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夸奖了的高小胖十分高兴,傲然道:“当然没问题。”还斜睨了颜锦庭一眼,“有本事你别去!”
“哼!”
放任两个小朋友在一边大眼瞪小眼,三个大人继续讨论,“外城的事情交给我无妨,内城就要辛苦两位了。那些世家公子多半桀骜,两位……”
谢安澜道:“放心吧,这些公子哥儿听话最好,不听话就先揍到他们听话了再说。”
旁边颜锦庭想起上次再谢无衣手里惨败的结局,忍不住抖了抖。
苏梦寒不由得一笑,道:“有无衣在,我确实是多虑了。如果还有问题的话,不妨去找找浮云公子和理王。柳家虽然不济事,但是柳浮云的本事还是不错的。至于理王,他还算是个聪明人,不会在这个关头犯糊涂的。”
谢安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苏梦寒这才起身对高小胖和颜锦庭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一起走。高小胖扭头看看谢安澜,谢安澜对他挑眉一笑,高小胖立刻也咧嘴笑了笑,屁颠颠的跟了上去。房间里只剩下谢安澜和百里胤两人,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倒是有些尴尬。实在是他们真的不熟啊。
还是百里胤淡淡笑道:“在下也先告辞了,内城里那些文官就交给在下吧,别的就要劳烦无衣公子了。回头还是在此处汇合?”
谢安澜点头道:“百里公子,一切小心。”
“多谢。”
第六十五章 深夜惨剧 (二更)
以高小胖的身形,想要爬过那虽然不长但是也绝对不短的暗渠,再游过内城河一直到甘露山脚下,绝对不是一见容易的事情。别的不说,那庞大的身形潜入水中不引起水面震动让城上和附近巡逻的叛军注意就是一见难事。前提还是必须是他没有一入水就直接沉下去。幸好苏梦寒早早的就考虑倒了这一点,跟着高小胖的几个人中有苏远小哥这样的高手,剩下的几个也差不太远。选择的也是天黑了之后再下水。但是即便是如此,将高小胖拖到甘露山脚下爬上岸几个精通水性的高手也累得不轻了。
高小胖更是躺在地上半天怕不去来。自从他满十四岁以后家里就不在禁止他虽是去外城玩儿了。所以他其实已经有好几年没有用过这个特殊通道了啊。
险些被憋死在里面!
一道白银悄无声息地落到不远处,正想要嘲笑高小胖的颜锦庭眼角余光扫到立刻警惕的转过身来,“什么人?”
“是公子。”苏远沉声道。
苏梦寒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的众人挑眉道:“看来确实是很辛苦啊。”
高小胖忍不住抬起手对他比了个中指。
苏梦寒倒是懒得计较小孩子的脾气,抬头看了看天色道:“那就休息一会儿吧,休息够了咱们就上山。哦,我替你们准备了一些吃的,有谁要?”
苏公子真是心细如发,细致周到。
众人感动的想要流泪,从内城到外城这短短的一段路他们跟高胖子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早知道还不如跟苏公子一起冒险直接从城楼边上走呢。
吃过了东西补充体力,又休息了一会儿众人才起身往甘露山上爬去。未免引起叛军注意,他们摒弃了平坦的大路,直接抹黑从后山爬上去。一路上苏梦寒偶尔看看吭哧吭哧爬的气喘吁吁的高小胖,眼底倒是多了几分赞许之色。虽然这小胖子又胖又二,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的。到底是高家的孩子,跟一半的纨绔子弟还是不一样的。也难怪谢安澜虽然好像很嫌弃这胖子,但是其实对这小胖子比对大多数人都要好得多了。
一行人终于爬到了半山上的灵武寺外面,远远地就看到灵武寺外面也围了不少的叛军。不过跟别处不同的是,距离叛军不远的地方,还站着许多握着棍子的僧人。双方相隔着十来步的距离对峙着。叛军将灵武寺团团围住,而那些武僧则在灵武寺的外面又加了一层防护。只不过一个防的是里面的人,一个防的是外面的人。
苏梦寒想了想,低声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
高小胖睁大了眼睛,“你一个人进去?那咱们还爬上山来干什么?”
苏梦寒低声道:“那么多人,你们轻功不行进不去。”
苏远了然的点点头道:“公子,我们制造一些动静引开叛军的注意,你趁机潜入进去。”
苏梦寒拍拍苏远的肩膀表示赞同他的意见。
几个人笑声商量了几句,还是悄悄转移到了灵武寺后园的位置,然后才分别闪开。不一会儿,后山树林里传来了一声怪异的声音,守在后门的叛军和武僧都立刻警惕起来,不过那些武僧并没有动作。他们的任务是阻止这些人进入灵武寺,外面就算有什么他们也不用理会。
很快,就听到林子里有脚步声,似乎是有人在奔跑。
“去看看!”
“是!”两个叛军领命而去,片刻后林子里传来打斗和呼救的声音,门口的叛军立刻发现不对,沉声道:“快走!去看看!”
一群人立刻冲向了树林,门外的武僧也被林子里传来有些凄厉的叫声尽到了,纷纷往那边看去。没人注意到一个人影飞快地在墙角边一闪而过飞身跃墙而入落进了院子里。
后山山坡上,听到一声仿佛鸟鸣的声音。趴在草窝里的苏远低声对身边的人道:“公子进去了,我们先走。别真被人逮到了就麻烦了。”
旁边颜锦庭问道:“他怎么出来?”
苏远道:“只要能进去,出来就容易多了。”进去不能引起叛军的注意,但是出来就没有这个顾虑了,实在不行强闯出来都没问题。苏远道:“我们先下山找个地方歇息,明天还有重要的事情。”
“……”高小胖暗暗磨牙,感觉自己被人坑了。爷拖着这百来斤的肉爬上山来容易么?
苏梦寒漫步走在灵武寺的院子里,大多数的武僧都守在灵武寺外面,寺里面反倒是没什么管。或许是因为灵武寺除了各种珍贵佛家经典,并没有什么足以令人垂涎的宝物,所以灵武寺的方丈也不担心叛军会进来投什么东西吧。
苏梦寒熟门熟路的避开寺中巡查的僧人,直接进了寺中方丈的禅房。此时夜深人静,禅房里却还有平缓的敲击木鱼的声音传来,显然方丈大师还没有休息。
“不知何方贵客?何不入内一叙?”门里,木鱼声停了下来,传来一个有些苍老却平和的声音。
苏梦寒也不意外,抬手推来了禅房的门,“净惠大师,打扰了。”
一个满脸皱纹仿佛已经年过花甲的大师转过身来,眼中带着平和睿智的光芒。看了苏梦寒片刻方才道:“原来是商大公子,请坐吧。”
苏梦寒道:“如今世上已无商羽,只有苏梦寒。”
谢安澜与百里胤办完了手里的事情之后也已经是将近午夜了。两人这才告别各自回去休息,谢安澜原本打算在园子里随便对付一夜便罢了,无奈这园子里既不能生火煮饭也没有干粮可以饱腹。再加上还有事情要跟柳浮云商量,少不得只能再次去柳家蹭饭了。
这两天的上雍皇城格外的宁静,到了夜里更是如此,就连往日不到子时绝不熄灯的皇宫仿佛都沉寂了下来。不过这样的安静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事,谢安澜身形灵巧地在一座座府邸之间跳跃攀爬着,半点没有惊动下面的守夜的叛军。
正踩过一家人屋顶的时候,谢安澜不由得听到里面传来嘈杂声,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多如牛毛,这大半夜的她也分不清楚自己如今是踩在了谁家的屋檐下,便俯下身轻轻移开了脚下的半片瓦的缝隙。从缝隙里往下望去,就看到房间里布置的十分雅致但是却带着几分婉约柔顺之意,显然她这是踩上了人家姑娘的绣楼。再往旁边看去,却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小丫头,小丫头额头上鲜血淋漓,眼睛睁地大大的无声的望着屋顶死不瞑目。
再往里面,一个穿着校尉服饰的中年男子正压着一个姑娘行禽兽之事。那姑娘无助的挣扎痛哭着,却引得那人更加放肆的狂笑。门口处还有两个叛军守在门口,看着这一幕也是哈哈笑着,还不忘评头论足,看得津津有味。
谢安澜眼眸一冷,乱军过处,发生这种事情本就是可以预料的。这个时代的军队能做到秋毫无犯的可说是少之又少。但是这种事情真的在他眼前发生,还是让谢安澜心中立刻升起了冰冷的杀意。
谢安澜悄无声息地从另一边滑落到了地上,然后才绕到了门口。那两个叛军的注意力都在屋子里的人身上,看得正入神自然不会注意到门外的情形。谢安澜平息走到了门口,握在手中的匕首悄无声息地刺入了其中一个的后脊。另一个人见同伴突然失声,立刻转身过来却已经被已经被冰冷的匕首吻上了脖子。血光乍现,谢安澜身后扶住睁大眼睛要往门里倒去的叛军,将他放倒在门边。
“救命啊!呜呜…爹!哥哥!救命啊…呜呜…”
啪!
那男子正在兴起,不耐烦的一个耳光甩在了那少女脸上,“叫什么叫?你以为你爹,你哥哥敢过来么?还不如乖乖的伺候大……”男子猛地睁大了眼睛,一滴滴温热的献血从他胸口滴落到少女的脸上。少女惊恐地望着他心口突然刺出来的刀尖,以及他身后突然出现的黑衣少年。
少女张大了嘴想要叫,但是却又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怕自己忍不住,她还一口咬在了自己的纤细的手指上。
“你…”谢安澜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少女却突然回过神来,一把将身上的人推开,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身上衣衫凌乱,因为已经入睡只穿着中衣,中衣几乎已经被扯成了碎步。她却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转身抓起旁边桌上的烛台狠狠地朝着那地上的男子砸了过去。一下一下,她本是个豆蔻少女,从小养在闺中力气并不大,却硬生生将那原本还剩下一口气的男子的脸砸的血肉模糊,片刻后便断气了。
看着已经被自己砸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人,少女愣了愣这才慌张的扔掉了手中的烛台。爬到躺在旁边的丫头跟前,搂着那小丫头的尸体无声的流着泪。
谢安澜看着眼前这有些眼熟的少女只觉得心中堵得慌,突然想起来她确实是见过这姑娘。之前在高阳王府的时候,和阿绫是一起的。好像叫做林嫣,太常寺少卿的女儿。当时这些小姑娘看到她还掐酸了两句,她倒是没有生气,只觉得这些小姑娘天真好笑也挺有趣的。没想到,这个之前还在因为别人比自己漂亮就不高兴的小姑娘,竟然就遇到了这样悲惨的事情。
轻叹了一口气,谢安澜走到一边去过床边的薄薄的丝被披在了林嫣的身上。
林嫣身子一颤,抓紧了身上的丝被不停地往后缩。望着谢安澜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和害怕。
谢安澜蹲下身来看着她,轻声道:“别怕,人已经死了。你亲手杀的,你已经为自己洗清了耻辱,明白么?”
林嫣浓密微卷的睫毛颤了颤,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忍不住又开始发抖。谢安澜定定地望着她,道:“你要记住,你已经替自己抱过仇了。伤害过你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很快就会连灰都找不到一点。所以,你要好好地活下去,知道么。”谢安澜并不想给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少女灌输她杀了人这个观念,尤其是这个人其实是她杀的。胸口那一刀下去,就算林嫣不动手那个人很快也会死的。但是她知道,如果她什么都不说,林嫣绝对活不下去,因为她从她眼中看到了绝望和死意。
这个时代,礼教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苛。但是…一个被人玷污了的少女,是极少能有活路的。不仅仅是礼教和家人的微闭,有些十分开明的家人并不在乎自己的女儿遭到了不幸,依然愿意接纳她甚至养她一辈子,但是这些女子最后还是死了。是世人的目光和言论,更是她们自己逼死了自己。
谢安澜柔声道:“别怕,你替自己报了仇就又是干干净净的人了。你没有错,也没有对不起谁。这世上,谁也没有资格伤害你,好好活下去,要比那些伤害你的人活的更好,才不枉你来到这世上一遭知道么?”大理寺少卿的府邸,女儿被闯入绣楼的叛军强暴了,整个绣楼却除了一个小丫头半个人影也没有。谢安澜没有多问,却也隐隐明白是怎么回事。
林嫣愣愣地望着谢安澜,“我,我能么?”
谢安澜道:“只要努力,没有什么是不能的。不要轻易放弃,再多的磨难都会过去的,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些只是你人生路上的一块绊脚石,一脚踢开你将来的路或许会更加宽广。”
也不知道林嫣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但是看着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眸多了几分亮光,谢安澜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些。
“你好好收拾一下,我将这些尸体处理了。我…”
林嫣坐在地上,依然抱着小丫头的尸体点头道,“我知道,你要走了。谢谢你。”
谢安澜笑了笑,俯身提起地上的尸体走到门外。将三具尸体堆在一起往伤口倒了一些药粉,不过片刻一股浓烈的恶臭腾起,三具尸体便化成了血水。谢安澜打算将这些血水清理掉,身后却听到林嫣道:“你快走吧,这些我来清理。”
谢安澜回头看向她,林嫣道:“不早了,公子快走吧。”
确实是不早了,谢安澜只得点点头,“保重。”
“你…你叫什么名字?”林嫣问道。
“谢无衣。”
第六十六章 哪儿凉快哪待着去!
看到那黑衣少年的身形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门外,林嫣低头看看自己怀中早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丫头,再看看凌乱而空荡荡的房间,眼泪终于忍不住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眼泪落在了小丫头的脸上,她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查,却查的满手血迹,让那小丫头的脸变得更脏了。她呆了呆,搂着她失声痛哭起来。
“香儿…呜呜,香儿…”
几天前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还会因为爹娘更加疼爱兄长和弟弟闷闷不乐,还会因为看到比自己长得美丽的女子而心中泛酸,还会暗地里悄悄幻想自己1未来的如意郎君是什么模样。而现在…有些茫然地看看自己一身的狼藉还有身体隐秘处宛如撕裂一般的痛楚,她突然扭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她的爹娘…都不要她了。忠心耿耿从小陪着自己的香儿,为了保护她也死了。
林嫣怎么都无法忘记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遇到这样的事情确实是让她痛不欲生,但是,让她更加绝望的并不是她遭遇了这样的不幸,而是…她一直以为疼爱的家人抛弃了她。
今晚那几个叛军闯进来的时候府中并不是没有人发现,事实上她的爹娘,兄长,弟弟,嫂子都被惊动了。她以为他们回来救她,叛军只有三个人,而他们家至少也有十来个会功夫的护卫。但是,那人只是举着刀威胁了几句,她大哥就拉着爹娘和弟弟离开了。她还记得娘亲被父亲拉着离开的时候看向她愧疚的眼神,林嫣唇边忍不住泛起一抹嘲讽的笑。
愧疚么…是啊,也只是愧疚而已。她一个女子,怎么比得上哥哥弟弟的姓名重要?就算他们能杀了或者赶走那几个叛军又怎么样?说不定很快就会来更多呢。父亲,应该就是这么想的吧?
恍恍惚惚地想着想着许多纷乱的事情,林嫣却没有就这么呆坐着。她将香儿平放到地上,小心的抹去了她脸上的血水,替她理好了衣服。她找出小丫头们打扫的抹布和盆子,将地上的血水洗干净在拧进盆里。也不点灯摸黑着端着下楼,去楼下的小小的池塘边将血水倒进去,又端了清水回去继续擦。这绣楼她已经住了将近十年,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顺利的来回走动。这绣楼附近都不会有人,所以也没有人看到一个衣衫凌乱的少女一遍一遍的来回与绣楼和池塘只见。动作僵硬,眼神空洞,仿佛一个无神的幽魂。
林嫣面无表情的抹着已经干净了地面,一个清越而坚定的声音再一次在她脑海里响起。
你没有错,也没有对不起谁。这世上,谁也没有资格伤害你,好好活下去,要比那些伤害你的人活的更好,才不枉你来到这世上一遭。
是啊,她为什么要死呢?她做错了什么?
如果一定要说她做错了什么,那就是她错生成了女子吧。
“谢…无…衣…”纤细的素手在水盆里清洗着有些污秽的麻木,她轻声呢喃道。
回到柳家的小院,柳浮云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谢安澜回头忍不住微微蹙眉道:“你杀人了?”虽然谢安澜做得极为干净利落,但是还是免不了沾染了一点血迹。谢安澜神色冷肃,心情有些不太好地点了点头。
柳浮云也猜到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情,只是看他明显一副不想说的模样也不追问。只是道:“今天怎么样了?可用过晚膳了?我给你带了一些过来。”不远处的桌上摆放着一个食盒,谢安澜勉强笑了笑道:“还好,多谢。我原本还打算去厨房摸两个包子馒头什么的了。”
柳浮云无奈地摇摇头,示意她先做下吃饭。谢安澜确实是有些饿了,不过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也懒得讲究是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饭一边将今天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柳浮云点头道:“有百里长安相助事件好事,不过我建议…你们不要去找理王。”
谢安澜有些意外,“怎么说?”
柳浮云道:“高阳郡王已经被怀德郡王扣押了,理王虽然平安无事但是必定被叛军严密监控。说不定…理王就是叛军留下来给人咬的饵。另外…理王自己,也未必愿意协助你们冒如此大的险。”
“冒险?”谢安澜皱眉。
柳浮云点头道:“我知道,叛军必败咱们心理都有数。但问题是叛军在失败之前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们自然是想要竭力阻止他们,但是理王却未必。更何况…理王本就已经遭了陛下忌讳,这件事上寻常权贵之家无所谓,但是理王若是风头太盛,将来陛下想起来只怕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但是他是亲王,身份地位最高。这些事情理所当然就应该由他来统帅,想避都避不掉。若是我没有猜错,就算你们现在去理王府,理王殿下只怕不是重病就是重伤了。”
谢安澜凝眉道:“难道就这么算了?”亲王府的亲兵虽然人数不及灵武寺的武僧,但是也有三四百人,而且战力应当都相当不错。
柳浮云遗憾的叹了口气,道:“理王是个聪明人,他若是有心做什么,以理王府的实力和他的身份,只会比你们更先动作。”
谢安澜道:“他就不怕事后陛下迁怒么?”袖手旁观两不相帮,并不是什么事后都行得通的。
柳浮云道:“所以我才说,他现在不是重病就是重伤。应该…还是重伤可能比较大一点吧。说不定,就是伤在叛军手里呢。不过话虽如此说,你们还是可以找个人过去通知一声。理王府愿不愿意帮忙是他的事情,思虑不周的话却是你们的不是。”
谢安澜忍不住闷笑了一声,这分明是个理王出了一个难题么。人家分明不愿意插手,你却偏要派人去通知。既然通知到了,就算理王自己真的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也必须要派一部分人来相助啊。除非他想要跟怀德郡王同流合污。
柳浮云坐在一边看着谢安澜用饭,微蹙地眉头始终没有展开,仿佛带着一股无法排解的忧愁。谢安澜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问道:“浮云公子可是有什么心烦的事情?”
柳浮云望了她一眼,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谢安澜耸耸肩也不十分在意。她和柳浮云的交情也没有到知无不言的地步,柳浮云有些事情不愿意告诉他并不是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就像是她也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柳浮云是一样的道理。
见她如此,柳浮云动了动唇角想要解释,却到底还是沉默了下来,扭头看向窗外,今夜残月如钩,光芒黯淡,漫天黑幕看不到一颗星城。无端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转眼便是新的一天,今天已经是叛军占领京城的第三天。整个皇城依然如死一般的安静,往日里的热闹浮华仿佛都全部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了一座空荡荡的,满是手持冰刃的泥塑毫无生气的空城。
百里胤早早地来到了昨天聚会的院子里。进了房间里里面却已经有人了,谢安澜正站在桌边看着地桌上的一副地图,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百里胤好奇的上前去,百里胤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一副整个京城的地形图。看上去像是刚画的,但是上面绝大多数的重要地方都标注清楚无误。
“谢公子,你这是?”百里胤道。
谢安澜抬眼道:“这个,昨晚我去找人一起画的。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找的人自然就是京城地头蛇之一的浮云公子了。
百里胤摸着下巴凑过来认真看了一遍,点头道:“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基本上该有的都有了,也没有画错。”
谢安澜点头道:“那就好,我对京城不太熟悉,若是有问题就麻烦了。”
百里胤忍不住赞道:“谢公子大才。”想要凭空画出这么一副完整的京城地形布局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在京城住了一辈子的人也不一定能够画得出来。这幅图几乎囊括了京城所有的大街小巷,即便是偶有标注不清的也都不是什么重要地方,而且也有注解。百里胤拿起笔,在其中一个地方添了几笔,对上谢安澜看过来的目光笑道:“我小时候在这边玩过一段时间,记得比较清楚。”
谢安澜拱手致谢。
百里胤看着桌上的地图问道:“谢公子这是打算动手了么?”
谢安澜摇头道:“不,我们要等外城先动手,内城最好是等到高将军的援军回来了才能动手。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最好能够将被关押在怀德郡王府的人救出来。”
“这个,只怕是不太容易。”百里胤道。
谢安澜点头道:“确实是不容易,但是却不能不做。”
百里胤皱眉道:“现在强攻肯定是不行,我们不是叛军的对手。挖地道只怕也来不及了,更何况咱们不熟悉怀德郡王府的地形,就算想挖也没地儿挖啊。”谢安澜靠着桌子叹气道:“确实是有些麻烦,特别是关押的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群,其中还要不少年事已高的老人家。”一个不小心,是要人命的。
“谢公子!百里大人!”一个年轻的声音匆匆而来,连敲门都来不及直接推开了们。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谢安澜记得之前介绍的时候说是并州布政使的最小的嫡子,祖父曾是先帝时候的老臣官职一品,荣赠荣禄大夫。父亲是封疆大吏,常年带着母亲兄长姐妹在外地,只留下他一人从小养在祖父身边。可算的是名门勋贵之后,也是京城有些名气的纨绔子弟。
“徐公子,何事?”百里胤问道。
徐公子焦急地道:“沈…沈小姐去怀德郡王府了!”
“沈小姐?哪个沈小姐?”百里胤有些反应不过来。
徐公子没好气的想要翻个白眼,“还有哪个沈小姐,就是上雍第一美人沈含双啊。”
谢安澜不解,“她去怀德郡王府干什么?”
徐公子道:“听说沈尚书也被抓了,沈小姐一定是想要去救她父亲。这怎么行!沈小姐孤身一人深入虎穴多危险啊,谢公子,百里大人,我们快去救沈小姐吧!”谢安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感情这位徐公子还是沈含双的脑残粉啊。
百里胤也很有些无语,“徐公子,稍安勿躁。”
徐公子急得直跳脚,“怎么能稍安勿躁!那可是叛军啊,沈小姐那么一个大美人儿,进了怀德郡王府还能有好么?”
百里胤叹了口气道:“徐公子,你别忘了怀德郡王府还管着一大堆朝廷重臣呢。他们重要还是沈小姐重要?更何况,沈小姐是自己要去的,既然敢去她想必是有几分把握的。说不定她真的能将沈尚书救出来了。咱们一去反而坏事。”
“这…”徐公子有些不信任地看着百里胤,眼里分明透露出你怎么这么冷酷残忍的意思。
百里公子眼皮挑了挑,无言以对地看向谢安澜。
谢安澜笑眯眯地看着他道:“徐公子是想要英雄救美?”
徐公子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谢安澜抚掌道:“英雄救美好啊,本公子就最喜欢英雄救美了。说不定到时候美人儿一感动就放心暗许了了。”
“……”
谢安澜话锋一转,“不过,咱们这么多人去,就算人救出来了谁知道佳人芳心谁属了?不如我给徐公子出个主意如何?”
徐公子眼睛锃亮,“谢公子你说。”
谢安澜拍拍他的肩膀道:“孤军深入算什么,我要是你就孤身闯入英雄救美。如此一来沈小姐眼里心里自然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到时候,抱得美人归还不是指日可待?”前提是,你能活着回来的话。
徐公子脑子有些迟钝的转动,“孤、身?”
“对呀。”谢安澜笑吟吟道:“古往今来让人们恋恋不忘的绝世英雄,无不有千军万马之中取敌人首级的绝世英武,虽千万人我独往矣的豪迈气魄。上吧,我们所有人精神上支持你。”
“呃…”徐公子回过神来,冷汗哒哒的留。
见他蔫了,谢安澜方才冷笑一声道:“这点胆子都没有,还好意思学人家英雄救美。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再敢胡闹我打断你的腿丢到你祖父面前去!看看他会不会打断你另一条腿!”
想起祖父之前交代的话,徐公子立刻缩到角落里缩成了一团。呜呜,这个无衣公子好可怕!他怎么知道我最怕祖父的?!
第六十七章 承天府的老鼠很厉害(二更)
沈含双拜访怀德郡王府的事情,别说谢安澜和百里胤,就算是怀德郡王自己都有些奇怪。如果说对沈含双这个第一美人从来没有什么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一来沈含双是户部尚书的爱女,身份敏感,连理王都轻易不敢碰更不用说一直在韬光养晦的怀德郡王了。二来从前他一直做出攀附柳家的态度,而沈含双却却一直是柳家十三少夫人呼声最高的人选,怀德郡王自然就更不能动他了。
但是现在......
听到属下的禀告,怀德郡王微微扬眉,眼底露出淫邪的光芒。
“请沈小姐进来。”
“是,王爷。”
片刻后,沈含双被人从外面带了进来。一身淡紫色的衣衫衬得沈含双犹如春天枝头的一朵娇艳的紫玉兰。怀德郡王放肆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了一番,方才笑道:“沈小姐好大的胆子,这个时候竟然还敢来本王的府邸。”
沈含双垂眸道:“父亲被王爷留在府上做客,含双不得不来。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我父亲吧。”
“原来是还是个孝女啊。”怀德郡王笑道。沈含双望着怀德郡王,沉声道:“王爷明知道没有胜算,又何必自取灭亡?何不悬崖勒马,陛下念在德亲王的面上定会饶王爷一命的。”
“放肆!”怀德郡王脸色一变,厉声吼道。
沈含双住了口,垂眸不语,脸上的神色却是不骄不躁,从容自若的。
怀德郡王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沈含双问道:“沈小姐,不如说说看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或者说...让本王放过姓沈的老头儿,没问题,你肯付出什么代价?”
沈含双闻言面色微变,怀德郡王捕捉到她的这一丝变化,笑得越发的得意起来,“没错,就是你想的哪个意思。想要本王放了你爹可以,只要你能将本王伺候的高兴了。”
沈含双脸色煞白,许久方才点了点头。
怀德郡王有些吃惊,打量着沈含双好一会儿方才道:“既然如此,就先去换一身衣服吧。”
沈含双立刻明白了怀德郡王是什么意思,换衣服...不过是担心她暗藏利器行刺他罢了。
沈含双没有说话,转过身跟着上前来的丫头出门去了。
看着沈含双离开的背影,怀德郡王嘿嘿冷笑了两声。京城第一美人儿啊,从前哪儿是他能够染指的?但是现在...不过,比起沈含双他其实更喜欢陆离的妻子那样的。可惜他派人去抓的时候却已经晚了一步,陆家早就已经人去楼空,让怀德郡王心中扼腕不已。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怀德郡王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地牢里,陆离盘膝端坐在草铺上闭目养神。从一边窗口透出来的微光让他们能够差不多感觉到现在是什么时候。地牢里有些沉闷,刚开始的时候这些老先生们还有力气破口大骂,但是两三天过去了,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喝一碗水的他们也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再做无用功了,还是想想法子现在应该怎么办比较好。
外面,牢房有些沉重的门轰然打开,怀德郡王带着满脸的兴致勃勃朝着里面走来。神色傲然的掠过了一干阶下囚,直接往最里面走去。路过高阳郡王身边的时候,怀德郡王还是停了一下问道:“如何?高阳王兄可考虑清楚了?”
高阳郡王靠着墙壁闭目养神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怀德郡王冷哼一声走到了陆离跟前站定,“陆大人。”
“王爷。”陆离睁开眼睛,声音温和眼神更是平和。
怀德郡王眼底却带着几分残忍的笑意,抬手拍了拍笑道:“陆大人,你来瞧瞧这是谁?”
两个士兵将一个伤痕累累衣衫凌乱的女子拖了过来,散乱的长发掩住了她半边的容颜,但是剩下的一个侧影依然能够看出绝美的轮廓。女子被推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陆离袖摆下修长的手指微僵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放松了下来。神色冷厉地盯着眼前得意大小的怀德郡王。
怀德郡王一只手捏起那女子的下颚,旁边的曹老大人这才看清楚昏暗的光线中,那女子的轮廓竟然像是之前见过几面的陆离的妻子。
畜生!
怀德郡王侧首看向陆离笑道:“陆大人,听说你对尊夫人宠爱有加,不知道你又肯为她做到什么地步呢?”
陆离沉默不语,怀德郡王抓着那女子的手用力收紧,一边阴恻恻的笑道:“说起来,陆夫人的滋味果然是什么不错了。不如本王将她赏给麾下的士兵,让他们也尝尝新的上雍第一美人的滋味?”
“你想怎么样?”陆离冷声问道,气息森寒地盯着眼前的人。
怀德郡王并不将一个被关在牢房里的文弱男子放在眼力,有些满意地笑道:“哦,很简单。只要陆大人答应投靠本王,本王就将她还给你。”
陆离不答,怀德郡王也不着急,一把将那女子从地上拽到起来压在了陆离对面的牢房栏杆上肆意揉捏起来。一边得意的笑道:“陆大人,你最好快点考虑好,不然一会儿这满朝文武大臣都要看到您的夫人是如何......”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陆离冷笑了一声道:“随便找给假货就先用来骗我,难道果真如高阳郡王所言,王爷脑子出问题了么?”
怀德郡王抓着那女子手一紧,女子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怀德郡王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一把撩开女子脸上的发丝,“陆离,你给本王看清楚了!”
那女子容貌绝美,即便此时一身狼狈,却更平添了几分娇艳脆弱。但是那样貌,看上去竟然当真跟谢安澜有七八分的相似。见过谢安澜的高阳郡王和曹老大人都有些惊疑不定,这女子......
“呵。”陆离冷笑一声,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怀德郡王有些恼羞成怒,他不相信在这种光线之下一言不发陆离竟然还能分得清楚眼前的女子的真假。
“陆大人果然心狠手辣,都说陆大人与陆夫人鹣鲽情深,如今看来也未必啊。”怀德郡王笑道。陆离豁然睁开眼睛道:“假货永远都是假货,王爷恐怕是连夫人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吧?”
怀德郡王不语,因为陆离猜对了。但是...从羽林营发难开始陆离就一直被困在承天府和王府地牢,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陆离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那更加不可能,如果陆离提前知道了,又怎么会落到他手里?
看着陆离淡然的模样,怀德郡王觉得十分扫兴。满是恶意的看了陆离一眼道:“既然陆大人不领情...”抬手一推,将怀中的女子推到了两个侍卫怀里,“赏你们了。”
“多谢王爷。”两个侍卫立刻满是欢喜地道。
怀德郡王放声大笑,“过了今天,如果以后陆大人有幸活下来的话,整个京城都会知道陆大人为了效忠陛下做出的牺牲的。说不定...陛下到时候也会赐一位郡主什么的下嫁给陆大人以资嘉奖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敢嫁给如此狠心的丈夫啊。”
说完,怀德郡王便转身大笑着离去。门外很快就传来了女子的惨叫声。
身后,陆离眼神幽冷地盯着怀德郡王离去的背影,“东方竣,你找死。”
一出了牢房,怀德郡王脸上得意的笑容立刻就沉了下来。原本一身狼狈被人拖来拽去的女子此时正端立在一边垂首伫立,“王爷。”
怀德郡王厌烦地扫了一眼另一个正发出惨叫声的女子,冷声道:“够了,闭嘴!”骗不到陆离,做这些安排让他越发的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但是越是如此,他就越想要折磨打击折磨陆离,又不甘心只能将痛苦施加在他身上的方式。仿佛出了严刑拷打,他就没办法对付陆离了一半。那种文文弱弱的书生,打个几鞭子就能要了他的命了,无趣!
见他不悦,旁边的众人也都噤若寒蝉。一个人顶着压力小心翼翼地道:“王爷,京城第一美人儿还在等着您呢。何必为了这种小人物动怒?王爷若是看他不顺,几鞭子抽死了事。”
怀德郡王冷笑一声道:“不,姓陆的坏了本王的大事,本王岂能让他死的这么痛快?给本王继续找,务必将那个女人给本王抓住!假的不行,本王到想看看,真的又会如何!”
“是,王爷。”侍卫连忙点头道。怀德郡王这才微微眯眼,仿佛怒火平息了一些,道:“走吧,现在该去会会上雍第一美人了。”
“恭喜王爷喜得美人。”
“哈哈,确实是应该恭喜。”怀德郡王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地牢里,气氛比方才更加沉默了。怀德郡王来了又去,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撇向了陆离。显然怀德郡王方才的话,还是让一部分人相信了。认为那女子确实是陆夫人,只不过是陆离为了大义强忍着不肯认罢了。
“陆大人?”高阳郡王透过栏杆看着坐在一边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的陆离。
好一会儿,陆离方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他,高阳郡王被他看的心中一寒。心中不由暗道:“这陆离不过是个一个从六品的新科状元,怎么会给人如此巨大的压迫力?”对上陆离幽冷的目光,高阳郡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