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下既不告状也不绑票,而是有笔交易要和江大人谈呢?”跟踪者说道。
谈交易?那可是江家人的强项和兴趣,江天暮微笑:“既然要谈判,那么为了表示诚意,你是不是应该把伪装除去,李杰?”
李杰怔了怔才说道:“大人既然已经认出了李某,那除不除伪装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不喜欢和带着面具的人谈话。”江天暮坚持。
李杰摇摇头,说了句颇有哲理的话:“这世上带面具说话的人多了去,你还能都摘得下来?”
“可你带着两层啊。”江天暮皱皱眉,“大夏天的,你不热我看着都热,一热我就心烦,心烦了怎么谈话。”
“好,好,摘了还不行。”李杰拿这任性的大少爷没办法,再说大夏天带着假发假胡子,的确也热得不舒服。
“江大人,咱们言归正传,我知道库银是怎么失窃的,唐立武又是谁杀的,我可以助你们破案,但你们也得先答应我几个条件。”除去伪装果然凉快不少,李杰也开门见山的说明谈判内容。
“那库银在哪儿你知不知道?”江天暮好像最关心这个。
“我不知道,”主谋之人向来谨慎,别说李杰了,就连唐立武都不清楚库银运往何地,“等你们抓住主谋,大可自己去问啊。”李杰想当然。
“既然你不知道库银在哪儿,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江天暮兴趣寥寥,转身准备走人。
这点可大出李杰意料:“你,你们不想知道这些事都是谁干的吗?”
“我们想知道,可是你来晚了,汪浩绑架公主那天,凶手急于杀人灭口就已经暴露自己了,我们不抓人就是为了查出库银在什么地方,可是你也不知道。”江天暮同情的看着李杰,他已经没有谈判的本钱了。
怎么会这样?!李杰呆住了,他原本希望靠着自己知道的消息带罪立功,毕竟唐立武和汪浩先后被杀,主谋是不会放过他的,可偷盗库银,就算是帮凶也是大罪,他又不想坐牢…
“你想带罪立功?也不是不可以。”完全掌握了主动权的江天暮慢悠悠的开口。
“怎样?”李杰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一块木板。
江天暮笑眯眯的打量他,并不开口。
李杰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他怎么忽然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错觉?!
…
赵剑秋还是按时往杭州府衙报道,就算她来是监视莫忘尘的,但收获也是有的。
当然,不是库银失窃案的收获,这点上莫忘尘始终表现得无懈可击。她的收获是在处理公务上,莫忘尘这杭州知府当得相当尽责,很多可以交给师爷办的公务他也亲力亲为,赵剑秋耳濡目染,着实获益良多。
“赵兄!”正当赵剑秋向莫忘尘请教公务时,柳易生匆忙忙过来。
“出什么事了?!”赵剑秋吓了一跳,柳易生难得这样慌乱。
“你来一下。”柳易生只冲莫忘尘稍微点下头,便拉赵剑秋到外面说话。
莫忘尘也知道钦差们其实并不相信自己,所以也不介意他们的举动。
柳易生匆匆和赵剑秋说了几句,赵剑秋的表情便又惊又喜,她在门外冲莫忘尘抱拳:“莫知府,剑秋还有事,先告辞了。”
看着她和柳易生匆匆而去,莫忘尘仍是不动声色。
杭州城郊外的一座宅子里,有三五个士兵在守夜,守着守着就开始打瞌睡。
这里原本是民宅,被官军借用了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但看到守夜的士兵,蒙面而来的黑衣人更确信自己找对了地方。
避过守夜的士兵,黑衣人探向亮着烛光的一间厢房,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他才悄然推门入内。
屋里布置的极为简单,一张茶几一张床,几上放着几瓶金创药和一套茶具,床上躺着个全身缠满绷带的男人。
男人细眉细眼,正是官府正在寻找的李杰,可他现在昏睡着,就是没包扎的脸上还有不少擦伤的痕迹,明显受了不轻的伤。
这个人还不如坠崖死了呢,也省得再死一回。黑衣人叹息着,却还是伸出手,准备捂住李杰的口鼻(这样他临死前就不会出声了。)
正在凶手伸向李杰时,一粒飞蝗石破窗而入,正击在黑衣人手腕上,黑衣人吃痛缩回手,李杰却突然睁开眼,以受伤人绝没有的速度滚下床,快步向门外跑去:“救命啊!杀人了!”
黑衣人一惊,拔剑欲阻止李杰,却又有一粒石子打过来,他挥剑避开,可这时李杰已经冲出了门外,同时外面灯火通明,不少人把屋子围住。
中计了!黑衣人心一沉。
“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请放下武器走出来,不然我们就放箭了。”喊话的人是赵剑秋,但她不知道古代遇上这种事该喊什么,便照本宣科按现代警匪片的台词说,还不忘把“枪”改成“箭”。
黑衣人权衡利弊,确定自己不可能杀出重围后,他选择走了出去,将宝剑扔在地上,解下面巾,主动开口道:“赵大人,是我莫忘尘。”
果然是莫忘尘,赵剑秋心里并不好受,毕竟莫忘尘的气质与她心目中的英雄类似,可这人却是凶徒。
柳易生却佩服自己的慧眼独具,难怪自己初见时就讨厌这人:“莫知府,不,莫忘尘,难得你识时务,肯束手就擒。”不然他就等着被箭射成刺猬吧。
这种情景下,莫忘尘仍是从容不迫:“赵大人,我想你们是误会了,莫某来此是另有原因的。”他只对着赵剑秋说话,是因为他能看出赵剑秋是真的对他有好感。
“那就请莫知府解释一下吧。”柳易生冷笑,早料到莫忘尘没这么容易认罪的。
莫忘尘看赵剑秋也点头同意,这才从容说道:“莫某是收到一张匿名的纸条,上写着库银失窃的嫌犯李杰就躲在这里,才过来查看的。”
“这身打扮,一个人过来?”柳易生打量他身上的夜行衣。
“莫某怕打草惊蛇,只好偷偷过来。”莫忘尘有他的理由。
“你是说,有人设了陷阱,故意让你被我们抓到?”柳易生反问道。
“照现在的情景看,的确是如此。”莫忘尘面不改色。
“可李杰说,库银失窃是你监守自盗,唐立武也是被你杀的。这些你怎么解释?”赵剑秋也希望不是莫忘尘,可惜…
莫忘尘看着李杰冷笑:“就凭他的一面之词?莫某还怀疑那引我过来的纸条就是他写的呢。”
“不是我!你胡说!”李杰急忙分辩,“钦差大人,你要相信我,小人哪有那个本事,这都是莫知府支使唐立武偷运库银的,小人不过帮了把手。”跟皇帝的未来女婿当面对质,李杰心里没底。
看着他自乱阵脚,莫忘尘乘胜追击:“如果你真是清白的,为什么钦差大人刚来杭州时你不投案自首?”
“我…我当时被你追杀。”其实李杰还想着拿一把,钦差大臣破不了案,才有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那现在你就不怕被追杀了?”论口才,李杰可不是莫忘尘的对手,“几位大人,忘尘就任杭州知府不过一年半的时间,唐立武、李杰他们却经营这地方近十年了,府衙众人都是他们的亲信,架空一个新来的知府轻而易举,当然,这点也是忘尘无能,忘尘会向皇上请罪的。”
看着李杰辩不过他,柳易生只能开口助阵:“莫知府,这衙门中老人欺负初来的新人,的确是有这陋习,但莫知府说被人欺负了,却让人不敢相信。一来你是皇帝的未来女婿,底下人巴结讨好还来不及,怎会干自毁前程的事。二来以你莫知府的本事,又怎会任人摆布?”
“多谢柳大人如此看得起莫忘尘。”只是推测之词,如何当得了证据,让莫忘尘心服口服。
柳易生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人证不行他上物证:“那这个你可认得?”他拿出一物。
看见柳易生手中的东西,莫忘尘终于动容。
第二卷 女钦差 第三十二章 旧时怨
柳易生拿在手中的是一支做工精美的凤头银钗:“如果我没记错,这是去年长乐公主生日时,皇上送她的礼物。”
“为了确认这一点,我拿着这钗的图样去问过公主,她说是她丢的。”赵剑秋补充道,她去府衙不光是为了接触莫忘尘。
“是又如何?”莫忘尘失态不过一瞬间。
“这是我在街上的首饰店无意中发现的,公主的发钗怎会在民间的店里?请容我讲完,”柳易生止住莫忘尘的分辩,“我问过店伙计,他形容的那个送发钗修理的人正是唐立武,公主的发钗怎么会到唐立武手里呢?”
“公主说过,发钗丢了,可能是唐立武捡到了,也可能就是唐立武偷的,他敢偷库银自然敢偷发钗。”莫忘尘淡淡答道。
“是啊,敢偷库银自然敢偷发钗。”柳易生同意这一推论,“可长乐公主向来不喜欢唐立武这个人,发钗又是公主心爱之物,她怎能让唐立武接触到,当然,未来驸马就不一样了…”
莫忘尘冷笑。
“以下是我个人的推测,说错了还请莫知府更正,”柳易生一语双关,“唐立武是男人,对首饰的迷恋程度不会太大,尤其是别的女人的首饰,我想看中公主这支发钗的是唐立武的爱妾,当然,唐立武一定哄过她,要送一支更好的给她,可女人对首饰的坚持就在于她非要那一只而不是代替品,唐立武很宠爱这小妾,尤其这小妾又怀了身孕,于是他张口向莫知府讨要。莫知府一开始自然不同意,因为以公主的脾气心爱的首饰丢了不知会怎么闹呢。可唐立武那边的女人也会闹,所以争执到最后,唐立武赢了。”
柳易生虽然没亲眼见证这件事,但他对女人心理的了解更胜过赵剑秋:“如果我没猜错,莫知府又给公主买了支钗子,才安抚住她。”对情窦初开的女孩而言,心上人给的礼物更比父亲给的珍贵。
“我想你猜得没错,”证实他猜测结果的是赵剑秋,“我问公主发钗丢失经过时,她不仅不懊恼,反而不时摸发间的一只梅花簪,那应该就是莫知府补偿公主的。”当时公主一脸幸福小女人的娇羞,哪有身为失主的伤心。
夏天带梅花簪,不符合身为公主的品味,但心上人的礼物却另当别论,柳易生不由得叹息自己怎么这么懂女人。
“公主丢了心爱的发钗,我不忍她难过才另送她一支,怎么这也成了罪过?”就这样莫忘尘怎肯服气。
“我还没说完呢,”柳易生又道,“你在唐家翻箱倒柜,其实找的就是这支发钗吧,没想到唐立武的小妾不小心弄坏了它,被唐立武拿去修理了。”
“你现在说完了?”莫忘尘不屑,“你可以抓我,但只是推测的理由能做为公堂上的证据吗?或者你们打算屈打成招?”
“这些人证物证当然不能定你的罪,但你杀汪浩时,我们也有人证的。”柳易生看看时间,“他们该来了。”
他们?!莫忘尘心一紧,那天难道还有不只一个活口?!
“来了,来了。”江天暮终于带着三个和莫忘尘类似打扮的黑衣人登场,“莫知府,你早到了小半个时辰,这几位现在才下班。”所以不是他们来晚了,是莫忘尘来早了。
“没关系,我们聊得正好呢。”说不介意的人是柳易生。
“那就好。”江天暮笑吟吟的开始介绍,“这三位别看打扮不怎样,可都是大内数一数二的高手,我保证就是三个莫知府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当然,我不是带他们来打架的,他们的任务是保护长乐公主,从长安到杭州,一共五人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莫知府明白这意思吗?”其余两人没来自然是在公主身边了。
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莫忘尘心沉下去了。
“看来莫知府明白了,没错,当日长乐公主被汪浩绑架,他们三个可是亲眼看到的,之所以没出手,是因为皇上曾吩咐,不必要时就不暴露自己,让公主知道些民间饥苦也是好事。他们一直在公主附近,莫知府你杀汪浩和其同伙时,他们看到了,你当时要是蒙面就好了。”江天暮惋惜,如果莫忘尘当时也是夜行人的打扮,这些大内高手也不会上去扯他的面巾,那样就指证不了他了。
那是因为他还必须以知府的身份去找公主,来不及换衣服,莫忘尘无奈的笑了。
“对了,你要不要看看他们的腰牌,他们脸要保密,腰牌不用。”江天暮怕他不相信,提议道。
“不用了。”莫知府摇头,“库银是我拿的,唐立武和汪浩他们也是我杀的。”反正他早就被怀疑了,反正…他也累了。
“为什么?”看他认罪,赵剑秋只觉得痛惜,“为什么做这种事?”以莫忘尘的才干,就算没有公主喜欢,位极人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他干什么要自毁前程?
“这些,你们自己慢慢猜吧。”莫忘尘可不打算什么都说。
“你并不姓莫吧?”江天暮注视着他。
“那你说我姓什么?”莫忘尘反问。
“姓陈。”江天暮居然真的给出了答案,“如果我没记错,十八年前杭州知府就是姓陈,你坚持到杭州任职,为的就是这个吧?”
莫忘尘第一次认真看江天暮:“我原以为你是个不学无术的富家少爷,入朝只为混饭吃,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也不算走眼,我入朝做官就是混饭吃,”江天暮很坦诚,“但混饭吃不等于白吃饭不干活,这样会连饭碗也保不住的。”
“有道理。”莫忘尘点头同意,“看在你这么坦诚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十八年前的陈知府就是我爹。”
十八年的杭州知府出过什么事,赵剑秋和柳易生都不知道,所以只能看着江天暮和莫忘尘对答。
“十八年的陈知府陈志就因为偷盗三百万两财物被斩,其家属流放充军已经是先帝法外施恩了,你又何必重蹈覆辙?”江天暮不赞同,一错岂可再错?
“谁说我爹偷盗三百万两财物了?”莫忘尘悲愤填膺,“当年瑞王破不了苏杭一带富户被杀的案子,就栽赃给我爹…”
瑞王,就是现在的宣和帝,难道当初真有冤案存在?赵剑秋皱起眉头。
江天暮只盯着莫忘尘:“当年你不过三、四岁,是谁告诉你这是冤案的?”
“你想干什么?斩尽杀绝吗?”莫忘尘冷笑。
“我只想告诉你,那案子是人赃俱获,陈知府他是罪有应得。”江天暮如是说。
“我爹是个文弱书生并不会武,他又是寒门学子无靠山背景,他哪有本事杀人劫财,他要那些财物干什么?”记忆中,全家人的衣服是补了又补,饭菜少见荦腥,就是有人捧着白花花的银子上门,也会被父亲怒斥赶走,这样清廉正直的一个人,莫忘尘怎么能相信他会谋财害命?
“当时陈知府只承认他与江洋大盗协同做案和分赃,可财物至少有八成都找不到了,这案子真正结束是在四年后‘劣王之乱’,陈知府是劣王的人,深受其提携之恩,其不择手段谋求财物就是为了给劣王做军饷。这些都是在查抄劣王府邸时发现的文书,你爹,在劣王的功劳簿上排名第一,如果劣王登基,便追封他为忠义王,子孙世袭。”江天暮清清楚楚的讲述案情。
没有哪个皇帝会无缘无故封皇室中人为劣王的,劣王原封为逸王,是宣和帝同父异母的兄长,因谋反才贬为劣王。
这点在场人都知道,但莫忘尘知道的更多些,他母子流放充军的生活,所得到的照顾的确与逸王余党脱不了关系,原以为是同病相怜,现在看来,难道父亲真参与谋逆之事?!莫忘尘有点动摇了。
“不对!十八年前,你也没有出生吧?这些又是谁告诉你的?”莫忘尘质问江天暮,他不能凭人三言两语就怀疑自己的父亲。
江天暮难得严肃:“十八年前,杭州有家姓江的富户,其年轻的主人以祖传的一支碧玉色珊瑚礼聘新娘,拜堂当晚更是把珊瑚取出向到场宾客展示,耀富的结果是第二天晚上就让人灭了门,包括珊瑚在内的不少财宝都没了,那人是我爹分家单过的二弟。”
一支碧玉色珊瑚?!莫忘尘忍不住声音发颤了:“那支珊瑚可有什么记号?”他家中确实有支碧色珊瑚,可娘说那是不值钱的仿制品,因为是爹送给娘的礼物,才一直珍藏着,想来也是,他家里怎么买得起真品,可如果…
看他的表情,江天暮就知道这珊瑚有着落了:“我爹说,珊瑚的第二个分枝下刻了小小的三点水,正是江字的起笔,我们江家因为名字的关系,对珍珠、珊瑚这种江河湖海的宝贝最感兴趣。”
莫忘尘绝望的闭了闭眼,他一直把自己当苦主看待,可现在真正的苦主就在眼前,他如何再正义凛然?!
第二卷 女钦差 第三十三章 尘归尘
江家对水中的宝贝向来珍视,碧色珊瑚原是长子继承的,因为江豪楚疼爱二弟,才送给了他,当做分家后的镇宅之宝,不想其弟年轻炫耀,竟惹下灭门之祸。
江豪楚和当年的瑞王,如今的宣和帝私交极好,知道是太子负责弟弟的案子后,一直请他帮忙抓凶手追宝贝。
凶手是抓住了,但珊瑚一直下落不明,成了江豪楚的一桩心事。
江天暮见莫忘尘知道珊瑚在哪儿,自然是要问的:“珊瑚呢,可以还给我吗?”
莫忘尘也不会贪这代表耻辱的赃物,可惜,“我现在拿不出来,你要有本事自己去找吧。”就算父亲是罪有应得,他也不能让母亲得知真相,再伤一次心。
“谢谢。”江天暮却郑重说道。
莫忘尘怔了怔,颇不自在的问道:“谢什么?”苦主向凶手的儿子道谢,这不是讽刺吗?
“我是替皇上向你道谢的,”江天暮的表情很认真,“就算你误会他,恨他,也没有去报复利用他的女儿。”莫忘尘对长乐公主始终冷冰冰的态度,现在回想起来,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保护。
莫忘尘忍不住再次认真打量江天暮,然后努力用不屑的神情回答:“我对厌烦的人向来无法和颜悦色,何况那丫头的确是麻烦,不是她我也不会被你们发现。”他指的是那些当证人的大内高手。
“我应该去年就动手的。”那样就没有长乐公主碍事了,而眼前的三个人还没有参加科举,他也可以仍生活在苦主的身份中,莫忘尘叹息。
“你不会在去年动手的。”赵剑秋肯定道。
莫忘尘又怔了怔:“你又为什么如此肯定?”这些人总带给他意外。
“因为去年正是江浙一带水患最危险的一年,如果治河款没了,而又不能让人发现,那就只有在修河道时偷工减料了,你做不出让沿岸数十万百姓为你父亲的案子而陪葬。”虽然那样更能打击宣和帝,但莫忘尘连仇人的一个女儿都不忍伤害,又怎么会去伤害数十万无辜的百姓?
“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去年不下手只是时机不成熟。”莫忘尘否定她的话,当初选择为父报仇时,他就决定舍弃所有多余的情感,只有恨意支撑提醒他就足够了。
“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也知道一个人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柳易生说道,“你不适合红尘俗世的生活,你应该去山中做个隐士。而有你这种气质的人,绝不是个贪财之辈,那些库银不是你要的。”
“隐士?我这样满手血腥的人?”莫忘尘苦笑,莫忘陈,莫忘尘,陈志之陈,红尘之尘,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已经回不去了。
“只要你说出库银的下落,我们可以保你不死。”赵剑秋为他惋惜,也有心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就当我最后再给你们找次麻烦吧。”莫忘尘表情重又平静,尽乎万念俱灰,“我再错下去又何防,反正我已经背负了那么多人命。”
…
“这是怎么…回事! ”长乐公主被人唤醒,再见到自己未婚夫时,却只是莫忘尘的遗体,怎不让她又惊又悲又怒?
赵剑秋三人互相看看,然后由最会哄女孩子的柳易生向公主讲述事情经过,不过这回柳易生的魅力不起作用了。
“就是说你们合起来算计他,逼死他?!”长乐公主咬牙切齿。
“我们也没想到…他什么时候服了毒…”赵剑秋本想给莫忘尘生路的,但那样孤高的人,怎会接受别人的可怜。
“你们是故意的!”长乐公主扑过来,狠狠的抓住赵剑秋的胳膊,“你们故意陷害莫大哥,好向父皇领功,父皇向来不同意我和莫大哥的婚事,是不是父皇指使你们的,是不是!”
“你放手!”江天暮上前用力掰开长乐公主的手,皱眉呵斥她,“你看你现在哪有公主的样子?!”居然连自己父亲也怀疑,宣和帝真是白疼她了。
“我还当公主干什么?!”长乐公主惨笑,“当公主也保不住莫大哥,当公主有什么用?!是你!是你恨陈志杀了你叔叔,所以才逼死莫大哥的,是不是?”她把矛头又指向江天暮。
“公主,你刚才还说是我们陷害莫忘尘,怎么现在又相信他是原杭州知府陈志的儿子了?”柳易生冷冷说道,他是怜惜女人,但要是那种或温柔或冷艳或娇媚的,身上总要有点优点,对不可理予的女人他向来无情,不管她是不是带着公主的头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