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收拾利索,夏侯也觉得精神抖擞,笑呵呵道:“三丫头和式明也去洗洗,别忙了,该吃饭了。”
“是。”夏式明和夏百合答应着。
“三姑娘过来这里…”尤氏特意将丫丫的洗脸盆刷了,倒上热水,从夏莲心带的东西里找出新布巾给夏百合用。
“有劳大嫂了。”一看盆里是热水,夏百合便明白自己又被尤氏特殊照顾了,她刚才干活时问过夏式明,水和柴禾都是得行远路才能弄来的。
今天的饭菜是夏家这大半年来难得的丰盛,可围着桌子坐的只有夏侯父子三人和夏百合。
黄氏身子弱出屋不方便,她不来还好说,但尤氏和两个孩子呢?他们也没消失而是侍立一旁。
“爹,您坐。”尤氏恭恭敬敬给夏候盛饭布菜,那香味还是让丫丫忍不住咽口水,可小姑娘并没有冲上桌子大吃特吃。
夏百合恍然大悟,古代的规矩之一便是女子在婆家须立规矩,伺候公婆吃饭自己不能做正是其中之一,其实也不单是古代,她原来所在的现代,农村还有女人不能上炕吃饭的习俗呢。
夏家自持是君子,不会故意虐待媳妇,但更不会让媳妇和公公小叔一桌子吃饭,夏侯拿了个空碗,将自己面前的蒸蛋羹分了一大半:“我老了哪吃得了这么多,让式明和丫丫分着吃了吧。”
“爹,每人都有一碗,式明和丫丫够吃的。”尤氏忙说道。
“是啊,爹,小孩子吃不了许多的。”刚坐下的夏伯洗马上起身,“要不让式明和丫丫吃我的,我本来就不爱吃鸡蛋的。”
“还有我的,我也不喜欢吃鸡蛋,大家是知道的。”夏仲谈也起身让出自己这碗。
是,在京城的夏家,谁会为一碗蒸蛋羹推来让去,尤氏想让丫丫多吃点还得哄了又哄,丫丫从不会想到自己还有盯着一碗蒸蛋羹恨不得马上倒嘴里的时候。
夏百合看着夏家父子和尤氏推让着,看着夏式明也帮尤氏说不吃,丫丫是一脸很想吃的样子,但小姑娘能忍着不说话。
“大嫂,长者赐不敢辞,你就别让了,”夏百合开口两边劝,“爹,大哥,二哥,你们每人给一勺就行了,也别给多了,小孩子肠胃弱,见到好东西不控制吃到撑,更不好。”
“是,三丫头说得对,我们一人给一勺就好。”夏侯警醒过来,灾荒年有人得食物结果活活撑死的事他曾亲眼看到,怎么能还因为爱孩子而纵容呢?
“爹,我想让式明也坐下来吃饭,他已经八岁了,又是夏家长房长孙,有些事他应该也听着。”见夏侯听她的,夏百合又再提建议,很有得寸进尺的意思。
“你说得对,式明是夏家长房长孙,家里的事我们不该避着他。”夏侯没多加考虑便又同意女儿的建议,夏家两兄弟也没反对,夏仲谈更是又搬来个板凳放自己旁边,让夏式明坐。
夏家对女儿没偏见,原主记忆里家里大事小情的,夏侯父子都没故意瞒着她的,试出来这点,夏百合就起身给夏侯父子和夏式明各夹了一筷子菜:“爹爹吃饭,大哥吃饭,二哥吃饭,式明吃饭。”
夏侯父子点点头,夏式明则欠欠身:“多谢三姑姑。”
尤氏看着高兴,她领着丫丫出去吃,丫丫也高兴,她小心翼翼捧着多得的三勺蒸蛋羹,恨不能马上倒嘴里。
尤氏出去先招呼卢嬷嬷和瑞珠吃饭,她还要给黄氏那屋送饭,卢嬷嬷见机最快:“大少奶奶,由老奴伺候二少奶奶吧,您忙了一下午也该歇歇了。”
“那二少奶奶就交给你了。”尤氏没拒绝。
“大少奶奶,奴婢伺候大姐儿吧…”瑞珠也得抢活干,不然回去见了二姑娘她没法交代。
“嗯。”尤氏没反对,她回厨房把夏式明那碗蒸蛋羹给送进堂屋去。
第四十八章 住一个月
夏侯拿起筷子先吃了一口,夏百合和其他人才拿筷子开吃,长者不动晚辈不能先动,这点餐桌上的规矩不光是古代才存在,夏百合还是防着的,她低头吃自己的不再出声,也是担心夏家还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
“三丫头,你二姐那儿生活的怎样,你说她能做主,是做主那什么程度?”夏侯倒是先说话了。
这证明夏家在吃饭时能聊天,夏百合想了想反问:“爹爹能说具体点吗?我听不大明白?”
小女儿向来聪慧,怎会不明白?跟他装糊涂才是真的,罢了,明说就明说:“为父的意思是,你二姐要是收留几个亲戚,她能做主不?”
“几个?”夏百合非要问得更仔细。
这回夏侯犹豫了一会儿才答道:“一个!”
“哪一个?”夏百合还得问。
夏侯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明确:“三丫头,今天天晚了爹只好留你住一宿,但明天你就和卢嬷嬷她们回你二姐家,我们挺好的,你看到也该放心了。”
夏百合听着笑了:“爹,还好女儿是下午才找到你们的,我要是上午来的,是不是您吃过午饭就要我走啊。”
“这儿房子简陋,你也看到了,还有不少蚊虫,你不害怕?”夏侯故意板着脸。
“金窝窝,银窝窝,不如自家的草窝窝,我家我怕啥,有虫子熏熏不就好了。”夏百合毫不犹豫的说道。
夏侯却差点儿让女儿说哭了,他当然知道女儿有多孝顺,可他能因此忍心让女儿和他们一起吃苦吗?“三丫头,爹和你哥哥们是记录在案的犯官,难得你的名字没在夏家的名册上,去你二姐家是可以的,机会难得你不要再推辞了。”
其实按夏侯的想法,他是舍不得任一个孩子吃苦的,不但是夏百合,还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他原打算全送走,可细一想,丫丫和小石头都太小,离不开娘,要是到了孙家天天哭闹会给夏莲心添麻烦的,他怕因此再影响二女儿的日子。
只有夏百合,她一去孙家就帮夏莲心挽回了声誉,可见这个小女儿不但能自保,还能给姐姐帮忙,她去孙家不是会白吃白住的。
在古代,嫁出去的女儿便是人家的了,夏侯想让夏莲心照顾娘家首先得考虑到夏莲心的能力,并不会觉得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我二姐是孙家的人了,我却姓夏,长住人家算什么事?”夏百合可不是对外嫁女有偏见,她只是以古代的观念来对付夏侯的说词。
夏侯是正宗的古人,爹在,兄长在,小女儿却依附嫁人的姐姐,他们的脸面往哪摆?
“三丫头,不是当爹的狠心肠,你也看到了,这里不是你能生活的。”他们父子可不是没本事吗?自身难保还在乎什么脸面。
“我是看到了,我能生活啊,二嫂因为奶水不足小石头一直吃不饱,我答应要治好他们的,式明的身体我也不放心,还有丫丫,我想把她教成个淑女带去给二姐家的大妞做伴,爹,您别急着让我走,哪怕让我在家住上一个月也行啊,我在莲花庵孤立无援时,就盼着有爹又哥哥在身边…”
夏百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不信她爹不心软。
“爹,您就让三妹妹在家住几天吧,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圆了。”夏仲谈先忍不住开口。
“是啊爹,住上一个月能有什么事,再说三妹妹不在犯官家眷的名单上,真要有危险,她出去一躲也来得及。”夏伯洗明白夏侯在怕什么,可听夏百合说得可怜,他哪忍心赶妹妹走人。
夏侯早就心软了,小女儿是死里逃生来见父兄的,孙家那种情况怎么给她安全感,她依赖父兄能算错?“三丫头,不是当爹的狠心肠,你也听到你大哥说的了,真要有事你必须赶快躲起来,你要不答应,爹真的不敢留你!”
“我答应,我也知道爹是为了我好,而且我要是能逃出来,就能想办法救家人,再不及也能像二姐这样给你们送东西,照顾夏家的后人。”夏百合表示她真的明白夏侯的良苦用心的。
夏侯果然欣慰:“你能这么考虑爹就放心了。”他怕的就是小女儿要和他们同生共死。
确定夏百合会留下来,不用着急她的事,餐桌上的气氛好了不少,夏侯亲手给女儿夹菜:“三丫头路上辛苦了,多吃点。”
“谢谢爹。”
桌上的菜肴是夏家这大半年来难得的美味,可夏侯父子都没狼吞虎咽失了风度,连八岁的夏式明也是保持着细嚼慢咽,夏百合主要是注意这个侄子,夏式明虽吃得慢,但吃得挺香,有油水又这么多不用省着吃的饭菜太稀罕了,他忍不住放开肚皮吃。
他没有厌食症,夏百合确定了这点。
这顿饭夏家人吃得都不错,吃完了夏侯仍坐在饭桌前,夏仲谈起身给爹和妹妹各倒了一碗水,然后回自己屋去看妻儿,黄氏走路都没力气,吃过的碗筷当然得他来收拾往厨房送,大嫂已经很辛苦了,他们这些男人能做的活就该自己动手。
夏伯洗也没偷懒,他收拾的是堂屋的饭桌,夏侯则叫住起身帮忙的夏百合和夏式明,“这活老大一个人就能干,你们姑侄再陪我说说话。”
夏百合便又坐下来,大哥帮大嫂干活是催进夫妻感情的,她不用非跟去厨房当电灯泡,夏式明却有些不安,他爹干活他坐着,是不是不孝啊?
“三丫头再和爹说说,你二姐家的情况?”吃饭时夏侯问夏莲心家,结果扯到夏百合的走与不走,现在定了下来,他就专门关心夏莲心和外孙外孙女。
夏百合就又细讲夏莲心和三个孩子的种种。
夏伯洗捧着碗筷去厨房,厨房就尤氏一个人在洗碗,看盆里一堆用过的餐具,夏伯洗还是问道:“你吃过了?丫丫呢?”
“我吃过了,丫丫去看小石头了,今天吃的这么好,丫丫高兴极了,可一听我说鸡蛋还得留给二婶,不然小弟弟会饿肚子每天哭的,她就留下一口蒸蛋羹,说给小石头吃。”尤氏很欣慰,丫丫看着馋,但还是懂事的。
夏伯洗欣慰更心酸,是他没照顾好妻儿,可道歉有用吗?他只说:“三妹妹要留下来,你给她收拾一间屋子吧?”
“家里的房子你不是不知道,除了我们几个现在住的,哪还有能住人的?要不先让三妹妹住丫丫那间,丫丫今晚跟我们睡,明天你去邻村找袁师傅,再给家里盘一铺炕,再捡些柴把炕熏热了让三妹妹住。”尤氏想想说道。
夏家人刚来江北分到这个小院时,屋顶漏洞百出地面杂草丛生,连围墙都倒了一半,至于屋子里更是空荡荡的,除了灰尘啥也没有。
能有家具被褥还砌了炕,全靠尤氏和黄氏还留了点她们娘家给的银子,夏伯洗亲身经历家里的苦日子,自然明白妻子说没房子给夏百合住不是嫌家里多一个人吃饭,他只是奇怪:“你愿意三妹妹留下来?我以为你和爹一样,想让三妹妹去二妹妹家,心疼她留着跟我们吃苦呢。”
“我当然不忍三妹妹吃苦,”尤氏白自己夫君一眼,“可你想想,三妹妹从曹家到莲花庵再到这里,说是死里逃生也不为过,她受了多少惊吓多少委屈?只有在亲人身边才能得到安慰,再说三妹妹平常最是孝顺,看爹吃苦她能自己去享福?”
“还是你了解三妹妹。”夏伯洗感叹,尤氏虽没进屋吃饭,可她说的和夏百合说要留下的理由一模一样。
“我还想说你呢,”尤氏话还没说完,“三妹妹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来见亲人的,你们真不应该一见她就问她的伤心事,那些事我听着都受不了,她是怎么才说出口,还得安慰你们她其实没关系的?”
夏伯洗怔了怔:“当时一听三妹妹可能被曹家亏待了,我爹和我能不着急,当然想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三妹妹到底怎么样了。”
“你连听都等不及,却不想想三妹妹经历那些是怎么熬过来的?”尤氏不能说公公的不是,只能埋怨自己夫君。
夏伯洗细想也后悔:“你说得对,那是三妹妹的伤心事,我们不该让她说的,现在怎么办?”
“都说了还能怎么办?反正你们已经知道了,以后就不要再问了,多疼疼三妹妹,别在她面前再提曹家。”事已至此,尤氏还能如何?她洗完碗起身,“你帮我收拾丫丫的房间,将二妹妹带来的新被褥给爹和三妹妹先用。”
夏伯洗当然没意见,他是家里的长子,本来重活累活都该由他来的。
夏百合在屋里和夏侯聊天的气氛是很好的,“我在离开康关城的时候,正好听到静成侯林家在张榜求医,我想着夏家的将来,就去林家给他们看病了。”
“你是想式明今后走从军的路子?”夏侯一听就明白了。
本来就注意听祖父和姑姑说话的夏式明注意力顿时更集中了。
第四十九章 我不缺钱
天佑王朝律法规定了,犯官的后人不能参加科考,倒是能从军效力,说白点就是在沙场用命换前程,用命来洗刷长辈的罪过,要能不死便能重新做人。
夏家如今这样,夏侯自然考虑过孙子的将来,他原计划也是让夏式明到军中,倒不是让孙子上战场,夏式明不会武当祖父的清楚得很,他是想让夏式明在军中当个文书,别人打了胜仗能沾点光就行。
夏侯原计划让孙子去军中想托的熟人是孙盘石,自家女婿嘛,有这条件还用找外人?可想不到孙家也出了事,他可不敢再麻烦人家了,只求孙家能对得起他二女儿和外孙外孙女,他便谢天谢地了。
现在听夏百合说林家,康关城一城双侯他是知道的,更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康关城还真是出武将的好地方,孙家和林家一下子就是两家,不过孙家首代老侯爷和林家首代老侯爷并不和,你去林家他们没因此难为你吧?”
“我是以游方郎中的身份上门的,都没说是太傅的女儿,更不会说自己是护国侯夫人的妹妹,林家难为我干什么?”不过把自己摆太低了,人家也不会高看她,“二姐没说孙家和林家还有旧怨啊?”
夏百合倒不是埋怨夏莲心,不过要知道了,她是不会想着让林家照顾夏家的孩子的,不说林家最终会不会同意,就是让孙盘石知道了,能不会多想?不觉得打脸?
“你二姐她大概不清楚这件事,孙家和林家有怨是百年前了,你二姐夫可能没告诉你二姐。”夏侯这一解释对孙盘石更不满了,当初他看孙盘石虽出身武将家,但本人温文尔雅又敬重读书人,可没看出来这人性子居然是优柔寡断的,还那么糊涂。
孙盘石当然有错,可夏侯呢?女儿要嫁到康关城,城里各家权贵的底细,夏侯知道了为什么不和夏莲心交代呢?什么都指望孙家,他怎么能肯定孙家会对夏莲心知无不言推心置腹?
古代的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夏家夫人过世得早,几个儿女的婚事全由夏侯做主,他两个女儿的婆家全有问题,真能归为巧合?
“孙家和林家到底是什么恩怨?”夏百合不去再想问题出在谁身上,事情已经发生了,原主也没让她来报怨,反正她的婚事是不会交给夏侯来安排的。
“孙家先辈原是开武馆的,林家的先祖是孙家的学徒,据林家人说,林家的先祖在武馆犯了错,被赶了出来,但其实是替人受过,真正做错事的是馆主的儿子,孙家偏心了,这其中是非曲直外人谁能弄清?反正林家先祖一气之下投军,还真让他搏了个出身,原想着衣锦还乡报仇雪耻,谁知孙家的儿子也立了军功回来…”
“…孙家和林家当时背后都有军中大将当靠山,更巧的是他们的靠山也不合,于是两家的官司找不着敢接手的,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但都要强,对方升官自己也升,一路升到侯爷更没人能断定他们谁对谁错了。”
夏侯说着倒也佩服,孙家和林家无论谁对谁错,但好在都知道奋发向上,不然只一方自强,另一方就是没错也保不住命了。
“所以说,孙家和林家是因为祖籍都在康关城,才会出现一城双侯的?”夏百合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我还以为是谁故意安排的,让他们起个相互制约的作用。”
能安排两个侯爷的还有谁?夏百合话里的意思不但夏侯能听懂,就是夏式明也明白了,当侄子的没做任何表示,当爹的拉下脸:“康关城是孙家和林家的祖籍,他们任何一方要离开,都会被误会怕了对方的,所以才谁也没走…”
但一城双侯,两个侯爷还有无法化解的旧怨,上面对他们住一块也没危机意识,只怕真是在乐见其成的,不过帝王的这种心思,臣子即便是猜到了也不该说出口:“三丫头,以后这话不要再提了,百年前就决定的事,现在翻出来也没意思。”
“嗯。”夏百合乖乖的答应,她只是想看看她爹是不是愚忠之人,既然不是,夏侯说她是为她好,她当然不会和长辈对着干了。
小女儿这么乖,夏侯顿时后悔自己脸色语气重了,久别再见小女儿对当爹的知无不言,这是亲近啊,他怎么能说她呢?!
可当长辈的又不习惯和孩子道歉,尤其是孙子还在面前,夏侯只能赶快转移话题:“林家不知是谁人得病,你给看好没有?”
“我开了方子,林家人只要照我的方子来,我保证能见效的,但至于是谁病了,得的是什么病,没经病人同意,谁都不能告诉的。”夏百合这次没知无不言。
夏侯没生气,只是意外:“连爹都不能说?”
“当然,这是当郎中的医德。”夏百合答得理所当然,病人的隐私权医生得保护。
夏侯则忽然想到林家的侯爷是个女的,林家张榜求医也不说病的是谁,只怕正是林美媚本人,妇人病他一个大男人打听那么仔细做什么?
夏侯脸有点发红了,就算他坐太傅这个位子,也只需要知道林侯爷还能不能再上战场,其他的再多打探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医德重要,任何病人的病症都不合适随便宣扬,你做得对!”夏侯笼统的说道,把这件事也揭过去。
夏式明佩服的望着夏百合,如果换成是爷爷问他,他肯定是问什么便答什么,可别人的病症能不能随便说,病人要知道了会不会难看,他完全没考虑过。
“反正我替林家问诊了,他们给了我诊金,一共是二十两银子,出门后我分了一半给老乞丐祖孙,那孩子是识字的,我看也是临时落魄行乞,十两银子说不定能救了他们,改变一个孩子的后半生呢!”夏百合说了这事,还把另十两银子拿出来递给夏侯。
夏侯起初听夏百合说老乞丐祖孙身世堪怜,也动了恻隐之心,本想说何不把二十两银子都给人家,可话没说出便看到夏百合掏出的十两银子,那么大的一块,他忍不住眼睛发直,这么多的银子,够他们全家吃上几个月了!
夏侯张张嘴啥也说不出了,倒是夏式明见了十两银子不由得惊呼:“三姑姑,原来给人看病能得这么多的银子啊?!爷爷,我记得爹带我去县城找郎中,只给了五十文钱啊?”
五十文钱,去邻村是能买来十个鸡蛋的,夏式明一直为自己生病吃药的事觉得对不起家人,可要是治病其实得花二十两银子,那他到底欠了家里多少啊?
“不,不一样的…”孙子的惊呼让夏侯回过神来,他摆摆手对夏式明解释,“看病的人不一样,给的诊费自然不一样,郎中不一样,收的诊费也会不一样,就好比你爹,他原是吏部文选清吏司的郎中,每月俸禄是五十两,祖父我是当朝右相,太傅,文渊阁大学士等等,每月俸禄是三百二十两。”
“…原来…祖父挣那么多钱啊?!”夏式明吃惊的睁大眼睛,他之前从没了解自家长辈的俸禄,当然就算了解了,银两对当初的他也不过是数字而已,如今终于知道银钱的可贵,夏式明才为这么多钱震撼了。
夏百合给自己倒水的手下意识一抖,她记忆里原主不断的说夏侯是当朝太傅,外人也说夏侯是当朝太傅,她二姐也说夏侯是当朝太傅,卢嬷嬷她们这些原夏家下人依然说夏侯是当朝太傅,她潜意识里夏侯就是当朝太傅。
夏侯居然还有那么多的身份?!夏百合得承认自己疏忽大意了,古代当大官的身兼数职是寻常事,她怎么就不多想想夏侯是不是还被皇帝封了别的,幸好今天聊着夏侯自己说了几个,不然哪天别人对她说夏右相,她却不知指的是夏侯,会被人怀疑吧?
夏侯其实话还没说完,夏家岂止是靠俸禄,还有祖辈的功勋田,家族的祭田,他当太傅赐的承业田,夏家他妻子嫁妆的店铺房产庄子,两个二儿媳妇也不是空着手进门的…
夏家当初具体每月有多少银子,夏侯是从不管账的,他只要知道家里从不缺钱便行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看十两银子看得舍不得移开视线。
“爹,这银子给您,您可以和认识的朋友去茶馆喝茶听说书的,打发日子…”夏百合拿出银子就没计划收回,老人平常做什么她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大包子的爷爷就喜欢去茶馆消遣,还认识不少志同道合的老人。
村里的小茶馆哪有说书的?夏侯也不认为自己该享福了:“三丫头,你自己赚的钱自己留着,将来你的嫁妆爹会再给你想办法的…”
“我不缺钱,正确说咱们家不缺钱了,”十两银子真的只是给夏侯的零花钱,“爹爹您还记得吗?我离开夏家时,嫂子给我准备了不少钱,我刚到曹家就被送到莲花庵,那些钱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