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云瑶啥话都不说了,一个劲的闷头享用美食。
紫宸宫内,那位韩老爷也就是当今陛下承平帝立于御案前,提着笔一点点的在纸上描画。
屋内许多太监侍女环立,可没一个人敢发出丁点的声音来。
一直到承平帝画完最后一笔,才有内监总管刘瑞上前一步笑道:“陛下,该用膳了。”
承平帝目光专注的盯在画上,过了许久才一抬手:“摆饭吧。”
刘瑞出去传膳,等他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承平帝已经将那副画举了起来,画中一个翩然若仙的小娘子叫人一眼看过去就给迷的五迷三道的。
饶是刘瑞六根不全可还是觉得一阵目眩神迷。
承平帝举着画一边看一边摇头:“不成,没有那份神韵啊,画中人不及真人一二。”
说完,他伸手就要毁了这画,可是才拿住画纸还没去撕就又有些舍不得了,把画放到桌上细细观察:“五官身形都一样,怎么偏生没有那种灵性透亮的感觉呢?”
思量了好一阵承平帝也摸不着脉,只能先放到一旁吃饭去。
等吃过晚膳,承平帝越发仔细琢磨,琢磨一会儿靠站椅背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瑞站在一旁也不敢出声,等了好一会儿承平帝突然间睁睛,大笑一声:“是了,是了,双眼,一定是双眼无神,没有齐夫人半点的神采。”
他站起来在殿中转悠,一边转一边道:“世上怎会有这般女子,偏生不管是身姿还是面容都精致到了极点,叫人挑不出一丁点的错处来,偏生还生了一副好嗓子,偏生还有一手的好画技,偏还那样聪慧,若只这样也就罢了,世上长的好的女子多了去了,可她偏生又重情重义,不畏强权。”
承平帝突然转身看向刘瑞:“你说世间怎会生就如此完美之人?”
刘瑞垂头:“奴也想不明白,想来左不过老天厚爱。”
“上啊,定然得了上天的钟爱才能如此。”承平帝长叹一声:“恨不能啊,恨不能相逢她未嫁之时,朕御极二十余年,钟灵慧秀的女子见了不知道多少,可没有一个合心合意的,怎么偏老了就碰着这么一个…朕做梦都想不到的女子出现,偏偏她还嫁了人的,偏嫁了那么一个丑男,偏她丁点不嫌弃,又那样重情。”
越说,承平帝越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极了。
“陛下。”刘瑞小声劝了一句:“不然,陛下仿照前朝厉帝召她进宫伴驾?”
承平帝一听这话双眼闪过厉色,一脚踹向刘瑞,把刘瑞踹了个大跟头:“你都说前朝厉帝了,竟然还敢劝朕跟他学,那是亡国之君,亡国之君啊,厉帝就是因为抢民妇入宫才亡了前朝四百年天下,朕要是也如他那一般,朕才是真正昏君,又有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
第一百四十三章 帝王之心
刘瑞咕噜一下子翻身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头使劲嗑着。
他一边嗑头一边打脸,耳光扇的啪啪作响:“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叫猪油蒙了心,奴才不该出这等馊主意。”
承平帝目光如电盯着刘瑞,一直到刘瑞头嗑的青红一片,嘴角都扇的流出血来才一摆手:“罢,且饶你这一回,若再有下回,饶不了你的狗命。”
“谢陛下,谢陛下。”刘瑞又赶紧嗑了好几个响头,在承平帝示意他起身的时候小心翼翼站起身来皱着一张脸笑道:“陛下英明神武,是古往今来难得的明君,自然是奴才这等小人拍马都赶不上的,陛下不为美色所动,行事又如此公正,跟在陛下身边,奴才稍一有歪心思就叫陛下察觉得,奴才往后也不敢有什么歪心眼,好好的伺侯陛下,也磨的性子公正和善些。”
承平帝脸上这才有了笑模样,轻轻一踢刘瑞:“狗奴才还不下去,看着你那老脸朕就腻歪。”
刘瑞知道承平帝怒气已消,遂放下心来,笑着告退出了紫宸宫,才一出门,就滋的一声捂了腮帮子,走几步叫了他干儿子给他拿药去抹。
承平帝把画收起来,想到云瑶的容貌,越发觉得最合眼缘不过的,就是先前朝中有了几许烦心事,这一会儿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他笑了笑,拿出奏折批阅一回,又琢磨着如何能再见一见那位齐夫人。
只说齐家这边,肖智收到肖老爷的信还有信物匆匆拿了去齐家,齐老牛和齐靖接了信物,又请了个保山把两家的亲事做定了,肖智这才大松一口气。
他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很怕齐家知道他是庶子,知道肖家内宅不安而拒绝这门亲事,如此,她恐怕就得依着嫡母的意思去娶那个朝三暮四的商户之女了。
虽说那个女子长的好。可是肖智还真不是挺在意容颜的,他宁可娶齐银竹这样行事果断大方的丑陋女子,也不乐意娶那不安于室的美貌女子。
订下亲事,肖智就和齐家走动的勤快了。
肖智和齐靖都是要等明年开春参加会试的。两个人常一起温书,也一起做学问,几次下来,齐靖知道肖智租房子住,因着他手里钱财有限。也没什么钱请好厨子,吃的很是差劲,就时常请肖智来家里吃饭,有的时候和肖智温书时间长了,眼瞅到了饭点,也会留肖智吃了饭再走。
肖智也并不是迂腐之人,推让几回见齐家人真心实意留他吃饭,便也大大方方的应承下来,时常来齐家一处吃饭,他倒也懂礼数。每回来并不空手,有时候拿些小玩艺,有时候买些吃食,一来二去的,和齐家人都熟悉起来,处的倒跟亲人差不了什么。
如此这般,时间渐去,转眼间两场雪后便到了年根底下。
这长安城中本就繁华,这样大的城池里头就住了三四十万人,到了年节时侯不管贫贱还是富贵。家家户户准备过年的东西,一时间街市上人来人往,几乎挨挨挤挤热闹极了。
天气暖和些的时候,那十几丈宽的街面从这侧看不到那侧。路中间挤的全都是人,一瞧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从街左侧到街右侧买个物件都要挤上半个来时辰,云瑶坐车出门想买东西,才出了胡同口还没往大街上走呢就吓着了,立时叫车夫把车又赶了回去,她自个儿跑银竹屋里千求万求的叫银竹帮忙去买。
倒并不是她懒或者怎以的。她是实在叫那人流给吓着了,就她那小身板出去,恐怕不一会儿就得给人挤成肉干,还是银竹姐妹几个个子高力气大很能挤的过去的。
饶是如此,等到银竹帮她把要用的东西买回来的时候也挤的衣裳歪歪扭扭,头发一团乱糟糟的,满身的大汗就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云瑶一边接过东西,一边给银竹端茶:“二姐辛苦了,实在是我要的急了些,不然也不至于劳动二姐。”
“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银竹狠灌了几口茶,抹了汗才轻吁一口气:“人真的太多了,如今想想我都后怕,你要再买东西可别再寻我了,就是打死我都不去了。”
“再不敢劳动二姐了。”云瑶笑着应承一句,又道:“谁知道长安城里人这样多,咱们在真亭府的时候就是赶集也没碰着这么多人啊。”
银竹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你那不是废话么,长安城是什么地界,这里得多少人,真亭府统共都没十万口人,就是全到街面上也不至于挤成这样,长安城却不然,如今每一年都添新人口,早几年我记的得有三十多万人,如今约摸也快要四十万了吧,再加上这是年节底下,不只城里的人赶集,就是乡下也有人特意过来买东西,人不多才怪呢,不过也就这么几日的功夫,再过几天到了腊月二十几人就少了,到二十七八的时候街面上几乎没什么人了,就是那些个酒楼食肆也都关了门,全都回家过年去了。”
云瑶点头:“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这么些个人呢,你没看着,我一出胡同看到人山人海的是真吓坏了,赶紧往家跑。”
银竹叫云瑶说的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点点云瑶的额头:“你啊,叫我怎么说你。”
两人才说话间,芍药进屋给云瑶回话,只说公主府的回礼送了来,里头好些稀奇东西。
云瑶赶紧叫人先拿到库房去,再登记造册,等她得闲的时候再去瞧瞧。
芍药出去之后,云瑶又拉着银竹一块盘算给谢家还有鲁家另外再加上肖智送什么年礼,两个人琢磨了许久定了礼单子,立时叫牡丹进门拿了单子叫人去库房置办齐备着人送去。
把这一切忙活完了,云瑶才要拉银竹一起去库房瞧瞧长乐公主送了些什么物件,不想芍药又有事求见。
等她进来,云瑶就看她手里拿了两卷画,把画放到桌上,芍药退到一旁小声道:“这些是一位韩先生着人送的,说是和老爷太太熟识,知道太太精于画技,特特将早先画的几幅还算不错的画拿出来给太太品鉴品鉴。”
“哦?”
云瑶早忘了韩先生是哪一位,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谁来。
她也没怎么在意,随后拿起一卷画拆开,等着打开来瞧,却是一幅百鸟朝凤图,其间百鸟姿态万千,可俱都朝着凤凰的方向,从画中都好似能看出百鸟对于凤凰的敬惧依赖和喜爱。
而画中央的凤凰华丽又高贵,旁的羽毛在好看的凡鸟在它跟前都被衬的几乎什么都不是。
云瑶看了画,再仔细去瞧,发现这画比大周朝别的画师所作多了几分立体感,颜色也更加鲜明,而且,那凤凰画的尤其细致,细致到连凤凰身上的羽毛都根根分明,凤凰的眼睛更是逼真之极。
一瞬间,云瑶明白过来,这幅画应该是把她所讲的那三大面还有构图之类的都运用上了,所以,才能显出这般与众不同来。
“这画真好。”银竹看了也赞了一声:“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画呢,这是谁画的?”
云瑶笑了笑:“一位旧识,相公也是认得的,他极爱书画,前些日子碰到说了几句话,他跟我请教几句,这一回送画来应该是画作又有长进特意送了来给我瞧瞧的。”
“哦。”银竹也没多想,坐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开。
云瑶拿起画来又看,看过一会儿再去看另一幅画,那上边是牡丹图,更配有一行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这样两幅画叫云瑶明白过来,那位承平帝在用两幅画赞美她的容貌,一幅把她比成牡丹,赞她有倾国之色,另一幅把她比成凤凰,所有的鸟在她面前都是暗然无光。
那意思也就是说再美貌的小娘子都比不得她。
看明白之后,云瑶冷笑一声,把画卷巴卷巴扔在一旁。
之后又有许多事情忙活,云瑶也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去了。
她是没怎么往心里去,哪里知道紫宸宫中承平帝有多惴惴不安。
把画送走承平帝就有几分后悔,他怕这画冒然送到云瑶手里引得云瑶婆家误会,认为云瑶不安于室或者怎么的,再或者那位齐解元万一脾气不好一点,把云瑶打上一通可怎生是好?
只是他是帝王,送出去的东西素来没有追回的,也只能忍着担忧接见大臣,再命人往几位得重用的臣子家里送些物件以示嘉奖,之后还要把所有的折子批出来准备封笔过年。
忙过一阵,承平帝又想起那两幅画来,着人打听齐家的事情,见齐家风平浪静没有传出什么事来,虽也放了心,可不知道为什么竟有几分失望。
他这样患得患失的心情从未有过,搞的心情也跟着烦燥不堪,再瞧后宫那些个女人,感觉再没有一个能入眼的,就是原先看着最好看的,如今瞧着眼睛不够大,不够水灵,嘴巴有些大了,鼻子有些塌了,好似到处都是缺点,哪一个都比不得云瑶。
云瑶是不知道承平帝这种心理,若是知道,难免得笑上那么一声。
就承平帝的这种心理,那就跟星际时代某些男子对待心目中的女神差不了多少。
承平帝这样的颜控加声控好容易看着一个各方面都完美的女子,不只外貌美的惊人,就是心里也是美的,便忍不住拿她当女神或者说偶像对待,有那么一种把云瑶高高供起去仰视呵护,不想她遭受任何伤害的感情。
这样的一种感情很复杂,应该是喜欢和敬重多一些,也有一种只要远远瞧着,知道云瑶过的好就成的心态,并不是说一定要得到云瑶或者怎么着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分茶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转眼到了腊八,云瑶尝了一回腊八粥,满心开始琢磨若有朝一日回到星际时代的话写上一本远古时代美食攻略定然也能赚上不少钱。
腊八这天齐靖难得的没有读书也没有去参加各种文会,早起吃过腊八粥就换了身新衣,带着云瑶到外边去玩。
这时候,多数人家已经将年货备好了,街面上的人已经不是很多,起码没有那种人挨着人的拥挤状态,云瑶换好衣裳跟齐靖出门,俩人坐上马车之后云瑶打开车帘看了一眼,转头问齐靖:“咱们去哪儿?”
齐靖一摆手:“现今还没想到,你且等一下。”
说完话,他打起车帘对着外头一个十五六岁挎篮子的后生叫道:“小哥儿,过来。”
那后生笑嘻嘻跑来微一行礼:“客官叫俺做甚?”
齐靖伸手,手掌中托了七八个铜钱:“来一份长安里程图。”
“好咧。”后生从篮子里拿出一份地图递过去,齐靖伸手接了,把钱扔给小后生再放下车帘,云瑶惊呼一声:“还有卖地图的?”
齐靖把地图递给她:“别的地方没有,因长安城太大了些,再加上游人如织,自然有卖地图的,如今卖地图的早已成为一种行业,养活了好几户人家呢。”
云瑶更加惊奇,一边笑道:“倒是没想到的,我们来长安日子也不短了,我竟然不知道这里还有地图可卖,如今倒好,有了这个东西咱们去哪都方便了。”
齐靖把头凑过去俩人开始研究地图,看了一会儿,齐靖指指一个地方:“早起只吃了一碗粥,这会儿又有点饿了,咱们去尝尝曹婆婆家的肉饼,再在旁边的宋小乙干果铺子里买几样干果带了去瓦舍听口技。看傀儡戏如何?”
“好。”云瑶一听极为欢喜:“再尝尝宋嫂子家的鱼羹。”
“成。”齐靖答应一声,掀起帘子跟车夫说了一声,放下帘子等马车走动起来才又跟云瑶继续研究地图。
云瑶一边看一边惊叹:“长安城可真大,比真亭府大多了。我原说长安城得有四十来万人,如今看来可不止呢。”
齐靖一笑:“四十万人那是开国之初的事了,如今快百万人口了,说起来,再没有一个地方比长安城人更多的了。就是北梁的都城燕都也不过二十多万人,西狄如今也算繁华,可都城乾都也不过二三十万人口,前几年西狄使臣来长安看到这么些个人还险些闹出笑话来。”
云瑶忙问是什么笑话,齐靖揽了她慢慢说道:“使臣自认乾都乃世间最繁华的都城,认为西狄富有,初来长安便跟人吹牛,只说西狄富强,如今西狄官员吃鸭子只吃鸭信,他家的鸭信都是成罐子装着的。一位官员听见带着使臣去家中参观,开了一个库门,却见他家中糟好的鸭信都是成屋的。”
说到这里,齐靖撑不住先笑了:“使臣还不服气,只说乾都人多,大街上每一个人都伸出胳膊来,衣袖都能连成一片云,之后,他又被一个小官带到街面上,正好赶上快端午的时候。好些人家都准备过端午节的东西,大街上人多的别说展衣袖了,胳膊都伸不开,大周官员叫西狄使臣去展展衣袖。他费了半个来时辰也没伸直胳膊。”
话未说完云瑶已经笑倒在齐靖身上,伸手捶捶齐靖:“别说,大周朝官员倒是挺能耐的,如此,西狄那位使臣恐怕再不敢吹牛了吧。”
正说话间,就听车夫道:“老爷。太太,到曹婆婆家了。”
云瑶一听立时不再纠缠西狄使臣的事了,跟着齐靖下车,去挑了两样肉饼,一样羊肉的,一样鸡肉的,齐靖要了三个,又叫车夫选了几种馅料的肉饼,买好肉饼,几个人又去买了些干果,赶车到宋嫂子家吃了一回鱼羹,吃的云瑶肚饱溜圆几乎叫齐靖半拉半托上了马车。
又走了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瓦舍,两个下车顺着小胡同进去,先去听了李金嗓的口技,又去看了傀儡戏。
云瑶好长时间一直在家里闷着做活,或者就是替家里几个姐妹操心婚事,好些日子没有这样痛快的玩了,这一回又吃又玩很是尽兴,看了傀儡戏还想要再玩,齐靖想想就带她到了一间小茶楼,云瑶还有点不乐意,撅着嘴道:“这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喝茶听书,我在真亭府的时候听书都听腻歪了。”
齐靖好声好气哄着带她上了楼,坐定之后便叫了茶博士上茶。
在等待的间隙齐靖给云瑶解释:“这里可不是寻常喝茶的地儿,来这里都是玩斗茶的。”
“斗茶?”云瑶一阵惊异:“斗什么茶,喝茶还有斗的,怎么斗?”
齐靖好笑摇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正好茶博士端茶上来,齐靖就问了一句:“今儿可有斗茶的?”
茶博士一笑:“瞧您说的,我们这里哪一日没斗茶的,您且等着,片刻就有。”
齐靖赏了钱,对茶博士道:“我们不太懂斗茶,你给找一个能说会道也会道茶的闲汉过来帮着解说一二。”
“好咧。”茶博士答应着离开,没一会儿就带了个穿着青衫,头上戴朵大红花,脸上敷了粉的少年过来,少年点点头笑道:“俺姓王,家中排行老二,客人就叫俺王小乙吧。”
“坐下吧。”齐靖看少年言语便给,看样子也是个利落爽快的,很满意的招呼他坐下。
王小乙坐了也不喝茶,而是仗着口齿好给齐靖和云瑶讲起了长安城的新鲜事,他当真是能说会道的,说的那些事都很稀奇,叫云瑶都听住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喧闹声,王小乙立时起身,探头张望,又对齐靖笑道:“齐大哥,斗茶的来了,这回斗的是长嘴小铜壶,虽说不稀奇,可斗茶的几个人能玩出许多花样来,瞧着也是好的。”
他话音才落地,便有三个打扮利落的汉子过来,每一个人都是肩上搭着白毛巾,提着那长嘴的小铜壶,三个人到了屋子中间抱拳见礼,又通了姓名来厉就开始放狠话,因着大多都是男客,他们言语上也没忌讳,说了好些个粗俗的话,逗的一干人笑的前合后仰。
云瑶听了一阵有些无语,便专心吃点心喝茶。
她才喝了两口茶就听得一阵喝采声,就看中间的那个汉子把裤腿一扎翻了个跟头,紧接着,小铜壶一甩从右手甩到左手上,一个白鹤亮翅,铜壶嘴就流出一股茶水来,准确无误的到了不远处的一个青瓷小碗中。
中间汉子得意洋洋的抬抬眉,左边的汉子接连两个侧翻,又一招海底捞月连倒两碗茶水滴水未洒。
右边的汉子却甩起铜壶来,把小铜壶从左甩到右,又一甩壶挂在脚尖上,脚上一甩力把壶甩到头顶,借着金鸡独立的姿势连倒五碗茶也是滴水未洒。
这么一亮相,又是喝采声一片,云瑶也给看住了,一边叫好一边拍手。
她这一拍手倒叫人都朝这边看来,看到云瑶,几乎所有的男子眼睛都直了,光顾着看她了,哪里还有心劲看那斗茶的。
“好生没趣。”云瑶气的嘟了嘴:“不瞧了,咱们回吧。”
齐靖点头,起身才要打赏王小乙银子,却在这时候看着自称韩先生的天子带着两个便服的太监摇摇晃晃的上了楼。
看到承平帝,齐靖倒不好说走了。
眼见承平帝也看到他了,齐靖只得过去见礼:“您也来了,给您见礼了。”
云瑶起身微微一福,承平帝倒是乐了:“没想到碰着你俩了,别多礼,坐,坐…”
等到齐靖和云瑶坐下,承平帝笑问:“怎么,你们也喜欢斗茶?”
齐靖一笑:“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不过看个热闹,刚才那三位先生斗的极好,在下以前没瞧过那样好的。”
云瑶也点头笑道:“是极好的。”
承平帝摆摆手:“这个哪里称得上好,你们是没见着过斗茶玩的好的…”
他话未说完,他身后的内监笑道:“我们家先生斗茶玩的好,分茶更好,满长安城数来,再没比我们家先生玩的好的了。”
承平帝脸上笑容又多些:“不过胡乱玩的,斗茶是粗俗玩艺,虽也会玩,却不甚喜欢,不如分茶来的文雅。”
“分茶?”云瑶觉得今儿稀奇事听的多了,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她一问,王小乙赶紧解释一声:“我们茶楼也有会分茶的茶博士,都玩的极好,小娘子要是愿意瞧我给您叫过来瞧瞧。”
云瑶才要叫王小乙去喊人,承平帝却摆摆手:“不必叫人了,齐夫人乐意瞧的话,我就献个丑吧。”
“唉。”王小乙笑嘻嘻答应一声,立时招呼着来冲茶汤。
他拿了研好的茶粉和开水,又拿了分茶用的碗和勺子,承平帝接了过来先检查一番,叫王小乙换了一种茶碗,又换了一把小些的勺子。
之后,承平帝把茶粉倒入茶碗中冲泡,茶汤冲好,不一会儿就浮起一层的茶油来,看起来这茶汤浓浓的,和寻常喝的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