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重量靠在他肩头,“不用请假,这本来也是我的工作之一,不能因为跟警方合作就公然搞特殊。”
他手指穿过她的发丝,“那你早餐想吃什么?吃饱我送你去上班。”
“我想吃面。”
“好,我去帮你买,不过要先回我那儿去换件衣服。”他衣服上都是与她交缠留下的香气和汗息,要是就这么穿到单位去,估计要被同事起哄取笑到头大。
“我家里还有面条的,我想吃你煮的。”她还记得上回被他嫌弃厨艺,吃了他煮的面,劲道难忘啊!
“好,我去煮面,你换好衣服出来吃。”
他没有二话,衣服也没去换,江临秋老虎正凶猛,他半倮上身只系个围裙也不觉得冷,站在灶台旁边洗锅烧水下面条,压下两道水闻到面香,旁边又另外架起一口小平底锅煎荷包蛋。
他意识不到自己这样有多性感,但陶然倚在门边都要看呆了。
她很给面子的把姜禹放到她跟前的面碗吃到底朝天,咂了咂嘴,“真好吃,我已经原地满血复活了,今天的任务看我的!”
差一点她就要感慨地说出,如果每天都能吃到他为她煮的面该多好,但那不是相当于暗示她想每天醒来都看见他?太不矜持了。
“你不要逞强,记住,你的任务只相当于暗访,摸清赌场的规律,回来报告给我们。在现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听从指挥保证自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姜禹的眉心微微拢起,他怕的就是这个,卧底这种事,最怕孤勇,弄到最后变成断了风筝的线,还是握在对方的手里。
说一点都不紧张是假的,陶然做完精油spa被老板娘引到一个茶室三楼的包间,上楼的时候都一直屏住呼吸,生怕对方从蛛丝马迹里看出点端倪来。
那包间比她想象的要大很多,也是一个大圆桌,旁边每个人都不时谨慎地瞄一眼手中的底牌。
老板娘和庄家嘀嘀咕咕一阵,又谄笑着走过来,“柳小姐,我记得你说过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也玩过德州扑克,我就想着介绍你来看看。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不过这里也有规矩,尤其最近查的严,你可别带朋友来,手机也得交出来,这里都有专人看着,散场了会还给你们。”
陶然装得像蜜蜂见了蜜糖,乖乖交出手机,情不自禁就要粘在赌桌上。
赌场无父子,赌场无昼夜。
但她不是真的去赌,顺子同花葫芦于她只是符号,凑成皇家同花顺又如何,散场之前没人知道最终的结果。
她意不在赌桌上,且行且退,也不急于求成或者输红眼追本,倒还差不多能维持收支平衡。
晚上熟客更多。谁说这地下赌场只有白领精英,照样也做街坊生意,酒足饭饱之后,甩掉白天庸庸碌碌的不如意,带着手头不多的活钱就要来翻本。
圆桌上的赌客偶有轮换,旁边应该还有其他包间行事。陶然看到她对面坐下一位中年大叔,一身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夹克,裹着干瘦的身躯,凌乱的发丝灰败的神色,拿牌看牌的样子倒是一眼就知道是老赌客。
“等一下…我跟!”
他一开口陶然就震了一下,心脏像被千斤重的巨石拖拽着往下猛坠。再次抬头看过去,大叔狂热的眼珠钉牢即将翻出的第四张转牌,根本看都不看周围的人和环境,只不过一紧张就不由自主去抓衣服的领口还是让他很快与陶然记忆中的那个身影重合。
“喂,新来的,到你了,跟不跟?”
一时间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她,陶然灵魂出窍似的愣在那里,机械地扔出筹码。
跟,当然要跟,十几年不见了,不能一转眼就又看不见他踪影。
大叔很快输光手头的钱,想赶本也没机会,只能离开座位,站在旁边眼巴巴看着人家赌,过过干瘾。
陶然把手中两张底牌都快揉碎,在他终于死心转身下楼的当口,也起身追了过去。
她不敢上前搭话,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看他潦倒的脚步到底要往哪里去。
爸爸,她等了十年都没有回来看过她们母女一眼的父亲,竟然回来了!他同她们一样就住在这城市中心的角落,方圆不过几公里的范围,然而没有今天这场不期而遇,却像是永生永世也不会再相见。
她脚步都有些踉跄虚浮,不敢走的太近,又怕跟丢了他,直到见他在街角一拐,进了一家门脸毫不起眼的干洗店。店里做事的是个中年女人,隔的太远陶然看不清她的样貌,但却看到两个人像是吵了几句嘴,那女人拿着撑衣服的杆子不耐地敲打着柜台,他才嘟嘟囔囔地掀开帘子往店后去了。
瞧两人姿态,分明是两口子,一个操持家务生计,一个还耐不住赌性跑去给庄家送钱,怎么能不争不吵?
这样的情形太过熟悉了,陶然看过无数次父母的争执,都是这个样子。
他又结婚了?又有了自己的家庭?抹掉过去就像抹掉一笔赌债,丢下她和妈妈就当人事两清?
陶然站在街角,脸上的泪都被夜风吹干。
卧底行动很顺利,地下赌场的运作规律已经摸清的差不多,接下来就是收网。
陶然表现出众,市局来监督工作的领导都点名表扬她,就等行动成功之后再跟报社领导通气,好好嘉奖她一番,前途无量。
可是姜禹却看出她有心事。
“是不是压力太大?”他递给她一杯热蜂蜜茶,“现在已经到了收网的阶段,你不参与也问题不大,不如你在家休息两天。”
去赌场熬夜又熬神,她人都憔悴了一圈。
第48章 阻隔
没想到陶然一听不让她参与,反而慌乱,“不行,我要去的,这任务还没完成呢!”
姜禹耐心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庄家有人威胁你,还是有高利贷找上你?”
地下赌庄照样龙蛇混杂,她一个年轻女孩子,会有应付不来的情况都是在预料之中。
可陶然只拉住他的手,“没有遇到什么事,我就是想有始有终而已。”
顿了顿,她又问,“大禹,我想知道,如果赌场被端,里面被抓住的人会受什么样的刑罚?”
“组织经营地下赌场的这帮人已经构成赌博罪,怎么量刑要看检察机关和法官。听韩漱的意思,这回已经算是情节严重影响恶劣,三到十年徒刑逃不了,还要缴罚金。”
“那参与赌博的人呢?我是指不坐庄,仅仅来赌钱的那些客人。”
“那也要看情节,如果是以赌博为业的赌棍,或是给庄家提供便利的人可能会治安拘留。”他微微一哂,“你是担心这个?入戏太深了,还是在赌场认识了新朋友,替他们担忧?”
她手心里都是冷汗,不敢告诉姜禹,那种地方也能上演父女重逢的戏码,可是她到目前为止还一句话都没跟那人说过。如果行动到此结束,赌场被一锅端,或许又再难见上一面。
姜禹冷静替她做决定,“好,收网当天你也去,要带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我们要随时了解里面的动向。撤的时候不要慌乱,我们的人进去不会伤害到你,我也在外面。”
陶然点头,偎进他怀里,“大禹,谢谢你。”
谁没有一点执念呢?缺失的父爱,半途崩盘的和美家庭,是她整个童年和青春所有疼痛和不快乐的根源。
她想找回这一点亲情,哪怕只是听一句父亲不足为信的借口,也好过他的人间蒸发。
林淑言也看出陶然心里有事,最近肿瘤细胞反反复复,她的精力也越来越差,只有这个小女儿时时令她牵挂着放心不下。
“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跟大禹吵架了?”
陶然手中的苹果削到一半,长而卷的果皮垂在半空,“妈妈,我想问你…你还想见爸爸吗?”
林淑言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这么多年来,陶建军几乎是她们之间刻意回避的一个话题。陶然一直以为不提是为了避免柳叔叔和柳博延不痛快,毕竟哪个男人都渴望独占,生父没死,又有骨肉血缘牵绊着,继父的地位就显得尴尬。可如今柳家父子待她们如何一目了然,她才明白其实不提是不想让林淑言难过。
林淑言接过她削好的苹果,只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咯嘣一声脆响,撑起精神只说了一句,“他永远都是你爸爸。”
她从来没给孩子灌输过仇恨的思想,夫妻缘尽是败给现实,败给他的滥赌,可是血缘亲情是斩也斩不断的,陶建军直到离开的那一天也还扮演着好父亲的角色。
孩子没对他失望,真是他唯一的财富。
可要说再见…见了又能如何?他们都各自有了新的生活,路是他选的,她被迫接受也不愿再怨怼了,人生都快走到终点,什么都能看的开。
唯一的期望就是陶然平安开心地好好生活。
陶然更加茫然,她该不该去跟父亲相认,见面又该说些什么?
出了房间,她一头撞进清峭温暖的怀抱,怀抱的主人火气很大,咬着牙压低声音,“你给我过来!”
柳博延把陶然拎到庭院里,头顶一架葡萄刚摘了果,叶子还郁郁葱葱一片片连过去,最后那点阳光从叶片间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
“怎么了大哥?”她见他脸色不太好,眼睛里的火苗却窜的很高。
“你还问我?我要不把你拎出来,你敢不敢当着你妈的面说你明天要跟警方进赌场抄底?”
陶然一惊,“你千万别告诉她!”
柳博延冷笑一声,“还知道怕啊?我以为你是孝女,见她身体不好了,也等不及去天堂侍奉她左右呢!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不好受,你倒是给我想清楚了再说!”
陶然急的跺脚,“大哥你小声一点!这对我来说只相当于记者的暗访,我也是为了我的报道和专栏,姜禹他们确定没有危险才让我参与的,千万别让妈妈知道了担心。”
柳博延深吸一口气,“又是姜禹,你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赌场里都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逼急了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那你为什么去赌?”陶然在赌桌上锻炼出几分喜怒不形于色,奇异地冷静,“我开始以为大哥你也陷进赌局里,像我爸当年一样。你知不知道一个家庭只要有一个人赌,就是巨大的无底洞,金山银山幸福美满都要统统填进去!”
柳博延僵住,“我那只是…”
“只是消遣对不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消遣,还是因为够刺激,可以暂时麻痹压力和其他的不愉快。”她笑了笑,“有时我们称之为空虚,短暂的也好长久的也好,最后真的就有人为了填补这种空虚弄得妻离子散了。”
柳博延脸色难看,“你别拿我跟你那赌鬼老爸比!总之我不同意你再参加这种行动,你不方便开口,我去跟警方说!”
他一言九鼎,强势起来比姜禹还难应付。陶然只得讨价还价,“明天是最后一次。”
他斜睨她一眼,“我知道,所以才更不能让你去。”
让她冒这样的凶险,他没有当面揍姜禹一顿就算好的。
第49章 收
陶然要感激姜禹介绍的私家医院,办事效率奇高,这么快就带了私人护理来面试,拖住柳博延,让她有机会从柳家大宅溜出来。
姜禹在大门口等她,很意外的,竟然骑了一辆重型摩托。
陶然跑到跟前,明知故问,“怎么这么好啊,来接我?”
“你不是说你大哥没收了你的车钥匙,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出门?我不来接你,今天的任务你怎么参加?”
陶然接过他递来的安全头盔,忍不住喟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骑这个?这车看起来好帅啊,是你的吗?”
姜禹好笑,“这是警察的基本技能,当初如果我去作交警,巡逻赶现场就靠摩托车。今天我的车刚好送去修,开警车过来太招摇,只好借了这个,是我表弟的宝贝,他都还没载过女朋友。”
“那我岂不是很荣幸?”
“快走吧,等会儿你大哥追出来就走不了了。”
陶然回头看了一眼柳宅的雕花铁栅门,负疚感又从心底涌上来。柳博延是真的关心她,不想让她冒险才困住她,可她今天必须得去。
摩托车她没怎么坐过,肉包铁,两腿触不到地,总是让人胆战心惊没有安全感的。
她的手环在姜禹腰上,被他猛的一拉,整个人都撞上他后背。
“抱紧一点,抓牢别乱动。”他声音被头盔笼住一层,瓮瓮的,比平时还要低沉。
有他在,风驰电掣,好像也没有想象的可怕。
柳博延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客厅里的两位客人枯等了四十多分钟。
他把手中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搁,“我不要什么私人看护!刘嫂,你去叫柳陶然下来,她找来的人叫她自己去应付!”
刘嫂好脾气的说,“博延啊,陶子也是为你好,请个私人看护我们大家放心,你也轻松一点。陶子刚刚出去了,你还是自己出去看看,我看那位应征的护士小姐挺不错的!”
柳博延霍然站起来,“不是让你们看好她,今天别让她跑出去吗?”
刘嫂摇摇头,他们不过是在刘家帮佣做事,哪有资格监管人家人身自由。何况陶然那么大个人了,有她自己的主意。
柳博延气得把桌上的杯子和文件都扫到地上,“叫司机准备车,我要出去。今天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踏进那个赌场一步!”
他情绪波动太大,血糖低站不稳,一下子又跌回椅子上。
刘嫂吓得赶紧过去扶他,“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那个…打扰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原本待在客厅的两位客人,不知在房间门边站了多久,大概什么都被听去了,竟然还没气得拂袖而去?
年长的是中间人,旁边的年轻女孩才是应征的护士小姐。到底是有专业素养和职业精神的人,见柳博延身体出了状况,主动留下来帮手,为他冲葡萄糖水,找齐盒子里的药物捧到他面前。
柳博延面寒如霜,“走开!我没工夫应酬你们,也不需要什么私人看护!”
护士小姐也不生气,面色淡淡地等他闹完骂完,“我陪你去找她。”
柳博延一震,抬眸死死盯住这个女人,“你说什么?”
“你不是要去找柳小姐?先把这些药吃了,我们陪你一起去。”
“你以为你是谁?还管起我的事来了!我说了不会要私人看护,面试机会都不会给你,你凭什么在这里发号施令?”
小护士很笃定,“你再磨蹭一会儿,柳小姐说不定已经完成任务出来了,警方的行动通常都是到扫尾善后的时候才容易出危险。”
一句话就封住柳博延死穴,他憋闷得眼底发红,却还是接过那一把药片吃下去,才由她和司机陪着,驱车赶往赌场所在的大厦。
先敬罗衣后敬人,赌场把一身华服的白富美吸纳成赌客的时候大概也估摸不到警方的利剑已经开了刃,就等机会一网打尽。
狡兔三窟,茶室、美容院、废弃工厂都摆过赌局,今天是在一栋老旧民居,面临拆迁,已经没有多少人居住。90年代初建的高楼,灰突突的外墙被风雨侵蚀得看不出本来面貌,居室太密,窗户摞在一起,像被淘汰的火柴盒。
陶然身上带着窃听器,波段那头就是坐在指挥车里的姜禹他们,可她却前所未有的紧张,注意力都放在身旁的陶建军身上,他跟她也跟,他让牌她也跟着让。
偏偏他今天运气好,大杀四方,面前筹码很快就翻了一倍,庄家眉头高拢。
“庄家加注的时候你拖住他们,推allin就是信号,我们会立刻进场端掉庄家。你记得早点离开,我怕还是会有危险。”姜禹在给她装上窃听器的时候是这样交待的,他脸色沉凝,似乎很不放心,“电梯和前后楼梯都可以走,不过要快,不要管身后其他人,我们是要尽可能地把他们都堵在里面。”
陶建军还在高声喝彩,不亦乐乎,陶然都不忍心打搅他兴致。
从他开始嗜赌,到拖垮他们那个家庭,她几乎没见父亲有大获全胜的时候。
像现在这样,她想跟他搭一句话,他都没工夫听她讲。
另一头,姜禹莫名焦躁心惊,“柳陶然,你到底在干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怎么还没有信号,她自己也不走?
柳博延的车停在对面街边,他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或许是本来也在这圈子里玩,多多少少听过有人讲,守在这避人耳目的赌场外头,什么都不求,只等陶然平安现身。
他还是来晚一步,也多亏身边人拉着,才没有当场找姜禹麻烦,妨碍公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里的同僚都把目光放在姜禹身上。北边收网已经成功,就等这一拨,辖区内盛行一时的赌场就要被连锅端,机不可失。
窃听器信号有干扰,传来哔哔杂音,但姜禹还是终于听到陶然的声音,“allin!”
“行动!”姜禹像推了一记强心针,这回绝对不会让庄家逃走。
窃听器的信号却突然断了,姜禹听不到陶然的任何动静,心念一动,已经打开车门跟着冲进大厦里面。
这栋老旧的居民楼响起了消防警报的声音。他有不详的预感,放弃电梯,从前面楼梯跑上去。
陶然推allin的时候见到有人跑进来跟庄家嘀嘀咕咕,筹码还在桌上摊开没收,对方就要卷铺盖跑路。
“喂,钱还没兑现呢!要跑哪去?”她知道她的时机没掌握好,可能他们已经听到了风声,只能先拖住他们。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今天到此为止,等会儿警察来了就走不了了!”庄家推开她,四周的人一听有警察,也作鸟兽状散。
陶建军赢了不少,但也怕被抓到就一无所有还要去蹲拘留所,赶紧往后楼梯跑。
陶然一把拉住他,“先生,你是不是姓陶?”
这时候无论是被警察还是熟人认出来都不是好事,陶建军眼睛里满是惊恐,“神经病,我不认识你!放手!”
我不认识你这五个字刺的陶然四肢百骸一阵阵尖锐的痛,抹杀她心中所有五彩斑斓的回忆。
陶建军挣脱她,后楼梯是消防通道,平时很少人走,他摸准这位置警察不会那么快上来,只顾自己跑,把亲生女儿当洪水猛兽甩在身后。
“等等,你等一下…”
陶然的步伐急促凌乱,刚跑几步就听到消防警报铃响,尖利刺耳。庄家的其中一个发现电梯已经有人上来,手里抱着赌资走投无路,只好改走消防通道,跟陶然撞在一起,她险些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脚步踏空,脚踝传来剧烈的疼痛。
啪的一声,窃听器从她口袋里掉落出来,两个人都是一愣。陶然反应过来立马就要甩开他,被他从后面一把抓住头发。
“你是警察?难怪我们会被发现…贱/人,三八!”
巴掌劈头盖脸而来,陶然被打得晕眩,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有燃烧的烟雾弥漫而来,男人狞笑,“好好好,妨碍老子发财,你就在这儿等着被烧死吧!”
原来他们早打算好万一案发就先来场大火,这栋房子里不多不少还住着几十号人,来场混乱引开警方注意也好,这样他们就可以抱着赌资开溜。
那消防警报不是年久失修,根本就是被火和烟激活的。
身后的楼道门被关上了,她站不起来,男人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底楼,砰的一声关上最后逃生通道的门,从外面卡住了门把手。
下面两层楼道门本就是紧闭的,火势又从上面往下窜,陶然急忙拿衣服掩住口鼻,一只手撑着栏杆往下跑。
门打不开,她今天不被烧死也要被烟呛死在这里。身边没有手机,姜禹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
她相信他会找到她,不会让她死的,可还是好想哭,怎么也没想到跟父亲说上十几年来的第一句话,就会遇到这样的情形。
她回到楼梯转角处靠着墙坐下,头顶有个通风窗口,可以散掉部分浓烟,让她不至于那么快死。
“陶然!柳陶然,你在不在里面?”
她身上没有一处不疼,恍惚听到有人叫她名字,都不敢相信是不是真的有人发现她。
像是楼上的楼道门边传来的,又像是底楼…
她站起来,大声喊叫回应,“我在这里!姜禹,我在这里!救命!”
底楼的门被打开,进来的却是柳博延,他急切地找上来,因为腿脚不便,已经不知多久没这样独自爬过楼梯,吃力又艰难地来到陶然身边,瞧见她这副样子,再大的火气都发不出来,声音都差点梗住,“你有没有哪里受伤?能不能走路?”
陶然想要委屈大哭,这时却硬撑着,“大哥,我扭了脚。”
“警察马上就来…我扶你先往下走。”他多想背朝她蹲下,托住她腰臀直接将她背下去,可是他的腿脚甚至支撑不了他自身的平衡。
“柳陶然!”楼上的楼道门也开了,姜禹冲下来,身后楼道里已经全是青黑色烟雾。
他无法苛责什么,她误了行动时机,又没有及时逃走都不要紧,现在必须抓紧救人。
他没看到她从大楼里逃出来,心脏都差点停止,不顾一切冲进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