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修终于醒悟了过来,“师父,您是不是也受到了皇帝的召唤,难道您想重蹈师叔祖的覆辙吗?”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恩师的手,连连哀求道,“师父,您舍得舍弃我们几个弟子,就为了那个昏君的一道命令吗?”
“不许胡说!”明方真人一声大喝,连下面嬉戏玩耍的几个年幼弟子也吓了一跳,大师兄到底说错了什么话,师父怎么发这么大火?“你难道忘了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如果朝廷上出了一个昏君,那有多少黎民百姓要遭殃?”
一句话顿时戳痛了严修心中最大的伤疤,他的泪水不禁在眼眶中打起转来。“师父,我已经没有爹娘了,难道您还要我和几个师弟师妹们失去您这个唯一的亲人?”
“为了天下少一些你身上发生的悲剧,师父就顾不得自己了。以后的路,你要和你的这些师弟师妹们好好走。”一语言罢,明方真人也觉得有几分感伤,他从袖中取出两本薄薄的绢册,郑重其事地交给了严修,并嘱咐道:“这两本书你好好保管,一本是练气之术,你和其他弟子好好修炼,另一本则是从祖师那里传下来的无字天书,你若找到有缘人,赠与他也不妨。我落英一脉的传承,就要靠你了!”说完这些,明方真人拿着请柬,飘然而去,留下一脸错愕的众弟子和满面凄楚的严修在原地发呆。
第八章 父女
明方真人奉旨踏进皇宫的第一天,流言蜚语就没有停过。上至后宫嫔妃,下至宫女太监,所有的人都在悄悄传着这件事。有心人都知道,皇帝恐怕要在立储一事上借助这位当初的救命恩人了,但是,有心巴结的诸位皇子无不吃了个闭门羹。早有准备的皇帝亲自把这位仙风道骨的真人接进了自己的勤政殿,并且下了严令,禁止任何皇子嫔妃与明方真人有接触。对于这个,心知肚明的道人只是晒然一笑,皇帝惧怕自己把个人情绪带到这件关系重大的事情中,但是,自己又何尝想管这件事呢?
流言也同样传进了一向宁静淡泊的风华宫,顿时也引起了一阵骚动。红如的伤经过陈太医的精心调养,已经好多了,至于绿茵则还需要在床上再躺半个月,要不是救得还算及时,她的性命恐怕就没了。已经没有大碍的风无痕也没有逃脱陈太医的天天诊脉,被告诫不可多动,多怒,多劳,苦的他一个劲地哀叹自己的命不好。而这段时间忙了主子还得顾着奴才,陈太医整天昏天黑地到处奔波,半个月下来消瘦了一圈,看得红如心酸不已。到了最后,满脸歉意的红如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陈大人,红如的伤累您辛苦了。”红如偏身一福,恭恭敬敬地说,“奴婢出身卑微,一点小伤原本不该劳动您的大驾,可殿下执意不允。您这些天来的忙碌真是折煞奴婢了。”
陈太医虽然满脸疲惫,但还是捋着自己的几缕长须笑呵呵地说:“唉,算我和你这个丫头有缘吧。换做别人,哪敢医治你们两个,躲得远远的还来不及呢!算了,你也不用客气,医治了殿下这么几年,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唉,如果她还活着,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吧!”说到这里,陈太医的脸上现出几分感伤,他的女儿刚出生不久就感染了天花,由于秉性太弱,饶是他平生活人无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步步走向死亡,丝毫没有回天之力。
“奴婢早年丧父丧母,一直没有承欢父母于膝下的机会。”红如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了解陈太医早年丧女的她,虽然早就下了决心,但还是生怕人家拒绝,认为她是高攀,心里还是忐忑得很。“如果大人不嫌弃,奴婢愿意以您为父,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陈太医不由大喜,他一直很欣赏这个少女的聪明伶俐,无奈是皇子的贴身侍女,他总不好去和风无痕说想认个女儿,这下红如自己说出来,他哪还有不愿意?“废话少说,你还不改口叫爹爹?”陈令诚脱口而出。
“爹爹!”红如盈盈拜下,眼眶中满是激动的泪水,这么多年,除了那个身份高贵的少年之外,她终于找到了一个亲人。
“你记住,红如,从此之后你就是我陈令诚的女儿。哈哈,真是老天佑我,晚年得女如此,夫复何求?”陈令诚仰天长笑,神情中除了欢喜还有几分萧索,“肃芬,如果你能看到这一天该有多好!”最后一句喃喃自语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
“看来红如不用我再担心了!”后面突然传来了一个悠悠的声音,陈令诚和红如连忙回头,却看见了站在墙角的风无痕,一袭半旧的紫袍,罩在他孱弱的身躯上平添了几分英气,眉间也没有了平日的纠结,显得格外高兴。
“殿下,您来了也不说一声。”红如羞得耳根都红了,潜意识里也有些担心主子会不会怀疑自己是爱慕荣华才认了陈太医作父亲。
“为什么要事先说?那样可就错过了一场情真意切的好戏了!”风无痕打趣道,脸色又随之变得凝重起来,“这几年来,如果没有陈太医的精心照料,我也许早就命归黄泉了。红如能够作你的女儿,我感到很欣慰,因为她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我看这样,赶明儿我去和内务府说一声,红如就不用在我身边伺候了,你就跟陈太医回去吧。”
几句话说得红如惊恐万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道:“殿下,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您一定要将奴婢赶出宫去?如果是这样,请您责罚,奴婢绝不会离开这里的!”
“宫里有什么好,难道你忘记了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吗?”风无痕整个人都隐在墙角的阴影中,看不到脸色如何,“我根本护不住你们,你还跟着我这样没用的主子干什么?有了陈太医这个父亲,你至不济也能嫁个好人家,为什么还要在宫中苦熬?”
红如终于明白主子是铁了心要把她遣出宫,心中虽然有一丝温暖,但更多的却是一阵剧痛。她用求助的眼光看着自己新认的父亲,示意他帮自己求情。她实在不忍心把主子一个人丢在这个冷得令人发颤的风华宫,为了这个目的,她不惜拼着多受杖责,现在,她也一样不能为了将来的安逸生活舍弃这个唯一令自己心动的少年。
“殿下,臣明白您的好意。”陈令诚思索片刻便有了主意,“只不过这样并不妥当。要知道,红如是因为瑜娘娘的杖责而受的伤,如果此刻就随臣出宫,一定会引起别人对于你们母子的猜忌。臣这个太医只有从五品,若是被瑜娘娘误会为存心和她作对,那就万死莫赎了。还请殿下三思。”说完也跪了下去。
风无痕何尝想让红如离开自己的身边,这只是一个轻微的试探而已。将近一个月的苦读史书,他终于懂得了一些帝王心术,今天拿出来对最亲信的人试验一下,果然灵验。他现在已经完全确认了陈令诚和红如的可靠,心情也稍微平息了一些。他知道,只要在这深宫中呆着,自己今后也许要永远在怀疑中度日,但是,他一定会让自己掌握的权势和力量与那个高贵的身份相符,为此,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风无痕装作无奈地点点头,算是首肯了两人的话。“对了,你们知道宫中最近来的那个道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对于这个,好奇的他几乎没少去偷听宫里下人的闲聊,可终究是没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事关重大,陈令诚也不敢说三道四,帝王家的事情,妄加议论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的例子可不少。可红如却不管这么多,反正这里都是她最亲近的人,何况要真的论起来,她还是更偏向风无痕的。“殿下,奴婢虽然不敢下定论,但这个明方真人有七成的可能是帮助皇上决定储君的。”
她这句话一出,风无痕和陈令诚的心都是一跳,这个大胆的丫头还真敢说啊。风无痕佯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红如,这些年我很少出风华宫,反正这些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你认为我的哪位兄弟有可能问鼎太子宝座?”
此话一出,陈令诚就忍不住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这位一向淡泊的皇子,自从他的病莫名其妙地痊愈之后,整个人就有了很大改变,有时他都要认为是另一个人占据了这个躯壳,连他自己也对这种想法感到荒谬,但现在,这个念头又无声无息地浮了上来。
“要说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不是奴婢夸口,绝对不出三皇子、五皇子和十一皇子三个人。”红如的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此时的她不再像一个地位卑微的婢女,仿佛是一位站在君王身边指点江山的谋士,旁边的风无痕和陈令诚不由看呆了眼。
第九章 冒险计划
听着红如一条条地分析着几个皇子的优势和劣势,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风无痕对于眼前的红衣少女第一次产生了错愕的感觉。他激动地站了起来,不顾旁边的陈令诚在场,一把将还在滔滔不绝的红如拥在怀内。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陈令诚和红如同时呆若木鸡。
红如很想在心爱的人怀中多呆一会,那种目弛神摇的感觉让她沉醉不已,但是,恍惚间她还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小心地挣脱了风无痕的手,她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这才小声说道:“殿下,奴婢只是个宫女,如果被别人看到了,又该说狐媚惑主了。”
“红如,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离不开你。”风无痕烁烁的眼光直射在红如的脸上,“刚才你所说的一切,都是我急于想知道的。一个病弱的皇子无法保护你,但一个拥有实权的皇子却可以,他能够给你所有的东西。”他的声音充满了狂热,连陈令诚也有些心动。
“我从来对皇位没有任何想法,”风无痕坦然道,“但是,如果一味退缩,后果就是我永远被别人踩在脚下,没有人记得我这个七皇子。因此,这次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陈令诚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此时此刻,他就算想后退也来不及了。“殿下,现在各个皇子的势力已定,您到底打算怎么做?”他终于豁出去了,这三年多来的医治,而且现在七皇子又已经几乎痊愈,自己无形中得罪了瑜贵妃,还不如看看这个一向懦弱的皇子能够做点什么。
“帮我见明方真人一面。”风无痕坚定地说,“我想亲眼见见这个人!”
“殿下!”红如不禁失声惊呼,“如果被皇上发现,那……”
“会被赐死是吗?”风无痕满不在乎地一笑,“如果真的不走运,那是我的命不好。但是,如果有你们的帮助,我想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听了风无痕的计划,陈太医和红如都张大了嘴,太疯狂了,如果放到别的皇子身上他们也许没有这么多疑虑,但风无痕一个月前还是躺在病榻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人总是会变的。”眼前的风无痕再没有十三岁少年的那种幼稚,“怎么样,你们是否能帮我完成这些事?”
红如和陈令诚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点了点头,从此刻开始,身份各异的三个人将成为真正的同盟者,再也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尚膳监管理着后宫大大小小的嫔妃和皇帝的膳食烹制,原本就是一个辛苦却不讨好的差使,这些天更是忙碌。自从明方真人进宫之后,由于他粗淡惯了,不喜欢宫里繁复的饮食,因此,尚膳监的总管冯公公只能特意差人从宫外一家小饭馆里请了一位厨子做家常菜。可怜厨子老张一辈子就没见过这种大场面,看见那一大堆官差就差点没吓得尿裤子。好说歹说进了宫当御厨,那些宫里的上等油盐酱醋又用不惯,做出来的菜怎么也没有那种粗茶淡饭的味道,不过明方真人总算没有再说什么,老张也就少挨了几顿板子。
明方真人的膳食一向是由叫做小方子的尚食局太监负责送去,原本是杂役的他只因为负责送饭的太监刘英摔断了腿,其他人又一时不得空,总管太监才委派了他这个新手。这些天来,每天通过戒备森严的勤政殿,看着那些负责盘查的侍卫腰间的宝刀和凌厉的眼神,他晚上几乎天天都要做噩梦,老是想着自己哪天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因此,伺候明方真人时真算的上是比待自己的亲爹还要恭敬。这天晚上,屋里的其他人都领着差使不在,独自一个人的他正在床上翻腾着睡不着,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了一阵动静。
小方子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本能地认为是自己犯了什么差错,皇上派人来抓他,不由惊恐万分。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带刀侍卫,而是一个白色的倩影,还在轻轻向他招手。小方子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这才看清楚那是一张异常美丽的脸,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
“神仙姐姐!”小方子脱口而出,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向那个白影抓去,不料却扑了个空。
白影似乎毫不着力地向前飘去,而后面的小方子则一脚高一脚低地跟着。晚上的深宫中虽然有不少值夜的侍卫,但白影似乎很清楚地知道每一条道路,不动声色地把小方子引到了一个较为荒凉的地方。
白影倏地一下消失了,小方子这才有些惊醒过来,看看四周自己也犯起了嘀咕,怎么糊里糊涂就跟着跑到这里来了。对了,那个神仙姐姐那么漂亮,而且还飘得那么快,不会是鬼吧?刚想到这里,耳边就传来了一声怪叫,本来就心神不宁的他哪经得起吓,连忙飞一般地向前奔去。那里好像隐隐约约有灯光。一进殿门,他突觉脑后一痛,立时直挺挺得倒了下去。
昏迷之前,他还听到耳边传来一句不满的咕哝“这么不经吓!”,不过,他怎么也想不通在这皇宫中,还有谁会和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太监开玩笑。
感觉自己昏迷了良久,小方子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呆在一间漂亮的大房间里。一个美貌的少女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神仙姐姐?”他试探地问了一句。
“你这张嘴好甜啊!”少女用煞有意味的眼神看着这个小太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居然敢胡言乱语,好大的胆子!”后面那句话刻意加重了语气。
小方子突然醒悟到这里是皇宫,自己说不定闯进哪位娘娘的寝宫,这个想法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一骨碌下了地,他连忙跪下道:“是奴才不懂事,请问姑娘这儿是哪里?”虽然慌张,但他还是看出眼前的美貌少女并不是主子,哪个宫里的娘娘会放下身段和他这个小太监说话,不马上打出去就算客气的了。
“这里是风华宫,七殿下的寝宫,你擅自闯到这里来,惊扰了殿下,该当何罪?”少女自然是红如,她和陈令诚早就事先策划好了,先由陈令诚在小方子房间的灯油中加了少量的迷药,由于这是宫里最下等的地方,因此扮作老太监混进去的陈令诚没有遇到半点麻烦。小方子嗅了陈令诚加了料的迷药,自然就昏昏沉沉的,然后红如再行险施计把他引到风华宫附近,这里一直很少有侍卫经过,算是皇宫中的荒僻之所,因此一路顺当地完成了任务。这中间无论哪个步骤出了差错,都牵连甚广,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陈令诚和红如都不可避免地出了一身冷汗。
小方子马上察觉自己是上当了,虽然身份低微,但在尚食局的这些年,伺候过众多的后宫娘娘,这点眼色他还是有的。“既然奴才已经闯进来了,该怎么处置就随姑娘的便吧!”他心一横,宫里的贵人会看上他这么个小人物,就算他再傻也知道不是小事,动不动就是灭满门的大祸,他怎敢轻易应承?
红如心中一阵恼火,“按照宫规,私闯皇子寝宫,原本并非重罪,但七殿下身体虚弱,这番惊吓自然是更添几分病象,就凭这一点,你一个人的性命恐怕就抵偿不起!”
“那姑娘说怎么办,奴才只是贱命一条,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小方子脸色已经完全变了,他当然知道七皇子平素并不受宠,但是他背后的母亲可是后宫最强势的人物之一,他哪惹得起,只是自己的脑袋还算不了什么,如果连累到家里的弟弟,那自己的罪过就太大了。
“你年纪轻轻,我也不想你去送死。”红如露出一幅悲天悯人的表情,“你只要做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小方子试探地问道:“不知奴才要做什么事情?“
“很简单,明天的送饭你就不必去了。”
第十章 李代桃僵
小方子总算明白了这个少女一会黑脸一会白脸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也没错,自己一个卑微的小太监,还能有哪点能让别人看重?不过这个险实在是冒得太大了,“姑娘,如果奴才明天不去的话,那谁代替我?”小方子豁出去了,如果真能攀上一棵大树,那自己今后在宫里的日子就不用发愁了,虽然这位七皇子此刻的举动和平日的传言并不相同,但他还是准备赌一赌。
“明天自会有人代替你前去,你记住,今天的事情如果透露出去,风华宫固然难逃罪责,但你却要担当灭族的风险,应该怎么做不用我再教你吧!”这番恐吓的话自红如嘴中说出,竟平添了几分威势,“当然,如果这件事最后成了,今后风华宫绝不会亏待你。”红如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看也不看地丢在地上。
小方子颤抖着手捡过那种银票,快速扫了一眼,欣喜地几乎叫出声来。二百两!对于一个月例只有两吊半的下等太监而言,实在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衡量再三,他终于应承道:“奴才这条贱命,就算卖给姑娘了,今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明天姑娘行事得利索点,那些侍卫盘查得可不是普通的紧。”
“这个你不用担心,事后我会想办法把你在尚食局安排个更好的差使。”红如也松了口气,总算打发了这个关键人物,“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个字据你必须签下来,我不希望你到时管不住自己的嘴!”
小方子想都没想就摁上了自己的手印,这才嬉皮笑脸地道:“姑娘这下放心了吧,奴才虽然下贱,但出卖主子的事情从来不做。奴才还指望着姑娘多多提拔呢,这样吧,如果姑娘不嫌弃,奴才愿意拜您作干姐姐,随您的管教,您看怎么样。”
红如还是第一次和这样打蛇随棍上的无赖打交道,一时竟有些无可奈何。自己刚认了爹爹,这下又冒出来一个当太监的弟弟,到底算怎么回事?不过她也有些喜欢小方子的机灵劲,想想主子也需要一个耳目,犹豫了一会也就答应了。
小方子大喜,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宫女能够为主子办这样的大事,得宠是铁钉板板的事情,将来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抬举,有了这么个靠山,将来自己就真的发达了。砰砰砰,他马上就是三个响头叩了下去,“奴才幼年没了爹娘,只有一个弟弟相依为命,现在终于有了个神仙似的姐姐,真是老天爷抬举我。”说到这里,他倒也动了真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看上去煞是那么回事。
红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喝止住他继续放声:“你作死了,这是什么地方,要叙情也得换个地方,惊了主子你赔得起吗?好了,明天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好办的,你把知道的再说一遍。”
夜色下,一个小太监必恭必敬地站在一旁向一个宫女事无巨细地叙述着所有需注意之处。明天的事情,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第二天一早,冯公公照例把已经准备好的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装进了食盒,明方真人的饮食很简单,这些天下来,他早没了最初那战战兢兢的心情,这个连皇上都礼敬三分的神仙中人也没了最初的神秘感。看到平时负责送饭的小方子低着头走进来,他不禁笑骂道:“小兔崽子,怎么这么迟才来?被皇上知道了,还不扒了你的皮!”他随手指了指桌上的食盒,“快送去,如果凉了,真人怪罪下来,我可保不了你!”
风无痕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提起食盒就往外走。冯公公愣了一下,平时这个小太监伶俐得很,话经常是一箩筐,今天怎么哑了?不过想到自己还有众多娘娘那里的早膳要忙活,就把这点疑虑放下了,一个小太监,他哑不哑关自己什么事情。轻啐了一口,他又对着尚膳监的厨子们吆喝了起来。
风无痕只觉得背上出了一身冷汗,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算是终于体会到了这种压力。刚才要是冯公公稍微察觉到了一点破绽,这换人的把戏恐怕早就拆穿了。擦拭了一下额头渗出的点点汗珠,他提着食盒,快步向前走去。
一大清早的,宫里并没有太多人走动,各宫的宫女太监们,都在忙着服侍各自的主子梳洗更衣,因此路上的人很少。风无痕的化装是陈太医帮忙做的,他身形和小方子差不多,伪装起来并不难,因此粗粗打扮起来竟也有七分相象,只是那太监的公鸭嗓他怎么也学不像,不过想到应该没有几人会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太监打招呼,大概瞒过去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可事情远不如想象中的顺利,小方子现在领的差使在宫中也有不少人觊觎,这不,一个眼尖的蓝衣小太监就打起了他的主意。风无痕只感觉到肩膀被别人拍了一下,一时惊得心神一震。“小方子,最近发达了,什么时候照看一下兄弟怎么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吃饭,也得分我点粥喝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