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之前带他找过别的郎中,可人家都说断指无法再接上。”李富抱歉又无奈,他不忍沈刚残废,可这又害了杜诚。
“治病救人是医者本份,我若视而不见,岂不是白学医这么多年了。”杜诚倒很坦然。

不知消息是怎么走漏的,第二天上午郭捕头就带人来粥铺前赶人了。
“杜诚,你不顾官府命令,私下行医,现将你逐出长安城,永远不许再回来!”郭捕头宣布命令,然后对罗莎丽亚道,“还有你,一并逐出长安城,也是永远不许再回来!”
“为什么?!”对自己被逐,杜诚母子早有心理准备,但为什么罗莎丽亚会受牵连,“我这次没有用食物治病,这也不关罗姑娘的事。”杜诚拿出开给沈刚的药方,以证实自己所言不虚。
郭捕头看也不看,只严肃询问罗莎丽亚:“杜家医馆的封条是你撕掉的吧?”
“是我撕的。”罗莎丽亚坦率承认。
杜诚阻止不及,只好解释:“是我让罗姑娘去的,她只是帮我去拿药,这也是为了救人,真要有错,我愿一力承担。”
在场的众人也纷纷帮着救情,既然是为了救人,就不该好心没好报。
郭捕头板着脸:“撕毁官府的封条,这是何等的大事,只判她离京,已经是法外施恩了,难道你们还想她坐牢不成?”
一听到坐牢,众人都不敢再说话了,自古以来,都是民不与官斗的。
闻讯而来的李富将郭捕头请到僻静处,低声求情,并往他手里塞了点什么,郭捕头才又走过来,声音缓和了些:“给你们半个时辰收拾东西,半个时辰后必须出城!”这已是他能通融的极限了。

“好了,我只是暂时离开,有机会还会回来的。”比起哭得稀里哗啦的大丫她们,身为当事人的罗莎丽亚可从容多了。
“真的吗?姐姐真的还会回来?”五丫、六丫边哭边问。
“真的。”罗莎丽亚点头,到贞观年间,唐医监失势,她还要帮杜诚翻案,何况她要是离开长安城太久,局里来人找怎么办?
“罗姑娘,”李富只当她这话是哄孩子的,只不忍心说破,但时间快来不及了,“这点钱你留着当盘缠。”他捧上一个小包袱。
包袱虽小,但沉甸甸的,罗莎丽亚哪里肯收,李富急了:“罗姑娘,你救了栓子,就是我们李家的大恩人,可我们连报恩的机会都没有,你现在要是连这点钱都不收,左邻右舍知道了,也会在背后戳我们的脊梁骨。”
李贵不如哥哥会说话,见罗莎丽亚不肯收钱,他也着急了:“罗姑娘…”他准备跪下,这恩情一定要还上的。
“行了,行了,我收下。”罗莎丽亚急忙答道,不过她也急中生智,把这屋子的房契交给李富,“麻烦你们替我保管。”
这房契可比盘缠贵重多了,李富如何肯收。“我在外面带着它,要是丢了可不好,你们这只是暂放,我回来再还我就可以了。”罗莎丽亚解释。
想到只是暂放,有了房契也可以名正言顺帮罗莎丽亚看房子,李富接过房契。
“罗姑娘!”外面又有人叫门。
罗莎丽亚开门一看,来人竟是陈惜光的家丁陈喜,自从她回绝陈惜光的求亲后,陈惜光就再没出现过,现在看到陈喜,难免意外。
“罗姑娘,”虽是冬天,陈喜仍跑得满头大汗,他也递上一个包袱,“少爷知道你要走了,让我把这个给你。”
看罗莎丽亚不接,陈喜忙解释:“这只是我们三和斋做的一些点心,少爷请你带着路上吃,他说,太贵重的东西你一定不肯收,但他吃了太白居不少点心,临别时也请姑娘尝尝三和斋的。”
罗莎丽亚这才收下:“替我谢谢你家少爷。”陈惜光是个有心人,只可惜自己始终对他无意。
肯收下就好,陈喜放心了,进一步帮陈惜光解释:“罗姑娘,我家少爷不是不想来送你,事实上,从这个月初一起,他就没离开陈府。”
“你家少爷不舒服吗?”罗莎丽亚关心地询问,毕竟陈惜光对她还不错,也不讨人厌。
“那倒不是,”看罗莎丽亚关心陈惜光,陈喜很高兴,他详细解释:“罗姑娘,你不知道,陈家从祖上就传下一项规矩,每年的腊月,陈家年满十五岁的嫡系子嗣,不论男女,都要为三和斋做出一样新点心,否则明年的例钱减半,连续三年都做不出,将逐出嫡系行列,以后分家产,或女孩的嫁妆,都没份了。但每年做出的新点心,要是都例在第一名,那就等于是内定的继承人了。”
而陈惜光已经连续两年输给自己的妹妹了,他自己不在乎,夫人却下狠心将他关在家里,做不出来就不让他出门。当然,这么丢脸的事,陈喜是不会说的。
“这个规矩不错啊。”罗莎丽亚由衷称赞,优胜劣汰,难怪三和斋可以成为长安城最大的点心店。
“是的。”陈喜苦笑,规矩是不错,但少爷可不争气。
看陈喜的表情,罗莎丽亚心中也了然,“这个,”她取出十色花花糖的图纸和笔记,交给陈喜,“请把它带给你家少爷。”就当是还这点心的人情吧。
“好的,我一定带到。”陈喜喜出望外,他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就是不想只带声“谢谢”回去,让少爷怨他不会办事。

唐武德七年,
(公元624年),
十一月,
罗莎丽亚在长安城待了还不到一年,便被逼着离开。
有人说,舍不得离开一座城市是舍不得那里的人,罗莎丽亚和大丫她们相处愉快,但人家也不需要她多么牵挂,所以她离开京城,并没有多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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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十色花花糖(下)
罗莎丽亚不在乎,陆氏母子却深感抱歉,人家姑娘刚在长安城站住脚,就受了自己的连累,不得不离开。
“罗姑娘,你家乡在哪儿呀?”陆氏握着罗莎丽亚的手,温声问道。认识这么久,她们还不知道罗莎丽亚是哪里人呢,要是她家乡还有亲人,那把她平安送回去,也是一种补偿。
“我家乡?听我父亲说,祖籍应该是山西,后来逃难到了北京,因为厨艺好,就在北京落了脚。山西我从来也没回去过,也不知具体在哪儿。”罗莎丽亚回忆,祖先离开山西是清朝康熙年间,然后在北京开饭馆,乾隆年间成为御厨,这都几百年了,别说她了,就是她爷爷的爷爷也不清楚祖上是从山西什么地方过来的。
“北京?”陆氏母子茫然,“那是什么地方?”她们从没听说过。
“就是幽州那一带。”罗莎丽亚反应过来,唐朝时哪有北京这个名字。
“你是说顺州那儿吧?”陆氏根据罗莎丽亚的胡人血统猜测,前朝开皇年间突厥可汗曾率领八部归附,朝廷将其安置在涿郡(注1)附近,并将该地命名为“顺州”。其中不少突厥人就在那时与汉人通婚。
“差不多。”罗莎丽亚点头,其实她家住在海淀区,而陆氏说的应该是现在的顺义区,不过海淀区是在明朝才有人居住的,反正都是在北京,她也不用那么计较。
“那你在幽州还有什么亲人吗?”陆氏继续问。
“我家人现在应该在法兰西。”她走之前,正是法国的美食节开幕,家人的确不在北京。
“法兰西?”这又是没听过的词语。
“那是我母亲的家乡,离这儿很远的,比到西域都远,得飘扬过海。”她无法向唐朝人解释什么叫欧洲,什么是英吉利海峡,什么又是阿尔卑斯山脉、比利牛斯山脉,只能简短这么说明。
“这么说…你父母…都不是突厥人?”一个祖籍山西,一个比西域还远,跟突厥根本无关。
“不是。”罗莎丽亚很肯定地摇头,现在的土耳其人据说有着突厥血统,但法国人并没有。
“那你怎么一个人到这儿的?”从法兰西飘扬过海才能到中原,那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过来的?
“我是乘船来的,”确定的说,是飞船,“可是半路上船坏了,我侥幸才脱险,可不知怎样才能再回家?”罗莎丽亚着实心酸,如果局里还以为她在唐宝应一年,那可怎么办?
海难!陆氏母子只以为她是坐船遇险,可法兰西既然这么远,如何送她回去?看罗莎丽亚伤心,陆氏柔声劝慰:“好孩子,要不咱们先去幽州看看,说不定能碰上熟人。再去各地的码头,也说不定能遇上船只,送你回法兰西。”
就算真有船去法兰西,此法兰西也不是彼法兰西,不过罗莎丽亚还是同意与陆氏母子同行,反正自己在唐朝也是人生地不熟,而且这母子二人随遇而安的性子与她很投缘。
“这是罗姑娘让你给我的?”陈惜光翻阅笔记。
“是的。”陈喜回道。
“她还说什么了?”没能亲自送行,陈惜光颇为遗憾。
“罗姑娘让我谢谢少爷,没见到少爷,她也很难过,不过听说少爷要为三和斋制作新点心,她也能理解,说请少爷多多努力,她相信少爷一定会赢的。”陈喜这番话有真有假,但他说得面不改色。
“她知道我要制新点心,然后把这笔记给我?”陈惜光精神一振。
陈喜点头。
身为点心世家的传人,陈惜光如何会看不懂这笔记,此刻,他捧着笔记的手都有些发抖了,这是什么?这是伊人的心啊!

“少爷,”陈喜打着呵欠劝陈惜光,“已经快子时了,你天亮再看吧。”自从他把罗姑娘的笔记交给陈惜光,陈惜光就这么一直看着,连晚饭都是他端过来,匆匆吃了几口就放下。陈喜就不明白,这总共就四、五页纸,用得着看这么久吗?
“你说的对,”陈惜光站起来,“再看下去也不过是纸上谈兵,陈喜,你去找赵师傅和吴师傅来。”赵师傅是制造点心模具的高手,吴师傅是熬糖技术最好的,他们都是三和斋的老人,要想按笔记做好十色花花糖,少不了他们帮忙。
“现在吗?”陈喜吓一跳。这可是半夜啊!
“对,现在,让他们去伙房等我。”陈惜光开始换衣服。
伙房!?陈喜又吓了一跳,记忆中,少爷有几年没去过伙房了?!由于太过吃惊,加上睡眠不足导致的精神恍惚,陈喜忘了再劝少爷等到天亮,答应着就出了门。

这个时间被人叫起床,来到伙房,虽然是冬天,赵师傅和吴师傅还是一肚子火,但谁让他们领着陈家的工钱呢,大少爷的话怎能不听。
伙房里等着的陈惜光仍是一身锦绣衣衫,哪有一点要动手做点心的样子,想到恍惚着神情来叫他们的陈喜,赵师傅和吴师傅心里犯起了嘀咕,大少爷不会是让夫人逼急了,逼出什么毛病来了吧?
半夜三更,陈惜光却精神抖擞,他先递给赵师傅一张图纸:“赵师傅,你能做出这上面画着的花样吗?”
赵师傅一细看图纸,精神顿时来了:“可以,嗯,没问题。”画图的人是行家,大小,尺寸,都细细标好,对木匠而言,这样的图样最容易做。
陈惜光点头,再问吴师傅:“吴师傅,如果在糖里放进果料,要放多少才能让果馅不露出来?”
“这个…那得具体看是哪种果馅,而且饴糖做皮可不比面粉做皮好包些。”吴师傅沉吟道。
“那我们就亲自试一下。”陈惜光挽袖子,“赵师傅做模具,吴师傅熬糖,我去切水果拌馅。”
“大少爷,你就穿这衣服?”看陈惜光真准备亲自动手,两位师傅好心提醒他。
“我没找到外套。”陈惜光翻箱倒柜也没找到来伙房干活专用的外套,他也没办法。
陈喜在旁边只当没听见,少爷几年没去伙房,那外套早就小了不要了,他要找得着才怪,不过当着两位师傅,还是要给少爷留面子的。

腊月初一,
在陈家主屋的正厅里,陈家主事的女主人陈氏双慧夫人正襟危坐,主持这次的点心比赛。
说是比赛,但参赛的也不过是陈家兄妹二人,经过连年战乱,身为百年老店的陈家也人丁稀少起来,看着一双儿女,陈夫人外表威严,心中却一阵酸楚,正因为人少了,孩子们也没了好胜心,这对三和斋的发展可不好,是不是应改改祖制,让旁系亲戚的孩子都来参加?
“母亲,”在众人面前,陈惜芳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礼仪无可挑剔,“请您品尝我做的咸蝴蝶卷。”历来的比赛,陈惜芳都信心满满,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对手。
看着女儿信心十足的笑脸,陈夫人不动声色地尝了一口咸蝴蝶卷,问道:“这蝴蝶卷的原料是什么?”
“面粉,油,麻酱,椒盐,用三成发面,七成死面,对好碱,分成小块,取一小块面揉均擀成约3分厚的长条片形,抹上麻酱,一边由上向下卷二层,另一边由下向上卷,直卷到上边两头对齐了,然后用刀切成长形块,一块面切成四块,每4块对在一起,当中用筷子夹一下,夹成蝴蝶形,放入烤盘中,烤熟。”
这咸蝴蝶卷是陈惜芳亲手所做,所有步骤她自然一清两楚,此时说出来,旁人听了也纷纷点头,今天的比赛又是小姐胜了。
陈夫人脸上不见笑容:“我记得你去年做的是盘头卷?”
陈惜芳一怔,才低头答道:“是的。”
陈夫人点头,女儿聪明,一句话就能听出意思来,但瞧旁人的表情,她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盘头卷用料是面粉,发面,饴糖,麻酱,油,其做法和蝴蝶卷类似,只一个是甜的,一个是咸的,一个盘起来,一个卷成蝴蝶形,这怎能算是新点心?”女儿这分明是在耍小聪明。
陈惜芳低头不语,但心里并不担心,就算是小聪明,有些人还不一定能做到呢。
陈夫人再看向陈惜光,陈惜光忐忑不安地端着托盘上前:“这是十色花花糖,请母亲品尝。”每年的比赛,对于他来说,都是最紧张的时候,今年尤甚。
“你手怎么啦?”陈夫人先注意到他包扎着的手。
陈惜光不好意思:“切水果时不小心切到了。”他已经多久没动刀自己切过水果了?
陈夫人这才尝了一块糖:“这是你亲自做的?”水果馅和饴糖的比例恰到好处,甜而不腻,还带有水果的清香,每块糖还做成花朵的形状,细心得连花蕊都栩栩如生。
“模具是赵师傅做的,糖果是吴师傅做的。”陈惜光老实回答。
“但图样是大少爷提供的,水果料也是大少爷亲手做的。”赵师傅和吴师傅上前禀告,陈惜光这些日子的专心他们看在眼里,也颇为动容。
注1:大业三年,隋朝改幽州为涿郡。唐初武德年间,涿郡复称为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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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绿豆糕(上)
就算陈惜光不说,陈夫人也知道单凭自己儿子的本事,是熬不好饴糖,不过她看重的是他的努力和用心。
“用水果做馅,将糖果也做成夹心的,这主意不错,也难得你有这份心。”陈夫人赞许地点点头,“这次比赛,你赢了。”之前她还一直担心,如果按祖宗规矩来,儿子这次要交不出像样的作品,将取消继承权,现在看来,只要逼急了,这孩子也能急中生智的。
陈惜光开心不已,他总算没辜负伊人的心意。
陈夫人看了女儿一眼,再吩咐儿子:“你今天表现很好,那从明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学着管理三和斋的生意。”
什么?!陈惜光笑呵呵的脸顿时苦了下来,原以为比赛结束后就恢复自由之身了,谁知道…早知这样,还不如输了呢。
看到一双儿女脸色都不好看了,陈夫人心中郁闷。自己就是以女儿身份接管三和斋的,当然不会有什么重男轻女的念头,而且凭心而论,女儿陈惜芳做点心的天份要高于哥哥,但这丫头的心越来越不在点心上了,难得儿子现在肯努力了,她不借此培养儿子,刺激女儿,又能如何?

“二小姐。”
回绣楼的路上,陈惜芳被人叫住。
“是尹先生,有事吗?”尽管心里不快,陈惜芳仍是礼貌周全。
“刚才的比赛,在下只是…只是想请小姐别难过。”只说了短短一句话,年轻的帐房先生就红了脸。
“惜芳不难过,”陈惜芳娇怯怯地摇摇头,“看到哥哥如此上进,惜芳很高兴。”
小姐真是太善良了!尹谦着实感动。
“尹先生,惜芳告辞。”年轻男女在一起,时间久了容易惹人非议,陈惜芳行礼别过。

回到绣楼,陈惜芳才把桌上的杯盏狠狠摔到地上,气死人了!这个草包哥哥,什么时候下的功夫,这不是故意要她好看吗?!
对小姐表里不一的性子早已习惯,丫环香儿默默蹲下身,去拾地上的碎片,不赶快收拾好,要让别人看见了,还得她替小姐背黑锅呢。
“香儿,你去打听一下,少爷这糖果是和谁学的。”陈惜芳才不信陈惜光能自己做出新点心。
***
唐武德九年,
(公元626年),
六月,
河北清河郡内,原来围在一起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往天上看去。
天上,时已正午,太白星仍明晃晃挂在空中,这已是是第二次如此了,就在前天,太白星就同样随月升,再随日落,高挂空中一日一夜。星象有异,别是这天下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杜诚和罗莎丽亚也在人群之中,比起杜诚等人的茫然紧张,罗莎丽亚的兴奋显得不合时宜,不过她也没办法,亲眼见证历史嘛。
“罗姑娘?”杜诚对她的表情不解,“你看得出这星辰变化?”他小声询问。
“看不懂。”罗莎丽亚赶紧摇头,她只想在这时代当营养师而不是巫师。
“那你…干吗高兴?”杜诚声音更小,就怕别人听了把他们当异类。
“我是看墙上的布告高兴。”罗莎丽亚转移话题,“有人求医,如果我们治好了,不就有继续赶路的盘缠了?”
“是到是,不过人家既然重金求医,说明这病一定很难治,清河一带的名医可不少,这定是什么疑难杂症,才会求助外人。”杜诚犹豫,只怕班门弄斧。
“不看看如何知道,常言道:医者父母心,你忍心看病人受苦?再说,”罗莎丽亚声音也低下来,“这一路行来,盘缠眼看要花完了,我们两人不能让伯母养活吧?”
这几个月,杜诚倒是医治过一些病人,可惜让游方郎中看病的人,家境都不富裕,杜诚自然不忍心漫天要价,所以赚的诊费屈指可数。
后来到了大点的城市,罗莎丽亚凭借她的厨艺,在酒楼找到了一份面点师的活,可得知酒楼来了个漂亮的胡女后,看她的人比吃饭的人还多,还有当地的富绅第二天就捧着银子上门,要纳她做妾。
在罗莎丽亚看来,不过是这小地方的人比不上长安城的人见多识广,看见胡女觉得好奇,回绝了就可以,陆氏却吓着了,连夜带着罗莎丽亚和杜诚离开,连酒楼的工钱都不许她回去要。
据陆氏后来说,这里的人确实很少见胡女,尤其是落单的胡女,而且这些地方都受过突厥的害,能得到一个胡女,对某些人而言,满足的不光是虚荣心,还有报复心。
这话让杜诚也害怕了,之后他也再也不敢让罗莎丽亚出去工作了。
现在听了罗莎丽亚的话,杜诚也觉得有理,他们三个人,总不能靠母亲卖绣品生活吧?何况要真是疑难杂症,对医者也是难得的经验。
“那我们去找母亲,然后一块过去。”杜诚准备去找趁这集市摆摊卖绣品的母亲。
罗莎丽亚依依不舍地再看了几眼天空,才动身,可惜她的摄像机和飞船一块毁了,不然录下来该多好。太白复经天,史记曰:“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玄武门就要开始了!

布告求医的,是清河郡张氏的一户人家,这个家族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杜诚虽然不清楚这家姓张的是张氏家族的哪一支,但看这深宅广院,红墙碧瓦,其家势也必然显赫。
出来与杜诚等人见面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公子,他自称名叫张文琪,是张家的三公子,两个兄长现在都不在家中,所以由他主事。得病的是他母亲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得的病是外伤,其背后生了毒疮,坐卧不安,只能趴在床上,十分痛苦。
看张文琪张三公子的样子,对仅比他大上几岁的杜诚并不大信任,但病急乱投医是每个病人和病人家属的共同心态,布告出了二天,来的又只有杜诚,张文琪也只好试试。
杜诚介绍母亲和罗莎丽亚是他的助手,并由她们为崔老夫人细细检查病情,然后描述给杜诚听,而他只隔着帐子为老夫人诊脉。
看杜诚带着女眷,又将大户人家的礼节遵守得滴水不漏,张文琪暗暗点头,对他心生好感。
陆氏虽不会诊脉,但见过的各种病症比杜诚还多,罗莎丽亚虽是初学医术,但她心思细腻,勤奋好学,对这两人的观察结果,杜诚十分信任。
再结合自己诊脉的结果,杜诚得出结论:“张公子,老夫人的病并不严重,她是体内有火,才发出毒疮,而且依在下看,毒疮出来比不出来好。”毒发于肤外总比伤了五脏六腑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