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八爷如此说法,三爷的心里头立马便打了个突,脸色虽无甚大的变化,可眼神里却已是不可遏制地出现了几丝的慌乱之色,显见是被八爷所告知的消息给震慑到了。
“皇阿玛行事,向来自有主张,又岂是我等可以臆测的。”
弘晴可不是三爷,心思敏锐得很,只一听八爷这话,立马便知其所言不过是想着扰乱三爷之心思罢了,别说老爷子回归的准确日期是否为真,就算是真的,八爷也断然不是提前知晓的,而是接到圣旨之后方才查到的,弘晴之所以敢下这么个判断,自然不是臆测,而是有所根据的,没见八爷这几日还都在暗中推波助澜地整蛊太子设谋暗杀穆春阿一事么,如是其真知道老爷子已到,又岂敢如此之放肆,毫无疑问,此际故意在三爷面前透露机密,心思定然不纯得很,一念及此,弘晴自是不可能坐视三爷被蒙,这便笑着从旁插了一句道。
“呵呵,也是,那我等便恭听皇阿玛训示好了,三哥且请稍候,小弟先去递了牌子,再来向三哥请益。”
弘晴这话的语调虽是温和,可却是正打在了八爷的死穴上,这一见三爷眼中的慌乱之意已然消失,八爷自是知晓再难有大的作为,也就不再多啰唣,笑着交待了句场面话,便即施施然地走了人。
“嗯…”
三爷先前还真是被八爷吓了一大跳,好在有了弘晴的提点,这才算是稳住了心神,可也没甚多的言语,仅仅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八爷的背影,发出了声意味不明的轻吭之声,显见对八爷这个所谓的盟友已是起了浓浓的戒心。
老爹这等心性还真是不适合玩夺嫡的游戏!
三爷前后的神色变化虽是轻微,可以弘晴之敏锐,自是全都看在了眼中,心里头难免颇多的感慨,没旁的,三爷若是当皇帝的话,或许会是个开明的仁君,可要参与到阴暗的夺嫡勾当中去么,他的能力可就着实是有限得很,这一路行来,若不是弘晴极力帮衬着,三爷早就该沦落到打酱油的地步了的,又怎可能有眼下这等风光,问题是夺嫡之路凶险重重,弘晴也不敢担保自个儿能次次占得先机,稍不留神便是覆巢之祸,自由不得弘晴不分外感慨的。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正二品以上的朝臣们基本都已到齐,至于老十六以上的众阿哥们更是一个不缺,只是园中却始终不曾传来老爷子召见的消息,一众人等自不免都有些紧张不已,窃窃私语声一直在响个不停。
“陛下口谕,宣多罗贝勒弘晴瑞景轩觐见!”
就在众人都等得心焦不已之际,就见秦无庸领着两名小太监疾步从园门处闪了出来,也无甚多言,直截了当地宣了老爷子的口谕。
“嗡…”
一听老爷子单独宣召弘晴觐见,原本安静听宣的诸般人等顿时便全都哄乱了起来,显然谁都没料到会是这么个局面。
这回麻烦了,看来还是躲不过去啊,得,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挨着罢!
群臣们都在惊诧弘晴能有被率先召见的荣遇,可弘晴却是有苦自己知,没旁的,他已是猜到了老爷子此番率先召见的用心之所在,断然不是啥好事儿,挨板子已是必然,至于到底会挨多重,那就得看他如何临场应变了的。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尽管心中满是不详之预感,可该尽的礼数却是万万少不得的,弘晴也只能是强压住心头的不安,规规矩矩地谢了恩,而后默默无语地由秦无庸陪着一并向瑞景轩赶了去。
“孙儿叩见皇玛法。”
方一转过瑞景轩门口的屏风,入眼便见老爷子神情肃然地高坐在上首,太子则局促不安地陪坐在下首处,两旁还立着张廷玉等六位大学士,除此之外,更有武丹这么个直隶总督按剑而立,还有一面貌颇丑的老者木然立在一旁,并未着官服,仅仅只是一身的布衣,怎么看怎么古怪,只是这当口上弘晴也没功夫去细想,忙不迭地紧走了数步,抢到了御前,恭恭敬敬地大礼参拜不迭。
嗯,怎么没有动静?不好,这回麻烦大了!
弘晴都已在地上跪伏了好一阵子了,却愣是没听到老爷子叫起的声音,心头不禁为之一振,已然猜知了老爷子此举的用意之所在,无非是下马威罢了,打的便是弘晴这个帝陵一案中的出头鸟,为的便是想尽早平息朝堂的乱局,若如此,这回的板子怕是要重了去了,一念及此,弘晴的心里头当真苦得够呛,却又不敢稍动,只能是强自镇定地跪着不动。
“说罢,东陵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嗯?”
眼瞅着弘晴始终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半晌都不曾稍动上一下,老爷子心中的火气倒是消退了一些,但并不多,不为别的,只因弘晴此番的肆意妄为已是触犯到了老爷子的底限,好端端的一场削权戏码愣是被弘晴给搅乱了去,这显然不是老爷子乐见之局面,再算上而今动荡不止的朝局,更是令老爷子有些个气不打一处来的,又怎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了弘晴一码,不过么,倒也没一上来便雷霆大发,而是声线阴冷地发问道。
得,咱的小屁股这回怕是难逃一劫了!
一听老爷子问话的声音不对味,弘晴心中的苦涩顿时便更浓了几分,但却不敢带到脸上来,也就只能是恭谨地跪直了身子,一脸诚惶诚恐状地开口道:“回皇玛法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去岁年末,东陵事发,太子殿下令孙儿带人去东陵彻查…”
弘晴的汇报很详细,对彻查帝陵一案的前后事由都好生细说了一番,几乎无甚隐瞒之处,若要说有,那也仅仅只是隐藏了设套子坑太子一把的动机与算计,除此之外,再无遗漏,哪怕是与春晖的私下会面之经过也说得清楚无比,当真可谓是事无巨细尽在言中。
“就这么简单,嗯?”
老爷子并未出言打断弘晴的回话,始终默默地听着,直到弘晴的长篇大论说完了,老爷子方才不动声色地吭了一声道。
“回皇玛法的话,孙儿句句是实,并无虚言,此间事由皆有案可查,孙儿并不敢生欺瞒皇玛法之心。”
老爷子这么句问话看似简单,可听在弘晴的耳中,却不啻于,没旁的,概因老爷子震怒前往往都是这么个语调,一旦应对上稍有差错,接下来等着弘晴的可就是霹雳雷霆了,真到那时,弘晴的小屁股断然不保,自由不得弘晴不为之心惊肉跳的,好在其城府足够深,倒也没露出啥不应有的破绽,回答起老爷子的问话来,要多诚恳便有多诚恳。
“嘿,好一个句句是实,朕问你,为何不在东陵结了案,偏要拿回京师来审,嗯?”
弘晴倒是说得有够诚恳的,可老爷子多精明的个人,又岂是那么好糊弄了去的,但听老爷子阴冷地一笑,一句话便已点到了弘晴最疼的要害处上。
我勒个去的,老爷子还真是精明过头了,晕乎!
这一听老爷子如此问法,弘晴的心跳立马加快了几分,概因这正是弘晴最担心的关键点之所在要知道弘晴在朝中素来有着果敢之名声,一旦办差,素来不曾有过半途而废的事儿,无论是扬州盐务案还是更前头的河裁门清欠乃至整顿工部、扳倒萨穆哈,哪一桩不是扛着巨大的压力而为之,又怎可能因着区区一齐世武的提议而中断了即将明了的东陵一案,这里头若说没蹊跷,又怎生可能,若是不能给老爷子一个满意的答案,那后果可就不是挨几下板子那般简单了,一个欺君的大帽子扣将下来,足以让弘晴吃不了兜着走的,究竟该如何解说分明,就成了摆在弘晴面前的一道难题。
第392章 老爷子的板子(二)
“回皇玛法的话,孙儿如此行事确有私心在内。”
老爷子这么个问题着实诛心得很,不过么,弘晴虽紧张却并不慌乱,没旁的,自事情闹大以来,弘晴虽不曾再理会京中乱局,却也没闲着,早就将各种可能发生的状况都反复斟酌过了,更曾与陈老夫子私下研讨过多回,心中早有定策,正因为此,哪怕心惊于老爷子的敏感与精明,然则弘晴却并未有太多的迟疑,言简意赅地给出了答案。
“私心?嘿,好一个私心,说,尔之私心为何,嗯?”
老爷子本以为弘晴会虚言狡辩上一番,却没想到弘晴居然如此干脆地自承了私心作祟一事,脸色不由地便是一僵,可很快便已是恢复了过来,冷冷地扫了弘晴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了句话来。
“皇玛法明鉴,孙儿于审案中察觉此案人为操纵之痕迹颇深,认定内里必有蹊跷,乃是有人欲陷孙儿于不义,此诚不可饶恕也,故,方才放长线钓大鱼,以求揪出幕后之真凶。”
老爷子这话问得寒,纵使弘晴早有准备,也愣是被惊得额头见了汗,好在城府足够深,倒也不致到惊慌失措之地步,亢声应答间,倒也还算得体。
“是么?而今真凶何在,嗯?”
尽管弘晴应对得当,表现得也极为的沉稳,可老爷子却并不为所动,依旧寒着脸,冷冷地往下追问道。
老爷子这话一出,弘晴倒也罢了,并未有甚特别的反应,可太子却显然是快到了崩溃的边缘,身子倒是还坐得笔直,可腿脚却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望向弘晴的目光里,已满是绝望之色,没旁的,真要是弘晴将事实全都兜了出来,那等后果当真不是他胤礽能承受得起的,被废还是小事,闹不好连身家性命都难保住。
“回皇玛法的话,而今案情兀自未明,只是眼下所有之证据全然指向了刑部尚书齐世武,至于是否还有旁的内情,终须审过方知根底,孙儿实不敢妄测。”
太子显然是白担心了,弘晴又不傻,哪可能在此际去弹劾太子,那纯粹便是找抽,没旁的,太子眼下还能端坐在此,就证明了一件事,那便是老爷子不欲追究太子的责任,概因此案之内情着实是太过骇人了些,真要是真相大白于天下,天家的脸面可就要丢个精光了去了,而这,显然不是好面子的老爷子所能接受之局面,正因为此,尽管老爷子明知此事都是太子搞出来的名堂,也不想穷追到底,谁要是敢莽撞行事,那一准得吃不了兜着走,弘晴多精明的个人,自然不会在此时犯傻,也就只是泛泛而谈,大体上将罪责都往齐世武身上推了去,可又没将话彻底说死,当真可谓是进退皆有余裕,滑不留手得很。
“不敢?朕看你是很敢的么,说甚不敢妄测,朕看你就是在妄测,哼,朕说过多少回了,尔等身为天家子弟,办差须得有公心,可你倒好,为了个莫须有之猜测,生生搅出了偌大的乱子,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于你,嗯?”
弘晴都已是避重就轻了,可老爷子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雷霆震怒地便将弘晴训斥了一番,语气之严厉,当真令人有着毛骨悚然之感,姑且不说弘晴自身感受如何,边上呆着的张廷玉等人都为之色变不已。
得,您老不过就是因算计被打破老羞成怒罢了,说甚公心不公心的,您老自己就私心不老少!
若是换了个人,被老爷子这么一通臭骂下来,不吓死也得乱了阵脚,可弘晴却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此无他,左右老爷子既已是决定要敲打自个儿一把,那就算再怎么认错,也断然躲不过这当头的一刀,与其哭哭啼啼地自认其罪,倒不若坦然受之来得干脆,当然了,心里头还是忍不住狠狠地鄙夷了老爷子一番。
“皇玛法教训得是,孙儿此举确有私心作祟在内,孙儿不敢否认,然,孙儿也有不得不为之理由,还请皇玛法垂询则个。”
面对着老爷子的怒叱,弘晴并未慌乱,而是恭谨地磕了个头,语调平缓地请求道。
“说,你给朕说清楚了,有甚不得不为之理由?”
老爷子对弘晴这个能干而又肯干的孙子一向是很满意的,若不然,也不会一再对弘晴的诸般有些个离经叛道的行事多有包容,可眼下因着收权的算计被打破,老爷子已是怒火中烧不已,真就有意要拿弘晴来好生敲打上一回,只不过敲打也须得讲究个方式方法,总不能一上来便是重罚罢,终归须得寻着了弘晴的错处方才好下手,正因为此,老爷子倒是没急着处罚弘晴,而是强压着心头的火气,给了弘晴一个开口解释的机会。
“皇玛法明鉴,孙儿行事但求心安耳,虽有率性之嫌,却也是出自本心,断不容小人在背后胡乱算计了去,是时,既已知东陵一案有幕后之黑手,欲算计的人中也有孙儿一份,心自不忿,若不揪出幕后黑手,孙儿之心境难平,故,方才会同意齐世武之提议,求的便是个心安,若有甚错处,孙儿也不敢自辩,一切听凭皇玛法处置便是了。”
弘晴先是磕了个头,而后不亢不卑地述说了一番,并未否认在此案中做了些手脚的事实,可也没承认自个儿所为有错的地儿。
“虚言狡辩,哼,跪一边去!”
弘晴所言谈不上有甚精彩处,可也没甚漏洞可供老爷子发挥的,若是往日,老爷子怕也就一笑了之了的,然则此际老爷子正在火头上,又哪肯轻饶了弘晴这个始作俑者,问题是老爷子就算想发作弘晴,一时半会还真就拿不出甚可摆在桌面上来说的错误,总不能直接说弘晴打破了他所预谋的收权计划罢要知道阿哥开府建牙乃是祖制,即便老爷子身为一代雄主,也不敢轻易去败坏这等祖制的,真若强硬要这么做了去,那社稷的基石怕就要动摇了,没旁的,一众阿哥们眼下可都是羽翼丰满之辈,一旦闹将起来,那后果须不是耍的,纵使老爷子再如何强势,也未见得能压得住这波反抗之风潮,毫无疑问,这等险,老爷子轻易是不会去冒的,可要老爷子就此放过弘晴么,却又心有不甘,左右为难之下,老爷子也只能是黑着脸地断喝了一声。
“是,孙儿遵命。”
老爷子的声色虽是不好,可弘晴却是并不以为意,概因他已知晓暴风雨将过,板子虽还是会挨,却断然不会太重了,至于跪墙角么,说起来是挺丢脸的,可比起被一撸到底来说,已是轻得可以忽略不计了的,正因为此,弘晴并未再有甚辩解之言,恭谨地应了诺,极为自觉地走到墙边跪了下来。
“哼!秦无庸,去,将那些混账行子都给朕传了来!”
尽管弘晴已是老老实实地去跪了墙角,可老爷子的心火却并未稍减多少,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不耐地断喝了一嗓子。
“喳!”
老爷子金口一开,侍候在侧的秦无庸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了一声,领着两名小太监便急匆匆地出了轩,不多会,又已是领着众阿哥们从屏风后头转了回来。
“儿臣等叩见皇阿玛。”
众阿哥们一转过屏风,入眼便见弘晴正跪在墙角边,各自的脸色顿时便都精彩了起来,尤其是三爷,额头上的冷汗已是止不住地狂涌了出来,四爷的脸色倒是没啥变化,可地闪过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惬意,只是并不甚明显,至于八爷么,素来挂在脸上的温和笑意险些崩溃了去,脸皮子僵硬得若有涂刷上了层石膏一般,然则不管心中到底是作何想法,应尽的礼数却是万万少不得的,一众人等也只能是强压住心头的撞鹿,尽皆疾步抢到了近前,规规矩矩地大礼参拜不迭。
“好,很好,尔等还记得朕是尔等的皇阿玛,怎地,是嫌朕活得太逍遥,须得找些气给朕受么,嗯?尔等的良心莫非都被狗吃了?”
老爷子根本没叫起,就这么任由一众阿哥们全都跪在地上,眼神凌厉地扫视着众人,半晌之后,不容分说地便是一通狂训,声色俱厉,顿时便令一众阿哥们尽皆为之色变不已。
“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儿臣们的错,您老要保重龙体啊。”
一众阿哥们先前见到弘晴被罚跪墙角时,都已知此番恐难逃老爷子的愤怒,可真到了老爷子发飙之际,众阿哥们还是不禁为之心惊胆寒不已,一时间都不知该说啥为好,唯有四爷却是见机得快,一边磕头连连,一边苦苦地便哀告了起来。
“皇阿玛息怒,皇阿玛息怒。”
此番大乱中,四爷其实并未起甚作用,若要说有,那也不过是表演了回孤臣罢了,真要说错处,那是断然与其搭不上干系的,他这么一开口认错,既显示了自个儿的高风亮节,又让一众阿哥们平白当了小人,当真令众阿哥们都为之恼火不已的,可不管心里头有多火,这当口上,除了跟着四爷的步调哀告上一番之外,却也没了别的选择,于是乎,满厅堂的阿哥们全都就此成了磕头虫儿。
第393章 老爷子的板子(三)
四爷狠啊,这是要坑死人不赔命来着!
弘晴尽管是乖巧地跪在墙边,可并非是在认真思过,而是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众阿哥们的反应上,待得一见四爷率先哀告不已,心中当真火大不已,没旁的,四爷来上这么一手,纯粹就是在给老爷子一个发飙的台阶,本来就有心敲打一下众阿哥们的老爷子哪有不趁机发作上一番的理儿,他四爷与此事基本无涉,老爷子再怎么发飙,那也断然发作不到他四爷的头上,然则三爷乃至八爷可就要倒霉了,至于弘晴本人么,将挨的板子只怕又得重上了几分,这叫弘晴又怎能不恼火的,偏偏这当口上,还真就没弘晴出手打岔之可能,也就只能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得不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三爷的表现上了。
“胤祉,尔来说,京师局势为何会闹成这般模样,嗯?”
果然不出弘晴所料,老爷子直接便冲着三爷去了,没旁的,所谓爱之愈深,恨之愈切,本来么,老爷子可是打算将三爷当接班人来培养的,若不是去岁热河一事闹得过烈,老爷子都已是准备好让三爷进东宫了的,后头又闹出了八爷聚群臣之力逼宫之事,弄得老爷子对众阿哥们都起了提防之心,也就息了直接让三爷进东宫的心,可也没放弃将来扶持三爷之打算,只是想着先行自保为上,故此,才会有了太子专权这一幕的发生,为的便是要收回放出了过多的权柄,这等想法无疑是好的,可结果却闹出了眼下这般乱局,很显然,此事光是八爷一方压根儿就闹不起来,明摆着三爷也在其中搀和了一手,甚至有可能就是始作俑者,这等情形显然令老爷子分外的恼火,三爷也就不幸成了老爷子问责的第一人。
“回皇阿玛的话,此事儿臣确实有错,当初晴儿将案子带回京师之际,若是儿臣稍有坚持,不令齐世武肆意而为的话,事情当不致败坏如此,只是是时儿臣却是起了疑惧之心,未能坚持原则,过莫大焉,不敢自辩,还请皇阿玛处罚。”
早在看到弘晴被罚跪墙角的那一刻,三爷便已知晓自个儿怕是难逃一番问责,纵使如此,真当老爷子第一个点到他之际,三爷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滚过了一阵慌乱,眼神不由自主地便向弘晴瞟了过去,正好看到了弘晴打过来的压手之暗示,心中的慌乱之意顿时稍减了几分,忙不迭地跪直了身子,一脸诚惶诚恐状地认着错。
“疑惧?尔若是无私心,又有甚可疑惧的,说,尔到底在疑惧个甚,嗯?”
三爷的认错已算是很诚恳了,可老爷子却丝毫没有就此放三爷一码的意思,毫不客气地又是一通子训斥。
老爷子这话乍一听起来问得诛心,其实内里却带着明显的暗示之意,那便是要三爷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齐世武的头上,为的么,自然是天家之脸面,总不能太子废了刚立,没个一年又要废黜,那未免真有些儿戏了的,老爷子如此好脸面之人,自然不肯让天下人平白看了笑话去,正因为此,哪怕明知帝陵一案就是太子玩的阴谋,也只能故作不知了,不单他自己不追究,还得压制住阿哥们往下追究的冲动,毫无疑问,压着三爷来开这个头,无疑是最佳之选择。
“皇阿玛明鉴,太子哥哥极力举荐齐世武,儿臣身为臣下,虽颇觉不妥,却并不敢强争,实是担心太子哥哥见怪,恐伤了兄弟之和气,是儿臣一时懦弱,未敢直言,以致方才有齐世武倒行逆施之妄为,是儿臣的不是,还请皇阿玛见责。”
三爷乃聪慧之辈,尽管在谋略上有所欠缺,格局也不大,可拐察色的能耐却并不差,老爷子都已将话说到了如此明显之地步,他又怎可能会听不懂,回答起老爷子的问话来,自也就顺溜得很,不单将自身的小手段摘得个精光,与此同时,也好生为太子掩饰了一把,至于倒霉的齐世武会有何等之命运,可就不在三爷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朕说过多少回了,尔等办差要秉公而为,心中无私则无惧,似齐世武那等狗才,又岂是主审之人选,尔明知其不屑而不谏止,便是有过,既是有过,朕便不得不罚,如此好了,就罚你一年俸禄,尔可服气,嗯?”
三爷如此上道,老爷子自不好再发作于其,再说了,此事真要追究到底,老爷子自己也脱不开干系,不说旁的,没他老人家的纵容,太子又岂敢如此肆意妄为,再者,齐世武能当上主审官,还不是老爷子自个儿准了的,真论起来,关三爷啥事来着?当然了,道理是如此,可老爷子显然不打算跟阿哥们讲道理,武断至极地便将齐世武当成了罪魁祸首,至于对三爷的处罚么,也就只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基本无关痛痒。
“皇阿玛宽仁,儿臣认罚。”
这一听不过是罚俸一年,三爷心中悬着的大石头当即便落了地,没旁的,一年俸禄两万两银子说起来不少,可架不住如今弘晴那头的商号财源滚滚,每年拿回来补贴家用的都不止二十万两了的,三爷还真没怎么将那一年的罚俸之处罚放在心上,哪有不赶紧谢恩的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