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安澜道:“既然不怕,下午跑什么?”
谢安澜磨牙,“谁怕了?我不是担心我在场你不好意思看么?说说看,你觉得怎么样?”
“夫人当真想要知道?”陆离挑眉问道。
谢安澜道:“大家交流一下嘛,有什么关系?我觉得这册子画的倒是不错,就是故事性差了一点,纯粹的小黄文,在一些读书人看来,就少了一点内涵,要是再加点剧情什么,肯定更有看头。而且,还可以拉长篇幅,说不定可以做成一期二期三期什么的,你觉得呢?”
陆离盯着眼前说得神采飞扬的女人,咬牙。
“既然夫人如此有兴趣,那么咱们就交流一下好了。”陆离微笑道。
谢安澜谨慎的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她可不傻,陆离这货怎么可能真的兴高采烈的跟她交流这种东西?
陆离冷笑一声,俊雅的容颜上是笑吟吟的神色,“既然如此,咱们到床上去交流罢?”
“……”为什么这世上能有人将这样下流的话说得如此的理直气壮云淡风轻?
谢安澜挑眉,不甘示弱地道:“也不是不行,夫君还没说,你喜欢哪一页呢。”
陆离直接拽住她,两人双双倒向了床里。落下的纱帘后面传来陆离冷静的声音,“让夫人失望了,我没看。我喜欢自己做。”很显然,陆四少是典型的实践出真知,与谢安澜的宗师级理论学渣级实践截然不同。
“陆离,信不信我揍你?!”谢安澜很煞风景的威胁道。不是她不解风情,而是自觉告诉她如果不自救的话,她的下场会很惨。
陆离低笑一声道:“夫人,你不用我武功,我不对你动手。你若是依仗武功,就别怪为夫也用别的手段了。”
谢安澜眨了眨眼睛,一般在闺房中谢安澜是绝对不会动用武功的。何况她也没有对普通人动手的习惯,当然前途是对方没有惹怒她。但是,这个时候她却有些好奇陆离还能有什么手段了。微微挑眉,将陆离周身都扫过了一圈。没有暗器也没有药物。
“唔,陆离,你卑鄙!”突然,谢安澜闷哼一声惊叫出声。
陆离微微挑眉,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嫣红的娇艳。
陆离微笑道:“我怎么卑鄙了?我对夫人下药了还是用机关算计你了?”
谢安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是在陆离的位置看起来却是媚眼如丝的娇嗔。谢安澜咬牙道:“若不是我没有防备你,你绝对不可能得手!”这货到底是什么时候学得如此了得的锁穴之法?倒不是陆离手法多么高深莫测,功力深厚让谢安澜猝不及防。事实上完全没有内力的陆离根本不可能做到如江湖高手那样轻易制住一个人的穴道。但是这货拿穴的位置十分专业准确,下手虽然不重但是谢安澜的内功连三流都算不上。最要命的是…这货戳到她的敏感处了啊!
见她狠狠地瞪着自己,陆离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低头俯首在谢安澜的肩头道:“夫人不是想要与为夫交流一下么?那咱们今晚就好好交流一番,免得夫人还想要去借阅别的画册增长见识。”
“……”
淡淡的烛光透过浅薄的纱帘映出柔和的光芒,纱帘后面,低声缠绵的呻吟声在房间里回荡着。偶尔,还夹着低沉的话语声。
“夫人,还要看画册么?”
“唔…陆离,你混蛋!”
“画册好看么?”
“好看啊…我不是请您一起看了么?”
“呵,既然好看,我们继续?”
“……”
“不…不要了…”
“那么,夫人,还看么?”
“不看、不看了!陆离…你给我等着…”
“静候夫人吩咐。”陆离的声音最后含笑道,取而代之的是越加缠绵悱恻的热情和汹涌的浪潮。
清晨
“呜呜…陆离这个混蛋!”谢安澜有气无力的趴在床头上怨恨莫名。芸萝好奇的望着自家少夫人,“少夫人,这是怎么了?四少爷惹您生气了么?”
谢安澜抬头瞥了她一眼又趴了回去,她再不要脸不要皮也不能在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面前说这种事情啊。虽然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个年纪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见状,芸萝也只得摇摇头,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好在今天也没什么事儿,少夫人不想起床还可以再多睡一会儿的。
谢安澜躺在床上咬着被角磨牙,她居然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给阴了,简直混账!陆离这混蛋是笃定了她舍不得打他那张俊脸么?突然想起了什么,谢安澜忍不住发出一阵呵呵的奸笑,吓得在一边整理房间的芸萝抖了抖,手里的鸡毛掸子险些扫翻了一个花瓶。
“少夫人?”
谢安澜坐起身来,眯眼道:“中午的时候让陆英给四少爷送一份午膳去衙门。就说是,我亲自做得。”
少夫人您从来没有做过饭啊。
当然谢安澜并不是不会做饭,不过她的厨艺也只是到能入口的程度而已,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就别想了。
谢安澜冷笑,“你家四少爷这么辛苦,陛下给他放假了他还能天天往衙门跑,不补一补怎么能行?”
好吧,少夫人愿意替四少爷做饭,这是好事儿。芸萝心中暗道。只是看着少夫人冷笑的神色,莫名的觉得有点同情中午将要吃到少夫人亲手做得午膳的四少爷。
中午,承天府衙门里。陆离挥退了身边的人正要用膳,门外衙役进来禀告,“陆大人,陆夫人派人给您送午膳来了。”说话间,衙役脸上还隐隐带着羡慕的神色。陆夫人的美貌他们可是见识过的。没想到陆夫人不仅美貌而且还贤惠。衙门明明有午膳,陆夫人担心陆大人吃的不好,还专程派人送了午膳过来。
陆离有些意外的挑眉,他可不觉得谢安澜真的会好心给他送什么午膳。
“让他进来,你退下吧。”
“是。”衙役略微有些失望,他还没有看到陆夫人倒是送了什么饭菜呢。
不一会儿,陆英领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不过看他的表情和小心翼翼地动作,看上去更像是捧着一包炸药。
将炸药包…食盒放在陆离跟前的桌上,陆英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四爷,少夫人吩咐了,让你一定要将她亲手调制的午膳用完,一点也不能剩下。”
陆离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伸手解开了盖子。里面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可怕食物。而是一个空碗,以及一个小巧的酒壶。
陆英干笑一声,“四爷,小的侍候您用膳?”
于是将空碗摆放在了陆离跟前,拿起食盒里的酒壶往外倾倒。一股浓郁的酸味立刻就扑鼻而来,黑黝黝的液体,酸的人唾液都要流出来的味道,很显然这是一碗醋。不多不少,一个小酒壶倒完刚好一碗。
陆离淡淡的看着陆英,陆英赔笑地看着陆离。
好一会儿陆离才道:“倒掉。”
陆英眨眨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不行,少夫人说了,您必须全部喝完,不然她会生气的。”陆英道。
陆离道:“你可以告诉她我喝完了。”陆离对自己属下的脑子有些绝望了。
陆英摇得更厉害了,“不行,少夫人说如果我骗她,家里还有一缸的酱油,等着我去喝。”
陆离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英道:“陆英,你是觉得我不会让你喝一缸酱油么?”
陆英立刻头皮一紧,哭丧着脸望着陆离。少夫人不能得罪,但是很明显这位同样也不能得罪啊。
“四爷…”你们夫妻闹别扭,能不能别牵连无辜啊。
陆离沉默了良久,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端起跟前的醋碗一饮而尽。醋是上好的调味剂,既然是调味剂就说明它是不适合单独饮用的。所以,虽然有时候吃东西加点醋会更加美味有食欲,但是如果一口子喝下一碗醋,就会变成陆离这样。
陆四少俊雅无俦的容颜顿时扭曲成了一团。不知道是不是从未见过陆四少如此狰狞扭曲的相貌,陆离都被吓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陆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有些艰难地道:“水!”
陆离连忙扫了一眼四周,看到摆在不远处桌上的茶壶茶杯,也顾不得里面是冷茶,直接送到了陆离跟前。陆离端起茶杯就直接一口灌了下去,总算是冲淡了一点口中的味道。但是腹中由下而上的那一股可怕的感觉却不是喝水立刻就能冲淡的,所以陆离只能不停的灌茶水。
对于陆离此番遭遇,陆英十分同情。
“四爷,您…怎么惹到少夫人了?”喝醋?是有什么奇怪的含义么?不然怎么不喝酱油呢?
陆离轻哼一声,示意他别多管闲事。陆英耸耸肩,将谢安澜剩下的话带到,“对了,少夫人还说,这次就只请您喝醋了。下一次少夫人会亲自准备五味俱全汤请四爷品尝的。”
陆离刚刚恢复了稍许的俊容再一次扭曲了一下。
“哟,陆大人还没用完午膳啊。”曾大人的声音笑吟吟的从外面传来。陆离不动声色地将跟前的空碗和酒壶放回了食盒里盖上,方才看向已经踏入堂中的曾大人道:“大人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曾大人看了一眼桌上还没来得及动的饭菜,道:“怎么还没用膳?听说陆夫人专程让人给你送饭过来了?陆大人真是好福气。”
陆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挥挥手示意陆英将食盒拿走。
曾大人有些为难,“陆大人,这是用好了?”
陆离道,“大人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我没事了。”刚喝了一肚子的醋,实在是吃不下东西。
曾大人点点头,走到一边坐了下来。陆离也起身走下来在曾大人对面坐下。曾大人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沈家的事情。”陆离眼底闪过一丝暗芒,挑眉道:“沈家?沈小姐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么?就连陛下给给沈家的抚恤也已经颁布下去了。我以为大人如今应该忧心的是云香阁的案子。”
曾大人摇摇头道:“云香阁的事情确实是大事,不过正因为是大事,自然是宜缓不宜急,牵扯的多办案的人也多,也不全是咱们的事儿。但是这沈家…你说沈尚书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怎么就生了这个个女儿?亏得当初本官还觉得这姑娘不错呢。”
陆离心平气和地道:“所以大人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曾大人道:“这几天,那些文人啊弄得什么话本画册满天飞,半个京城都在讨论这姑娘的事情。本官都收到了上面好几波施压,要咱们尽快解决此事。你说这要怎么解决?文人写话本,画春宫什么的古来有之,人家又没有诽谤朝臣,妄议时政,要怎么解决?”
陆离皱眉道:“大人的意思是,我们要去禁止那些话本和画册流传?”
曾大人扬眉,“做什么?看不起啊?你以为咱们承天府是来干什么的?就是专门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这京城里,随便来个人都能压在咱们头上。不过你来了之后咱们倒是热闹多了。可见你小子也是个能惹事的。”
陆离无语的抬手摸了摸俊挺的鼻梁,叹气道:“好吧,那么大人可有什么章程?画册话说,那些画本子可大多数都是手抄本,想要禁止难上加难。更何况,咱们要怎么禁止?用什么理由禁止?是告诉所有的文人不许看不许写话本还是话本里不许写沈含双三个字,或者连姓沈都不可以?”
事情当然不能这么办,不然剧等着明天他们承天府衙门被人扔烂菜叶子吧。
“人家也没写沈含双三个字。”曾大人讪讪道,真正明目张胆直书齐名的到底是极少数。影射,影射懂不懂?
陆离摊手道:“那就更没办法了。大人不如去告诉沈家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曾大人斜睨了他一眼,“你觉得这管用?”管用就不会有人给他施压了。
陆离摊手,沉吟了片刻道:“那就这样吧,咱们承天府衙门总要有案子才能受理。你让沈家的人来告状吧,他们告一家咱们审一家封一家。谁也挑不出大人你的错了不是么?”
曾大人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问道:“这沈家姑娘到底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败坏人家的名声?”沈家要是真的这么一家一家的告,那今年整个下半年京城的笑话都有了。原本一两个月能平息的事情,说不定能拖到明年去。虽然那位沈小姐本身也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
陆离道:“大人觉得我这个主意不好?”
曾大人一拍扶手,豁然起身,“好!简直太好了!本官会告诉他们这是你的主意的。”
“……”陆离沉默的片刻,语重心长的道:“大人,以后想要甩锅,您可以直接写张条子给我,下官照着念就是了。”
曾大人一脸的无辜不解,“少雍啊,何为甩锅?”
陆离道:“就像您现在这样。”
曾大人呵呵干笑,写张条子给你谁知道你会不会转手就把本官卖了?现在这样就挺好,话出你口,入我耳,呵呵。
遇到一个没品还没脸皮的上官就只能自认倒霉,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陆离淡然道:“既然曾大人说起了沈家的事情,我正好也有一件沈家的事情要说。”
曾大人立刻又坐了回去,“什么事?”
陆离道:“我得到一个消息,沈含双身边跟着一个绝顶高手。”
“绝顶?有多厉害?”同样不会武功的曾大人对武功的等级不怎么敏感,有些茫然地问道。陆离道:“大概比高裴厉害,如果拿承天府比的话,承天府所有人加起来大概都经不住他一个人打的。”
曾大人吸了口气凉气,“这么厉害?”
陆离略有些幸灾乐祸地模样,笑道:“这个人,大人你也见过了。就是之前连着沈含双一起抓回来的那个男人。”
曾大人眼神幽怨地望着陆离,这货绝对是个祸害,一定要!赶他走!
陆离直接无视了曾大人哀怨的小眼神,继续道:“他叫令狐垣,早年是个很厉害的杀手。几年前突然反噬杀了自己杀手组织的老大销声匿迹,随后那个杀手组织也被人屠戮殆尽。这几年,这个人都跟在沈含双身边。对了,此人极度喜好美色。而且手段残忍事后必定杀人灭口。这近年承天府有没有这类的没有破获的案子?”
曾大人的脸色这次是真的难看起来了,再也没有了之前不靠谱的模样。显然,确实是有的,而且还很让这位承天府尹记在了心上。
“这个沈含双到底想要干什么?”曾大人沉声道,“还有,她身边既然有这样厉害的人物,那天在宫门口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去救沈尚书?”
陆离自然不会去回答这个问题,曾大人冷哼一声道:“给我狠狠地查!本官倒是想要知道沈家这位大小姐在天子脚下究竟想要干些什么!还有之前给我施压的人,统统一起查!”虽然承天府尹在京城这个地界上确实是不算什么大官,曾大人大多数时候俨然是个吉祥物一样的存在。但是能够在这种地方做一方父母官好几年依然还安稳如山,自然不可能真的没有本事。而且,一旦认真起来,承天府尹在某些时候的权限和能力是大的惊人的。
“大人,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下官不建议你去招惹令狐垣。”陆离提醒道。
“本官知道!”曾大人咬牙切齿。
第一百零八章 再次吃瘪
送走了曾大人,陆离脸上的神色却渐渐地冷淡了下来,最后化成了一片冰冷阴寒。
唇边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令狐垣?你找死!”
“来人。”一个衙役模样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口,快步走了进来恭敬地道:“陆公子。”这人自然不是真正的衙役,而是苏梦寒借给陆离的人之一,被陆离直接安插到了承天府衙门里。对此,曾大人也是心知肚明的,哪个当官的没有几个自己的心腹?陆离想要安插人手也是人之常情,何况陆离并没有避着他,自然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陆离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你们流云会对江湖上的人可有什么了解?”
男子有些惊讶地看向陆离,显然是没想到陆离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们流云会是行商的,三教九流都要打交道,对于江湖中的人自然也是认识的。只是朝廷对与江湖中人的不服管束十分厌恶,俗话说:侠以武犯禁。而朝堂上的文官们更是对那些所谓的武夫不屑一顾。即便是许多将领他们都看不起,更不用说那些江湖草莽了。因此陆离这个今科探花问出这样的问题才让他感到格外的惊讶。
心中惊讶归惊讶,男子还是恭敬地点头道:“自然都认识一些的,不知陆公子想要知道谁的消息。若是没有,我们也可以立刻去收集。”他们可不是白帮陆离做事的,陆离付出了相当可观的报酬,他们当然也要尽心尽力。
陆离抬手在跟前的纸笺上写下了几个名字递给了他,道:“我要见这几个人,越快越好。”
男子接过来一看,脸色微变惊愕的看着陆离。
陆离淡然道:“你不必惊讶,我知道这几个人现在就在京城。”
男子有些无奈的苦笑,“陆公子既然知道,又何必问在下?”这位的消息,分明就是比他们都还要灵通啊。
陆离挑眉道:“我虽然知道他们的消息,却没有联系他们的渠道啊。毕竟跟他们不是一个路子上的,我也没打算混江湖。”
男子默默看了一眼眼前的俊雅青年,心中暗道:您这身手混江湖,还不被人当成菜给切了?
“是,陆公子。属下立刻就怕。”
陆离问道:“什么时候能有回信?”
男子道:“最迟今晚。”
陆离满意地点头道:“很好,希望流云会不会让我失望。另外,把令狐垣在沈家的消息给我传出去。”
“是。”
穆家,穆翎悠闲的靠在院中的树荫下乘凉。不远处坐着一身白衣的谢安澜。
穆翎笑吟吟地道:“无衣啊,听说你被人盯上了?”
谢安澜无奈地道:“我倒是不知道穆兄现在跟苏会首关系这么好。”
穆翎道:“聊完了正事,总是免不了要闲聊几句么。有什么地方需要为兄帮忙的尽管说。”
谢安澜摇摇头道:“放心吧,这段时间我出门都会带着人的。更何况,令狐垣确实是厉害,但是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穆翎想了想谢安澜的身手,倒是放心了几分。虽然比不上绝顶高手,但是逃命总是不成问题的。
穆翎抬手将一本卷宗扔到了谢安澜跟前的桌上道:“你将这个拿回去给陆离吧,应该有些用处。”
谢安澜有些疑惑地抬眼,穆翎道:“这段时间,我趁着咱们在京城大肆吞并的机会,将沈含双手底下的几家铺子都查了一下,除了我们可能还不知道的那些,沈含双手里每年至少有六十万两的收入。但是这些钱既没有进入沈家也没有给东方靖,最后我又仔细查了一遍才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这些钱没有存入钱庄,而是被直接用来购买了大批的丝绸宝石瓷器美玉等等,经由商队分别流入了莫罗和西戎。莫罗女国民风奢华,大部分的丝绸宝石都去了她们那里。沈含双手下还有一支专门走商的商队,但是这些商队带回来的货物却与带出去的价值远远无法相比。而那些钱财自然也就不知所踪了。”
谢安澜扶着椅子,单手翻看着手中的卷宗道:“莫罗和西戎都与胤安接壤。如果沈含双真的与胤安人有关系的话,那么这些货物卖出去的银两会不会直接经由这两个国家流入胤安?”然后胤安再拿这些金银跟周边各国甚至是东陵交易买卖物资。好一招空手套白狼啊。
穆翎耸耸肩道:“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不过路途遥远想要等到消息只怕需要不少日子。”
谢安澜点点头道:“有劳穆大哥了。”
穆翎摇头,“自家人何必客气,更何况…我也想知道,这个沈含双倒是是怎么回事。”虽然中间跟沈含双隔着好些年没有交集,但是有一点沈含双没说错,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与沈含双的母亲关系确实是极好。虽然小时候他跟沈含双的交集也不多,但是他还记得最早的记忆中沈含双并不是这样心机深沉的。原本也只能告诉自己人本来就是会变得。但是如果沈含双跟胤安人扯上关系,那就有些让人不解了。毕竟,身为父母的沈尚书和沈夫人明显并不知情的,那么从小养在深闺的沈含双是怎么接触到这些人的?
“大公子,沈小姐来了。”门外,管事一脸纠结的进来禀告。真是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女人,也不想想自己如今的名声已经烂成了什么样子,居然还好意思上门来找他们家公子。她自己不觉得不好意思,他们害怕她玷污了自家公子的名声呢。
谢安澜神色古怪地瞥了一眼穆翎,穆翎脸色也不好看,没好气地道:“有话直说。”
谢安澜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跟沈小姐好像很有缘分。”她来穆家次数虽然不算少,但是每次沈含双来都恰好她也在,可不是很有缘分么?或者说因为沈含双也经常来,所有两人才经常遇上?
穆翎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是沈含双在派人监视穆家和谢无衣。毕竟之前几次见面,沈含双对谢无衣实在是称不上多么友善。哪怕最开始她竭力想要表现出自己友善的一面。
脸色微沉,穆翎冷声道:“让她走吧。我没空。”
管事的松了口气,连忙点点头出去传话了。他们实在是有些担心大公子一时心软,又将那个女人放进来了啊。到时候只怕谣言又要满天飞了。
只可惜他显然高兴的太早了。不一会儿,管事急匆匆地进来,气急败坏地道:“大公子,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跪在大门外不肯起来!”他们穆家的名声啊。管事在心中恨不得直接捏死门口那个女人。
原本将自己下巴撑着折扇与穆翎说笑的沈含双身子一歪直接趴在了桌面上。侧首面带同情的看向穆翎,穆翎却似乎并不懂动怒,道:“爱跪就让她跪着吧。”
管事连连摇头,“那怎么行?咱们穆家的名声可怎么办啊。”自家大公子可还没有娶媳妇儿呢。若是让那个女人败坏了名声,还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想到此处,管事更是忍不住在心中叹气。前些天陆探花带着夫人和小小姐来访。看着那美若天仙的陆夫人还有精致可爱的小小姐,穆家的管事们心中羡慕不已。大公子看到陆大人,娇妻在侧,爱女承欢膝下,难道就没有羡慕嫉妒吗?
谢安澜刷的一声打开折扇,“穆兄,我觉得管事说得对。这样真不行。”摆明了是想要看好戏。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关心穆翎,商人的名声也是很重要的。
穆翎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齐声道:“那就去看看吧。”却没有说让人将沈含双领进府里来。
一行人走出大门,穆府门前早就已经围了不少人了。穆家附近住着的大都是同样的京城豪商。这些人身份虽然不高,但是却一个比一个有钱,之前穆老爷子过世还有不少人想要趁机打穆家的注意。却没想到穆翎竟然毫不费力的就稳住了局面不说,如今更是与流云会合作,搞得京城商界哀鸿遍野。没能得到多少好处不说,反倒是被穆翎趁机吞并了不少产业。这会儿见有穆家的笑话可看,自然不甘人后。虽然不至于自己亲自过来凑热闹,但是派人打探消息围观却是免不了的。
沈含双穿着一身白衣跪倒在穆家的大门口,脸色苍白看上去楚楚可怜,仿佛是被人虐待过一般。若不是早知道她的底细,平常遇到一个这样的女子只怕少有人能不起恻隐之心。比如说周围不少人看向出来的几个人的眼神就有些不满了。
“穆翎哥哥。”沈含双看到穆翎出来,立刻想要扑上来搂住穆翎的腿。
不想穆翎往旁边一闪,完美的避开了这个扑上来的动作,让沈含双险些自己扑倒在地上。沈含双抬起头来,惊愕地望着穆翎,“穆翎哥哥,你也跟他们一样不相信我,觉得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么?事情真的不是那样子的,我娘要将我送到尼姑庵里去,穆翎哥哥,求求你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吧。”
穆翎沉默的看着沈含双,并不说话。
“穆翎哥哥?”沈含双含泪仰望着站在跟前的男人,不可避免的看到了站在穆翎身侧的谢无衣。心中不由暗恨,比起陆夫人谢安澜,却是她更讨厌这个谢无衣,似乎每次她在穆翎跟前吃瘪,这个谢无衣都在场!
穆翎淡淡道:“沈夫人也是为了你好,你就不要再闹了。”
沈含双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置信的看着睁眼说瞎话的穆翎。将她送进尼姑庵是为了她好?穆翎是故意嘲讽她还是根本不知道那些犯了错被送进尼姑庵的女子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虽然沈含双并不是真的害怕被送进尼姑庵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但是她现在不能离开京城,所以绝对不能让沈夫人将她送走!
穆翎沉声道:“沈小姐,你还在孝期。出了这样的事情沈夫人将你送去庙里为沈大人祈福是为了你好。待到沈大人孝期过了,所有的事情也就差不多都过去了,你还可以回来。”
沈含双自然不可能听穆翎的话,守孝三年再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穆翎哥哥,你当真不肯帮我?连你也要跟着别人一起冤枉我?”沈含双含泪道。
旁边有好事者忍不住道:“穆大公子,人家姑娘这么可怜你又何必如此狠心呢?”
穆翎冷冷的瞥了说话的人一眼,转过身拂袖道:“你回去吧。”
只听身后沈含双咬牙道:“好,既然你们都如此狠心,我还活着干什么?!”
穆翎猛然转身,就看到沈含双朝着穆府门口的石雕撞了过去。
众人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胆小的甚至已经忍不住抬手捂住了双眼,不想看到一个美人儿脑浆迸裂的场景。但是沈含双并没有被撞得头破血流,一条鞭子无声的绕上了她的腰间,往后一拉沈含双冲向前的力道立刻卸去了大半。但是却又没有完全卸去,所以沈含双的额头依然撞上了石雕,额头上立刻浸出了血迹,脑子里也嗡嗡作响。
其实谢安澜的鞭子还没缠上沈含双的腰她就知道这一下就算是真的撞实了,沈含双也是死不了的。力道还远远不够,人们有的时候总喜欢说一头撞死算了,但是真的想要将自己一头撞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成功率远远地低于跳崖,上吊,割脉等等,大概也就略高于想要憋气把自己憋死。当然,没掌控好出了意外除外。
既然死不了,谢安澜当然也就没打算成全沈含双的做戏了。这女人倒是也真够狠,就算撞不死人,她就不怕万一发生意外把自己给撞成了脑震荡?那不轻不重的一下,就算是成全了她的勇气吧。
沈含双显然比谢安澜想的要坚强得多,扬起沁血的额头,凄声道:“我如今名声败坏,早已经无脸见人,无衣公子何必救我?”
谢安澜微笑着道:“怎么会呢?沈小姐想太多了。人能够或者谁想要死呢,总是要先活着才会有希望是不是?更何况,沈小姐您在穆兄府邸钱一头撞死了,不知情的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是穆兄做了什么对不起沈小姐的事情呢。沈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含双咬牙不语,这个谢无衣太能说会道了,实在是可恨!无论她怎么回答,局面都会对她十分的不利。
沈含双眼睛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谢无衣笑道:“沈小姐怎么样了?是不是撞得太狠要晕过去了?穆兄,快派人送沈小姐回去,再找个大夫去沈家吧。万一沈小姐真的晕过去了,穆家只有穆兄一个人,也不好照顾。”
穆翎点头,含笑道:“无衣说的不错。”侧首吩咐身边的管事,“快去办吧。”
沈含双强撑着站起身来,咬牙道:“不必麻烦了,我没事。”
谢安澜这才松了口气,放手笑道:“没事就好,那沈小姐可要站稳了,千万别一不小心又摔倒了。方才沈小姐下了我们一条呢,若是沈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穆兄呢。”
沈含双心中的怒火越燃越旺,但是面对着在场这么多人却也只能憋着。看着站在谢安澜身后一副漫不经心模样的穆翎,沈含双不得不在心中彻底放弃了偏去穆翎信任加以利用的计划。她不能不承认,穆翎如今是真的对她一点情谊也没有了。
“既然如此,今天是我冒昧打扰穆大公子。沈含双告辞!”既然勾搭穆翎的计划行不通,沈含双也就蓝的再在穆翎跟前装什么温柔优雅,楚楚动人了。傲然地看向穆翎,淡淡说了一句就带着人转身离去了。
人们见沈含双就这么走了,都有些扫兴的也纷纷散开了。穆家大公子的戏可不好看。
谢安澜偏了下头,对身边的穆翎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最后的模样比之前那样看起来顺眼多了。”虽然高傲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上去确实是比那个娇弱可怜的沈含双要让人看着舒服多了。
穆翎无语的看着眼前的翩翩白衣少年,身为一个女人,竟然比男人还喜好美色,真不知道陆离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娶了这样的女人,长得再漂亮也是值得让人同情一下的。
沈含双脸色阴沉的回到府中,挥退了身边的下人立刻就将整个书房砸了个乱七八糟一片狼藉。狠狠地握拳锤了一下桌面,沈含双寒声道:“穆翎!谢无衣!”
“什么事情让小姐这么动怒?”令狐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沈含双抬眼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怎么在这里?让你去办的事情办好了?”
令狐垣耸耸肩道:“那个女人出乎意料的警惕,昨天我只是跟了她一段路,好像被她给发现了。”
沈含双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失败的消息,冷哼一声笑道:“你不是自称武功绝顶么?还用得着去跟踪她?直接去陆家将她掳出来不就完了?”
令狐垣轻哼一声道:“你也没告诉我,陆家还有隐藏的高手。”
沈含双一愣,微微蹙眉,显然她也不知道。
令狐垣怀疑地看着她,“你不知道?”
沈含双道:“我怎么会知道?我每天的事情那么多。就算如此,难道你打不过那些人?”
令狐垣走进房间里坐了下来,脸色有些阴沉地道:“那些人是流云会的人。”
“那又如何?”
令狐垣道:“几年前我刺杀过一次苏梦寒,却没有成功。之后我被流云会的人追杀了整整半年。直到后来隐姓埋名才逃过了他们的追杀。这些人就算是单个武功不济,但是你别忘了蚁多咬死象。”
沈含双挑眉,唇边勾起一抹绝艳的笑意,道:“你终于肯承认你还是有搞不定的人和事了?”
令狐垣轻哼一声,“答应你的事情我依然会替你办到,但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我可不想再被流云会的人追杀。我是不知道凌云会的人为什么会保护陆夫人,但是你想来也不想真的惹上他们吧?”
沈含双脸色阴沉不定,她自然不想现在就得罪苏梦寒。但是问题是苏梦寒不肯放过她啊。京城那些商铺的事情,还有云香阁的事情,都有苏梦寒在其中的手笔,如今竟然还专门派人保护谢安澜!
令狐垣笑道:“好了,就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你还没告诉我,刚才为什么不高兴呢。”
沈含双轻哼一声,目光紧紧地盯着跟前的令狐垣,道:“再帮我办件事。”
令狐垣笑道:“没问题,你用什么来换?”
沈含双正要说话,却听令狐垣道:“先说好了,你自己已经抵过了,可不能作数。”
沈含双眼底闪过一丝愤恨,沉声道:“自然是如此。”
“那就好。”令狐垣满意地点头道:“那就说罢,想要我干什么?”
沈含双道:“替我杀个人。”
令狐垣不以为意,“这些您我替你杀过的人还少么?你想要杀谁?”
沈含双压低杀意蒸腾,冷声道:“谢无衣。”
跟在沈含双身边这么久,令狐垣自然知道谢无衣是谁。只是挑眉道:“无衣公子?他怎么得罪你了?”
沈含双道:“你别管,直说你敢不敢干吧。”
令狐垣嗤笑一声道“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好。”沈含双点头道:“那么我洗耳恭听你的消息了。希望下一次你过来是为了告诉我,两件事你都已经圆满的完成了交给你的事情,不要让我失望。”
令狐垣笑了笑,起身掠出了房间了飞快地消失在了院子里。
除了沈家,令狐垣回头嘲弄地瞥了一眼身后高高的院墙的方向。现在的沈含双已经跟从前那个足智多谋的地方完全不一样了,看来是再也看不到她从容自若的算计别人的模样了。如今只能看到一个疯狂的女人不停地叫嚣着要杀了这个,毁了那个。简单粗暴的让人觉得他的脑子也就是那个水平了。
实在是,让人很是失望。
第一百零九章 陆离的条件
夜里,京城里的一处外表平凡无奇的院子里。陆离神色淡然自若的由流云会的人带着踏入了院中。这院子看似寻常,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出什么差别,但是一旦踏入其中,隐蔽处那种令人背脊一凉的煞气却足够让任何的高手全身戒备。
陆离却并没有表现的十分戒备的样子,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带他进来的人朝着里面走去。当然,他即便是全身戒备其实也没什么用。
两人走到大厅门口,那流云会的人停下了脚步,恭敬地道:“陆公子,您请。”到了这里,他就不能再陪着陆离进去了。其实对于自家公子同样让他带陆离来这里见人,他心中还有很有些不解的。毕竟陆离是今科探花,又是如今陛下跟前的红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很麻烦的。
陆离微微点了下头,抬脚踏入了大厅。
大厅里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两个男子一个看上去已经四五十岁的模样,身形高大挺拔,颇有几分英武刚毅的气概。若是再年轻二十岁,应当也是江湖中有名的美男子。另一个男子要年轻得多,看上去还不到三十的模样,只是相貌略有几分阴柔之感,似笑非笑地看着踏入大厅里的陆离,让人觉得总有几分不舒服的感觉。被他看着的感觉似乎跟被毒蛇盯上了差不多。
而那个唯一的女子,相貌并不出众。看上去似乎有二十七八的模样,面容只是堪称清秀。只是这份清秀也被她眉宇间的煞气和左脸上的一条蜈蚣一眼的疤痕冲的差不多,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不是个好招惹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