地躺在了辇子上,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顾不得甚形象不形象的,三步并作两步地便窜到了软辇旁,焦急万分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回父王的话,孩儿没事,只是跪得久了些,腿脚有些不利索而已,休息一下便好。”
弘晴生性敏感得很,只是能感受得到三爷这等焦急与关切乃是发自真心,心中立马便滚过了一阵温暖,这便强撑着坐直了身子,恭谨地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快,先送晴儿回房歇息去。”
一听弘晴只是跪得有些伤了,三爷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可依旧不敢稍有大意,这便紧赶着吩咐了一声,打算稍晚再传个太医来瞧瞧,以免落下了啥病根。
“父王,孩儿无甚大碍,有些事怕是还得紧着议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