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是我自己的意思。这份文件我已经让她在上面签了字,你只要签上你的名字就可以生效。等过完年回去,酒庄就是你的了,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经营。”
“陆潜,你……”
“眉眉,你让我说完。”陆潜说道,“如果还有其他选择,我也不想亲自面对你说出这样的话。以前是我太自私,以为忘记了过去就可以跟你重新开始,从没想过你没有失去记忆,你还记得所有事,不管是好的,不好的……”
他声音发哽,平静一会儿,才能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弥补过去给你的伤害,你疼的时候,流血的时候,晕倒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反而还要你来照顾我。甚至醒来以后,我也给不了你像样的解释。所以如果现在这些就是你想要的,我想我至少应该给你。”
他深呼吸,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林舒眉,我们离婚吧。”
林舒眉,我们离婚。
上回他说这几个字,好像还是在两人激烈争吵后的盛怒之下说出来的。
她气不过,觉得不能落于人后,才似模似样地起草了离婚协议。
没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在冷战中把这个重磅炸弹扔到他面前,看到他难得震惊的表情,竟然感到一丝得意。
其实那是不对的。
她还是太幼稚了,无意中跟她最不屑的那种人做了同样的事,就是拿孩子当做了砝码,压迫对方低头。
难怪宝宝不爱她。
但当年陆潜跟她,竟然真的在表面上和解了。
跟以往总在床上和解不同,这回显得温情许多。
她说她想吃烤肉,他就在院子里烤了,跟她围炉夜话。
舒眉酒啊,林舒眉酿的酒。
有比酒更涩、更辣的液体跟着回忆一起冲上来,她使劲眨了眨眼睛把它们逼回去,说:“真没想到啊,最后还是由你来跟我提离婚。”
“眉眉,如果这不是你想要的,我永远也不会对你说出这几个字。”
“是啊,是我想要的。”舒眉笑了笑。“你陆潜什么时候还关心起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舒眉拿起桌上的文件,“就像你说的,这就是我想要的。你话说完了?说完就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陆潜慢慢站起来,眼前的黑雾比刚才持续的时间还要长。
舒眉看他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的样子,忍不住出门问了一句:“喂,你没事吧?”
他摇头,脸色却已经是苍白至极,连刚才在外面受冻留下的一抹血色都不见了踪迹。
“我没事……”他强撑着往门口走了几步,到了门口又回头问,“你在这里要待到什么?几号才能回家?”
“总要过完年吧,还没决定。”
他点点头,身体的深处有疼痛催逼着他赶紧离开。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门关上再打开,门外已经没人了,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舒眉预想到的最糟糕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她松了口气。
这不是关心,就是……就是怕他倒在自己家门口,麻烦。
她回到屋子里,拿起桌上的那份协议书,法律条款特有的格式和法律用语都似曾相识,每一个铅字他也都认识,可看了半天都都进不了脑子里。
她只好扔到一边,用手轻轻揉额头,然后拿出手机拨了舒诚的电话。
…
事实证明,高月说的一点都没错,舒诚作为律师,过年也不休息。
逢年过节这种俗务怎么能阻断舒大律师对金钱嗜血的渴望呢?即使没有唐劲风抢他的案源,他也立马就从千里之外搭乘航班直接飞了过来。
从昨晚在家门口见到陆潜,舒眉已经完全处变不惊,看到谁都不觉得惊讶了。
舒诚面上全然谦谦君子做派:“林小姐,这份委托代理协议请你仔细看一下之后签名,我将正式接受委托成为你的律师,代理你的离婚事务。”
林舒眉头疼:“又要签名?”
突然之间就一份接一份的协议让她签名,感觉真是奇怪。
舒诚笑笑:“这只是开始,以后需要应付的文书工作比这个多多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一起处理。”
舒眉草草签上名字给他。
“嗯,这样就行了。”舒诚将协议收好,“从今往后,再有任何人拿文件让你签字,都请先联系我,不要随便下笔,你昨天就做的很好。”
“嗯。”
“昨天那份离婚协议和产权转让协议呢?先给我看一下。”
高月扑过来:“喂喂,我说,你也用不着这么敬业吧?离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不急在这一刻。大过年的,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不要影响心情啊!”
去酒厂的行程照旧,高月和唐劲风也是今早跟舒诚碰头才知道,昨晚陆潜来过了,还带来了离婚协议书。
虽然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但也没有急到这个份儿上。
她反倒觉得,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舒眉越是需要考虑清楚。
她把两个男人赶去坐同一辆车,她乘舒眉开的那辆牧马人。
“陆医生呢?真的来送完离婚协议就走了,没再说点别的?”
“没有。”
“那你也没去送送他?”高月摸了摸下巴,“我上回见他,还是躺在床上的‘植物人’呢!现在虽说是醒了吧,你就放心他这么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
舒眉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33章 巴贝拉
“没有啦,就是类似的情况我以前也见过。平时呢,没有好好珍惜人家,大过年的跑到老婆娘家去。又抹不开面儿,甜言蜜语也不肯好好说几句,反倒要麻烦人家,又吃又喝又住的,搞不好还要生场病,最后当然就是争取回来一个机会,谁让我们女人心软呢?”
“你这说的是你大表哥吧?”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也提过?”
舒眉说:“那倒没有,就是能让你这么不遗余力的吐槽,除了他还能有谁?”
“你别说,我们老穆家的混账东西除了他还不止一个呢!老四啊,老五啊......反正差不多都干过类似的事情。陆医生还算好的呢!我表哥穆皖南,那时还带着孩子上门的,硬把孩子拉过来当自己的友军,这谁吃得消?我看啊,就算是你,要真遇上这种情况,也难免心软的。”
车子碾到石块,咯噔颠簸了一下。
“我现在反而庆幸,我跟陆潜之间还没有孩子。”舒眉说,“否则今天的这张协议上面就不止财产分割这一项了。酒庄再珍贵,也没有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珍贵。”
车内静默了片刻。
高月说:“其实当初,陆医生如果醒着,知道孩子没了,说不定跟你一样难过。”
舒眉心头一震:“你知道?”
流产的事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过,而且那时高月已经去了法国留学,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顾想想猜出来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而已。你没发现那段时间,她天天换着花样的给你做吃的吗?就是为了给你好好补一补。小月子也是月子,你又不注意……陆潜昏迷,你流产,她担心你的精神状况。可你太好强,她又不敢摊开来面对面的跟你谈,就打了电话问我该怎么办。我知道那段时间对你来说很难,但至少当时我还挺乐观的,觉得你的坚强可以帮助你挺过去。后来看你确实也像是没事了,除了打电话跟你聊一聊,就没有说太多。”
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没有痊愈啊!有些伤痛压在那里,面上已经结了痂,看起来像没事,挑开来却已经化脓了。
“孩子不关他的事,胚胎自己停止发育了。”舒眉说,“我知道你们会觉得现在说这些对他不公平,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谁又来对那个孩子公平,谁又来对我公平?本来我也以为已经过去了,可现在偏偏又提起来,我就觉得还是绕不过去,反而没办法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去面对他。他应该也是同样的感觉吧?”
“你又没问过他,你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感觉?舒眉,感情里面逃避不是办法,有什么问题就勇敢点去面对吧。”
既然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到了酒庄。
贺兰山下,高原酒庄的风景,跟平原地区的明珠酒庄,迥然相异。但林舒眉和高月他们,因为之前都来过,所以并不陌生。
一行人中倒只有舒城一个人,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这地方真不错,也是你名下财产的一部分吗?”舒诚问道。
“我倒希望是呢。”林舒眉说,“可惜了,这是我婆婆的财产,她的律师估计把这里保护的滴水不漏。”
“那倒不一定,只有不想争取的财产,没有争取不来的财产。”
“这是你的座右铭吗?”
“算是。”
佼佼不见败绩的知名律师,有这样的自信一点也不奇怪。
“哎,你们快来看!”高月冲他们挥手,指着不远处,“我们当年住的那栋小楼还在那里!”
想当初社会实践的时候,来的不止她们502寝室,还有法学院的人马,包括高月的情敌小姐姐。平时就不对付的人,分配房间的时候还很闹了些笑话。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长大了,各自结婚甚至当了爸爸妈妈,这里的一切看上去却都还是老样子。
春节酒厂没有生产,连酒庄也不确定有没有人在。
林舒眉如今跟陆家的关系不比从前,今天来了能不能进去,也不过是碰运气而已。
高月在门口探头探脑看了一会儿,没看见人,干脆扯着嗓子喊:“有没有人啊?”
林舒眉眼尖,看到了院子里停着几辆车,莫名觉得眼熟。
“那是电视台的车吧?”身旁的舒诚说。
logo放大了一圈,有些变形。但熟悉的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她知道为什么眼熟了。
“来了,谁呀?”
打扮朴实的中年妇人从里边走出来,身后果然跟着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双方打了个照面,舒眉问:“是曹姨吧?”
“对呀,是舒眉?哎哟,好多年不见了!还有这个……这是小高和小唐吧?结婚了吗?成两口子了吧?”
高月乐了:“您怎么知道,看得出来啊?”
“可不是,我看人可准了!当年你们就那么要好,现在这样可不就是结婚了呗!我儿子跟你们差不多大,现在都当爸爸了!哎呀稀客稀客,来,快进来坐吧!”
“今天有电视台的人到您这儿来吗?”舒眉问。
“对呀没错,还是你们a城的电视台呢!”
“领头的人姓苏?”
“是啊没错,说是陆潜的朋友到这来录节目的,之前就跟我们打过招呼了,你们也认识吗?”
算是吧。
“陆潜呢,怎么没见他人?”
舒眉就不吭声了。
他们刚坐下,苏正宇果然带着工作人员从楼上下来,看到舒眉立刻迎上来:“林总,没想到真遇到你了,之前陆潜说你可能会来,我还想不会这么巧呢!”
“陆潜知道我要来?”
“他只说有可能,因为今年过年你好像回老家了,就在这附近吧?”
“嗯。陆潜呢,他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他说有点事儿,今天可能要先回去了。我以为他会去找你呢,还心想千万别是你或者家里遇到什么事儿,现在碰见你,我就放心了。”
世事练达如苏正宇这样的人,到了这个份儿上,不会看不出这对夫妻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和睦,所以有的事点到即止,也就不深问了。
林舒眉暗暗松了口气。
照这么说,陆潜现在应该已经到机场了。
酒庄果然还是老样子,连住的那栋小楼里摆设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时钟在这里仿佛停摆。
曹姨给每个人都倒了茶。
舒眉又问苏正宇:“你们今天录的是什么节目?”
“还是同一个系列。上次在你们酒庄拍的挺好的,节目一播出反响也很好。台里的领导们商量了一下,打算拍成一个系列,找找国内这片土地上的酒庄和酒厂,讲讲背后的故事。正好陆潜说你们家还有一个高原的酒厂,也有自己的葡萄园和酒庄,就带我们一起过来看一看。”
“那你们可太会挑地方了!”高月说,“这个酒庄跟明珠酒庄差不多在同一个纬度线上,但是个有些年头的酒厂了,以前也不是酿葡萄酒的。葡萄的品种跟明珠酒庄也不一样,近几年已经有了稳定的产出,靠的就是当地人的坚守,像曹姨他们。”
曹姨掩嘴笑,“这姑娘可太会说话了!”
苏振宇感到惊喜,“这位也是你们酒庄的酿酒师吗?”
“她可不是一般的酿酒师,大牌着呢,今天能在这儿遇见,真是三生有幸。”
“林舒眉,你又埋汰我!”
“哪有啊,我这是夸你呢。”
两个女孩打闹起来。
相谈甚欢,加上故地重游的高月实在是乐不思蜀,打算当天就在酒庄住下来。
曹姨让他们随意,她陪舒眉一起到酒厂去看看。
刚才舒眉问到酒厂生产的情况,尽管春节不开工,她也想到厂房里去看一看。
舒诚说:“上回在明珠酒庄做客光顾着吃喝了,都没好好四处看看,这回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错过,我跟你们一起去。”
这么个英俊儒雅的年轻男人跟着舒眉,曹姨有些困扰,加上始终没看到陆潜,忍不住悄悄多问了一句:“陆潜呢,怎么没见他人?之前听说出了车祸昏迷了,今年不是说醒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这真是个说来话长的话题。
舒眉只能大概挑拣着说了说。至于他醒来之后的种种情形,干脆就不提了。
连曹姨也感慨不容易,“陆家真亏得娶到你这样的好媳妇儿!不然说不定现在家都散了。”
只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现在她跟陆潜的家散跟没散也差不多。
曹姨告诉她,酒窖里有今年新酿的酒,如果他们不嫌弃,可以挑一些给他们尝一尝。
“我陪您一起去挑。”
舒诚就一直在后边跟着她们,时不时问起这个酒庄的经营状况,似乎对作为财产的这片庄园更有兴趣。
“听你说过,这里的酒厂以前是你父亲经营的?”
“嗯,但那时候还没有酒庄,就是个厂而已。”
后来自己种果子再加庄园的理念,完全是曲芝华从法国带回来的,就跟她家没什么关系了。
“那以前效益怎么样?”
“混口饭吃而已,后来我爸不管事了,就更是每况日下了。”
“所以你妈妈才把它卖给陆家?”
“对。”
舒诚看着她:“那你真正有感情的应该是这个酒庄和工厂才对,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想办法为你争取到的。”
舒眉没表态。
想要是当然想要的,这里有她孩童时的回忆,又是她执念的起源,虽说现在就算拿在手里也不归她直接管理,但能拿回来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但她也信奉人不能太贪心,明珠酒庄是她投入心血一手“养大”的,能完全拥有,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正说着,高月突然闯进酒窖来,像是从小楼那边一路跑过来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舒眉……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趟医院,出……出事了!”
第34章 赛美蓉
去医院的路上,林舒眉捏紧了拳头才能不发抖。
她甚至没有办法开车,车是唐劲风开的,舒诚坐在副驾。
高月不停跟她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其实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儿,都怪我瞎咧咧,吓到你了!”
被突如其来的信息告知,认识的人出事了,这是林舒眉一生最害怕的情景。
即使过去那么多年,午夜梦回时,偶尔还是会梦见。听不确切那个声音是谁,却一直在他耳边回响——出事了,你赶紧到医院里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哎,都怪我们大表哥!要我说,他什么事都没有,年纪大了,该不会是高原反应吧?都说了,到这个岁数,就不要学我们年轻人这样还跑到高原来,重拾什么年轻时候的浪漫了。这下可好,浪漫进医院去了吧?还要难为我们到医院去看他,净给人添麻烦!”
唐劲风笑笑:“你就别抱怨了,他也是看你过年在北京呆着无聊,才说要出来走走的。”
“拉倒吧,他为天为地也不可能是为了我!他是被他那小魔王儿子给打败了,家里实在待不住,才想着往外跑。刚才电话是嫂子给你打的吗?俩孩子没事吧?”
“应该没事,我听那口气,表哥他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听说是车祸?”
舒眉再也忍不下去,问开车的舒诚道:“还有多远才能到?”
他笑笑:“你这个本地人反倒来问我啊?看导航应该就在前面了。”
市里的医院也不大。舒眉和高月他们一下车就看到医院里面停着三辆救护车,感觉的确是出了蛮严重的事故。
他们匆忙往里走,急诊门外已经有人等着他们。
“乐言!”高月上前拉住对方的手,“穆皖南他怎么样了,受伤了吗?你跟孩子有没有事?”
俞乐言是穆皖南的太太,柔声安慰道:“我们没事,是路上遇到的连环车祸,皖南就下去帮忙救人了,受了一点轻伤,进去再说吧!”
急诊科里异常忙碌。因连环车祸而被送进来的伤患从诊室里一直溢到外面的走廊上来,呻吟声、喊叫声不绝于耳,水磨石的地板上还能看到新鲜滴落的血迹。
高月连忙回头问舒眉:“你还好吗?要不你先在外面等我们一会儿。”
“我没事的,我跟你一起进去。”
“这位是你同学吗?”俞乐言问。
“嗯,我大学同学,之前我给你们提过的,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家人这边有个酒厂。”
“咦,这么巧?皖南今天救人的时候遇到一位医生,也说自己家在这边有一个酒厂,莫非也是你们认识的人吗?”
这个问题,在他们一同走进诊室的时候有了答案。
“陆医生,你怎么也在这儿?”高月看到跟自家表哥并排躺在就诊床上的陆潜,诧异极了,连忙跑过去,“喂,你没事吧?”
脸上有一点擦伤的痕迹,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完好的,那又为什么躺在这里呢?
“他没事。”身后的穆皖南说话了,“今天我们在路上遇到连环车祸,至少人受伤,幸亏有陆医生,帮我一起下车急救,才能坚持到救护车来。”
“那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他没有受伤,但是救了很多人,大概太累了,最后救护车来的时候他起身时晕倒了,所以脸上磕碰了一下。听他跟医生说,他之前曾经长时间的昏迷过,所以可能身体机能还没有完全康复。今天也是在赶去机场的路上,临时遇到这个事儿。”
穆皖南语气里流露出一种激赏的态度,觉得陆潜身体这样子还奋力救人,很不容易。
听说他没事,大家似乎都松了口气。
穆皖南又问:“陆医生说他太太家在这边有个酒庄,我就想会不会是高月之前提过的那个,原来你们真是认识的吗?”
高月看向站在门口的林舒眉,把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引到了她的身上。
陆潜当然也看见了她。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离开。
“舒眉!”
陆潜立刻撑起身,艰难地从床上下来,结果脚刚落地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陆医生!”
身后的惊叫声也没有止住舒眉的脚步。
她刚才看到了他手背上有输液过后留下的胶布,显然不是这会儿留下的。
所以他昨晚离开她家之后,还是到医院来了吧?
她就知道寒风中等两三个小时,他的身体吃不消。
他自己是医生,会不知道自己身体什么状况吗?
这样的苦肉计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吃定她会心软吗?
陆潜追出来,在走廊通往急诊后门的转角处追上她,伸手拉了她的胳膊一把:“舒眉……”
她挣开他:“别碰我!”
“眉,你听我说……”
他手又拽住了她的胳膊,她再挣脱。
耐心用尽,她干脆回身清脆地给了他一巴掌。
陆潜偏过脸去,僵在那里没有动。
“为什么......你又做这种事,让大家都为你担心!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到底要这样任性多少回,你到底跑这儿干什么来了?”
“眉眉……”
陆潜说不出话来,他的确亏欠她太多解释,每一次想要弥补,反而更伤她的心。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我是去机场的路上正好遇见了。我的车没事,但那么多人受伤,我没办法坐视不理。”
当然,他也知道,有过去的经历摆在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