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白熙云捂住耳朵,“我只是想跟你复婚,我想回到从前那样。你跟陈一都不理我了,没有人肯再帮我了…”
她的绝望,怎么会有人懂呢?
陈卓看着她,想起当初她还扎两个羊角小辫儿来找陈一玩的时候就很喜欢粘他,骑在他肩膀上咯咯笑;扮家家酒的时候,披一块红色的纱巾在脑袋上遮住脸扮新娘子,谁当新郎官都不要,连陈一都不要,一定要来找他。大家都知道她要做陈家大哥哥的新娘子,在绑架案之后这种愿望成了一种执念,最后他仍然帮她实现了。
可为什么到了最后,他们还是走到这样的田地?
她不让他靠近,他只能隔着一段距离跟她说:“熙云,我们都回不到从前那样了。我亏欠你,同样也亏欠陈一,这回就让我们把所有的事都做个了结吧。跟你联络说可以帮你那个人,就是这段日子跟踪你的人,也是当年绑架案的主谋。他在哪里,用什么方式跟你联系,告诉我。”
十几年前他没能一枪崩了冯六,今天补上也是一样的。
白熙云却只是哭,然后突然站起来,往另一边的围栏冲过去。
只要跳下去,下面就是滚滚江水,水流湍急,她这千疮百孔的人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她没能跑到露台,就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三梦给扑倒在地。
“你放开我,让我去死…放开我!”她挣扎着,声音还带着哭腔。
一心求死的人力气大得要命,三梦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摁住,咬牙道:“你不是想变成我吗?我可不会寻死觅活,尤其不会在我喜欢的男人面前死,多难看啊!”
白熙云愣了一下,继而哭喊:“你不是我,你知道什么!”
是的,她不是,所以虽然遗憾,但每个人仍旧只能做自己能做的事,剩下的人生,还得由她独自去面对,独自走完。
她抬头看了一眼陈卓,他正准备走过来帮忙,屋顶的灯就灭了,整个休闲吧顿时漆黑一片。
不止是他们这一层,整艘船的供电都被掐断,一层层船舱渐次灭灯,陷入黑暗。
“是冯六!”三梦喊道,“供电房在舱底,陈总你快去堵住他,这里交给我。”
陈卓没动,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白熙云。
“快去呀,别再让他跑了!”
“那你小心点,就在这儿等我回来。”
三梦点头。
她拉着白熙云起来,将她拉到里面的椅子上去坐,门口突然闪过黑影,她听到妙贤的声音喊:“三梦,小心!”
她上船见到陈卓才知道白熙云给他们都打了电话,他一定会来,只是没想到是这个时点,更没想到原本应该在舱底的冯六来得这么快。
风声从耳边掠过,她偏头躲过这一棍,铁棍砸在椅子上,发出当啷巨响。
白熙云被吓得抱头蹲在地上尖叫,三梦要护着她,回身一脚格开袭击,却无奈对方拿着武器,没办法近身。
妙贤从外面跑进来,绕到白熙云身后想将她拉开,好让三梦专心应付对方。冯六见状一棍就冲着他们打下来,他刚碰到白熙云的手就不得不放开。
三梦从身后凌空一脚踢在冯六背上,将他面朝下踢倒在地板上,手里的铁棍是脱了手,却刚好匍匐在白熙云脚边。
她跌坐在地上,儿时最恐怖的记忆一下子全回来了,尖叫着往后缩,被冯六一把抓住了脚踝,向露台边拖去。
离得最近的妙贤,毫不犹豫地朝他扑过去,将他撞倒在地板上,两人扭打在一起。
记忆也在黑暗中翻滚,像脑海中的无声默片。隔着十多年光景,他仿佛还能闻见垃圾车的腐臭,听到小女孩的哭声和男人的粗喘,还有那种将他胳膊扯到脱臼的力道,再用力一点就可以掐断他的喉咙,就像现在这样。
他所有的力量都在两只手上,死死扼住冯六的脖子,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看到他脸色涨红发紫。
冯六挣扎着,两只手在地上乱抓,竟抓到了掉在地上的铁棍,朝他头上打去。
“陈一!”
三梦的声音仿佛惊醒一个噩梦,他朝旁边躲了一下,但这一棍还是打在他的颈侧,令他几乎昏厥。
冯六趁机用铁棍勒住他的脖子退到围栏边,喊道:“别过来,否则我就拉他一起跳下去!”
三梦用尽平生所有的冷静,直视着他:“你不要乱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你们给我儿子偿命!”
“你想怎么偿,要谁的命?”
“当年是谁开的枪,就要谁的命。”
三梦道:“那不过是陈卓一个人,何必这么麻烦?你放火伪装成意外,又暗中推倒雕像,滑坡的卡车也是你动的手脚,做了这么多,应该不止想要他一个人的命吧?”
“一下子就杀掉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我就是要让你们害怕,慢慢折磨你们,再找机会让你们一家子聚在一起,好好看看什么叫家破人亡。”冯六狞笑道,“他人呢,叫那个狙击手过来!”
“我在这里,你先放开他。”陈卓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手里拿着枪和电筒,身后还跟着其他几个特警,也都拿着枪,从门边包抄进来。
“很好,很好…你们一家子,总算凑齐了。”冯六像笑又像哭,对陈卓道,“扔掉你手里的枪,叫其他人退后,你走过来。”
陈卓果然放下枪,步伐稳健地朝他走过去。
“你可以放开他了,要打要杀,冲着我来。”
冯六的手劲儿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紧了紧,对他说:“跪下。”
在场所有人都一震,三梦上前半步,被陈卓一抬手拦下。
作者有话要说:大情节果然一口气写不完,明天继续哈~
第54章
他目光清亮, 坦荡如江面上的月光, 没有二话,直直地跪下去。
“我要你在这里…给我儿子磕头, 你欠他一条命!”
陈卓没吭声, 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在想什么, 只是跪着也没有动。
“听见了没有, 我叫你磕头!”他手里的铁管,死死勒着妙贤的咽喉。
陈卓高昂着的头低下去,连三梦都相信他是会真的磕下去的。然而就在他俯身下去的刹那, 妙贤突然梦呓般说了声:“爸…”
冯六的手抖了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身前的人。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你才来帮我报仇, 还说这么多干什么,杀了他们…”
“你…”
“我是大林,你不认得我了吗?”
“胡说, 你明明是当初那个小子,你是陈家的人!我的大林已经死了,他死了!”
“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我的确不算完整的一个人, 我只是陈家那小子分裂出的一个人格。你在他们家潜伏了那么久,应该知道他有病吧?”
冯六信了:“真的?你是大林…你真的是大林?”
对亲生儿子的想念超越了他的理性,哪怕只是一个人格也是一种安慰。
妙贤没说话,轻轻哼了一首歌, 歌词原本是“若不是我就输心情”,他却唱成了“若不是我就数星星”。这像个画龙点睛的错误,如果说刚刚冯六还有一点怀疑,听到这首歌,他几乎已经完全相信了:“你真的是大林…”
他以前最喜欢挂在嘴边哼唱的一首歌就是这个,那个唱错的歌词成了他的标记。
“我快不能走路了,右腿…没有力气。”冯大林因为遗传病而导致肌肉萎缩,死前走路已经不是非常灵便,始终拖着一条腿。
冯六连忙扶住他往下滑的身体:“大林…”
就是现在!妙贤在他弯腰松手的瞬间往旁边一闪,跪在正前方的陈卓从腰后拔出另一支枪来,就地瞄准扣动扳机。
这回他没有选择爆头,子弹从冯六的肩膀打入,只溅出少量的血花。
冯六重心不稳往后仰倒,在从围栏翻落的瞬间死死抓住了身旁的人。
“陈一!”
三梦箭步上前想要抓住下落的深褐色僧袍,然而只有夜风从指间滑过,她眼睁睁看着妙贤被冯六拉着坠落到江水里。
她几乎想都没想,就翻过栏杆也要跟着跳下去。
陈卓及时拉住她:“三梦,你不能从这儿下去,太危险了!”
“我要下去救他!”她急得眼睛都红了,“他不会游泳的!”
他水性很差,刚刚又被铁棍打了那一下,掉进汹涌的江水里才真的是太危险了。
“旁边的快艇上有水警,他们会下去捞人,他不会有事的。”
三梦听不进去,这种时候,任何阻拦她下水的人都是与她为敌。
她对这段感情的偏执,对这个人的眷恋,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陈卓不让她从这里下水,她就飞快地跑到底舱,脱了外套和防弹背心,猛地扎进江水,这下真的是谁也拦不住她了。
春天的夜晚,江水仍然是沁骨的凉,她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要找到妙贤救他上来这个信念驱使着她一次又一次屏住呼吸潜入水里去找人…
…
妙贤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说:“我来保护你。”
“不,我保护你。”那女孩说。
“我是男生,应该我保护你的。”
“就不,就要我保护你!”
她扎着羊角辫,很神气,很骄傲的样子。他以为那是白熙云,可是等她转过来,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呀!我是你的粉丝,我叫郝三梦。你吹过笛子给我听的,很好听。”
她笑意盈盈的,笑的时候唇畔有小小的梨涡。
他像着了魔,想也没想就凑过去亲了她。
她不生气,还很高兴,搂着他的脖子笑,一直叫他的名字。
“我们结婚吧。”他说。
“咦,我们结过婚了呀,你忘啦?”她撅了撅嘴,“你还不乐意呢,后来还要跟我离婚。”
他摇头否认,不可能,如果是她,他怎么可能会有离婚的念头。
“我没想跟你离婚,不要离婚。”
三梦没有回答,面孔却越来越模糊了。他急了,伸手要去抓她,嘴里还念叨着不要离婚的话。
“哎,好像有效耶,他要醒了!”梁晶晶鼻尖几乎碰到妙贤穴位上扎的银针了,回头对钟靖斐道,“行啊你,还真有两下子啊。”
钟靖斐不知该给她个什么表情,收了针,问一直在病床边的三梦道:“他嘴里嘟囔什么呢,你听得懂吗?”
“好像是不要离婚?”
三梦不确定,她也有点钝钝的。
她拖着妙贤被水警一起拉上船的时候,其实已经筋疲力竭了。他面色苍白,动也不动地躺在她身边真的把她吓傻了,但医生说他没事,呛了水,身上的伤也及时做了处理,很快就会恢复意识的。
她就一直守在他身边,抓着他的手不肯放松,发誓一定要让他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她也不知道这种雏鸟情节从哪里来的,可能是担心他的病,也可能还是遗憾两个人相遇太晚吧。
如果可以再早一点遇见他,像白熙云那样跟他是青梅竹马,或许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妙贤睁开眼睛,看到梦里那张面孔就在眼前,松了口气,却故意像梦里那样问她:“你是谁?”
看到他醒了正欣喜的三梦愣住了:“你问我吗?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看着她,不出声。
梁晶晶一看也傻了,抓过钟靖斐道:“喂喂喂,什么情况,不会是你的针把人给扎傻了吧?”
“可能是逆行性遗忘吧…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梁晶晶手快,已经按了铃把医生护士都喊过来了。
检查显示一切正常,再住院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三梦还愣着,梁晶晶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亲爱的,你没事吧?”
钟靖斐说:“我们先出去,让他们聊吧,没事的。”
他不是相信老友,他是相信三梦,就算妙贤真的忘了,她也有办法让他再想起来的。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了。妙贤还有些疲倦,看到三梦远远地看着,感觉自己玩笑可能开大吓坏她了,就想抬手朝她招招手叫她过来。可是手一动,就牵动了肩膀处的伤,闷哼了一声。
三梦这才挪过去:“你受了点伤,别乱动。”
他乖乖的,就不动了,只是盯着她看。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他笑笑:“你不是郝三梦吗?是个狙击手,最爱吃肉,很会打架,游泳也是好手,刚把我从江水里救上来,而且刚好是我太太,还给我生了个儿子。儿子像你,尤其笑的时候,还有练跆拳道的时候,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忘呢,就算忘了所有人,也不会忘了她呀!
三梦哇的一声就哭了,边哭边打他:“就知道是你骗我的,你就会骗我,专门欺负我!”
他浑身酸痛,打哪儿都很疼,可还是强忍着,给她发泄够了,才用了点力气抱住她。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
三梦摇头,抽泣着:“谁叫你不会游泳嘛,我不去救你谁救你?可你这次很勇敢啊,又有急智,全靠你,才没让冯六那个疯子得逞。”
他可能还不知道,冯六切断船上的电源用的是一个定时装置,他还准备了一桶汽油,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的。
“抓住他了吗?”妙贤问。
“还没,不过因为他受了伤,应该没有自救的能力,江水太急,可能冲到下游去了,水警还在找。”
“嗯。还是要小心点,这个人…复仇的心思太强了。”
人有信念做支撑,的确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别说这些,剩下的都是警方的工作了,你好好把身体养好才是真的。”
“嗯。”
“对了,还没问呢,你…这会儿是哪个你?”从他醒来,还没确认过这个问题,她也有点不太确定,因为从船上坠入江中的时候他似乎还应该是后继人格的,可是刚刚他那种温柔平静的眼神似乎又是主人格。
妙贤笑了笑:“你说呢,是不是担心我真的分裂出了一个冯大林?”
他的表演几可乱真,但三梦还是摇头:“你扮不好坏人的,一点也不像。”
他说话的语气,包括哼唱的那首歌都挺瘆人,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她当时离得那么近,很确定他是为了引开冯六的注意力,给陈卓开枪的机会。
“不过你怎么对冯家父子的事了解得那么清楚?”尤其那首歌,她也看过案卷资料,所有拼凑的信息里面,包括认识冯大林的证人证言都并没有提到过这个点。
妙贤知道她的困惑在哪里,苦涩地笑了笑:“你忘了?我跟他们一起待了一天一夜,冯大林出去在窗外小解就哼着那首歌,我记下来了。还有他走路不方便,裤管拉起来腿脚看着跟常人不同。我后来才知道那是肌肉萎缩,因为他有遗传病。”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结局估计还有一周左右哈~
第55章
这么说来, 现在这个他是主人格, 三梦暗自下了判断,因为后继人格应该不记得当初绑架时发生的事。
“那冯六呢?也是因为他的腿吗?”
他们猜的应该没错, 冯六也被这种遗传病缠上, 腿部肌肉产生萎缩,走路一瘸一拐, 在打斗中三梦已经发现了。在轮船上时, 妙贤是跟着他上来到休闲吧来的,连白熙云都不确定他长什么样子,而且他的外表应该跟绑架他们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妙贤能准确无误跟住他,应该也是留意到他的某些特征。
果然, 他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 不过发现这一点的并不是他。
“还记得定痴吧?其实最早是他发现的,就在卡车滑坡那一次,他差点追上暗中动手脚的人, 就是因为那人腿脚不方便。所以你问起施工方的的时候,我跟他提了一下,他就跟那个人对上了。会开卡车,瘸腿, 在施工方能提供的工人名单上就很好确认了。”
“嗯。”
三梦含糊地应了一声,渐渐没了声气,原来是拉着他的手伏在床边睡着了。
她也很累了,跟穷凶极恶的歹徒在船上打了一场, 又下水救人,体力早就透支了,还不肯休息,就是为了等他醒。
他醒了,她心里的大石放下了,又解开了那些大大小小的疑惑,才终于感觉到累,再也强撑不下去了。
他该怎么心疼她呢?怎么心疼都不为过啊。
暗暗叹口气,他把旁边的衣服拿过来盖在她身上,就这样跟她手拉着手,一分钟都舍不得分开似的,依偎着在病房里休息。
…
陈卓靠在墙壁上,看着一墙之隔的白熙云在医生的指导下进行康复治疗,她的眼神很像一个迷途的小孩子。
三梦推开外面那扇门,手里捧着探病的花束,比了个手势,小声问:“还没结束吗?”
“没关系,你进来吧,这里说话,里面听不见。”
他面前的玻璃是单向玻璃,他能看到里面,里面的人却看不到外面。
三梦跟他一起站在玻璃面前,花还抱在手里。
陈卓看了看她,问:“陈一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新的罗汉堂落成,这几天有其他地方的僧人过来,他要给人讲经。”
“哦,这样,寺里的事我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陈卓自嘲地笑了笑,“你呢,还好吗?休息好了没有?”
她立正,挺胸抬头:“好了,随时可以归队。”
“你少给我扯,不是跟你说这个。”他的手指在玻璃上点了点,看着白熙云道,“讳疾忌医是不行的,以后我可要心狠一点。”
三梦沉默一阵,才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你指什么,工作,还是女人?工作的话,暂时就不打算挪窝了,总不能刚来就又把你们丢下,辜负人家领导的信任。至于女人,我得先顾好眼前这个,不过如果你有合适的也可以介绍给我啊,我喜欢胸大的。”
三梦知道他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就说了一句:“哑妹也是□□的大姑娘了。”
“她是妹妹啊,我就是再饥不择食,也不能操自己妹妹。”
“白熙云也是你妹妹。”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陈卓摸摸鼻子:“你就别埋汰我了,感情的事儿我确实是不擅长,所以今早有酒今朝醉,还是及时行乐吧。”
“那孩子呢?不是说你想找人代孕,做试管婴儿,是不是真的?”
白熙云在船上这番话也真是语出惊人。
“是真的,但想要孩子的人不是我,是熙云。她从一开始就不能接受亲密行为,但又觉得夫妻之间少这么一层是不正常的,也不牢靠,后来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有没有孩子这件事情上了。我就想,有个孩子也许能让她感觉舒服一点,才会去打听,没想到又让她误会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三梦却突然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
她拍了拍他的肩,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反倒是他转过来说:“冯六那家伙没找到,要么是尸体沉到江底被鱼给吃了,要么就是命大又给他跑了。”
“他真够命大的。”
“谁说不是呢,老天收不走,我送他一程也送不走。最近我们都得当心点,虽然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来看应该翻不起什么大浪,但狗急跳墙,还是不能大意。”
“嗯。”
“对了,陈一他…情况怎么样?”
“你指什么?”她用他的话来堵他。
“你这丫头。”他揉了一把她的头,“当然是指他的病。现在另一个人格还常常出来吗?前两天刚在船上发生那样的事,我怕又刺激到他,会让他的病恶化。”
“恶化倒谈不上,他现在还比较稳定。”
只不过她想到之前主人格主动退让,记忆越来越少的情况,不知道这回的事件发生之后是不是更加明显了。
陈家的其他人真的能接受另一个人格的妙贤成为这家里的一份子吗?
…
“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妙贤晚饭没在家吃,回来时天已经黑了,看到三梦坐在房间里发愣,忍不住问她。
“哦,没有。”三梦扭头看他,“你吃过了吗?厨房还有饭菜,要不要我给你热一点。”
“不用了,我在斋堂吃了一点。”他换了身衣服,在床边坐下,“你是不是还没休息好?我看你的样子还是有点累,早点睡好不好?”
她对他的温柔没有抵抗力:“那个,你不问我吗?”
“问什么?”
“我今天…去看白熙云了,你不问问她怎么样吗?”
“哦,那她怎么样?”
三梦撇嘴:“你这也太没诚意了。”
妙贤笑笑,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这边。”
三梦走过去,心想假如现在眼前这个是后继人格的他,早该揽着她的腰抱她坐腿上了。
他斯斯文文地跟她并排坐着,只是拉着她的手:“那你是希望我有诚意,还是没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