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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疏在心中赞叹。
张口欲言,但是喉咙干渴发疼,发不出声音。
姬锦寒倒了杯水,一手托住曼疏的后脑,将她的头微微抬起,小心的喂她喝了几口。
“你现在不能热食,暂且将就一下。”姬锦寒安抚道。
水是冷的,但是滑进干涩的喉咙里,沁凉的,倒令曼疏舒服不少。
“我这是痛到头了,还是在等着下一出戏开场阿。”曼疏声音低哑,到底还是比前日多了些精神。
姬锦寒笑笑,“你也忒小看我,好歹我也是姬家的传人,就算是解不了这毒,缓缓毒性,还难不倒我。”嘴上说的得意兮兮的,手下却是仔细的帮曼疏调整了身子,让她久未活动的身体能舒服一点。
“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抱歉了。”被动了动身子,曼疏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也有了兴致和他玩笑起来。
“趁着我还有精神,说给我听听吧,究竟是什么东西,连你都解不了。”
姬锦寒知道曼疏的性子不似柔弱的少女,也不隐瞒,将那藤缠树的来历和照实曼疏说了。
“这种毒走的是血气筋脉,发作起来一次比一次更甚,直到心脉尽毁而亡都让人痛不欲生,所以,也有人叫它‘肝肠寸断’。普通人若是中了这种毒,通常撑不过十二个时辰,你幸在内力深厚,又有我这个使毒的行家在身边,方能挺了这么久。”姬锦寒笑吟吟的说着毒性。
曼疏看他一眼,实在是没有办法作出一脸哀戚的表情来配合他,以她现在这个状态来说,那种事的难度还挺大的。
她是死而复生的魂,再死一次是断然不想,但是平平常常想要吓倒她,倒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曼疏不知道,姬锦寒这一番话,并不是夸大其词。
中了这种毒的人,其实能撑上十二个时辰不死的,寥寥无几。此毒的毒性之烈,不下于古代最有名的牵机之毒。而论其痛苦,这种毒只有更上层楼,往往中毒者不待毒性发作,便会因为痛不欲生而自行了断了。曼疏能撑过来,固然是因为她本身的忍耐功夫极好,韧性惊人。更是因为姬锦寒的好手段。
一方面,姬锦寒让屋内始终保持在能让曼疏的血气运行降到最慢却又不至于让她失温亡的温度上,将毒性的发作缓到最慢。另一方面,姬锦寒用了极品的醉魂香镇住曼疏毒发时的痛苦,把她的痛苦降到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免去了她许多的折磨。
须知,曼疏的深厚内力对身中剧毒的她来说是柄锋利的双面刃,虽然可以让她拖的比普通人久,也让她的毒比普通人盘踞得更深,更加难以拔除,也更痛苦。
若不是姬锦寒反应迅速,全力施为,只怕她昏迷过去以后,也就无法再醒来了。
“这样说来,是解不得了?”曼疏问道。
淡无血色的小脸,仿佛一朵莹洁的水莲,全然不见惊惶。
这种生死关头曼疏不知遇过多少次,总是哭天抹泪的,怎么能活。因此,事情越是严重,她就越是冷静。
姬锦寒看住那一双虚弱中仍然清亮的美丽眸子,怜爱的笑了。
“我断然不会让你吃那个所谓的解药,那种解法,解了还不如不解,零零碎碎的受苦,不如一下死了干脆。”当着中毒的人说这种话,还理直气壮的,果然是毒到了家的。
“我要毒的人,没有毒不到的,同样的,我要救的人,也没有救不好的。”
曼疏失笑,“你可不是个大夫,前半句我是信的,后面就不那么靠谱了。”
“自古医毒不分家,要是不先学会怎么解毒,恐怕还没去毒别人,自己就先中毒死了。”姬锦寒这句倒是实话。
“可你既然做不出解药,又拿什么救我呢?”曼疏笑道。
“我做不出,是因为少了东西。只要有了那样东西,这小小的毒药,我还不放在眼里。”姬锦寒丝毫没有被打击到。“解毒便是解毒,像那种不入流的法子,也只有南瀛那群不入流的人想得出来,少爷我才不会用。”但是不论哪种解法,所谓的南瀛圣宝都是不可少的东西就是了。
曼疏被姬锦寒的这番“不入流”论给逗得很乐。有一种看见狐狸在讽刺黄鼠狼偷鸡吃的感觉。
“那么很入流的姬大侠,你要到哪里去找那个东西呢?”
“山人自有妙计,你就老实养着,不要我解药做出来,你却提前咽了气就好。”姬锦寒口没遮拦的插科打诨。
曼疏也不在意。
被他闹一闹,本来很严重的事情,倒像是在玩笑了。比端正严谨的安慰她要好得多。不知怎的,曼疏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青容一脸严肃的给人看诊的样子,再对比下姬锦寒吊儿郎当的德行,忍不住好笑。
“你这丫头好不过分。”姬锦寒在曼疏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我劳心劳力的,你居然给我走起神来。”
“是,我错了。”曼疏乖巧的道歉。
闹了半晌,刚才的药力耗的七七八八,她又倦了起来。
姬锦寒伸手盖在曼疏眼睛上,柔声道:“睡吧,除了风姿绝代的少爷我,什么也不要想。”
曼疏弯弯嘴角,阖上了眼睛。
纤长的眼睫轻轻扫过姬锦寒的掌心,痒痒的,直搔到心里去。
姬锦寒握了拳头,稳了稳心神。
待曼疏睡熟后,又坐回古琴后面,抚弄起来。
琴声平静悠然如浮云,配合着醉魂香,让曼疏睡得更沉,却和姬锦寒心中的盘算全无相关。
四十九 《君既无心 我便休》芙蓉三变 ˇ四十九ˇ
大雨倾盆而下。
紧闭门窗的房间因为阴雨而更显得压抑而沉重。
雪白的锦帕吸饱了鲜血,干净的水换了一次又一次。
曼疏开始吐血了,毒素终于侵袭到她的心脉,即使是姬锦寒也只能暂时缓解毒素的蔓延,五天,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了。再这样下去,就真的——
腥甜温热的液体涌上来,曼疏身体剧烈的痉挛,弓起身子,呛出一大口鲜血。
姬锦寒用铜盆接了,换了干净的锦帕替她擦净唇边沾到的血迹。
曼疏的手抓在姬锦寒的手臂上,痉挛的时候反射性的用力,旋即又像被抽干了气力,整个人摔落到床上。
她的身体,从内到外,无处不痛。这种让人支离破碎的痛苦,像地狱的业火一般,炙烤着她,铺天盖地,没有片刻的停息。
这是第几天了,她不知道。
对于她来说,现在,每一秒钟,都是漫长的。
劫妄罗恨她。
被这样的痛苦折磨着,她清楚的感知到了这种充满了恶意的恨。
为什么?
他大可以一刀杀了她,或者干脆点的毒死她。为什么要这样的折磨她?
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这样的憎恨,要这样的凌迟她——
曼疏已经无法清醒地思考。
光是要维持着那一点点的清明,就耗尽她全部的精神。
她要活下去!
她要活下去!
她要活下去!
沸腾的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这个信念。
她不要再被人杀死,好不容易,奇迹般的获得的新生命,她绝对不要再被人杀死!
说什么也不要!
用尽力气抓着姬锦寒的手臂,曼疏的声音细弱蚊吟,却充满那样强大的求生的欲望。
“你说过…不会让我死的…”
姬锦寒抓住她冰凉的手,那样冰冷的温度,和曼疏眼中火一样的意志交错撞击着他的心。
“赌上我姬家传人的名誉,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咬出的声音,让曼疏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我相信你…”
再次沉入昏迷的曼疏让姬锦寒的脸色越发的沉重。这几天,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毒素在她体内噬咬得越来越深,这样的状况,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心脉衰竭而亡。
“岑。”
“属下在。”
“暗哨确实有把消息传过去吗?”
“回少主,是。而且并没有任何异常的状况。”
姬家的暗哨是特别训练出来的。传递消息自有一套方法,其迅速和隐秘的手段堪称独步江湖。
按照姬锦寒的预测,早在三天之前,就应该有消息传回来了,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消息。而且,又不是劫妄罗在其中横生枝节。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薛华子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不可能,那不会没有任何风声的。
除非——
姬锦寒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觉皱起了眉头。
正在此时,有手下传信进来。
“少主——”
“什么事?”
“家主的密信。”属下呈上一支黑色的细筒。
姬锦寒接过来,打开,抽出一张姬家特制的信签。这种信签是用特殊的药物浸泡过的,只有姬明城和姬锦寒可以使用,在其他的人手中,便不过是白纸一张。
姬锦寒看着上面的内容,脸色越发冷厉。
握紧的拳头,将信签变成一撮粉末。
父亲,您果真是信守诺言,爱屋及乌——
“少主。”手下看着主人冷厉的脸色,欲言又止。
“我知道了,贵客到了是吗?”姬锦寒微微一笑,冰寒的,不及眼底。
“是。苍堡堡主祁定方才到达,就在家主的密信传到之后。”
姬锦寒怒极反笑。
父亲,你果然老谋深算,纤毫不差。想来,恐怕是得知曼疏被劫妄罗带走的当下,就预料到今日之事,因此一早就传信给了苍堡的人吧。他早该想到的,能不动声色的控制暗哨的人,除了他,就只有他的父亲,姬家的当家。
宁可舍了这个筹码,也要保护“他”吗?
做到这个地步,让他毫无反手的机会,也不能作怪。
很好,看来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姬锦寒面色一整,迅速的恢复了狐狸的笑脸。
“快点去请祁堡主进来,他妹子的性命可是半点都耽误不得了。”
五十 《君既无心 我便休》芙蓉三变 ˇ五十ˇ
疼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也像潮水一样退去。
几天来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的那些痛苦,好像做梦一样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毒,是解了?还是她根本就已经被毒死了。
呵呵,姬锦寒赌上姬家传人的名誉也要救她呢。要是这样死了,她要到阎王那里去告状,然后让阎王老爷把那个家伙也收了。
身体好重,头也很重,每一个细胞都好像灌满了水一样的感觉。
好像鬼压床…
费力的睁开眼睛,抬个眼皮好像愚公移山,这大概是她两辈子加起无数次死里逃生中,最痛苦的一次了。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被日光晃得眼睛生痛,奋力的眨了几下,眼泪自动的分泌出来,润泽了眼睛,让曼疏觉得舒服多了。
但是,看清楚东西之后,反倒出现了问题…
一身黑色衣服,面目生硬冰冷,长的好看是好看,也很男人气概,但是,谁欠了他的钱没有还?
这男人谁阿?
眼露凶光的看着他,还握着拳?
一幅很想打她的样子。不要吧,她好不容易又能睁开眼睛,不用这么快又灭了她吧!
还是说,这个家伙是…马面?
“哎呀,你终于醒了——”姬锦寒的招牌声音响起,曼疏第一次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有高兴的感觉。
姬锦寒坐到曼疏床前,拿起她的手,诊了诊脉。
“好了,终于没事了,我还以为,我这块金字招牌这次要砸到你手里了呢。”姬锦寒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妄自尊大的表情看在曼疏眼睛里,现在倒觉得顺眼了很多。
姬锦寒喂了曼疏一粒药丸,又送了些内力加速药力的发挥,很快,曼疏就觉得身上有了力气。
姬锦寒帮曼疏活动一下身体,稍微让她坐靠起来。
解药做好后给曼疏服下,还要再下上一连串的祛毒功夫,方能彻底清除毒性。为了让曼疏少受些苦楚,这些过程,姬锦寒一直设法让曼疏陷入昏睡中。而从毒素完全清除那一天到曼疏醒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天。虽然姬锦寒让丫环帮曼疏按摩肌肉,自己也下针为她疏通经脉,但是,还是要适当的动一下,才比较容易恢复。
曼疏身上还是很虚弱,几乎是被姬锦寒抱着才能稍微的坐起来。而这一动,原本含在眼睛里的泪水顺势就滑落了下来。
滚落在还不见血色苍白脸颊上,越发的显得曼疏一整个娇弱白荷一般的楚楚可怜。
姬锦寒抽出锦帕,小心的帮曼疏擦掉脸上的泪水。
从背后看过去,根本就是姬锦寒把曼疏搂在怀中恣意爱怜的画面。
姬锦寒觉得背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刺刺的,动了动肩膀,很享受的笑笑。
曼疏长出了一口气,试了几次方才成功的发出声音。
“我还以为到了地府,没想到还活着,这次真是多谢你。”
到了地府?
姬锦寒玩味的想了想,忽然笑得很邪气。
“你是不相信我的能耐呢?还是因为看见了什么才有这种想法啊?”
?
曼疏一时没听懂。
看看姬锦寒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再看看姬锦寒身后半天来一直像个雕塑一样杵在那里的男人。
仔细看看,好像很…眼熟的样子。
姬锦寒脸上眼睛眉毛乱跳,曼疏一头黑线的想了半天,忽然灵光一闪——
湛戟!
没错吧,这男人不是应该正陪着新婚妻子待产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害她以为见了鬼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曼疏问道。
中毒初愈,曼疏的声音自然不会有力到哪里去,但是以湛戟的功力,应该足够听得一清二楚。
曼疏明显看到那男人额头上的青筋蹦出来一条。
姬锦寒似笑非笑的,“尊兄听说了你中了毒,赶来看你,他不放心,就一起来喽。”
我听你在鬼扯!
曼疏腹诽。
当初祁安在他眼皮子底下重伤濒死,还是为了他的心上人,也没见他出现过半次,现在说放心不下?她宁可相信他被地府的马面附身!
“不是说我…哥哥…也来了吗?”很困难的把哥哥两个字说出来,还真是别扭。“人在哪里?为什么是这个男人在这里?”
姬锦寒一脸无辜,“尊兄人虽然来了,但是他贵为一堡之主,总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做的,所以就让令姐夫在这里照顾你喽。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嘛,他总是比较放心。”姬锦寒把一家人三个字特别咬得重重的,笑得只差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
曼疏觉得好像有一只鸟从头上飞过,这笑话真不好笑。
她面无表情。
苍堡到这里,没有十天也要半个月,又没有飞机火车,即使是从她毒发那天就出发,等他们到了,只怕她也早已经过了奈何桥了。
而且,祁定来也就算了,这男人跟着来是什么意思?
就喜筵那天看到新娘子的身形看,这一两个月也就该生了,他不老实守在一边等着做爹,长途跋涉的到这里来看一个早已经抛弃的“未婚妻”是什么道理?
等等,“未婚妻”?
苍堡那些人打的不是这个主意吧——
曼疏忽然开始笑,渐渐忍不住笑出声来,最后干脆笑得整个人靠在姬锦寒的怀里。
“你小心一点,刚刚恢复一点,你小心把自己笑死,我可救不了你。”姬锦寒揽住她,拍拍她的后背,担心她这样狂笑,会被呛到。
曼疏很艰难的把笑意忍下来,完全不敢去看湛戟开始发青的脸,怕自己会真的笑到背过气去。
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真是太有才华了。
虽然这时代没有貂蝉,但是看样子,美人计倒是一样的流行呢。
姬锦寒伸手把曼疏笑出来的眼泪擦掉,很顺便的吃了两口嫩呼呼的小豆腐,曼疏笑得正开心,只是瞪了他一眼,并不计较。
这个画面,看在得到消息赶过来的祁定眼中,活脱脱便是一幅郎情妾意,打情骂俏的图景。再看看湛戟几乎凝固的绿色表情,祁定皱起了眉头—— 的a0a080f42e6f13b3a2df133f073095dd
五十一 《君既无心 我便休》芙蓉三变 ˇ五十一ˇ
“安儿,你这样成何体统!”祁定忍不住开口责备。
曼疏听了,只有笑得更厉害。干脆把脸埋进姬锦寒怀里一次笑个够。
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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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真的有这种台词。
妹妹死里逃生,做兄长的看到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候和关心,竟然是成何体统!也真是够了。
曼疏从姬锦寒怀中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水光转动,表情楚楚可怜,看向祁定。
祁定话一出口,自觉也太重了些,正想要说些什么安抚一下,正看见曼疏“娇弱哀怜”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倒被噎回了喉咙里。
低咳了两声,祁定复又开口,不过这次却是对着姬锦寒说的:“舍妹这些时日多有打扰,又得姬公子救命之恩,苍堡上下铭记在心。”说着,深施了一礼。
姬锦寒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对着祁定和湛戟,很顺手的把曼疏干脆揽靠在自己怀中。
“好说,祁堡主不用这么客气。说起来,祁小姐也是被我拖累,方才受了这些无妄之灾,再加上我与祁小姐之间的交情,莫说是解个毒,便是粉身碎骨,也是在下心甘情愿的。”
祁定面上抽筋,却还要保持着一堡之主的风度,不免脸色发青。
“姬公子,想必你也知晓,安儿同湛戟身有婚约,公子现下正值多事之秋,诸事不便,待安儿恢复一些,我便将她带回去,一来可以替公子免去些麻烦,二来,也好让安儿同湛戟完婚。”
祁定行事素来雷厉风行,此时怒火一升,也懒得再绕圈子。
曼疏同姬锦寒对视一眼,都是要笑不笑的表情。
姬锦寒暗忖,这祁定未免也太不了解自己的妹妹了。三言两语便想将人带走,即使带了饵食,只怕对现在的祁安来讲,也是烂到臭不可闻的,更不要说张口吞下去了。这人平日做生意的精明都去了哪里?还是说,他根本就觉得自己的妹子是个花痴,只要看见喜欢的男人,就会上钩?
姬锦寒在暗笑的时候,曼疏也忍不住嘴角抽筋。
原来到了现在,这个八辈子以前的“婚约”还能被拿出来说事儿,她还以为这东西就像轻轻一P,早就被放掉了呢。
祁安啊祁安,原来这就是你宁可一死也不愿意回头的原因,真的怪不得你。
曼疏忽然有了兴致,想要为祁安出一口气。
“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眼睛一眨,方才含在眼睛里的泪水就这样珍珠一般滚落了下来。
须知,曼疏的眼睛到现在还是干干涩涩的,眼泪这玩意,这会儿是要多少有多少。
祁定被曼疏的眼泪一怔,不甚自然的说:“自然是真的。你速速养好身子,回了堡里,就为你们操办。”
曼疏心中讽刺到了极点,面上却露出一个心碎不已的苦笑。
“大哥,你如今这样说,却让我和姐姐如何自处…”
“你姐姐她自然会谅解的。”祁定不以为意,以为曼疏只是在意这个,倒还松了一口气,面色也和缓下来,“情儿原本就对你多有歉疚,自然不会在意。你们姐妹感情本来甚好,你又对湛戟一往情深,现在岂不是两全其美。”
曼疏忍不住在心里骂脏话。感情甚好?真亏他说的出口。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曼疏随口吟出几句《白头吟》,面色骤然一改,变得清冷无波。“当日,姐姐明知道我和湛戟身有婚约,却仍然不顾姐妹之情,与湛戟私定终身,甚至早有夫妻之实。大哥你不会不知道,却始终没有为我说过半句公道话。现在姐姐和湛戟已经成婚,而且孩子也即将出生,你却在此时旧事重提。大哥,姐姐也许不在意,我却在意的很。”
祁定没有料到曼疏的脸竟然变得这样快,也从没有见过妹子这样的脸色,一时愣住了。
姬锦寒垂首看着怀中疾言厉色的女子,伸手到她身后,轻轻送了些内力,以免她伤神过度,伤了好不容易养回的一点元气。
曼疏觉得身子一暖,不觉侧首,给了姬锦寒一个感激的笑意。
“从头到尾,我没有辜负过任何人。当日我深情被负,也没有过半句怨言。我替姐姐以身犯险,伤重濒死,卧榻之畔,他们两人可有过半次关怀愧疚,心中有可曾有过一丝感念?大哥,即使是你,又何曾在我在情伤之后,给过半点抚慰,说过一句公道话?”
祁定哑然无语,他身后的湛戟也皱起了眉头。
曼疏冷冷一笑,“我如今说这些,并不是要指责谁,也不是要讨什么功劳恩惠。我当日做所,不过是凭心而为,我宁死也不负我自己的一片真心。但是,现在,要让我回头,那也是同样的,我宁死也做不到。”
祁定叹一口气,柔声道:“安儿,我知道,长久以来,你心中一直很苦。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是实在对不起你。便同我回去吧,让我们补偿你一二,以赎前衍。”
“回去?补偿?”曼疏与姬锦寒相视一笑,姬锦寒将她的身子更揽进怀里,让她更舒服些。
“大哥的意思莫非是说,让我回去,然后同湛戟成亲,从此三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曼疏挑眉。
祁定为曼疏话中毫不掩饰的讽刺沉下脸色。
曼疏见了,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