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正房堂屋里,芍药站在北墙条案旁,偷眼打量坐在旁侧椅子上的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
那婆子看起来约摸四十来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秋香色薄绸衣裳,头发梳了个最平常的一字髻,头上也只些须戴了几样头面,脸上抹了粉,擦了胭脂和口脂,整个人收拾的利落又刻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叫人看了都觉得心里发慌。
而坐在婆子旁边的丫头打扮的就很好看,嫩绿色的上衣,月色撒花裙子,一头乌黑长发盘个双刀髻,戴了一朵堆纱折枝莲,又有一个小巧的累金点翠六瓣梅,赤金硬玉的耳坠子在腮边晃荡,更衬的一张脸如满月一般饱满好看。
这两个人都坐着不说话,只是丫头到底没有婆子沉稳,时不时的朝外张望一下,大约是想瞧瞧主家怎么还没来?
芍药正打量着呢,听着脚步声传来,赶紧朝前走了几步就要去迎人。
婆子和丫头看到也跟着站了起来,片刻功夫,从外头进来一个穿了桃红薄衫米黄百褶裙的美人来。
就见这位美人面色如玉,眉如远山,目如秋水,唇如涂朱,远远走来袅袅娜娜,说不出来的风流体态,闲雅意趣。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眉眼弯弯,朱唇上翘,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亲可爱,叫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婆子和丫头心里都忍不住赞了一声好人物,同时,两个人越发的恭敬了,丝毫没有拿那种世家豪奴的架子。
云瑶进屋,先打量两眼,见婆子和丫头倒都懂礼,就赶紧请人坐下,跟着笑道:“劳你们久等了,实在是我年纪轻,又是才刚进门不久。并不知道家里都有什么亲友,冷不丁的听说三太太派人过来我就慌了,特特的问过我们家爷才知道咱们两家的关系,说起来。也是我不知事,没的叫人笑话。”
婆子赶紧道:“哪里,哪里,太太怎么说都是新媳妇,不知道也是该的。”
云瑶一笑:“妈妈是?”
婆子笑道:“老婆子是我们家三太太陪嫁的婆子。夫家姓何,太太叫我何婆子就成。”
她又一指旁边的丫头:“这是我们家太太跟前的大丫头,太太叫她喜鹊吧。”
“何妈妈。”云瑶微微点头:“我们爷与我说你们家老爷太太最是为人好的,只可惜咱们两家离的远不能常来常往,如今你们家即然到了真亭府,往后咱们两家来往也方便了,还说本该我们先去拜访关老爷关太太,哪里想得到关太太竟然派了人先来拜访,实在是我们失礼了,还请何妈妈回去跟关太太说一声。就说我年纪小没经过事,叫关太太别与我一般见识。”
云瑶的嘴巧,说出来的话又是真动听,再加上她模样好声音也好听,叫人听的心里舒坦的很,真是恨不得她说什么都答应下来。
这何婆子和喜鹊就给云瑶几句话拿住了,赶紧笑道:“您说笑了,依着咱们两家的交情,哪里能纠着这些死理不放的。”
“是你们好性。”云瑶又夸了几句:“关老爷关太太可好?家里哥儿姐儿可好?”
“好,好着呢。”何婆子赶紧回话:“我们太太总念着你们家老太太还有老爷太太和姑奶奶们。还说但凡是离得近些就该过去瞧瞧。”
说到这里,何婆子又道:“这几日我们老爷才上任,家里又忙又乱,我们太太也不便出来。等过几日家里修整好了,我们太太要下帖子请齐太太过去好好玩一天的。”
云瑶笑的眼睛都弯成月牙状:“这敢情好,我正说长天拔日的也没个地方玩,也没个熟人说说话,幸好你们太太来了,往后我肯定常去。跟你们太太说一句,莫嫌弃我才好。”
“我们太太巴不得呢。”何婆子也笑:“齐太太这样的人物品性,就是老奴见了都喜欢的不行,打心里爱着呢,我们太太见了怕是更喜欢,说不得拉着您不乐意放您回去呢。”
云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何妈妈好巧的嘴。”
何婆子赶紧道:“不是老奴嘴巧,实在是齐太太忒好了点,叫老奴都不知道怎么夸了,老奴还怪自己嘴拙,连个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呢。”
这话说的不只是云瑶,就是喜鹊和芍药都笑了。
笑了一会儿,云瑶又问了些话,闲聊几句何婆子就要告辞,云瑶赶紧叫芍药拿了两个荷包过来递给何婆子和喜鹊:“劳何妈妈和喜鹊姐姐过来跑一遭,这个也不值什么,拿着玩吧。”
何婆子没推辞,和喜鹊都欢喜的接过来,又好好的道了谢这才离开。
两人一走,云瑶接过芍药呈上的关家送来的礼单,见上头好些个东西,有些从长安带来的时兴的小玩艺,还有一些布匹绸缎,另就是一些吃食点心。
看过礼单,云瑶想着这关家应该是拿齐家做通家之好来往的的,这样的话,倒是真不必怎么担心,等以后去了关家也能放松些,就当是亲朋互相走动就好了。
带着芍药和牡丹把关家送的礼整理好收起来,点心拿到厨房,捡了爱吃的给齐靖送去一些,云珠自己留了点,下剩的都散给刘嫂子和两个丫头。
何婆子和喜鹊从齐家出来,两人坐着牛车一处还家,等上了车,何婆子年纪大点到底沉稳,只把那荷包收起来,并不曾去看里头装了什么,倒是喜鹊玩心重,性子也活泼,就拿了荷包细看,先赞了一声荷包上绣的花好,打开来一看,还真是吃了一惊。
喜鹊来齐家前想着齐家不过是乡野人家,一家子土里刨食的,连个有功名的都没有,不定怎么粗鄙呢,原来心里就瞧不上了。
可是等她去了之后见齐家租住的院子虽小,可收拾的很干净整齐,丫头也很有规矩,待见着云瑶,喜鹊是真的惊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跟着关三太太见识了不少出色的人物,可没一个及得上云瑶的。光是云瑶的长相就把不知道多少美人比成渣了,更何况云瑶气度品性都那么好,说出来的话又干脆利落又叫人听着心里舒坦,实在是叫喜鹊都不知道怎么夸赞才好了。
就因为云瑶。喜鹊对齐家印象好了不少,完全把齐家的地位也跟着抬高了。
到如今,她看着荷包里头装的金子打制的小巧的桃状锞子,真是又惊又喜:“真好看,想不着齐家那样的出身。行事却一点都不小气。”
喜鹊托着金锞子细瞧之下竟然惊的直抽气:“天,怎么这样精巧,这是怎么打制的,咱们家也没见过这样精巧的。”
她这么一说,何婆子也扭头去看,这一见之下,也是心惊胆战,赶紧拿出自己的荷包去看,里头也是两个金锞子,和喜鹊的不一样。喜鹊的是桃子状的,她的却是小小巧巧的两个核桃状的。
猛的一看,这金锞子做的细致,等细细去看,何婆子就差点拿不住了。
实在是,做工太精巧了,两个金核桃都很好,大约也只有小指指肚那么丁点,这么小却并不是实心的,而是拿了细细的累丝编成。累丝细的不行,而且编的很细密,要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个也就算了。那核桃里头还放了玉石雕刻的核桃仁,就是何婆子自认是有见识的,可也实在想不出这样精巧的物件是怎么做的。
她叹了口气,把金核桃收起来,嘱咐喜鹊也好生收着。
之后,两人又谈及齐家这位新进门的太太。提起来,都是赞不绝口,只说齐家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福份,讨了那么千伶百俐的媳妇,不说别的,光是齐家太太那模样,就是进宫做主子娘娘都使得的。
说笑间,牛车到了府衙,两个人下了车,一路急行去后院跟关三太太交差。
正好关三太太才处理了家事正在歇息,一听何婆子和喜鹊回来了,赶紧叫她俩进屋。
待到何婆子和喜鹊见过礼,关三太太放下茶杯问了一句:“可见着齐家新娶的媳妇了?”
何婆子一笑:“见着了,见着了,不瞒太太说,老婆子我活了这多半辈子,还真没见过比齐家新媳妇更好的了,那品貌说起来,哪里像是乡下出身,竟是比咱们府里那些个姑娘奶奶们都不差什么。”
“这么好?”关三太太也没想着齐家新讨的媳妇这样好,也跟着吃了一惊,喜鹊赶紧上前一步:“何妈妈说的是呢,奴也瞧着好,等太太见了就知道怎么好了。”
“既然如此…”关三太太思量一会儿:“等过几天我下个帖子给她,叫她过来玩一天,我也细细的瞧瞧能叫你们两个都赞不绝口的是什么人物。”
这一句就是说笑了,何婆子也跟着陪笑几句,之后就拿出袖中的那个荷包给关三太太,关三太太瞧了那两个核桃倒也吃惊,她看了几眼就扔给何婆子:“倒难为是怎么做的,怪精巧的,即是齐家太太赏了你,你就拿着吧。”
何婆子立马笑的两眼都眯了,又说了好些讨巧的话,这才行礼退了出去。
等她走后,关三太太又问了喜鹊一些话,之后挥手叫喜鹊出去,她自己撑着手细细想事。
关三太太才想些琐事,就见一个七八岁的哥儿穿了大红织花纱衫子跑了进来,他一进门就朝关三太太扑去,口中嚷着:“娘,娘,热坏了,有冰镇的酸梅汁没。”
关三太太也顾不上别的了,立马搂了孩子哄着,又拿帕子给他擦汗,又忙叫人拿酸梅汁子。
看着跟前活蹦乱跳长相又俊秀出众的哥儿,关三太太又想及早些年的辛苦,想到当初若不是齐家在雨中收留她,齐顾氏还热心的帮她接生,不说如今的哥儿,怕是她现在还不定怎么样呢。
关三太太也不是那等不知恩的,光凭着这件事情,她就感念齐家一辈子。
看着自家小子,关三太太决定要好好的宴请云瑶,且还得把云瑶介绍给这真亭府里各个大户家的当家太太们,也叫人知道,齐家是关家护着的。
第八十章 做客
“恭喜大娘子,贺喜大娘子。”
云珊脸上带着笑对被方升叫进屋里的方大娘子道贺:“万没想到大娘子这样好福气,还能碰着这样大的好事,我和老爷都替大娘子高兴。”
方大娘子冷着一张脸给方升见过礼,瞅了云珊一眼:“你不过是个奴才,我爹都没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要是往常说不定云珊就恼了,这一回她没恼,脸上还是那样笑着:“大娘子说的是,是我不对,我给你和老爷赔不是。”
不等云珊起身行礼,方升一把拦住她,冷脸对着方大娘子喝了一声:“五姨娘怎么都是你的长辈,哪里有你这样的,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教你的,一点礼仪都不懂。”
方大娘子听了心里委屈的什么似的,只是她现今没靠山,也只能听凭方升摆布喝骂。
见方大娘子低了头,云珊得意一笑:“长安城里的钱大人想选个出身的娘子做儿媳妇,老爷就想着大娘子岁数也不小了,合该给你寻摸个婆家,这不,就托人往钱大人那里递了话,钱大人也觉得大娘子合适,便叫人接大娘子到长安先见见钱公子,要是钱公子合意,大娘子以后的日子可不愁了。”
云珊说完话拿着手帕掩口轻笑,那笑容怎么瞧都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方大娘子垂下的头猛的抬起来,满目仇恨的看着云珊:“是不是你撺掇我爹的?你能安什么好心?那钱公子要是真的好,你能惦记着我,哼,别以为我是后宅女子就什么都不知道,钱大人,屁的钱大人,不过是个太监得了势,就叫你们这么捧着,他那儿子是什么好的,谁不知道钱大人过继的小子是个傻的。你们得有多没心没肺,把我嫁给个傻子还这么高兴。”
“放肆。”方升被方大娘子数落的恼羞成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有你这么顶撞长辈的么,真是太不孝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孝的东西。”
“我是不孝。”方大娘子一梗脖了连声冷笑:“谁不知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从来都是男方跟女方求亲的,没有上赶着把姑娘送到别人家让人挑的,我是你方家的嫡女,可不是那楼子里的窑姐儿。你们这么作贱我亏不亏心。”
“你,你…”方升又心虚又气恼,指着方大娘子想骂,方大娘子这时候却眼睛红红的,脸上哀泣之极:“就是退一万步说,我娘可是才没了,我身上还有重孝呢,亲娘尸骨未寒就叫我出嫁,我是嫁得出去,可别人家敢娶么?”
就这么一番话。把方升心里的火气彻底的说没了,他一屁股坐下,就好似那泄了气的球一般,整个人都蔫了。
“呵呵。”云珊却笑了:“你这话说的,老爷岂能不知道你还穿着重孝,只是呢,人家钱公子岁数也不大呢,也不见得就得立马成亲,钱大人的意思是先选了,选定了就把这媳妇人选留在家里先伺侯钱公子。或等个一年半载,或等个三年五载再成亲圆房都成。”
“是啊,是啊。”方升一听又有了几分底气:“就是这么回事,大丫头。你现在就去收拾收拾,等明儿爹就叫人送你去长安,这一回啊,你可得争气点,务必叫钱公子看中你,听到了没。”
方大娘子低头不语。过了许久才流泪点头:“我知道了,我先退下了。”
她从正房出来,一路抽泣着回到自己屋中,她这样的作态叫在屋里等她的方二娘子看着吓了一跳:“姐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方大娘子登时搂了方二娘子大哭起来,这下真是把方二娘了吓着了,手忙脚乱的哄着方大娘子。
等着方大娘子哭够了才一边擦眼泪一边把方升要把她嫁给一个傻子的事情讲了出来,方二娘子听后抹着泪哭着:“这可怎生是好?这可怎生是好?娘叫他们害死了,他们又来害姐姐,是不是要把咱们娘仨都害了才甘心。”
看着方二娘子这样遇事只知道苦的软弱无能样,方大娘子心里叹了口气:“我已经答应了。”
“姐姐怎么能答应?”方二娘子又是吃惊又是伤心,睁着一双泪眼看着方大娘子:“那可是傻子啊,姐姐一辈子都得这么毁了。”
方大娘子一阵苦笑:“不答应又能怎么着,今儿他们能把我嫁给傻子,我要不答应,明儿说不定给我弄个瞎子哑巴,反正是不可能给我说好人家的,甭管怎么说,钱大人如今正得势,我要是叫他家公子给看上了,说不定也能得些好处,我凭着良心耐着性子照顾钱公子,说不得钱大人看我尽心的份上给我几分颜面,到时候,说不得,说不得我能给咱娘报仇呢。”
她一边说,一边拉起方二娘子的手来:“你这性子不像娘也不像我,忒的软弱了,方升要想摆布你更容易,索性你现在岁数还小,再加上母孝在身,他也不能怎么着,等我在钱家站稳脚跟,我就叫人接了你去,到时候在长安给你寻户好人家,岂不比叫他们坑害强多了。”
方大娘子在方升跟前就是想明白了这一切才答应下来的,她是真的担心方二娘子,因此想着牺牲了她能保住方二娘子就好,反正她要强些,也能经得住事,她嫁给傻子总好过方二娘子嫁给傻子强吧。
方二娘子听了这话越发哭的不能自已。
方大娘子叫她哭的也没了伤心的力气,安慰了她好一通才好。
不说方大娘子怎么收拾行装,怎么出发去长安,只说过了几天,关家真送了帖子请云瑶去游园。
这日云瑶早起就开始拾掇,穿了鹅黄的轻纱串珠银线绣了简单团花的裙子,又罩了杏色纱衫子,颈间戴了一串白珍珠项链,头发细细的梳了,盘了个随云髻,并没有戴金银玉质的首饰,而是戴了她亲手做的轻纱扎成的一朵凤仙花。
云瑶也没有用脂粉,就这么清清爽爽的出了屋门,叫丫头往车上装了些礼品,就带了牡丹坐上牛车去了关家。
云瑶去的早,她去的时候别的客人都还没到,她一进门,那何婆子就在二门处迎侯,见着云瑶很是热情:“齐太太来了,赶紧屋里坐,我们太太刚才还念叨着呢,不想您还真不经念,才一说立马就来了。”
“不定是我和你们太太心有灵犀呢。”云瑶也跟着一笑,随何婆子经过垂花门,从抄手游廊过去,又过一个月亮门,这才进了关三太太所住的院子。
早有丫头看着她进院门,立马跑进屋里禀报,何婆子又亲自打了帘子请云瑶进屋。
云瑶笑着进屋,一进门就看着屋内立了一个穿着妃色纱衫子正红马面裙的妇人,这妇人长的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虽高贵,可也可亲,看起来整个一珠圆玉润的贵夫人。
“您好。”云瑶打声招呼,又见了礼:“常听娘提及您,只恨无缘得见,今儿总算是见着了。”
那贵夫人正是关三太太,打云瑶一进屋,关三太太就给惊艳到了,又见云瑶行事落落大方,说话也很和气好听,心里就喜欢上了。
“哎呀。”关三太太紧走几步扶住云瑶,拉了她的手细瞧:“真真叫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这天底下的钟灵慧秀怕都叫老天给了妹妹吧,不然怎么生出妹妹这般标致人物,你们都瞧瞧,妹妹一进屋可是把咱们一屋子的主仆都比下去了,和妹妹一比,咱们竟都成了那灰扑扑的木头人了。”
屋里伺侯的丫头一听也跟着说笑,夸赞云瑶长的标致。
云瑶低头微笑:“您过奖了,我哪有那般好,只是大约姐姐看我亲近也喜欢我,这才觉得我好的,真要说起来,姐姐长的才是雍容大度和气可亲的。”
关三太太这笑就没停下来,拉云瑶坐下,又问她:“家里可都好?你公婆可好?”
云瑶顺着她的话只说好,又听关三太太对何婆子道:“去叫哥儿来给她齐家婶子见礼。”
何婆子领命出去,不一会儿带进来一个雪团似的哥儿,那哥儿倒也机灵,进来先见过关三太太,关三太太一指云瑶:“还不赶紧过去给你齐家婶母见礼。”
那哥儿果然就到云瑶近前行礼,云瑶赶紧扶起只说不必。
她细细打量这关家小哥儿,心里说这孩子长的可真丑,白的跟白面似的,身子板也不强壮,口中却说:“好俊俏的哥儿,又俊秀又玉雪可爱,姐姐真是好福气。”
云瑶夸别的关三太太听了倒不觉得怎么着,反倒是夸她儿子关三太太听了心里欢喜:“如今是在你我跟家他才这么乖巧,你是不知道平日里招猫逗狗的惹人嫌弃,为着这个,不知道被我们老爷打过多少回,也是我们自家人自家知,外人只看他长的模样好就尽夸他,又哪里知道我们的烦恼。”
云瑶赶紧道:“谁家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小子嘛,就得淘些,越淘说明越聪慧,要是整天傻乎乎的坐着不动姐姐才真该操心了。”
“这倒也是。”关三太太听了这话立马来了精神:“还是妹妹见多识广才能说出这番话来,叫我是万万想不到的。”
“您也是关心则乱。”云瑶笑了笑,伸手摸摸关家小哥儿的头问:“叫什么?”
“关忻。”关家小哥儿笑着答应一声:“婶子长的真好看,婶子还是别叫我关忻,我小名叫珏儿,婶子叫我珏儿就好。”
“好,婶子叫你珏儿。”云瑶点头轻笑,回头从牡丹手中拿过一个小匣子来递给关忻:“这是婶子给你的,拿着玩吧。”
第八十一章 惊艳的见面礼
“哎哟,我来晚了。”
云瑶才给关祈送了见面礼,关祈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就听着门外有说笑声传来。
云瑶心说听这笑声来人大约是与关家很熟悉的,不由的顺声看过去,就见外头背着光走进来一个约摸二十来岁的丽人。
来人和云瑶一样都是穿着杏色的纱衫子,只是下身穿了水红的六幅绣花长裙,头发梳了个灵蛇髻,头上珠围翠绕,颈间围了一串粉色珍珠项链,打扮的是真的富丽堂皇走到哪都叫人先看着她。
关三太太一见来人笑着起身,拉了来人的手对云瑶介绍:“你并不认得她,她是真亭府同知家的太太,娘家姓席,闺名叫席莺儿,你叫她席姐姐就是了。”
云瑶也早就站起来了,这会儿赶紧顺着关三太太意思叫了一声席姐姐。
关三太太又指着云瑶跟席莺儿介绍:“她啊,是我们家一位故交家新娶的媳妇,姓云,单名一个瑶字。”
席莺儿笑着打量云瑶:“哎哟,云妹妹长的真是标致人物,我自认为人物也算是一等的了,可和云妹妹一比彻底被比下去了,好妹妹,我看着你打心眼里亲热,往后啊,咱们就当亲姐妹一般。”
云瑶抿嘴浅笑,其实并不当这话是真的。
和云瑶叙见之后,席莺儿就过来要抱关祈,吓的关祈赶紧往关三太太身后躲。
倒气的席莺儿啐了一口:“当我是什么了,我又不是母夜叉,做什么总躲着我。”
关祈从关三太太身后露出头来对席莺儿做了个鬼脸,弄的席莺儿哭笑不得,她眼珠子一转,指着关祈手上拿的盒子道:“这是什么,快过来给婶子我瞧瞧。”
“齐家婶子送我的,不给你瞧。”关祈和席莺儿应该是玩熟的,和她说话真的很随意。
“我偏要瞧。”席莺儿过去就要抓关祈,关三太太对关祈笑笑:“给你婶子看看吧。”
关祈虽然不情愿。可还是把盒子递给席莺儿,席莺儿一边打开盒子一边道:“我倒得好好瞧瞧云妹妹这样标致人儿送的是什么精致物儿,倒叫你防我跟防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