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亮亮的笑起来,还有些腼腆地说,“伯母您好,我买了一些水果来。”
“有心了。”梁母示意管家接过水果,盯住她打量,摸摸她的后脑勺,“真是一个漂亮孩子。”
梁母又吩咐梁明轩放置行李,然后拉起她,“来——”
穿过客厅,走进温室般的地方,可以从玻璃墙观赏到后院。这里已经坐有两位女士。
听着梁母说,“芬姨,她的女儿南茜,她们来陪我解闷的。”
一位长辈年纪,一定是芬姨。另外一位则是南茜,容貌年轻,约摸是二十六、七岁,穿淡粉色的罗纹针织夹克,同一个系列的直筒短裙,眼底有十足好奇,脸上挂着笑容。
梁母介绍她,“我的儿媳,楚悦。”
卓楚悦心中一怔,与她预想的场面截然不同。
芬姨说,“您有福了,儿媳这么年轻可人。”
想来,她们是知道今日她会出现,并无多讶。
梁母笑一笑,招呼卓楚悦坐下,又叫她吃橙,还要帮她切开,好不热情。
南茜俯身来按住她的手,冲她笑着,“你好。”
第51章 第 51 章
“你好。”卓楚悦同样友善的回应,顺便闻着她带来的香水气,商业香水,简单强势,不容忽略,可能是香奈儿19号。
芬姨出声问,“楚悦,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她的中文有一点南方口音,语气亲切,也掩盖不住浓厚的探究意味。
梁母接下去说,“我记得,从前是做实业?”
楚悦有些意外她用‘从前’这个字眼,证明梁母很清楚她的家底。转念一想,毋庸惊讶,他父母的身份地位,手一伸就有人奉上,所有名字叫‘卓楚悦’的女孩,她的家庭背景和资产情况。
“现在实业可不好做了。”芬姨说。
“是呀。”梁母应声。
芬姨又问她,“上市了?”
原来,芬姨还没有明白。或者,她是想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别问孩子那么多,她哪里知道。”梁母说。
芬姨笑笑,“也是,我们周围的孩子呀,自小锦衣玉食,不知道什么是钱,只管花个痛快,两耳不闻家中事,不像南茜,奇奇怪怪,什么都要问得一清二楚。”
南茜皱眉,“这有什么奇怪?”
家中事,卓楚悦是知道的,但是她也知道,梁母不愿她作答。她没有感到不舒服,不会脆生生地说:从前她父亲是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后来破产,四处奔波,重操旧业,然而不温不火,勉强撑起门面。
梁母笑着朝南茜说,“对,只有你妈妈觉得奇怪。”
她已经把甜橙切成几瓣,装在骨瓷盘子里,递到楚悦眼皮底下。
“谢谢。”卓楚悦连忙接住。
南茜也来问她,“准备在这里待多久?后天晚上城里有个音乐会,我想请你们一起去。”
她正想开口。梁母替她回答,“后天他们要去见阿轩他老爸。”
芬姨端起茶杯,却一顿,发现走进来的人,“哎呀,明轩——”
卓楚悦转过头去,然而,粉色的影子从她眼前晃过。
南茜兴奋地上前拥抱他,“我都不记得上次见你是什么时候了。”
梁明轩自然地与她分开,“听说你自己开公司了?”
南茜翘起下巴,洋洋得意,“厉害吧?”
他礼貌而温和的笑,“有志者事竟成。”
卓楚悦怔怔的,他表现出的距离感,恰是她往日迷恋的,一种近在眼前,却无法把他永远留在眼前的感觉,只能够贪婪地看着他。
一个人想保持完美形象,要诀在于保持距离,使你将所有美好的幻想套用在他身上。
南茜凝视他的眼神,她全然了解。无论年纪多大,在钟情的人面前都会变回小女孩。
卓楚悦低下眼帘,假装看不见,认真吃橙。
梁明轩到她的身边来,坐在沙发扶手上,揽过她的肩膀,声音如同吻在她头顶,“我带你走走?”
她提起兴致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他望向自己母亲,说,“我带楚悦四处走走。”
梁母微笑点头。
梁明轩带她走上楼梯,天花板与墙角的石膏线,是低调的洛可可,地板仍是温情的木头,彻头彻尾欧洲文化的诗情画意。
一路逛到三楼,看见一张台球桌,红蓝相间的格子地毯,与棕木色的酒柜相接,还有一大张皮革沙发。
“我十三、四岁时,经常邀请同学上家里打球。”梁明轩说。
卓楚悦想起,“你还说要教我打台球,也没下文。”
他摸摸脖子说,“今晚教你。”
开进一间房门,有他们的行李箱在。
卓楚悦便问,“这是你的房间?”
“是,但是家具都已翻新。”他回答。
绕至电视墙后面,竟然是书柜,除开书,再无它物,整整齐齐,没有可以抓住的小把柄,正面对着单人沙发。
能想象到年少的他躺在这里,一边喝咖啡一边阅读。
她推开落地窗,走出露台来。
这一个落日时分,天空仿佛是薄薄的丝绸,漫天遍地的朦胧,远处有一座小小教堂。
卓楚悦满心赞叹,“买下这一座房子,要多少钱?”
他似乎不太清楚,想了想说,“不贵。”
她把景色望个遍,终于开腔,“你和南茜认识很久?”
梁明轩说,“早年认识的,见过几次。”
“青梅竹马?”
他无奈地笑一下,“我见她时,她还小,她没有大你几岁。”
“哦。”她若有所思地应。
又是一个卓楚悦。不,南茜比她还要早认识他,怎么没有修得正果呢?
静一会,他忽然出言,“大概是去年,母亲要撮合我和她,但我说……暂时不想分心谈这件事。”
卓楚悦靠着围栏,托住下巴,在思索什么,丝绒般的光线,照在她细腻的皮肤上。
“曾经我以为,你没有说得上话的小辈,交心的朋友也不多,所以待我格外好。”
她转过来看着他,说,“其实,你有很多选择。”
梁明轩摇摇头,“没有一个像你……”她猜是打动人心的话语,他说下去,“不管我是否乐意,一定要介入我的生活。”
“我是同情你寡家孤人!”
他笑出来,“多谢。”
下楼用餐,桌上的餐具有筷子,亦有刀叉。他们各自落座。梁明轩朝芬姨微笑,点头致意。
南茜刚刚坐下,一通电话打进来,她起身走出餐厅去接。
厨师是华人面孔,每上一道菜,就用蹩脚的中文解释一下。红酒炆牛肉,一整块厚牛肉,浇着酱油色的汁。上汤蟹肉鱼翅卷,汤底清淡,气味很鲜。再有几屉茶点。
管家又端来每人一例的冰糖燕窝。
梁母说,“今天楚悦带来的燕窝,正好煮甜汤。”
卓楚悦笑一笑。
南茜回来说着,“不好意思。”
芬姨揶揄说,“公司开的不大,忙得倒有模有样。”
“正因为是小公司才要忙。”
梁母说,“有上进心是好事,阿轩也是一步步走到今日。”
芬姨叹说,“她始终要嫁人。”
南茜说,“婚姻和事业是两件事,不要混为一谈。”
芬姨睨她一眼,瞟向对面坐的卓楚悦,又说,“你啊,不如楚悦懂事。”
今晚的红酒炆牛肉,深得卓楚悦的心,她还悄悄推梁明轩的胳膊,示意这一道菜的美味,他轻轻挑眉。忽然被点名,她困惑地抬起头。
梁母笑着说,“我们楚悦是懂事的,现在做设计师?”
她喝一口水,声音清爽地说,“室内设计,偶尔学习一下建筑设计。”
“在别人名下打工?”
“我的老板在业界有名,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可以学到很多。”
梁母似无意地问,“不考虑自己独立门户?”
卓楚悦谦虚地答,“我还没有这个能力。”
梁明轩说,“以后会有的。”
随他话音一落,南茜拍下刀叉,赢得所有人的注目,而她的眼波暗涌中有气恼、不甘、伤心难过,为了不被轻视,要全部忍下。
南茜低下眼眸,擦擦嘴,“我吃饱了,还有工作要做,失陪,你们慢用。”
卓楚悦看见她盘中的牛肉,只切下一刀。
“哎——”芬姨没喊住她,转回来,对梁母说着,“你说她哪里不奇怪?”
卓楚悦将疑问的目光,投向身旁的男人。梁明轩耸耸肩,表示自己不知情。可是直觉告诉她,他应该是知道的。
当天晚上,自是宿在他母亲家里。
梁明轩去洗漱,她在打桌球,两颗球碰在一起,脆脆地响,听着上/瘾。
梁母亲自端着盘子上来,“不晓得你有没有这个习惯,我给你热了牛奶。”
卓楚悦放下球杆,“太感谢您。”
她没有这个习惯,但是睡前一杯温热的牛奶,像童话故事里的情节,抗拒不了。
梁母坐在她身边说,“你不要介意,下午我有意隐瞒你的家世,还有南茜突然闹脾气。”
“不介意。”她毫不犹豫地说,“您比我想象的还要温柔,只要是您的朋友,我也会尊重她们。”
梁母欣慰地说,“你是个大气的孩子。”
卓楚悦知道自己不是大气,是性格太轻盈,任何事在心上飘飘而过。
“阿轩有没有向你提过,原来我打算让他和南茜相处试试。”
“嗯。”
“他开出条件,说他未来的妻子,必须专心在家庭上,他不想工作一天,再回到一间空房子里。”梁母见她一怔,还是继续说,“我原话告诉南茜,让她自己决定,她思来想去,仍是认为女人不应该抛弃事业。”
所以,南茜生气了。
梁明轩没有把这个枷锁安在卓楚悦身上,叫她一心一意,当阔太太,反而鼓励她、支持她的工作。
卓楚悦表情复杂,然后抱定想法,才说,“换作是我也不开心,不喜欢可以直说,不用找借口。”
“不,孩子,这是他一向的标准,从来没有变过,你一定还不知道,阿轩有一半是脾气遗传他爸,也是个顽固不化的,直到他说起你的时候……我好想见见这个女孩子,何方神圣?居然可以让他改变心意。”
“因为……我……我是他的养女。”
梁母一愣,哈哈笑起来。
卓楚悦从她的反应,知道这个玩笑可以开,“他很高兴见我有出息。”
梁明轩走过来,一身沐浴过的气息,“在说什么,这么有趣?”
梁母依然笑,“在说,楚悦不仅是我儿媳,还是我的孙女。”
卓楚悦来不及发出嘘声。
第52章 第 52 章
梁明轩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对他的母亲说,“您不要听她胡说八道。”
“对。”卓楚悦将功补过说着。
梁母会心一笑,然后起身,“我回房休息了,你们自己玩吧。”说完,下楼离开。
梁明轩假意严肃地凝视她一会,结果呢,也只是捏捏她的脸蛋。卓楚悦抄起旁边的牛奶,问他,“喝吗?”
“我洗漱了。”他走到球桌前,捡起彩色的树脂桌球收进三角框里。
“伯母和我说了南茜的事。”卓楚悦盯住他,说,“你的回答不是不想谈这件事情,而是说你的妻子要做家庭主妇。”
他坦然承认,“是,是我理想的婚姻状态。”
“那么我是不理想的存在。”她说。
梁明轩已经把球桌收拾好了,却站在那里,没有看向她,似是沉思,久久不语。
她想自己是不是失言了。
他走过来坐下,手掌贴住她的脸,从她的额角开始抚摸,望进她的眼睛。
他款款道来,“我一直有自己的人生规划,你是突然闯进来的小怪兽,把我规整的屋子,这里掀开,那里踢翻,最后坐在屋中不走了。”
卓楚悦收获着夸奖长大,没有人形容她是怪兽,多么神奇,他比她更懂得怎样打动她,此刻像是有人捏酸了她的鼻子,使她的眼睛变得温热起来。
可能梁明轩是遗传了他父亲的固执,但同时,也遗传了他母亲的温柔。
卓楚悦情不自禁地拥抱住他。
他歪下头亲吻她的脖子,不经意的对视,她明白他的意思。
她犹豫片刻,摇摇头拒绝了。不只是担心隔音不好,还因为这里是他母亲的家,没来由的羞臊。
卓楚悦怀疑自己的睡眠系统,只分工作日和休息日,不认空间、不认床,所以她睡到大中午才起来,厨师遗憾地说他做了非常可口的早点,她感到抱歉,答应明天会早起。
吃一些水果,再用简单的午餐——梁母亲手卷的寿司,中间有鹅肉、蔬菜。海鲜沙律,虾仁和贻贝都是剥好的。
下午他们没有出门,在阳光可以晒到的地方坐坐,梁明轩和他母亲谈天,卓楚悦看书,两条腿都缩在座椅里,手边有一碗蓝莓。
梁母望她一眼,倾身向自己的儿子,小声说,“我知道你对她着迷的原因,见她这么自在,我也羡慕。”
卓楚悦听见话语声与之前的轻重有异,抬起头。
梁明轩看着她,“晚上我们去城中兜风?”
“好呀。”
翌日,他们提上行李要走了。梁母送至门口,对楚悦说着,“不用怕,他爸就是一个顽固的老头子。”
飞到洛杉矶市,没有直奔他父亲的家,而是下榻酒店,她不问原由。
她整理好衣着,照镜子梳头发,捞起来,不满意,又散下来,最终全部盘在头上,像个跳芭蕾舞的女孩。
望出酒店的玻璃门,有一辆光亮如新的黑色宾利,一个西装革履的司机,在等待他们。
经过梁母壮胆,卓楚悦真不认为即将面对的老人有什么了不起,她坐在车上,只顾欣赏风景。
驶进著名富人区,不少名车,马路中间是花圃,认不清是什么花,满眼的婚纱白。两旁人行道上,一棵棵高大的棕榈树,奢华的名牌商店,寥寥几人走过。
她想,之所以这里有一种孤傲浮华的艺术感,是因为人少,人一多,烟火气也多了。
艺术是冰冷的,不近人情的。
正如他的父亲,不折不扣的资本家,梁仲清。
当她走进这一座建筑物,没有错,不像是家,更像是建筑物,才觉梁母家是小而温馨。
佣人引路,将他们带来书房,大得可供人畅快淋漓地跳一曲探戈。
一位老人坐在皮沙发中,正在剪雪茄,示意他们坐下。他不紧不慢地剪好雪茄,放在烟盒子上,才开口,“卓小姐。”
“您可以叫我楚悦。”
他不应下,转向梁明轩,“不介意我和她聊聊?”
梁明轩颔首,但见他人不准备离开,她安下心来。
梁父开门见山地问,“恕我冒昧,卓小姐你怀孕了?”
她一愣,“没有。”
“那么,你们因为什么决定要结婚?”
因为她打算和他一直生活下去,就终要面临婚事,尽早解决,尽早解脱。
卓楚悦考虑一会,说,“我爱他。”
梁仲清笑了一下,笑得她发现,他和梁母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爱啊,爱很美好,但你肯定听过一句老土的话——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梁父说。
“我不这么认为。”
“你还年轻。”梁父一棒子打下来,无法反驳,他比梁明轩还有资格这么说。
“趁年轻,你可以做的事情有好多,世界各处都去逛逛,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多得你都数不过来,你要觉得没意思了,开个画室,当个画家,再不然,我还可以送你一间商场,试试去经营起来,你认为如何?”
卓楚悦有点懵了。他在变相开支票,让她拿着钱离开他的儿子?
梁父又说,“当然,当然,我不是要拆散你们,反而我很欢迎你,让明轩常常带你回来家里吃饭,我们家多一位小朋友,更热闹了。”
她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可是,细细一看老人的面容,与梁明轩有些神似,却是邪恶的、现实的梁明轩,马上要说服她了。
她用目光向真正的梁明轩求救。
梁明轩轻轻叹一口气,出言,“在我的婚姻中,不会有人成为我母亲,不会有人成为安尼塔。”
卓楚悦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顿觉气氛冷下来。
梁父向他投去一个严厉刻薄的眼神,“我不懂,你身边有得是像样的女人,可你决定结婚的一个比一个还……”
梁明轩打断他,“我很清楚,楚悦是个好女孩。”
“好女孩愚蠢,我看卓小姐很聪明,你爱明轩,不一定要和他结婚,你们开开心心在一起,其他事你不要管,他的婚姻是一纸合同,和谁签下很重要,你也会受益更多。”梁父已经不用糖果纸包装真相,直接挑明了。
梁明轩说,“不用,最终我所有的财产,都会是她的。”
这下子,不止梁父,连卓楚悦都怔住。
“你一定要这么做?”
“有何不可。”
梁父敛下眼皮,攥起拳敲打着自己的额头,说,“我不同意,你是我最重视的儿子,你会从我这里得到最多的资产,而你要将这一切,都给这个女孩。”
梁明轩温柔坚持地,对她说,“你先出去,随便转转,一会儿我去找你。”
卓楚悦点头,看一眼梁父,她不说什么,径自走出书房。
没有兴趣偷听梁父怎贬低她,闲闲晃到二楼的窗台,望出去是私人花园,修剪过的灌木,三个拼接起来的游泳池。
在梁仲清眼里她不是女人、女孩子,只是一个无产阶级的人,不,是吸血鬼。
不不,也没有鬼这么可怕的威胁力,顶多是吸血虫?
她正靠在窗沿,想入非非,不知过去多久,一个声音把她唤回神。
“嘿——”
卓楚悦往下望去。
草坪上站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大男孩,小麦色的皮肤,手掌遮挡在额头上,为了躲避光线看着她。
他朗声说,“I must be in heaven, because you’re an angel.”
她受不住这么肉麻的搭讪,问,“你是谁?”
随后,屋檐下走出一位的女士,穿一件羊毛大衣,里面是织锦提花的连衣裙,她仰起头,望见她,脸上有一刻的迷惑,然后露出了然的微笑。
出于礼节,卓楚悦转身下楼,即使不认识,但他们出现在这一座房子里,应该正面打声招呼。
恰好,梁明轩自书房出来,便给她介绍,“梁思开……”
这个男孩子姓梁。他是高个子,外表阳光帅气,冲她抿嘴一笑,好似没有城府的人。
梁明轩接下去介绍,与她母亲年纪相仿的女士,“安尼塔。”
梁思开顺势补充,“我妈妈。”
卓楚悦有一种恍然明了的感觉。
第53章 第 53 章
安尼塔一脸笑容,妆不淡,十分自然相宜,眉尾挑得细细的,是远山,面庞若隐若现的胭脂红,是芙蓉。
“今晚在家吃饭吗?”她问。
“是,有劳了。”梁明轩平静地说。
安尼塔再回他们一个笑容,便款步姗姗走进屋中。
卓楚悦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出神。
明朗的男声在一旁响起,他说,“我看中了法拉帝750,托人入手,只要三千万。”
只要。她忍不住扬眉。
梁明轩说,“你要想,一年出海几次?可你始终要花费人力和钱财照料它。”
梁思开好似预料到他会这么说,立刻眉飞色舞,“我算过,一年最多六十万,我少买一辆车就有了!”
梁明轩只应一声。
在梁思开耳朵里是赞同的声音,他开心起来。
卓楚悦听得出,梁明轩是不想为不在意的人费心神,她默默不理,仰头观览这座屋子。
到了要用晚餐时,餐厅里除开一张长长的实木桌、椅子、地毯、一张电影屏幕大小的装饰画,再无其他摆件。
强迫症是否也有遗传的可能性?
基因真是奇妙,坐在对面的梁思开,五官上与梁明轩没有相像之处,但他不作言语,无甚表情的状态下,两人的气质却有几分相似。
那是一种令人怀有憧憬的气质。
等至梁父过来坐下,才端上一道道佐餐小菜。
梁父把餐巾铺开腿上,问着,“你最近老是跑到迈阿密做什么?”
梁思开轻佻答,“晒太阳。”
一开口,他与梁明轩又不像了。
接下来,桌上有了蓝鳍金枪鱼刺身,鱼子酱生蚝,冷锅花鲢鱼,新鲜的素菜。鹿茸、石斛、红枣、干贝、虫草花,熬出的一盅汤。
卓楚悦察言观色,断定梁父打算视她作空气,她无意见,也不干巴巴往上贴。
一碗澄黄的小米粥,放在她眼前,她转过头,冲梁明轩一笑。
梁父提醒着他的小儿子,“下个月是杨家小姐的生日,你要记得。”
梁思开笑出一声,“究竟我是不是杨小姐的男朋友呢?她的生日,谁都比我记得牢。”
“闭嘴。”安尼塔轻斥他。
他没有激怒梁父。想来,梁思开不是第一次出言无状,所以他仍然自得无畏,把生蚝挖进口中,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望住坐于正对面的卓楚悦,“你们什么时候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