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芹的身世,在事发后局里是调查清楚的,江天暮知道她是被骗的,也知道其家庭不幸。没有亲人的关爱。
所以有时候江天暮也会心软,尤其是看来赵剑秋努力想赎罪的样子,他也想过,是不是放过她算了?
知道宣和帝找过赵剑秋,江天暮比她更意识到了危险,宣和帝是那种公大于私,为了天下什么都可以牺牲的人,就算他不打算拿赵剑秋当太子的把柄,也可能让赵剑秋为了平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所以,他今天专门过来找赵剑秋。
皇帝的圣旨是改不了的,赵剑秋必须以右佥都御史的身份去湖北,但只要她害怕卷入皇权之斗了,他也能想办法将她降职。
如果她怕了,江天暮打算将她贬为七品县令,送到某个边远县城眼不见为净,一辈子也就别回京城了,因为任何选择都要付出代价的。
可赵剑秋坚定的表示不怕,那暂时就算了,其实江天暮也不知道,赵剑秋要做到什么份上自己才能原谅她…

怀着心事回了兴庆宫,韩皇后正在训责宫中的内侍,庆王殿下一个人出去,居然连个跟着的人也没有,这些内侍太不尽责了。
皇上皇后对他的重视程度,代表着他在宫中的日子是否好过,所以江天暮也没急着进去,而是先在外面默默看着。
韩皇后的着急溢于言表,她是真关心庆王吧?毕竟是亲生的。可江天暮对她生不出什么孺慕之情,这个时空能被他交纳,当亲人的,只有宣和帝、莫步青和秋蕊香。
“母后…”看火候差不多了,江天暮这才露面,以那些内侍的救星身份。
“小庆儿…”韩皇后忙迎了上去,“你有没有事?”她关切的上下打量他。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调走前
其实刚到这时空。江天暮也好奇过这个身体的娘亲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宣和帝从不对他提这个母亲,从不拿母子之情劝诱他回来?
江天暮是知道宣和帝另有所爱的,但韩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他能让她一直当皇后,又立她的儿子当太子,又岂会阻止她与另一个儿子相认?
如果是真的庆王,大概从小便会追问其生母的事情,但江天暮毕竟两世为人,很多事他选择自己调查。
韩皇后出身名门,母仪天下,是贤后的典范,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江天暮查的是暗处。
宣和帝后宫并不多,但一对一也是情敌,何况韩皇后也是一对十个以上,不过江天暮发现,韩皇后做得很成功,完全不用他担心。
她善用身边的各种资源,甚至包括已不在的庆王。
如果皇帝始终欠她一个儿子,那任何事上都得让她几分吧,对她另一个、也是唯一的儿子。就该加倍好吧?所以,活着的庆王还不如死了的庆王更有用。
宣和帝其实心中也是明白的,所以才没给这个儿子描述他有个慈母吧?了解了,江天暮对这份亲情就不盼着了。
哄走了韩皇后,江天暮回了自己的寝室,那寝室是后修的,原来放婴儿摇车的那间就在同一个屋子里,不过是加了个门,上了个锁,用锦幔隔开。
“宴”的资料仍放在他的寝室,看来宣和帝对他这个庆王是十分信任啊,而触动的机关是摇车,应该是庆王出事后才建的,而自从庆王出事,皇后虽然常过来哭,但始终也没再碰过摇车…宣和帝倒是了解她。
叹口气,江天暮忍不住回忆前世他快乐幸福的家庭,那才是他真正的母亲,可他仍不得不让她为自己伤心了。

赵剑秋对王勇、冯氏和赵永善说了她要调往外地的事,这京官外调也不是稀罕事,他们也没想那么多,倒是为她升官而高兴,高高兴兴收拾行李。王勇大概是得到江天暮吩咐了,也没多说什么。
赵剑秋家过日子以简约风格为主,除了一些大家具带不走,七口人也就十个箱子的行李,这京官外调是不用自己出搬家费的。由吏部指定的威远镖局护送。
去镖局约好出发的日子,赵剑秋又去了媚香楼,这一走时间很长,怎么也该告个别。
秋蕊香这回正在媚香楼,看到赵剑秋,她笑语盈盈:“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是被都察院踢出来了?”
赵剑秋也不吃惊她消息灵通,点点头说道:“秋姐姐,我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所以过来和你说一声。”
“其实你只要想回来也不难,湖北太子的人不少,只要你能削其羽翼,皇上看你和太子是彻底了断了,他才能放心让你待在天暮身边。”秋蕊香好像什么都知道。
“我和太子早没什么了。”赵剑秋说道,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和太子扯上关系,只是…好像很多人都不放心她,是因为宛露太痴情了吗?也是,得相思病死的,的确够痴的了。
秋蕊香笑笑,又问道:“那你想回来吗?”
这问题江天暮也问过她,赵剑秋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
“那你想当皇后吗?”秋蕊香又问道。
这回赵剑秋可吓了一跳:“秋…姐姐…”
“我是说庆王妃。然后母仪天下。”秋蕊香冲她眨眨眼,她可不是帮当今皇帝说媒。
她和江天暮?这也是不可能的,赵剑秋苦笑:“秋姐姐,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曾…”她不能说张小芹,只能又搬出宛露。
“那有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男人可以见一个爱一个,女人为什么不能重新再选个?”秋蕊香不以为然的说道,“只要你喜欢天暮,又能帮上他的忙,皇上那边我替你说。”她亲热的拍拍赵剑秋。
背负那么大的良心债,赵剑秋哪有心思想别的:“等我回来再说吧。”她敷衍道。
“好,等你回来再说。”秋蕊香笑靥如花。

赵剑秋是接到调令第四天启程的,这天也是礼部尚书贺明敬告老还乡离开京城的日子,满朝文武都去南城门外相送老尚书,她这边就没人过来了,正好落个清静。
赵剑秋是故意选在这个日子出了东城门的,但她没料到城外居然也有人等着送她,而且居然是应子敬和太子,这两人怎么一块的?!
“听说赵御史今天出发,庆王殿下奉皇命去送贺尚书了,所以让我过来这边,没想到太子也过来了,赵御史人缘真好啊!”应子敬笑得夸张,对江天暮现在这个哥哥,他是讨厌得很,都因为应天宏又自大又没本事才让皇帝盯上庆王的,如果是江城暮。江天暮根本就不会担心会兄弟相残。
应天宏看也不看应子敬,对这个庶出的堂弟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看向赵剑秋:“你懂得离开是非之地,这点很好,孤已经通知了湖北的官员,他们会积极配合赵御史工作的。”
太子这是示好还是示意湖北是他的地界?不过这话要被别人听见,肯定认为她是太子派系的,“太子殿下不用去送贺老尚书吗?”赵剑秋最不希望过来送行的人就是他,为什么应天宏会有空找她?
“那边人不少了。”应天宏不由得冷笑,父皇摆明了要让庆王出风头,他何必去凑热闹。
应子敬笑嘻嘻在旁边看热闹,倒是不计较应天宏对他视若无睹的态度,反正他也没瞧得起应天宏。
赵剑秋却对应子敬先拱手致谢:“多谢世子过来相送,也请世子回去后代为致谢庆王殿下,赵某…还有事要和太子殿下说。”
这是先赶他走了?应子敬也不在乎:“那我回去了。”他转身潇洒的走了,反正是赵剑秋主动要他走的,太子会把她怎样就不关他的事了,不过城外也不是只有赵剑秋和应天宏,也不会有什么事。
应天宏如今多了个竞争者,平常行为规范的确要加小心,赵剑秋也知道,所以不担心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她起冲突,她有件事情还想再问问他。因为等到重返京城,她和他就将正式成为敌人了。
“太子殿下,你对宛露…究竟有没有愧疚?”终究宛露是因为这个人而死的,赵剑秋一直想替宛露问一句。
听起这事,应天宏的脸色不大好看了:“你是怪孤没有救你的父亲和弟弟,可那时你也在朝中为官,柳易生的布局你应该清楚。”他那时自顾不暇,哪有心思救别人,何况何执中还和劣王之乱扯上关系,丢卒保帅也是必要的。
“他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殿下忘了宛露,有没有觉得抱歉?”赵剑秋就是想替宛露要句对不起,好让她能走得安心些。
可应天宏不知道,而且他从小到大,除了面对宣和帝,哪向别人低过头?可以说,他意识中根本就没有对不起这三个字,之所以对赵剑秋和颜悦色,是因为他认为她是为了自己才女扮男装进京赶考,这份为了他的痴心让他自傲。
“你放心,孤对你的承诺仍然有效,只要孤能登基为帝,便立你为贵妃。”应天宏以为赵剑秋此时问他,是想在太子和庆王之间重新选择。
赵剑秋只剩下叹息,她本不该再问,她怎么能希望这么一直强权强势的人,会对别人有歉意呢?
“微臣告辞,”赵剑秋冲应天宏施礼,“至于湖北的官员,微臣会秉公办事的。”她不会因为帮助江天暮而故意制造什么冤假错案,这点江天暮也和她保证过。但她更不会因为有太子当靠山,就放过贪官污吏的。
应天宏点点头:“一路走好。孤对宛露的承诺仍然有效,相信你知道该怎样做。”

赵剑秋和贺明敬都顺利启程了,少了个右佥都御史,都察院一切工作都正常进行中,但礼部少了领导带头的尚书,这事就得提上日程表了。
老尚书已经返乡,无须再顾及他的情绪,于是吏部尚书上奏折请皇上重新钦定礼部尚书的人选,同时翰林院学士也上奏折,请皇上钦点明年科举的主考官。
宣和帝当下便点了礼部左侍郎兼武英殿大学士孙文麒为新礼部尚书。这下可惊住不少人,皇上不是应该点礼部侍郎杨书友为新礼部尚书吗?怎么会是孙文麒?!难道就因为孙文麒是他儿子的老师,所以连女婿都不重视了?
当下有太子一系的人开始发表不同意见了,保举杨书友为礼部尚书,说杨书友比孙文麒更合适,而马上就有人站出来反对,说了大堆孙文麒的好话。
这些人是庆王派系的?动作挺快的嘛。宣和帝饶有兴趣的看向下面台阶站着的儿子。却看见江天暮也正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些人斗嘴。
看来不是他挑起的,那说明他还没开始经营?宣和帝现在也不敢强迫这个儿子做什么,皇后刚伤了这孩子的孺慕之情,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再逼人太甚。
看几方似乎都吵出了火药味,当朝首辅杨博终于站出来表态了,他也支持孙文麒,认为孙文麒阅历才学更胜杨书友。
杨博不但是群臣之首,更是杨书友的亲爷爷,他这一表态,两边都不说了。
然后是主考官的选择,宣和帝又钦点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孙文麒为主考官,翰林学士韩书俊为副主考。
第一百一十四章 科考前
赵剑秋还没有走到湖北。她是在驿馆看发往各地的公文才知道宣和帝升了孙文麒的官,又点了他为主考官的。
看来皇帝是打算选新人给庆王当班底呢。
当一任主考官,就是门生满天下,那些新科进士们就等于是庆王的师兄弟了,他们大多数人会支持谁还用说吗?

都察院是个工作性质特殊的单位,所以赵剑秋到了湖北的首府武昌,迎接她的也不是当地的地方官,而是驻地的监察御史。
正四品的右佥都御史,是目前武昌品级最大的御史了,监察御史们迎接自家上司,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而河道其实得等明年开春再修,赵剑秋这么早就过来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都察院的借口。
赵剑秋这回的新家也是个百平方的小院,分前后两处,产权归都察院,房租也由都察院出,她只负责白住,自然没什么不满的。
安顿好后,去了当地都察院的办事处,就由驻地的御史们介绍湖北的情况。
湖北最大的官员自然是湖北总督了。湖北这位总督叫吴涛威,今年五十三岁,在湖北一带口碑极好,在其下属官员中威信极大。
赵剑秋认识的地方总督只有浙江总督萧森,但吴涛威与圆滑的萧森完全不一样,萧森这人最怕得罪人,就连对下属也是笑哈哈的,而吴涛威是个严禁认真的人,凡事喜欢亲力亲为,遇事从不推脱,也不纵容下属。
吴涛威为人也是颇为光明磊落,他办案不徇私,在支持太子上,也是光明正大的,这点是他当初在朝堂上,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亲自表态的,说太子既是嫡子又是长子,理应是继承人。
可那是十多年前,宣和帝第一次商量立继承人时的事,那是吴涛威还是工部侍郎,庆王也没出场,现在呢?赵剑秋不知道他会不会改变立场?
估计不容易,吴涛威支持应天宏十多年,也是习惯成自然了,而且他几乎把湖北的官员都培养成了太子的死忠,改变可不容易。
这样的人,只是坚持心中的观念。何况应天宏是宣和帝正式立的太子,支持他也就是支持皇帝,这并不是错,赵剑秋不能因为这样就制他的罪。
人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吴涛威当官这么久也不可能没犯过错,其实吴涛威最大的差错是五年前出的,而且是朝野俱知。
五年前的夏季,湖北下了数十年罕见的暴雨,结果河道不通,水患成灾,武昌城外的数十个村子被淹,造成数万人流离失所,近千人葬身鱼腹。
吴涛威在出事时是亲自到现场救灾的,而且其当时回家探亲的独生子,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吴远亲自下河道救人,结果不幸因公殉职。
也因为这样,在都察院御史上奏章说吴涛威失职时,朝中会有那么多大臣为他辩护,而且武昌府上下,甚至包括被淹的村子的村民,都上万民书为吴涛威请命。说吴大人是个好官。
当时宣和帝鉴于民心,是派人详细调查此案的,据工部派到武昌的官员考察证明,其湖北的河道修的并无问题,而钦天监也证明,这暴雨事先很难预料,是数十年也没见过的。
既然是天灾而非人祸,那宣和帝就怪不到吴涛威身上,所以宣和帝不但没有降罪吴涛威,反而下旨安慰他失子之痛,召令表张其子吴远,并免去湖北省三年的赋税,由户部拔银让水患的百姓重建家园。
这件事过后,吴涛威在湖北的官品名声威望更是上了一层楼,甚至有可能调到京城入朝为官,但就在水患结束第二年,也就是吏部考核吴涛威时,又出了一件事。
那件事,知道的人就不多了,但事情同样很严重,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在湖北返京的路上发生意外身亡了。
左副都御史,考察的人也是吴涛威,但都察院办事的手法和吏部不一样,他们是暗中考察,而左副都御史急着回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点谁也不知道,因为左副都御史是在返京的山路上遭遇了山体滑坡,人和车辆都被埋,后来找到了遗体也证明不了什么了。
没人能证明这事与吴涛威有关。都察院也没有证据,但肯定心里不舒服,尤其是于平均那脾气,而向来是劝他的张铭山这回也和他站在了一起,一致用山体滑坡也是湖北总督监工不利为理由,阻止他升官。
湖北总督不可能什么都管吧?有不少官员觉得吴涛威挺冤枉的,但吴涛威颇有荣辱不惊的风范,只说爱子就葬在武昌,他本来这一生也不打算离开武昌的。
这一说,虽然升职的事是暂时压下来了,但吴涛威又争取到不少同情票,而这样的人支持太子,又给应天宏也拉了不少票。
知道了吴涛威的资料,赵剑秋一时也无法判断出这人是好官还是贪官,像是贪污腐化这类官员常有的毛病,吴涛威并没有,但如果只是这人隐藏的太好了,那这人也是不好对付的。
不过不管吴涛威是好是坏,他与都察院有过节是肯定的了,而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的位子至今空缺,赵剑秋是在京城就曾听于平均亲口说过的,谁能给前左副都御史报仇,这个位子就给谁。
所以近两年去湖北的御史人数超出了往年。

现在修河道不是时候。但各县的秀才们开始进武昌考试了,而科举历来是弊害最多的,赵剑秋当年倒是没觉得不公,但这回吴涛威会怎样,她就不知道了。
赵剑秋决定先盯着这次科考,不过还没等她行动,吴涛威就主动带着武昌知府卫峰等人到办事处拜访来了。
“都察院不许御史接受地方上的宴请,所以我们就不为赵大人接风洗尘了,吴某这次过来,还是为了公事。”吴涛威说话的方式是开门见山那种的,这和资料上写的一样。赵剑秋也不讨厌这种。
“吴总督是这里的父母官,还有事需要找都察院吗?”赵剑秋问道。
“正因为是本地官员才需要避嫌,今年的科举吴某想请赵御史和都察院负责,监督科考情况。”吴涛威坦率的说道。
这点让赵剑秋和在场的御史挺意外,他们是打算暗中监察的,可吴涛威居然明着邀请他们,是以退为进,还是君子坦荡荡?
想不出,赵剑秋就不去想,反正他们御史是计划好盯着这次科考的,那明着暗着又有什么关系,何况这毕竟是吴涛威的地盘,明着来反而更自然,所以赵剑秋点点头:“既然吴总督如此信任都察院,那赵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答应得也太爽快了,连客套一下也没有,这些御史分明都是来监视吴大人的,武昌其他的官员脸上隐隐透出不满,吴涛威倒是带着欣赏的笑道:“看来赵御史也是个爽快人。”

不光是武昌,京城本地的秀才也在积极备考中。
“又到了科考时候,时间过得好快。”闻人方坐在太湖春临街的雅座,看着街上不少边走路边读书的人,忍不住回忆起自己的当年。
其实每到冬天,离过年还有一个半月的时候,都是太子府最忙碌的时候,因为礼尚往来在春节进行最合适。
不过今年太子府仍然忙碌,闻人方这个大总管却闲了下来,甚至闲到在外面看了一个上午的街景。
“走吧。”闻人方终于起身。
“公子,我们还去哪儿?”闻人方手下加保镖郝亮问道。
闻人方想了想:“去清波湖吧。”虽然天寒地冻不是游湖的时候,但聊胜于无。
下了楼走到街上,一个不小心,有个边走路边低头看书的秀才撞上了闻人方,“对不住,对不住…”
秀才连连低声下气的道歉,闻人方笑笑:“没什么,只是注意不要再撞到什么,这边走路边看书并不大好。”
可能他多说了几句。秀才又说了句:“对不起。”便溜之乎也。
他不过是想起自己当年才多了几句嘴,闻人方也不再追究,他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襟,手却意外顿了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往前行。
到了清波湖,湖面还没有结冰,闻人方租了条船,由郝亮摇桨向湖心岛划去。
闻人方坐在船上四处张望,冬天划船的人少之又少,今天若大的清波湖便只有他们这一条船,这样便能确定没有跟踪者了。
闻人方从怀里掏出一份笺纸,那是那个撞到他的秀才塞到他怀中的,现在想想还真是庆幸,如果当时塞过来的是出鞘的匕首,他哪里还能坐在船上看笺纸写了什么!
展开笺纸,纸上只写了一句话:一个女人,有多少九年可等?
闻人方沉默一阵子,把笺纸收起又放入怀中。
“公子,湖心岛到了。”郝亮向来只做他该做的事,说他该说的话。
闻人方上岛,进入了听雨轩,然后就一直待到黄昏才离开,“你回太子府吧。”他打发郝亮。
闻人方晚上喜欢独处,这点郝亮是知道的,也习惯的,但今天他忍不住多句话:“公子,小心。”
知道他担心什么,闻人方点点头:“知道,但目前还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他们心照不宣。

天色越暗,路旁买卖人家已经挂上了灯笼,闻人方却避着光亮,走进了一条暗淡无光的小巷,这条路他已经走了九年,几乎达到了闭着眼睛也能走完的地步。
而小巷的尽头,便是媚香楼。
第一百一十五章 九年前
媚香楼,是京城晚上最亮。最热闹的地方,而闻人方,也在小巷口注视了九年这里的热闹。不过今晚,他终于走出了巷口,到了媚香楼前。
也许心有灵犀是真的,闻人方这一抬头,便看到了楼上那笑靥如花的女子,一时间,所有莺莺燕燕都失了颜色,犹如飞蛾扑火,他走向那抹最耀眼的红色。

九年前,闻人方二十四岁,是河北省的解元。
他自知天资并不过人,能有今天的成绩,无非是勤读勤读再勤读的功劳,所以到了京城,他也是手不释卷。
和他一样认真的考生有很多,大家都能理解,但一心两用毕竟不容易,例如闻人方,他边走路边读书便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小心些!”那人用力的推开他。但好听的声音让人生不起气来。
“对不起。”是自己有错在先,闻人方冲对方道歉,却在抬头时愣住了,对方是男的,可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的?
“看什么看?”对方瞪了他一眼,闻人方忙低下头,读书要紧,他告诉自己。

这个考生真有意思,那年女扮男装出来逛街的秋蕊香只有十九岁,本来被人撞到很不高兴,可看到对方书呆子的样子,她又气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