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父子向皇上请罪,是草民教妻无方,才误伤了庆王。”江豪楚带江城暮毕恭毕敬跪倒,语调哽咽。
“豪楚兄快快请起,”宣和帝亲自上前搀扶江豪楚,“你替朕抚养儿子十八年,朕还没有好好谢你呢,说什么请罪的话。”
宣和帝仍然笑容亲切,江豪楚心中仍然忐忑:“皇上…”
“城暮去见庆王吧,这孩子一直念叨你,”宣和帝不等江家父子继续解释,先吩咐江城暮,又对江豪楚说道,“你我兄弟也好久没聚聚了,今天我们好好喝上几杯。”
兄弟?这称呼让江豪楚心中一暖,看来皇上的确不打算追究他了,他看看江城暮,示意他先不要开口为李夫人求情,而先去找庆王。
江城暮心领神会。跟着小太监去兴庆宫。
…
江城暮今年二十五岁,江天暮刚到江家时他才七岁,刚懂得嫡庶的重要差别,可小孩子的天性好奇,母亲越不让他到别院看那孩子,他越是想去。
他终于偷溜进去的那天,父亲居然也在,被抓了个正着的他以为少不了一顿责骂,可父亲没说什么,只带他进屋看“弟弟”。
屋子里弥漫着药味,小小的孩子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一动也不动,江城暮忽然就担心起来,他眼也不眨的盯着那个孩子,直到小小的孩子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他才松口气笑了,是活着的。
“你担心他?”旁边有人温声问道。
江城暮闻声看过去,这才发现当今天子宣和帝也在,他是见过皇帝的,忙按规矩行礼。不过由于还是年纪小,还没有想到为什么在京城的皇帝会出现在湖南江家的别院,所以也没有太吃惊。
宣和帝亲手扶起他:“你担心他?”皇帝指了指那小小的孩子,又问了一遍。
“嗯,”江城暮老老实实的点点头,“他是不是生病了?”
“他是生病了,所以城暮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他,把他当成亲弟弟,好不好?”宣和帝很认真的问道。
“好。”此刻江城暮没想到什么嫡庶之分,他想到的是皇帝的话是不能当面拒绝的,所以很干脆的马上答应,回头看到父亲欣慰的微笑,他知道自己做对了。
“好孩子,”宣和帝也很高兴,“那你能保密吗?不要把今天见到朕的事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能告诉。”皇帝又提出第二个要求。
“能。”江城暮答应的也很干脆,因为要说出在别院见过皇帝,岂不是就等于说他也来过别院了?母亲知道会骂的。
后来江豪楚也经常带他到别院看江天暮,这事不但李夫人不知道,其他兄弟姐妹和姨娘都不知道,小男孩和崇拜的父亲能共同拥有一个秘密,这让他很得意。
就是那个秘密弟弟未免来路不明了些?江城暮开始也在想这件事,不过后来他发现宣和帝几乎每年都会过来看江天暮,皇宫里神秘的莫先生似乎也对江天暮挺关注的。
再联想到宣和帝曾经对自己提的要求,逐渐长大的江城暮也发现不对了:什么叫把江天暮当亲弟弟?再说哥哥照顾弟弟,也该江豪楚来说吧?
心里多半猜出来什么,江城暮对这个弟弟更好了,只要不是来和他争的,多个弟弟也没什么不好。何况江天暮挺讨人喜欢的。
直到江城暮十八岁,江豪楚把他叫进书房,父子两人单独面对面,江豪楚才正式介绍了庆王的事。
江城暮还是吓了一跳,他之前是猜出来江天暮是宣和帝的骨肉,但他一直以为江家是替皇帝养私生子,才悄悄进行,谁也不敢告诉,哪知道这居然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那为什么不接回宫抚养?江城暮自然提出这个疑问。
据江豪楚解释,是因为劣王之乱中那孩子受了重伤,宣和帝担心他挺不过来让皇后又伤心一场,才送到外面照顾的。而等到江天暮长大点了,身体好些了,这是他自己不想回宫了,说想四处走走,到处游山玩水,宣和帝也依了他。
江城暮稍微觉得有点遗憾,如果江天暮想竞争太子之位,那依宣和帝对他的宠爱加愧疚,他是很有希望的。
但江城暮跟这个弟弟相处久了,也真有些兄弟亲情了,他不愿意勉强江天暮,也知道这个弟弟平日里很温和。但脾气上来也能倔得人头疼。
后来是宣和帝说要考试江天暮的才学,才让他参加科举的,如果见识了皇宫的尊贵,天暮可能会改变主意吧?江城暮这样盼望着,却没料到,江天暮皇子身份的揭开,竟是因为李夫人要害他?!
明明就差一点点了,江家甚至可以以抚养了未来的皇帝而更加地位稳固,怎知眨眼间却成了谋杀皇子?!江城暮心中极懊恼,母亲这十八年都过来了,为什么不能再忍一、两年。甚至一、两个月?
江城暮倒没有怪江豪楚始终瞒着李夫人,因为他也了解自己母亲,李夫人也是有钱人家出身,她能容许丈夫纳妾,有庶子庶女,也不会虐待她们,但她偏偏就是容不下江天暮。
因为她极好面子,虚荣心强,这个莫名的嫡子几乎就成了她的眼中钉,当然,如果告诉她这其实是皇帝的儿子,她的确会改变态度对江天暮好,但如果别的不知情的贵妇人笑话她当冤大头,对来历不明的孩子也这么好,受不得嘲讽的李夫人肯定会冲口道出庆王的秘密,那样皇上肯定会对江家失望,江家也得完了。
谁知道不说后果也会这样,江城暮心情复杂的进了兴庆宫的寝室。
室内弥漫着药味,江城暮恍惚了下,仿佛回到了初见这个弟弟的时候。
“大哥。”江天暮微笑着迎上前。
江城暮这才意识到这个弟弟已经长大了:“草民见过庆王殿下。”
没等江城暮拜倒,江天暮就扶住他:“大哥,你我兄弟还用这样?”
依然是旧时的称呼,旧时的态度,看来天暮也不怪他,但这样江城暮更愧疚,他无法提出让江天暮饶过李夫人。
但江天暮拉江城暮坐下,却主动提到李夫人:“爹爹没有为难娘吧?”他仍按旧时的叫法,称江豪楚为爹,称李夫人为娘。
这样江城暮更惭愧,江天暮毕竟也喊了李夫人十八年的娘,就算不喜欢,她怎么能狠心下毒手,尤其她居然还找了江天暮的亲生母亲帮忙。
“这事其实要依我,我就当没发生过,让娘出口气也好。可惜那几天我什么也不知道,父皇当时也是看我有危险,气极了才通知江家的。”江天暮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父皇冷静下来也知道不怨你们,他不生气了。你们没对娘怎样吧?”他关心道。
江城暮声音有些哽咽:“父亲把她关在内宅,闭门思过。”江豪楚最坏的打算是交出李夫人,平息皇室的愤怒,所以倒不能让李夫人出什么事。
果然是江豪楚的作风,江天暮就是推测出宣和帝想借刀杀人,江豪楚想明哲保身,绕了一圈其实李夫人死不了,才敢设计李夫人进京的,他可以不在乎那女人的死活,但江城暮的感受他还得顾及,这个哥哥他不想失去。
“我和父皇说了,这事就算过去了,母后那边我也会去劝的,别让爹再生娘的气了。”江天暮微笑。
这件事不管成不成,皇后都会是最恨李夫人的那个,江城暮明白,所以更感激江天暮想的周到:“天暮…”
三百多年,江家的势力越来越大,族人也越发骄横,江天暮身处江家多年,又是旁观者的角度,所以看得最清楚。
如果他一旦登基为帝,仗着抚养了皇帝的荣耀,江家人的自律将降至最低点,那时候…江无暮对江家是有感情的,他不想由自己亲自动手毁灭江家,尤其是当了他十多年哥哥的江城暮,江城暮,他最大的心愿不过是继承江家的族长位子。
所以江天暮才会用那种赌上自己命的方法让江家人收敛。
…
江家父子进京不是秘密,别人也只以为他们是进京看庆王请功的,但赵剑秋知道他们其实是来请罪,但江家的事不归她管,她进兴庆宫是另有要紧事。
第一百零九章 选老师
之前张铭山警告过赵剑秋。让她不要去兴庆宫了,赵剑秋也打算尽量不公开找江天暮,皇子和言官走得太近,对江天暮也不大好。
所以今天这事,她本来是打算是找应子敬或者秋蕊香,但这两人居然都找不到,她只好进入兴庆宫。
知道皇宫里到处都是眼线,赵剑秋干脆大大方方的进去。
“这回有人收你的钱吗?”江天暮见面第一句话就问这个。
“没有,但他们看我的脸色都不大好。”赵剑秋实话实说。
“那没关系,我这两天忙江家的事,还没空教他们待人接物,以后就好了,”江天暮点点头,又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赵剑秋其实很想知道他是如何处置江家人的,但她目前有最重要的事:“皇上是不是打算让你正式接触朝政了?”
“御史的消息果然灵通,”江天暮也不瞒她,“皇帝是看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想让我处理朝政了,不过只是跟在他身边学习,没有具体的职位。算不上正式。”
“可有人开始防着你了,”赵剑秋诉说她得到的消息,“礼部郎中唐宇和大理寺少卿傅朋私下商量,要向皇上举荐武英殿大学士孙文麒为庆王老师。”
“唐宇和傅朋?那不是太子的死忠吗?难得他们居然为庆王着想。”江天暮微微挑眉,并不在乎。
“老师的好坏可关系你的未来…”赵剑秋顿了下,警觉的打量他,“唐宇、傅朋、孙文麒,这三个哪个是你的人,还是三个都是?”
江天暮白她一眼:“三个都不是,我才入朝三年,你别指望我能党羽遍天下。”他要真有这本领就不用演出苦肉计了。
“那你又为什么不着急?”赵剑秋低声嘀咕,这人平常遇事都像是早算计好了,所以她才会这么想。
“因为庆王的确需要老师,太子的老师是建极殿大学士宋维,文渊阁大学士陈昭为平王老师,庆王的自然要在内阁挑选,剩下的中极殿、文华殿、武英殿、东阁,选孙文麒也没什么不好,此人才学也是渊博,不比宋维和陈昭差。”江天暮分析给她听。
不好也不能进内阁,而且皇帝也不会给庆王找个不中用的老师,唐宇和傅朋不傻,不会举荐肯定没希望的人,赵剑秋担心的是:“可孙文麒平日里只知道读书,在交际方面他帮不了你。”太子的人就是知道这点才推荐他的。
“我知道,可我欣赏他的就是这点,孙文麒这人性子淡泊。我不怕他日后恃宠而骄,我不想只能与人同患难而不能共富贵。”江天暮淡淡说道。
他这么一分析,孙文麒的优点就显然出来了,这人身份背景简单,是不能给江天暮招兵买马,但他也不会给江天暮惹仇家,这样一算,这老师也不错,赵剑秋算是放心了:“既然孙文麒没问题,我也该回去了,张大人说不让我总在兴庆宫待着,都察院还要考察你,你自己小心。”
“都察院我倒不担心,”因为有莫步云盯着,“倒是你,都察院不喜欢和皇子扯上关系,你要是被于平均踢出去了,可别怪我。”江天暮说道。
“可都察院总得挑选下任皇帝,我要是被开除了,就代表你没有让都察院全部御史满意,不怪你怪谁。”赵剑秋正色回答道。不过她对江天暮有信心。
“也是。”江天暮笑了,“那你就看我的表现…不,表演吧,跟着我一定是前程似锦,保证你功名利禄。”
“我倒不在乎什么功名利禄,我只是希望能赎罪,希望你能原谅我。”赵剑秋语出至诚,她这样为他,只是希望能赎罪。
江天暮却转过身去,改成背对着她,语气也冷了下来:“在这个时空里,我是无法以现代的法律制裁你,但并不代表我就能原谅你。”要他原谅她,除非他们能重回现代,除非允辰和狄他们都平安无事。
赵剑秋低垂着头,是的,她的错误太大了,怎能还妄想别人会原谅她。
场面一下子冷下来,江天暮不说话不转身,赵剑秋也低首下心不吱声,直到一个小太监在门口禀报,才打破这沉默。
“殿下…”小太监看看屋里的赵剑秋,欲言又止。
江天暮这才转身过去门口:“什么事?”
就见小太监低声禀报了什么,江天暮点点头,又说了什么让他下去。赵剑秋没听清,但算时间她也该走了:“微臣该回都察院了…”
“急什么,反正你也来了。”江天暮这才恢复到平常的神情,“我带你看热闹去…”他招招手。
皇宫里的热闹?不会是太子来找麻烦了?赵剑秋带着疑惑和警惕跟着江天暮往后院走,后院靠墙的地方搭着两架竹梯。江天暮踩上其中一架,又对赵剑秋招招手,示意她踩另一架。
赵剑秋照他的指示做,站在另一架梯子上往宫外面看,外面…没人呀?
“视线再低点。”江天暮往下面指指,小小声提醒她。
往下…赵剑秋往下看,果然看见有人在外面绕着兴庆宫的宫墙转圈子,杜丰臣?她很意外。
“平王、长乐、现在又是杜丰臣,他们好像都喜欢到兴庆宫外面转圈子,”江天暮仍小小声的说道,饶有兴趣的看着墙下的杜丰臣,然后在他走近后,突然大声和他打招呼,“杜世子!”
“…”明显在想心事的杜丰臣猛地抬头,身体不由得抖了一下,明显是被吓到了。
“…”赵剑秋此刻倒是有些同情杜丰臣了,江天暮这个人会算计,但…恶作剧也是他的本性吧。
江天暮脸上一点心虚的表情也看不到,仍然笑意温暖的和杜丰臣打招呼:“杜世子是迷路了吗?”
杜丰臣心脏还怦怦猛跳,但脸上马上就挂出了笑容:“庆王兄,丰臣就是过来拜访的,让王兄亲自相迎,真是受宠若惊。”是惊住了。他没夸张。
庆王兄?赵剑秋意外于杜丰臣的厚脸皮,这位杜世子至少比江天暮大四、五岁吧?亏他能叫得如此自然甚至亲切?
江天暮倒是知道他从哪边论的,所以笑了笑,故意说道:“长乐等一会儿要过来,杜世子倒是来的巧。”
“长乐等一会儿要过来?”杜丰臣还真是不知道,所以一时没藏住惊喜的表情。
赵剑秋在旁看得分明,心里也明白了,看来这杜世子对长乐郡主是真心的。
“赵御史…”杜丰臣这时也看见她了,不免有点尴尬,他当初不过是看赵剑秋长得实在不像男人,才出言调笑的。他平时也就喜欢口头上占占美人的便宜,也没什么恶意,可现在他开始担心赵剑秋会不会向庆王告状,进而让长乐知道了。
其实不用赵剑秋说,当然,赵剑秋也没说,江天暮那晚站在高处,是把一切尽收眼底的,赵剑秋欠了他的,但没欠杜丰臣的,好歹也是“同乡”,他不能任由她被别人欺负了。
心里是不怀好意,江天暮的笑容仍温暖如春,他从杜丰臣招招手:“世子进来坐吧,等长乐过来,我们好好聊聊。”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杜丰臣看不出危险,非常痛快的就答应了。
这是他要整人的笑容,赵剑秋倒是分辨出来了,为了明哲保身,她还是快点躲开才安全:“那个…殿下,微臣都察院还有事。”
在旁人面前,江天暮是非常善解人意的:“那孤就不留赵御史,赵御史有空不妨到兴庆宫坐坐,你我怎么说也是同年。”
什么叫怎么说也是同年,江天暮这话说得好像她怎么傲气似的,她再傲气敢不理皇子?她不过就是正五品的御史,当然,也有御史连皇上的面子也不理,可人家那是傲骨,她自问可没有。
“微臣谨记殿下的教诲。”赵剑秋施礼道。
“小心些。”江天暮扶着她下梯子,明知道他是做给外人看的,赵剑秋心中仍然感动,毕竟她前世的亲人甚至连假装对她好都不屑。
…
赵剑秋出了兴庆宫的宫门,果然看见长乐郡主远远的过来,想到杜丰臣喜欢上了长乐,她对杜丰臣的厌恶少了不少,同情大增。这是不是就叫做一物降一物?恶人自有恶人磨呢?
赵剑秋正在考虑是否等长乐郡主过来,打声招呼再走人,毕竟已经看见了,不过没等长乐走近,另一边莫步青先过来了。
“莫先生。”赵剑秋忙施礼问好。
莫步青点点头:“赵御史,皇上要见你。”他竟然是为了赵剑秋才专门过来的。
…
宣和帝并没有在御书房或是乾清宫这样的地方召见,他选的地方是御花园的暖阁,那里种植着皇帝最喜欢的牡丹花,他经常边摆弄花草边和臣子谈话,而能进来这里的,自然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赵剑秋自问还到不了那种地位,所以对宣和帝的召见,心里忐忑不安。
外面虽然秋意渐浓,暖阁里面仍春色满园,上百朵牡丹花争相竟放,宣和帝笑得温和:“朕还记得初见赵状元时,赵状元正对着牡丹花吟诗,‘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确是状元之才。”
“微臣不敢。”赵剑秋忙说道,也不知道江天暮是否对宣和帝也念过这首诗,不过应该是没有,江天暮比她谨慎多了。
第一百一十章 臣发誓
宣和帝是笑得温和,但赵剑秋一点也不敢放松,此刻她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自己初见宣和帝会觉得他眼熟了,因为他和江天暮笑起来的样子颇为神似。
其实知道了江天暮是庆王,再仔细对比皇上皇后,就能证明他的确是亲生的了,完全不用做什么DNA。
江天暮眉眼像韩皇后,但笑起来和说话的神态完全是宣和帝的翻板,按现代的话说,这孩子尽挑父母的优点长了。
事实面前,赵剑秋不得不感叹基因的力量,江天暮灵魂是穿越的,但身体是人家的骨肉,居然就能相似成这样!不过气质这东西也能遗传吗?
不管赵剑秋在心中研究科学,宣和帝微笑问道:“那天在兴庆宫门口,太子对你说什么了?”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敷衍了事是欺君之罪,实话实说…也是欺君之罪,赵剑秋汗下来了。
“这里很热吗?”宣和帝那种恶趣味的表情的确和江天暮好像,“朕一直就好奇,女扮男装夏天时候是不是特别不好过?”
皇上说得漫不经心,赵剑秋听得心惊胆战,自知事情已败露,她跪倒请罪:“民女万死!”
“还是称臣吧,毕竟你是参加科举正式考进来的,虽然你这个状元的确是太子出于私心才安排的。”宣和帝微笑道。
皇帝究竟知道了多少?!赵剑秋此刻除了继续请罪还能如何:“微臣有罪!”
“那你可知道所犯何罪?”宣和帝边给花朵浇水边继续问。
“微臣有欺君之罪,”赵剑秋可比不了皇帝的悠闲,但她也得为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但我朝律法中写着,朝廷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杀言官,包括言官的家人。”欺君是要株连家人的,她的惜惜也必须要保护。
朝廷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杀言官?宣和帝笑了,怕是当初制定这律法的,都不会想到有人女扮男装钻这空子吧?
“按律法朕是不能杀了你,但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朕可有得是办法,你不怕吗?”宣和帝语带威胁。
“皇上不会这么对一个女子的。”赵剑秋鼓起勇气抬头,“皇上的仁慈朝野俱知,您是位好皇帝。”她说这话就是在讨好,我夸您是尧舜,您不会非厚颜无耻要做桀纣吧?
他是个好皇帝吗?宣和帝其实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道,千秋万岁之后,史册会如何评价他?百姓又会如何评价他?
“朕当然是个好皇帝!”宣和帝放下手中的洒水壶,也暂时放下脑中的念头,“你应该知道,朕为了当好这个皇帝,是连自己儿子都可以牺牲的,何况一个民女。”
皇帝一直在为庆王的事内疚吧?还是打算不要太子了?
赵剑秋听他的话中听不出来,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争取自己活命的机会:“民女…微臣防碍了皇上了吗?如果只是因为女扮男装参加科举,那并不是微臣的罪。微臣当时只有一个人,举目无亲又不想饿死,除了会读书又无其他谋生技艺,入朝为官只为吃饱饭,总不能要微臣用路有饿死骨来证明您是个好皇帝吧?何况微臣当时还有冤情要申。”
古代不是谈男女平等的地方,所以赵剑秋只跟皇帝谈民生,诉民情,要是有人饿死街头,那还叫什么太平盛世?
“赵剑秋…朕是说真正的那个赵剑秋,他才学如何?”宣和帝忽然问起了这个。
“微臣参加科举的所有文书都是从那个赵剑秋的故居拿到的,里面还有他写的不少文章,微臣在参加乡试时就用了不少他的见解,既然能当下解元,他的才学应该是好的。”刚来这个时空就参加考试,赵剑秋也怕会犯到什么禁忌,所以干脆用了不少原来那个赵剑秋的文章,反正她就是替他考试。
“那也是个人才了,可惜死在了小人手中。”宣和帝语带惋惜。
看来宣和帝连真正的赵剑秋怎么死的也知道,赵剑秋也不用多说了:“微臣家中的养女便是他的骨肉,如果皇上要降罪微臣,微臣不敢有怨,只求皇上念在那个赵剑秋也是人才的份上,饶了他的女儿。”就算救不了自己她也要保住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