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霍的脸上仍旧是那个面瘫的表情,眼底却有着些复杂难解的色彩。
“马上沿着西湖去找人。”秋素心命令道。
“是。”一众手下领命而去。
雨中的西湖烟波浩淼,只有秋素心知道,那湖水究竟有多冷,也只有秋素心见到冰冷湖水中静侯水妖一般艳美的笑容。

漂浮的碎发蓦然生长,水藻一般的伸展开来。
裂耳成鳃,耳后那双美丽的扇形长鳍上,流转的花纹在深深的水底发出淡淡的幽蓝的光芒。
这种异能有时候还是有好处的。静侯微笑,淡色的嘴唇在冰冷的湖水里渐渐艳丽起来。
大魔头也有失策的时候,呵呵,那个臭的要死的表情还挺可爱的~~
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人,在水里,永远也斗不过她…
…他们是人…
哎?
为什么她会这样说呢?
她也是人啊,只是不知道,应该叫做人妖,还是妖人罢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阴雨天气,深深的湖下,只能隐约看到水面上的一点光线,可是这对于静侯来说丝毫不是问题。
就是这种黑暗潮湿的地方,才最适合她啊。
湖里的鱼儿敏感而胆怯的避开静侯,让静侯见了,笑得更厉害。
现在上去,八成会被抓到,不如玩一会再说吧。兴致一来,静侯开始逗弄起身边经过的鱼儿们。灵动迅速的身影,左冲右撞的追逐着鱼群,将它们搅得惊慌失散。
这样自在的悠游着,随心所欲的沉浸在湖中无声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人来烦她。
啊——
好舒服——

 

【第三卷 水晶帘动微风起】

第一章
秋素心冷着一张脸。
坐在他对面的沙连雪端着酒杯,看着这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但是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秋素心这样掩饰不住的情绪,和平常那个总是笑得风轻云淡的翩翩贵公子的形象差出十万八千里。足以看出静侯能从他手中逃脱,让事事都在掌握的秋素心有多么的愤怒。
秋素心确实愤怒。
整整三天,不光是别苑的人,连“云上天”里专司收集消息的高手都派出了一批,居然完全没有找到静侯的踪影。她仿佛是就这样消失在了西湖的水中似的,没有留下任何的踪迹。
但是,挫败的感觉只是少少的一部分,真正让秋素心控制不住情绪的,是更加复杂的,连他也说不上来的一种情绪。
静侯那日的眼神和笑意,似乎是说,他和其他人一样,在她的心中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而事实上,他们确实没有不同,都在危急关头置她于不顾。他甚至和那个卫霍做了同样的事情。差别只在于,卫霍是眼中只有主人的安危,完全没有注意到静侯的危险,而他则是抱着试探的心理,让静侯暴露在危险之中。
其实,就是静侯的武功不足以躲过那一刀,秋素心也会及时的出手把她救下来。但就是那一瞬间的试探,给了静侯逃离的机会。
不甘,恼怒,甚至还有一丝近乎后悔的情绪,阴霾的纠缠在秋素心的心里,让他第一次无法完美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而似乎,从遇到静侯起,他就总是在尝试着从前从未有过的情绪和感觉。
明明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要借着静侯来探寻那次偷袭他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的,会被静侯牵扯的这样深是秋素心始料未及的事情。
“你们同静侯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秋素心直截了当的问出来。
将静侯强行带下山之后,他曾经命人去查探过,却没有结果。被设在那片林子四周的阵法阻挡,周围的人甚至不知道那座山上是有人住的。
既然最知情的人在此,他也不再多此一举的让人查询,干脆的将沙连雪找了过来,问个清楚明白。
沙连雪早知道秋素心一定会追问,盘桓再三,他还是来了。
就算他不说,秋素心也有办法查得到,毕竟发生过的事情,就算他再怎么掩饰也是有迹可循的。重要的是,他也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那件事情。毕竟是他们亏欠了静侯,便有责任保护静侯不让她再次受到伤害。
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沙连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直视面前的秋素心,正色问道:“子隐,你可否先告诉我,你对静侯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什么意思?”秋素心反问。
沙连雪冷静道:“你这样对静侯,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另有目的?”
秋素心玩味了一下沙连雪的神态,道:“真心如何,另有目的如何?”
“若是真心,我请你不要派人去查探静侯的过往,待得你找到她之后,有何疑问都由她自己同你讲。若是另有目的,我请求你放过她。”沙连雪的态度凝重,“子隐,你我相交多年,我从未有求于你,只有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说是这样说,其实沙连雪实在无法相信秋素心对静侯会有什么真心。
说白了,静侯嫁过人,早非完璧,就算现在是自由身,静侯也早就不是妙龄女子了。再加上静侯的长相虽然清秀有余,却和秋素心的凤姿玉章相去甚远。秋素心会对这样的静侯另眼相看,若无别的目的在里头,那简直绝无可能。
但是,这两次见到秋素心同静侯在一起的样子,他也不禁惊愕。以秋素心的身份和心性,就算是出于某些目的刻意对什么人青眼有加,他也会不着痕迹甚至不由自主地保持着一些高高在上的距离,就连同自己相交多年,也不见秋素心的态度在亲切之外多出半分热络来。
这样凉薄的一个人对静侯却不同,初见时两人便是暧昧的相拥,后来那些举手投足间全不掩饰的亲近和挑逗也足以让认识秋素心的人下巴都掉下来,放下身段到这个地步,沙连雪也拿不准秋素心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只能将话先讲到前面。因为就算侥幸,秋素心对静侯有真心,静侯的“秘密”也会让这份真心产生难以想象的变化。
秋素心哪会不明白沙连雪的意思,他垂下眼睛,心中暗忖,沙连雪虽然出身高贵,为人却温和重义,能让他这样珍而重之的人,必定关系匪浅。
沉吟了片刻,秋素心道:“好,我可以答应你不查,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包括你的人在内,你们不得插手我同静侯之间的事情。”
秋素心话中带着玄机,沙连雪却没能听的出来。
他摇头苦笑,他们能插手到什么?
他曾经承了静侯家人的大恩,本该赴汤蹈火的报答人家,却每每在紧要关头便只顾及亲爱之人,反而让人无辜受累,甚至给静侯带来了可以绵延一生的阴影和伤痛。但凭这一点他就没有资格再插手静侯的任何事情,甚至没有资格谴责任何伤害静侯的人,因为他自己便是元凶之一。枉他一本仁义,自命清高,到了还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若是静侯不开口,我决不干涉。”沙连雪承诺。若是静侯开口,他怎么样也会出手相助的。但是,只怕静侯根本不会理会他们。
秋素心明白沙连雪心里想的是什么,端起酒杯啜饮了一口,掩住唇角的一丝讽笑。
说穿了,过去如何又怎样,天涯海角,他总是会找到人。沙连雪插手与否其实与他而言并无多大的影响。之所以找他前来,大抵还是试探静侯是否被他掖藏。只是,现在他更加好奇静侯身上究竟发生过些什么事情,值得沙连雪这样大费周章的隐藏?
好奇之余,秋素心的心里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让他恨不能将静侯瞬间抓到面前来,把一切问个清楚,然后牢牢捆住。

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夜湖。古人诚不欺我。
夜色中的西湖,半点都不寂寞。
临岸的商家灯火通明,蜿蜒曲绕,映得西湖水宛如一块暗色的琉璃,锦色无端。湖上的画舫和灯船星罗棋布,各展风华。曼纱轻扬,香风四溢,把个西湖生生染成了胭脂湖。
吴侬软语,轻歌曼舞,丝竹管弦随风扬送,软红十里逐轻波。
便是九天仙乐,怕是也要让一让这人间的夜月笙歌。
静侯远远的从水中露出头来。
幸亏她远离岸边,又没有船上的灯火照着,湖水漆黑一片,眼力再怎么好的人也看不到静侯的影子。不然,就凭静侯现在的样子,活脱脱的女鬼出世,吓死一片人完全不成问题。
虽然春意将尽,但是白天下了一天的毛毛雨,晚上的西湖的水只有更冷。不过静侯不在乎这个。异于常人带给她不少好处,比如出其不意的从秋素心眼皮子底下逃走,再比如可以和鱼一样,不,和蛇一样的体质。
但是有什么用呢?能在街市上卖艺赚钱?还是被当作妖怪红烧掉的可能性大一点。
轻轻的打了个呵欠,果然一冷起来就困了。
趴在水面上,远远的看着来往的画舫和岸上人们消磨时间,等到更晚一些的时候再爬上去好了,比较不会让人看到尖叫闹鬼。
有伴的没伴的,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夜色中的西湖畔,竟是比白天还热闹些。少年风流的公子和妙龄妩媚的少女双双对对的走在人群中,小鸳鸯似的亲亲热热,永远都招的人眼珠子往他们身上飘。静侯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瞄,不由自主地心生羡慕。
被情人温柔的扶着手臂,顺着头发,买些小东西讨欢心。情人细小的一个动作,就能让人热热的脸红;低低的一句话,心就忍不住怦怦的跳。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看什么都是美的。别人看着,也是画一样的一对儿。
忍不住的微笑中带着淡淡的苦味。
那样芝兰玉树一般的锦绣年华啊,她也曾经有过的。
可是她的情爱都付到哪里去了呢?
冷冷的一湖水,淡淡的一夜风,她身边竟然只剩下这些东西。虽然安安静静的生活很好,也是最适合她下半辈子的生活,但是,到底还是意难平。
吐出一口气,静侯甩甩头,算了算了,现在想这些酸不拉唧的东西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怎么回山上是正经。
一文钱难倒的是光明磊落的英雄汉,难不倒既不光明也不磊落的她。钱不是问题,路也认得,就是要凭着两条腿走上十天半个月她也不在乎。只要秋素心不找她的麻烦,就是把她丢在大漠,她也回的去。
但是,秋素心那人性子高傲,看过去冷静自持,其实还挺孩子气的。要他这么轻易的放过挑衅了他权威的自己,恐怕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只恨没有相通的河道,不然她干脆一路游回去,省事多了。
心里面左思右想,眼睛里东张西望,目光自然的朝着灯火最盛的地方溜过去。
临着西湖的酒楼之中,数这座熙春楼最高也最富贵。左近拥挤的商家店铺中,酒楼茶肆多不胜数,但是没有哪一家能同它一较高下。
五幢三层高的精美楼台彼此相邻,楼与楼之间飞桥暗渡,明暗相通。从楼上最高的地方望出去,尽可以将西湖的美景尽收眼底,楼里整日整夜的笙歌不断,王孙公子的车马如流水一般的云集于门前,风头一时无两。
静侯本来只是无意识往热闹的地方看,不料竟给她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影,精神呼拉一下子就来了。
小心翼翼的避着人,游得近了些,仔细的再看。
嗯~
伊人独憔悴啊~
静侯的笑容很奇特,盯着楼上的一个人看得目不转睛。
那人正站在最高一层的廊台上,凭着栏杆往湖中凝望。背后应该是一片酒色喧哗,那人的脸色神情却是寂寥悲伥,远远的看着湖心的画舫,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那是别人不知道,静侯可是一清二楚。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静侯家师姐那位“无缘的姐夫”。哈哈,正愁上天无路,没想到老天就砸了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在头上,砸得好,砸得妙,砸得呱呱叫。
静侯心花怒放,不为别的,只因为,既然这“姐夫”在,那么十有八九她家无良的师姐就在附近。
其实静侯入师门的时候,这两个人就已经离缘了,她之所以知道这些事情,还要多亏了那个总是爱揭人老底戳人疮疤的师兄和那个生平除了喝酒就是爱看热闹的师傅。
虽然是师姐主动离了这男人,这男人可没有一天死心过,师姐大江南北的走,他就大江南北的跟。简直像是对生的猴头菇,相距五步远,就是不能长到一棵树上。
嘿嘿嘿嘿,谁说八卦没有用,这不是用上了。
天无绝人之路啊,她还是第一次发现同门是这么好用的东西,好幸福~
知道她家骚包的师姐在附近就好办了,接下来只要找到哪条船最骚包就行了。相信她,一定没错的。
哗啦啦,静侯愉快的游~~


第二章
酒冷人散,西湖夜寒,月过小轩窗。
洗尽铅华的美人儿对镜梳发。
美人儿坐在绣凳上,素手纤纤,一把玉色的象牙梳子轻轻柔柔的穿梭在乌发中,恰似夜湖月影。极长的头发一直蜿蜒到地面,如瀑般流泻,乌黑中泛着幽蓝的光泽。
铜镜中映着的容颜,不着一丝脂粉,却美的宛如月下幽昙,动人心魄。
很难说这张脸儿上究竟是那里生的好,但只是那么一看,就让人眼珠子再也转不开,恨不得粘在上头瞧个够。
微微上挑的凤眼本来慵慵懒懒的半阖着,忽然眼睫一动,红唇弯起一抹冷笑,白光一闪,手里的梳子挟着劲风朝着半敞的窗子直击过去。
“哎呀!”十分装模作样的惊呼从背后响起来。
美人儿忽地回身。
只见一个湿淋淋披头散发好像水鬼一样的“人”从窗口慢吞吞的爬了进来。
“懒猴子?!”美人儿诧异的很。
“呦,我亲爱的天上没有地下无双的大美人儿花家喜落师姐,原来你就是这么招呼那些夜半偷香的登徒子的啊。怪不得您老人家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被你这一下子打中,脑袋都少了半个啦。”静侯滑坐在窗台底下,嬉皮笑脸的和自家师姐打招呼。
身上的水能把地上铺的那块看起来就很贵的毡毯给洗一遍,她身无分文,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好了。惹了别人可以脚下抹油,惹了师姐可不行,这位大姐的轻功和她的嘴皮子功夫一样炉火纯青,卯起来连鸟都比不上她快。
“你少给我耍嘴皮子。”刚才还好像仕女图中工笔精描出的美女,瞬间变出一张俏生生的夜叉脸,“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死都不下山的吗?”
为了不用下山,连菜都宁愿自己种的家伙会跑到这十万八千里外——当然是相对于静侯来说的距离——她真想看看今天的日头是不是掉进了阴沟里。
“唉,我是死都不想下山啊,但是不下山就死定啦。”静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顺便把淌水的头发拨到脑袋后面去。
花喜落身形一晃,闪到静侯面前,两只纤纤玉手左右开弓,在静侯的脸上拧出个红艳艳的花开并蒂。疼得静侯眼泪汪汪,又逃不出“魔掌”。
“亲亲师姐,我的大美女,你饶了我吧。我都在湖底下呆了一天了,先给点吃的再摧残小的也不迟啊。”静侯可怜兮兮的看着花喜落,眼神和初生的幼犬一样无辜。只可惜,花喜落生平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棒打落水狗”,手上用力一抻,把静侯的尖下巴脸活活拉成十五的月亮。
“说,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烦上身,不说就什么都别指望吃。”
“貌美如花,心如蛇蝎。”静侯小声嘟囔。
“嗯?”花喜落柳眉倒竖,“你说什么?大声一点。”
“我说师姐真是太关心小的我了,我十分感动。”静侯立刻狗腿的讨好,挤出个变形的笑脸来。
说实在的,这表情难度还挺大的。
花喜落看了,哧的一声笑出来,松开了手。
“行了,别耍花枪,赶紧给我老实交待。”
呜~
静侯揉脸,火辣辣的疼啊,下手真狠。
顶着肚子里叽里咕噜的叫唤声,三言两语的把事情交待了一下。
静侯说的轻描淡写,花喜落听得怒极反笑。
“我说你个懒猴子,东西可以乱吃,人是可以乱救的吗?过去的亏你是没吃够还是怎样?这个烂好心的毛病,你究竟到哪年哪月才能好?”
“等你什么时候能原谅我那个‘无缘的姐夫’,八成我的毛病就好了。”静侯皮皮的回嘴。
花喜落瞪着她,“好你个懒猴子,惹了麻烦你还长本事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我还是猪一样没出息的人,绝对没有任何改变!”静侯连忙抬手抱头。
花喜落一巴掌还没打到静侯头上,好大一串咕噜生就从静侯的肚子里吼了出来。
花喜落定住,静侯涎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花喜落好气又好笑的伸出手指在静侯头上使劲戳了一下。转身到门口,叫人准备沐浴的东西和吃的来。
“还是师姐你最好了~~”
狼吞虎咽的以风卷残云之势扫荡了一桌子好吃好喝,静侯舒舒服服的泡在散着香气的热水中,美的不行。
花喜落白了她一眼,径自脱了衣服,也泡进浴桶之中。
浴桶是用整块的木头拼成的,严丝合缝,木头本身就带着清香,摸起来滑溜溜的,又大又舒服,即使花喜落也进来,还是很宽裕。
静侯本来还在感叹自家师姐的奢华生活,看到花喜落滑进水里之后一双眼珠子就改成盯着花喜落纤浓合度玉雪滑腻的身子看个不停。
花喜落被看的不耐烦,揪住静侯的头发一拉,某个不老实的人瞬间龇牙咧嘴。
“你个懒猴子,看你那德行,男人衣服穿久了,还真把自己当男人啦。”
静侯救回自己的头发,揉揉头皮。师姐哪里都好,就是嘴毒手狠。
低头看看自己,不就是黑了点,平了点,哪里像个男人了。
“嗯,是没有你那么波澜万状,不过该有的我也算有,离男人远着咧。”静侯嘟囔。
花喜落懒得理她,自顾自的掬起加了香料药草的汤水,冲洗着身子。
其实,花喜落比静侯还要年长,看起来却是只有不足双十年华的样貌,只是那一份风华韵味就是那些青涩的小姑娘怎么学都学不来的了。
常年在欢场打转,纵然从不卖身,大江南北的王孙公子还是源源不绝的送上门拜倒在花大美人的艳帜下。这样的花喜落,心计眼光岂是静侯这种长年在林子里蹲坑钓鱼的人比得上的。
“我不用你美,招惹了那个难缠的男人,看你怎么收场!”凉凉的捅了静侯一句,花喜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收场?逃都逃了,还收什么场?躲过风声紧的这一阵子,看准时机回到山上去就好了阿。反正那种人的兴趣也保持不了多久,等他觉得没意思了,事情不就结了。”
静侯轻轻松松的样子,其实心里也有数,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就结束。她那么爽快地解了绿柳如斯,傻子才想不到她和下毒的人有关系呢。还有个不知道是谁的缺德家伙把人带进林子,故意让她看见。也不知道那个缺德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这一大堆的不知道,就够纠缠一阵子的了。再加上那些好死不死遇到的“旧识”,运气背也没有这么背的。
但是,想那么多也没有用,走一步算一步好了。至少现在看来,师姐不是那个缺德算计她的人,暂时偷个安生也不错。
想起那些人,脑子里面晃过那些旧事,静侯的脸色也不自觉地沉郁了下来。
花喜落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伸腿在水面下踹了她一脚。
“洗好了就赶紧换衣服,然后去找个老鼠洞躲好,顺便把你那些破布收拾起来,我要叫人进来把水抬走了。”
“噢。”静侯不怎么甘心的爬了出去,把湿淋淋的衣服拧一拧丢到床底下。
什么破布,明明就是料子还不错的衣服,平时她穿的那些才叫破布好不好。
想是这么想,静侯可没胆真的和师姐抗议。乖乖的换了师姐找给她的衣服,爬上床去,把帐子放下来,躲好,装奸夫。
花喜落也起身换了衣服,叫了人来把水抬了出去,吩咐伺候的丫环们不要来打扰,合上房门,也躺上床来。
“师姐——”
“嗯。”
“我看见“他”了。”
“哪个‘他’?”
“你的‘他’。”听见一贯聪明善解的师姐问了这么一句,静侯忽然坏心眼的暗笑,“那家伙就站在熙春楼上,呆呆的看着你的画舫,痴情的很呢。”
花喜落冷笑一声,啪的在静侯的身上一戳。静侯立刻动不能动,说不能说,身上好像千万只蚂蚁爬来爬去,憋得一张脸通红。
看看差不多了,花喜落才解开她的穴道,静侯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呜~她错了,母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啊~
“我说真的,我看见‘他’了。”
“然后呢,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好像…不那么难受了…”
“哦?那男人脱胎换骨了?”
“哈,和以前没有半点差别,还是拿主子当性命,眼睛里面看不见别的活物。”
“嗯,倒是没变,还是那么喜欢跟在主子后头汪汪叫。”
“是啊,他改不了吃屎嘛。”静侯很配合的加了一句,两个人轻轻笑起来。
“是我慢慢的改变了吧。”静侯有些感叹,“看见他们的时候,怨恨还是有,可是更多的,就好像有人知道我不可告人的过去,所以不想看见的那种…厌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