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解她,已然胜过她自己。她只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可原来被狗咬是这么疼,这么疼…也有那么一刻,真真痛不欲生。
脑海里是空白的虚空,她吃不下东西,甚至喝水都想作呕,这屋里每样东西都像凶器,助纣为虐,剖开她的血肉,吞噬她作为完整女孩最后那点自尊。
门锁转动,有人进来,她仍然维持那个姿势,头都不回,像没察觉到一样。
有什么差别?不管来的人是谁,都不会放她走,也不站在她这一边。
人人觉得苏苡活该作段轻鸿禁脔,那是段家三少看得起你。
苏苡闭上眼,身体已经僵硬麻木得没有知觉。
段婉若在她旁边窗台坐下,手里捧着盛满温水的茶杯,“小苡,你喝点水吃点东西吧,这样不吃不喝会生病的。”
苏苡静静不吭声,呼吸清浅,乍一看像是没有生命气息的木偶,四肢也是冰凉的。
婉若掰开她手心,把杯子塞进她手中握住,“身体还有没有哪里难受?容昭让我带了些药来给你…”
砰的一声脆响,苏苡把杯子扔到墙壁上,水渍顺着墙体蜿蜒而下。
“婉若,你回去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别管我了。”
一人欠债一人还,明知逞凶的人不是段婉若,不该迁怒于她,可此时此刻她真的不想听到任何与那人相关的话题和人名。
“对不起!”婉若眼眶发酸,不知为什么道歉。好友和哥哥走到这番田地,有她在背后推波助澜。
她该勇敢干脆些,不屈不挠逃脱联姻枷锁,跟小苡一块儿商量逃跑大计。
即使知道瞒不过段轻鸿眼线,迟早被他追回来,但好歹是同生共死,怎么也好过这样作壁上观。
结婚后的男女,不愿履行亲密义务,尚有拒绝说不的权利,难以想象苏苡昨天怎样挨过哥哥的鲁莽失控。
苏苡不动,段婉若只好留下点心和鸡汤离开,抬头才发觉满心埋怨的人就站在门口,刚才那一只瓷杯,只差一毫厘就砸到他脸上。
俊朗英挺的五官轮廓一定会被砸碎,只剩内心重重惶恐与懊悔。
“三哥,你跟她好好谈谈,千万别再勉强她任何事,好不好?”
段轻鸿点头。
怎么做到呢?他问自己。头一件事,不让她走,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强求。
他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她,她一定在这里坐得太久了,久到几乎与窗外那片盛景融为一体,僵直的脊背在他靠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像一只出于本能想要自我保护的蜗牛,被剥掉背上的壳,不知该往哪里藏。
他心里随之揪痛,他的女人害怕他靠近,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事?
哪里去了,被他强行掠夺攻占的那个壳丢到哪里去了?如果可以,他愿意重塑一个来还她。
但是很快的,她又松弛下来,侧脸上是那种听之任之无所畏惧的神情。
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女孩子最珍贵的东西已经被他捏碎在掌心,随手一扬,齑粉般洒落在风里,不见踪迹。
最糟不过再来一次罢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百次千次,她慢慢就会习惯,忍无可忍的时候,大不了玉石俱焚。
是的,她不是贪生怕死,只是要死也要拉他一块儿,凭什么做错事的人还可以逍遥快活,她却被命运枷角劈杀?
她睁开眼看向段轻鸿,不再是昨夜那样空洞无助的眼神,却也没有一丝温度,“我想回去。”
果然一来就是难题,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将来的打算,就听她继续道,“…回岛上去,我不想待在这里,一分钟也不想!”
她还是那么坚定,段轻鸿有些意外,握住她的手,“你喜欢那里?”
苏苡没有挣扎,任他拉着,不点头也不摇头,“我不想待在这里。”
这房子是噩梦之源,只要不是这儿,是哪儿又有什么所谓?
接下来相当长的日子,她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
段轻鸿连用强这样的手段都用上,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好,我立刻安排小艇回岛上去,很快,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你能走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们可以先去医院看看。”
他记得她的娇小消魂,初次承纳他天赋异禀的小兄弟,又是那样挣扎撕扯的状态,没有缱绻悠长的前奏就直奔乐曲主调,有可能弄伤了,好大一块血迹,触目惊心,看得他心口像堵了一团棉花。清醒第一件事就是去为她买药,回来时她也醒了,一个人躲在浴室痛哭。
他站在浴室门口好久,手中药盒都捏到变形,直到哭声渐渐收敛,磨砂玻璃上单薄的影子缓慢抬手穿好浴袍,他才转身离开。
不是不怕的,谁的内心深处都有极端一面,看遇上什么人什么事,怎样激发出来。
他靠在门外墙壁上,喘气都不敢大声,小心听屋内动静,生怕昨天那点孤勇催生出他承受不了的悲剧。
还好,苏苡还能走,从窗台上下来,骨骼咔咔作响,被拆分的零件依附游荡归来的三魂七魄重新排列组合。
段轻鸿放开了她的手,她下意识就在浴袍上擦了又擦,像是碰到什么肮脏的东西。
他想起小时候吃到坏掉的西梅,酸中带苦,五味杂陈,胸腔里腾起火焰,却不知是恼她还是恼自己。
她走路的姿势那样别扭,每一步都挪动艰难,比重伤患者还不如,光是在一旁看着都难受。
段轻鸿打横抱起她,她挣扎起来,腿脚乱踢,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全都砸在他胸口。
昨天发泄不了的怒与恨,这会儿如数奉还。
段轻鸿抿紧唇,不管她怎么打,就是不肯放手。他是容忍不了自己的女人怕他的,哪怕真的是他伤害她在先。
苏苡的力气很快就用光了,她一觉醒来撑到现在,早就是在透支意志和体能,眼泪滑落眼尾,哭不出声,手还在尽全力去打去砸,但都撼动不了他。
他抱她上船,坐定之后才为她擦掉半干的泪痕,蹙着眉头低声问,“你不累么?休息一会儿,恢复了体力,才好继续跟我对抗。”
爱一个人全凭自然流露的心意,恨才需要大力气,恨上一生,筋疲力竭,却也刻骨铭心。
不能爱就先恨,只要最终的目的是他想要的那一种,他不在乎道路曲折。
岛上一切如常,就像她这趟出走只是无关痛痒的一首小插曲,段轻鸿抱她回来不过是恋人之间羡慕不来的小小情趣。
唯独不见可雅一家。
“可雅呢?还有他堂哥,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段轻鸿端水来帮她洗手,又拢起她披散在肩上的长发,用手帕随意扎起来,精精神神的,还是她原本的漂亮模样。
“你乖乖的,我不会为难他们,但是总得给点苦头吃。”
苏苡呼吸急促起来,“你…可雅还怀着宝宝!”
她想说你还是不是人,可这时激怒她,对可雅他们没有好处。
段轻鸿云淡风轻擦干手上的水珠,“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的孩子。”
第41章 意难平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古训在他身上看来是行不通的。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他们?”
“我说了,只要你听话。”
“我不会再跑了,请你让他们各归各位。”
段轻鸿不说话。是了,现在轮到他信不过她。两个互不信任的人,绑在一起,还做尽最亲密的人之间才会做的事,何必!
“你先在岛上休息两天,我自然会让你见到他们。”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说话,不相干的人,误了他的大计,怎么解恨就怎么惩罚,可他知道那样会让苏苡伤心,跟他越走越远,最终很难再拉她回身边来。
从初始到当下,无数巧合无数心机才织就的一点朦胧情愫,一晚上就摧毁殆尽。
他要想一想,今后该拿她怎么办。
“等一下。”她冷冷的声音叫住他,“麻烦你帮我找一种叫米非司酮的药,国内商品名叫毓婷,事后避孕药。如果找不到,你可以找容昭帮忙。”
她话里有种自我厌弃和浓浓讽刺,这一刻,她不在乎伤人,更不在乎伤害自己。
段轻鸿怔了怔,昨晚有多纵情,现在就有多憋闷。
他一个字都没说,砰的一声摔门离去,震耳欲聋。
苏苡头痛,背朝门躺下,疲惫地阖上眼睛。
怨恨果然耗费心力,才一天一夜而已,她已经觉得像过去整个世纪那么长。
容昭把药瓶交到段轻鸿手上,“你发什么火?明明是你先霸王硬上弓,女人有点自我保护意识也是好事。难不成你现在就急着升级作人老爸?会不会太快了,你还连孩子妈都没搞定!”
段轻鸿只顾翻看手里的东西,“这药有什么副作用,是不是很伤身体?”
女人的事他不懂,只听坊间有说法,好男人从不让自己的女人吃事后药。
容昭撇唇,“这还用说?生生刮下一层血肉避免受精卵着床,流血三五天,还只有70%几率成功避孕,你觉得伤不伤?”
段轻鸿变了脸色,“没有别的药可以替代?”
“有,你忍着不做。”
段轻鸿狠狠刮他一眼。
容昭摊手,“现代科技做到这样已经算不错,古时候虎狼之药更厉害,长期服用可以让人短寿。其实要我说也没这么走运,第一次就怀上几率很低很低,不如不如冒这回险,以后记得常备Durex,你稍稍吃点亏,不要贪图一时爽快…”
失道寡助,不能怪他落井下石。
“温水吞服。”他把药片捧到苏苡跟前,“就这一回,以后不准吃。”
以防万一,他备了长效避孕药在她床头抽屉。
还有以后?苏苡一觉醒来昏天黑地,总觉得似乎不会有明天了。
她趴在床边,穿肠毒药也已经下肚,小腹一阵阵绞疼,汹涌的血让她唇色发白,畏寒又吃不下东西,只喝了一点婉若送来的鱼汤。
比每个月的那几天还要难受,起码平时她不会这么疼。
床上都铺凉席,身体暖不起来,晚上辗转睡不安稳,忽然有手臂横过腰间,她吓一大跳,段轻鸿的声音在耳边安抚,“别怕,是我。”
是他才可怕。她屏气凝神,身体忍不住发抖。
他要干什么,不会这时候还想再来侵袭一回?
她血流如注,神思恍惚,野兽饥饿要吃猎物,是不分时候的,说不定他就是中意碧血洗银枪!
他手臂渐渐收紧,胸膛也贴上她的后背,另一手从她颈侧穿过,彻底将她包在怀里。她的衣襟早在翻来覆去间皱巴巴的松散开来,只要他想,手掌轻易就能滑进去。
可侵犯迟迟没有来,搭在她腰上的手臂稍稍下移,手心贴在了她的腹部。
“别乱动,是不是很疼?”
他听婉若形容她的状况,料想她一晚上都要睡不好,放心不下才过来看看。
“不疼,你别箍那么紧,我不能呼吸了。”她不领情,他靠近她一丈范围内她就浑身神经紧绷,肌肉痉挛,疼痛还要加剧。
段轻鸿不勉强,下床很快又回来,手里捧个小小热水袋贴她小腹,“你那叫可雅的朋友是过来人,她说这方法也许有效。”
苏苡瞌睡全醒了,“她怎么会知道…她在哪儿?”
“你安安心心睡一觉,明天就能见到他们。”
苏苡顿了顿,翻个身,终于慢慢沉入睡梦。
段轻鸿在她身后抱着她,微微叹气。
可雅一家安然无恙,房子在前两天的一场暴雨中有轻微损坏,她的丈夫爬上屋顶修补,老远就看到苏苡,冲她挥手笑。
可雅迎上去,担忧又遗憾的样子,“苏,你还好吗?”
苏苡苦笑,她不好,可发生的事已经不能改变扭转了。
“他没为难你们吧?”远远看到有人在他们家房顶敲敲打打,她还以为段轻鸿要拆人家房子。
可雅摇头,“先前以为段先生只是容医生的朋友,没想到原来他们是一家人,段先生的母亲也姓容的,是容家人。刚开始知道我帮你逃走他很生气,本来要赶我们走,但后来又改变了主意。你知道,被容家赶出去的工人没人敢收留,等于断了生计。我想他不深究的原因还是因为你,苏,他对你很不一样,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转了一圈,她回到原地,段轻鸿还说服了她的朋友相信他们之间只是一场误会。
“你堂哥呢,他有没有怎么样?”
可雅叹口气,“段先生放话收购他的贸易公司和船只,价格倒是挺公道,也没什么损失。现在经济状况不是很景气,他能早点脱手也好,帮人打工挣的少一点,但也不用那么操劳奔波了。”
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外人眼里偏安一隅的段家三少,要对付一个小商人照样使得出雷霆手段。
或许真的是她自不量力了。
苏苡摸摸她的肚皮,“小宝宝呢,这几天乖不乖?”
可雅眉间有丝忧色,“有点出血,这几天都在静养,偶尔出来呼吸点新鲜空气。”
苏苡一惊,“怎么会这样?是不是…这两天太辛苦?”
可雅摆摆手,“谈不上辛苦,段先生没有苛待我们。只是本来就前置胎盘,状况时好时坏,我会小心一点。”
知恩图报,苏苡决定接下来的日子就陪可雅养胎,有专业医生观察照料,总是保险一些。
婉若也跟她们一起,对于做好吃的东西,她总有种特别的求知欲。
倒是段轻鸿,不知去了哪里,几天没有露面。他现在大概也不怕她会逃走,经过一回,岛上住的人都引以为戒,不敢随便跟苏苡通气说些外界的事。
春天岛上居然开了几株桃花,与世隔绝,风景秀丽,生活无忧,大概世人追求的桃花源也就不过如此。
苏苡放不开怀抱,但也不能总是现在阴霾里自怜自艾,那样下去她会疯的。好在有可雅婉若她们,诊所里也不时有病人小病小痛需要她帮忙治疗,有点寄托日子也过得比较快。
不用面对段轻鸿,她晚上也睡得安稳,最初大汗淋漓从梦中惊醒的情形渐渐少了,不用担心半夜随时有人爬上她的床。
过了半个月,苏苡回到住处发现婉若蹲在地上逗一只小狗,乳毛软软的,好像刚能走稳的样子,眼睛黑溜溜到处看,很是可爱。
她也蹲下去摸它脑袋,“谁家的小狗?”
岛上人家有限,并没听说谁家狗狗生了小狗仔。
婉若压低声音,“是三哥带回来的。”
段轻鸿?他回来了?
段轻鸿就站在门口,手中的碗里盛满刚倒出来的狗粮。
他很久没看到苏苡笑了,这些天闭上眼,浮现的都是离开时她阴郁冷淡的样子。刚才她蹲在那儿摸着小狗的脑袋抿唇笑的模样简直就像暴风雨后云缝中透出的一缕阳光。他还想多看一会儿的,最好能把记忆中那些阴沉沉的部分都剔除。
可惜,还是转瞬即逝。
听到他回来,她就收敛起笑意,有些茫然又警惕地四下张望。他走出去,迎面对上她的目光,她竟然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真是够了,她要怕他怕到什么时候?
他以为给她一点空间,暂时离开几天让她消化一下,接受这个事实就会好的,
恰好利用容氏企业鲸吞隆廷的计划也需要他处理一些事情,他才出去了一趟,哪知上亿的资金往来都没这小女人麻烦,回来发觉还是原地踏步。
但她还是自有一股硬气在,怕归怕,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于是干脆冷淡漠视,恨不得用冰雪全副武装自己。
他在离她两步的地方停下,把手中的狗碗放地下,招呼小狗吃东西。
小家伙不给面子,闻了闻就把头缩回去,可怜巴巴抬头看苏苡,往她脚背上爬。
“不吃算了,挑肥拣瘦!”段轻鸿一手就把小狗抱起来往屋里走,“看来你不适应这里,别勉强,饿死了正好去填海喂鱼。”
第42章 撕咬
晚上苏苡翻来覆去睡不着,小狗的呜咽声从段轻鸿房间传出来,像把铁刷子刮过她胸口。
就知道他回来没好事儿,折腾人就算了,还折腾可怜的小狗。
苏苡翻身下床,随手套上一件衣服往院子里去。
月朗星稀,空气纯净到近乎透明,院子里树影绰约,洒满月华。这样的夜晚最适宜有情人依偎在一起数星星、说情话。可惜她跟段轻鸿从来不是情侣,她也没有这样好的兴致欣赏美景,甚至连敲门夜访这个人都变得极其危险。
她只在小院里来回踱步,小狗的叫声断断续续,高声的时候她的心就跟着揪起来,突然没声了她忍不住伸长脖子想从窗户缝隙里看个究竟,怕段轻鸿失去耐性摔死它。
窗户有窗帘挡着,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屋里没有光亮,他大概已经睡下了,把小狗单独扔一边,不理它死活就随便它怎么嗷嗷叫,反正不心疼。
残忍,变态!
私有的小岛非常安全,住在岛上的人过的都是夜不闭户的生活,之前照料段轻鸿伤势的时候,他晚上也经常不锁房门,只是轻轻阖上,不插门闩。
苏苡怀有侥幸地推了推门,可这回门从里边锁住了。
她只好蹑手蹑脚趴在木质房门上,门闩的位置能看到屋内一角,但太黑了,看不到小狗是不是在那里。
小狗呜呜叫得可怜,想来是饿极了,她心焦的很,正想着是不是回去拿个手电筒来看清楚状况,或者去找婉若商量下干脆把小狗抱过来…门却突然被人拉开!
苏苡重心压在门上,这一下整个人直接扑进屋里,要不是有人迎面抱住她,大概立马就要摔趴在地上,五体投地。
这个时间,段轻鸿的房间,怀抱的主人是谁,不用想也知道。
他的体温和气息都是她熟悉的,真是不可思议,曾经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经历那么多事竟然可以不见其人不闻其声也能感知对方存在。
“你放开我!”夜阑人静,她不好大喊,只得压低声音呵斥。
门在身后关上,段轻鸿早在她扑入怀中的那一刹那就攥紧了她,轻巧地往边上一推,将她抵在墙边,也声音低缓地说,“不是你找我有事吗?”
“鬼才找你有事!”
“好漂亮的女鬼,竟然懂得化作我喜欢的女人找上门来。”他轻佻地抬了抬她的下巴,凑到她唇边道,“可惜我这里没准备金银珠宝,没法让你拿去打发鬼差,但元精阳寿还很多,不如给你多采一点,说不定能找到还阳的办法跟我真正厮守也说不定!”
“无聊!”她被他越靠越近的气息和体魄压得喘不过气来,眼看他的唇近在咫尺了,连忙偏过脸去,耳垂擦过他的薄唇,热烫的呼吸洒在上头,她全身汗毛都竖起来,恨不能全都化作尖刺在他身上戳几个血窟窿。
可段轻鸿却懂得享受她身上每寸软玉温香,就势将亲吻印在她耳垂上,白玉珠子一般可爱,饱满圆润,是个有福泽的命格。
他忍不住衔在唇间轻抿,感觉到她呼吸变得急促,体温急剧升高,尤不满足地用舌尖轻舔。
白玉珠子,要是可以吞下去该有多好…
苏苡微颤起来,手在他身上乱捶乱抓,他只好抱紧她,这回终于被她抓住空挡,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下去。
他穿无袖背心,肌肉匀称的上臂曝露无余。
“唔…”他闷哼一声松开她的耳垂,却不急于从小野猫尖尖的牙齿下脱险,任由她撕咬。
他低头看她。在熄了灯的房间中等她许久,他的眼睛早已适应黑暗,看得到她此刻脸颊充血的绯红,眸色中的水光和难得狰狞的小神态。
还是那么漂亮,哪怕人人都称她现在的模样为怨恨,怨恨让人丑陋扭曲,可在他眼里,她仍旧如初识时美好,活色生香。
或许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不承认也没关系,他早当自己与她有情。
苏苡这一咬,丝毫没有留力,将牙尖当作刀锋,割破他的血肉,尝到血腥味的同时眼泪也跟着流淌,又咸又腥又涩,难道这就是仇恨的滋味?
真是试过一回就不想再尝,可她却还是死死咬着不肯放,咬下一块肉来也不错,血债血偿,他欠她的。
段轻鸿另一只手去拢她披散在肩上的长发,声音轻轻渺渺,却又隐含热烈万分,“解恨吗?你知不知道疼痛会增加快感?我现在好兴奋,快爆开了。”
她一定又要说他下/流,可有的事一旦破了戒,容不得你不惦念不牵挂。他已经小心避忌,不让身下吃素大半月的小小段触碰到她,否则她大概又要流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一退三千里。
苏苡这才放开他,唇角还挂着血珠,眼睛狠狠瞪视他。
段轻鸿用拇指强行按在她唇上,擦去自己的血渍,不疾不徐地问,“咬也咬了,恨也恨了,现在可以说说到底为什么半夜不好好睡觉,跑我房间门上趴着?是不是我离开这十来天…想我了?”
苏苡抬手抹眼角,不知怎么回事,眼泪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段轻鸿兀自沉默半晌,才拉她的手道,“不是放心不下那小色狗么?过来看吧,它饿一天了。”
她恨他,他流血,都不要紧,可他不愿看到她的眼泪。
小狗没受虐待,反而有个很漂亮柔软的圆圆窝,就搭在离段轻鸿的床尾不远的地方,对它来说还太高太宽敞了。大概是嗅到气味,它扭头发现了苏苡,呜咽一声就要从窝里跑下来,又没胆战胜那点高度,四只小短腿急得在窝边团团转。这大概就是刚才它叫得凶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