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图打劫王泉商队的这支强盗水师便是泉州驻军改装,专门出海打劫商船队,而今天他们发现对面的大肥肉竟是从富得流油的山东来,而且每艘船都吃水极深,显然满载货物,吃生肉的兽性早已在他们心头熊熊燃烧。
“夺下这些船,船上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指挥使疤头终于下达了屠杀的命令。
天色开始阴暗,海面上渐渐刮起了西风,波浪也兴奋起来,不断高高探头,在半空中猛烈撞击船身,激起十几丈高的浪花。
“不好!不是稽查船。”
王泉猛然看清楚了,他们穿的都是军服,而不是红黑相间的稽查队服。
“命令所有的船掉头向东,满帆!”旗语飞快打出,船队开始掉头。
他急速跑向船尾,在那里藏有一门振威军淘汰下来的老式大炮,这是他花了二千贯鲁交从铸炮局的熔解工场里搞来的。
“快!填炮!”
两个水手手忙脚乱地调整炮身,王泉见事情危急,一把推开一人,亲自来操作,船尾已慢慢摆正,从炮孔里已经隐约可以听见追兵的叫喊。
王泉举起火把,他从未开过炮,只受邀观摩过振威军水师的演习,他知道只要点燃白色的捻子,炮弹就会射出,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他深深吸了口气,一咬牙,用火把点燃了捻子,捻子疯狂地燃烧,冒出大量青烟,突然,轰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炮身猛烈震动,几乎要从炮架上滚落下来。
炮弹呼啸着掠过海面,并没有击中疤头的坐船,却碰巧击中了靠后的一条飞虎船,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爆炸,那艘船被炸得粉碎,在白色的大团硝烟中,漫天的血肉和木头横飞,稍微完整一点的船头和船尾,迅速沉到了海底,齐国水师被惊得木瞪口呆,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他们都是头一次见到,紧接着又是一阵尖厉的呼啸,炮弹落入海中,巨大的爆炸声中激起了五六丈的水柱。
“停止追击!”疤头懵了,他们难道不是商船,他早听说过山东军队的火器厉害,如果这是山东水师,他们今天可有苦头吃了。
随后再没有炮弹轰来,船队迅速开远,火炮管壁已经变得滚烫,王泉没敢再点第三炮,当初买炮的时候就被告之,这种是老式的火炮,膛壁薄,一定要等它冷却后再接着开炮,否则不出三炮就会炸膛,放炮人尸骨全无。
疤头不甘心地望着船队远去,一直等到现在,还是没有第三炮放来,他突然明白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军船,他们一共也只有一门火炮,否则二百多艘船还要逃什么。
他狠很地一砸船舵,挥舞着双臂,声嘶力竭地叫喊道:“开船!一定要追上他们,要将放炮人碎尸万段。”

第十三章 擦枪走火(二)

三条落后的货船已经被俘获,船上全是黄澄澄的麦子,疤头喜出望外,齐国正闹饥荒,拿到粮食就等于拿到银子,他当即命两条船将货船先押回去。
乌云在天空疾驰,风急浪高,猛烈地拍打着船队,风浪愈来愈大,阻力也更加强劲,原本轻快的飞虎船反而失去了优势,眼看距离逐渐拉开,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要滑脱,疤头气得暴跳如雷。
“所有的人都给我蹬车去,加快!再加快!”
他绝不甘心,二百多条货船的粮食若能到手,他的下半生就将在富贵中度过,时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过去,风浪渐渐地小了。
“老大!前方看见陆地”了望兵向东方一指。
疤头扑向船弦,果然,一条黑线若隐若现,是琉求岛,疤头突然想起一直以来的传闻,这琉求岛似乎有山东的军队驻扎,他惊得背上直冒冷汗,如果这个传闻是真的,那他们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发财固然重要,可小命却更重要,已越来越近,他已经可以隐隐看见高高的炮台,振威军犀利的火炮早已让软弱的齐军心寒,虽然还没看见敌船,但一股强烈的杀气已经从前方的转弯处扑来。
“快!速速掉头返航!”
他冲到船头,急促而低声地命令,不能再管其他船了,疤头一把抢过舵,拼命地掉头,他是从底层拼杀出来的,深知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只要自己能脱险,哪管其他人死活,事实上,也是这样见风使舵的人活得命长,果然,就在他的船刚刚掉头逆行到最后,前方转弯处霍然出现了大群兵舰,琉求水军终于出动了。
王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三条货船被拖走,他心疼似刀剜,三条船连同货物,损失少说也要几万贯,但他也知道,现在面临的危机已经远不止三条船那样简单了,他遇到的是一群穿着正规军军服的海盗,要蹬动那样的飞虎船,每艘船少说也有五、六十人,算起来对方就有近三千人的军队了,汗水已经湿透了王泉的背襟,二发炮弹给他带了一息喘息之机,他终于拉开了和对方的一点点距离,但飞虎船日行千里,这一点点距离又有何用,就在王泉急得跪倒求神,幸运女神悄悄来到他的身旁,海面起风了,西风大作,掀起惊涛骇浪,个小单薄的飞虎船在巨浪中起伏颠簸,队形被拉得七零八落,反而不如满载粮食的货船航行稳定。
“大伙儿坚持住,前面就是琉求岛,那里有我们的军队!”
离琉求岛越来越近,风浪也渐渐小下来,王泉突然看见一艘流球水师的哨船迅速驶远,心下终于大定,最多再坚持一个时辰,流球水师定出来援助。
但王泉还是低估了宋大有的决断,只半个时辰,流球水师的数百艘战船便已出现在海面上,象一张撒开的大网,朝齐国水师包抄而来。
战斗没有任何悬念,唐军巨舰的撞角犀利无比,冲进飞虎船群内,一路便撞沉了十几艘战船,海面上到处是浮动的人头和凄惨的哀求声。
“放小船给他们。”水师主将吴良才长长叹息一声道:“现在他们还并非敌人。”
他扫了一眼海面上的齐军水师,剩下的几十船都已经被包围,不费一枪一炮,所有的船都乖乖地挂起白旗,束手就擒,并没有漏网的船,这才微微放心下来,上面已下了严令,要严密封锁琉求的驻军情况,决不能让齐国知道半点消息。
“将军,你看!”
突然有军士发现了有一条船逃脱,已经相距数里之遥,在海面上只剩下一个隐隐的小黑点,吴良才扑上去,终于也看见了,他大吃了一惊,紧急下令道:“着第一小队追赶,无论如何不能让它跑了!”
海面上钟声大作,从船队中冲出三十艘快船,如同逆风的疾箭,向疤头的座船猛追上去。
※※※
唐升隆元年十月,扮做海盗的齐国水师误入琉求海域,被琉求水师全歼,但为首之船却侥幸逃脱,为推卸责任,指挥使遂向上夸大敌情,称自己在巡逻之时发现琉求有数十万驻军,战船千艘,巡逻队被唐军发现,只有自己死战冲出重围,福建方面见事态严重,立即向朝廷汇报此事。
临安,大街上冷冷清清,不断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列队跑过,沿街近一大半的店铺都关门歇业,自丁大全篡位后,市面一天比一天破败萧条,祸根却是会子的信用彻底崩溃,丁大全即位后,他非但没有生活节俭,削减开支,反而变本加厉追求穷奢极欲的生活,仅即位当年便三次选秀,充实后宫近万人,在他的带动下,上层贵族社会刮起一股纳妾、换妻之风,往日须遮掩的丑事已毫不忌讳,公然上演。
不仅如此,他还特批了许多毫无意义的巨额开支,就百万军队更换军服一项,就耗掉了当年一半多的军费,他不思振兴工商,反而将捞钱的黑手伸向商人,明的是加税,暗的却是绑架、勒索,商人们无活路可走,要么破产,要么逃到山东,商业的衰败加剧了工人的大量失业,日益严重的失业问题又导致了社会剧烈的动荡,形成恶性循环,为了活命,女人沦为娼妓,男人加入黑道,仅齐龙兴二年,临安新开妓院就近千家,兴起无数帮派,宣淫、凶杀,各种暴力案件在临安日日层出不穷,逐渐向全国蔓延,偏就在这时,齐国遭遇了全国性的旱灾,秋收减产六成,饥荒的势头开始出现,各地粮价爆涨,斗米千贯,不少地方都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剧。
丁大全刚刚开完一次无遮拦大会,他的整个神经都还处于极度兴奋之后的极度疲惫之中,战战兢兢做了几年皇帝后,造反、兵变、政变、邻国入侵,他的种种担心似乎都没有发生,渐渐地,他开始放出心中黑暗的一面,开始尽情享受他渴盼已久的帝王生活,直到听说李思业取金国而代之,他才隐隐有了一丝担忧。
此刻,丁大全半躺在龙榻上,正死死地盯着福建路送来的紧急军报发怔,李思业大举向琉求增兵,已经开始向福建水师进行军事挑衅,虽然听似荒唐,但他相信这是真的,早在他为宋国丞相之时,他就知道琉求已经被山东占了,而此时增兵恰逢关中战役结束,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说他李思业要向自己动手了吗?
“命兵部尚书谢方叔来见朕!”他突然非常想知道齐国的兵力状况。
很快,肥胖无比的兵部尚书谢方叔匆匆赶来,行完三跪九拜的大礼,他已经是满脸流油,气喘吁吁,“皇上紧急宣臣觐见,不知有何大事?”
盯着他看了半天,丁大全才阴阴问道:“朕来问你,今年征兵的计划可完成?”
谢方叔脸上刚刚止住的油,又开始流了下来,他的脸憋得通红,趴在地上半天才道:“臣该死!臣已经用尽一切手段,实在是因为没钱,只完成四成。”
他为了完成征集二十万新兵的任务,却实已经想尽一切办法,他尽捕落单的青壮、甚至用妓女勾引男子入瓮,但也只征到七、八万,离目标相差甚远。
丁大全勃然大怒,‘啪!’地一声,将报告狠狠摔到谢方叔脸上,大声吼叫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李思业已经先动手了。”
他从榻上猛地蹦起,一把揪起谢方叔的衣襟,逼视着他,一字一字道:“从现在开始,向全国征兵,凡十四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都要给老子报名,钱不够,尽管印!”

第十四章 饮马江南(一)

唐升隆元年十月,由唐齐两军在琉求的擦枪走火引发了两国间的信任危机,丁大全举国征兵,疯狂扩军备战,命京湖制置使史嵩之率本部三十万大军移师江陵,扼守长江,切断襄阳与四川的联系,命刚刚从南京返回立为太子的丁寿辉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又升江淮兵马使曾从龙为枢密院副使辅之,共率庆元府、绍兴府、平江府及湖州、徽州等各路厢军以及御前诸军共计四十万屯兵扬州,抵御驻防徐州的李思齐军南下。
与此同时,他又任命心腹禁军都统领张大悦为福建经略使兼水军大都督,调广州、建康、扬州、明州等各路水军近千艘战船齐聚泉州,又强行征集民船三千余艘为后备,准备趁李思业北伐西夏故地之际,大举进攻琉求,企图拔掉这颗背上的钉子。
山雨欲来,齐国大地上战争阴云弥漫。
南京,大庆宫,今天是大朝之日,数百名朝臣鱼贯而入,分坐大殿两旁,众人皆神情激动,议论纷纷,齐国挑起战争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难民大量涌入唐国,若不及早采取各种应对措施,难民潮必将对边境各地造成巨大的冲击。
“皇上驾到!”
殿前执事官一声鞭响,大殿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数十名黑衣侍卫将唐国开国皇帝李思业簇拥而出。
“开殿!”
执事官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吾皇万岁万万岁!”
众臣排成三列,一齐向李思业长施鞠躬礼。
“各位爱卿免礼,请坐。”
唐国平时并不上朝,一般官员自在衙门里办公,只有在规定的时间或发生特殊事件时,才集中议事,议事又分大朝和内朝两种,大朝就如今天一样,由各部、司的重要官员集中在大庆殿,共商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只有员外郎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上殿,大朝是固定的,每月的一日举行;而内朝则是宰相和六部尚书以及各监令参加的小会议,就一些紧急事态进行磋商,一般每十日一次。
今天的议题,早在半个月前就散发,主要是讨论齐国移民安置的问题,由本期掌执政事笔的门下侍中郝经主持。
“陛下,各位大臣,齐国难民从年初开始爆发,愈演愈烈,截止到上月,涌入我国的齐国难民已超过二百万户,千万人口,其中主要集中在襄阳—邓州及唐州—蔡州这两大片区域,还有就是淮北四州,难民潮的到来有利有弊,关键是采取有效的对应策略,化弊为利,各种数据早在半月前就散发给各位大臣,想必大家都有所准备,下面可以由各位开始发言。”
郝经的职责是抛砖引玉,并不主导议题,他话音刚落,户部尚书张天纲出列奏道:“陛下,难民主要是户部的事,臣当仁不让!”
李思业点点头笑道:“张爱卿是老户部了,经验丰富,尽请直言。”
“关键就是郝大人所说的那四个字,化弊为利,我倒列了一个方案,给大家说一说,看看可妥当。”
张天纲取出一个册子,展开大声道:“共有四个方面,首先是接济,流民到我唐国首先便是生存问题,天气也渐冷,过冬也是个大问题,所以粮食、衣服不能少,我视察了流民最集中的唐州和许州,两个地方的难民人数差不多,但许州的情况却要好得多,主要是许州刺史黄大人亲自督办此事,派出许多精明能干的官吏分组负责,有的负责粮食、有的负责医药、有的负责治安,衣服被褥、帐篷房舍等等都各有专人负责,又从本乡人中招募自愿者协助,所以流民人口虽多,但却井井有条,许州的经验值得大力推广。
其次是安置,我建议先将移民安置在中原一带,这里久经战火,人口稀少,正需补充,可由各州抽调骨干组成专门的从事官,一部分到难民集中区登记户籍,安排遣送,另一部分则在本州准备接受,然后再由地保组织流民互助组,将他们组织起来,统一修建房舍,开垦土地,最后流民互助组便可直接转成民团。
第三是土地,这也是流民安置的重中之重,我们户部内部讨论了好几次,得出的方案是先租种后所用,我们官府现在手中有大量土地,正好给他们租种,等租种满一定期限后,再将所租种的土地转为他们的永业田,当然我们户部可拟出具体方案。
最后一条是税赋,应效仿山东的成熟经验,实行二免三减半的法子,田租也要降到最低,修养生息,现在朝廷财力充裕,确实不缺这点赋税。以上便是我们户部提出的原则性方案,各位看看,可有补充没有。”
“说得好!各位爱卿可有补充?”李思业赞赏地看了一眼张天纲,在所有金国的旧臣中,他最欣赏的就是此人,有原则但并不愚忠,有才能却并不压下,所以金国旧臣中就只有他和完颜阿虎能挤进唐国的决策集团。
“陛下,臣有补充。”话说的却是右相、中书令元好问,他的方案和张天纲大致相同,只是在第一条上有些补充,元好问先施了个礼,方才笑道:“张大人不愧是老户部,面面俱到而且切实可行,我只在官员的安排上在补充一点,就是将流民安置和官员的考评结合起来,若做得好的,可给‘两最’的奖励,做不好的,无论其他方面的表现再出色,今年的考评也只能给中下,这样既有奖励,又有鞭策,流民的安置才能做好。”
自张天纲和元好问提出意见后,又有多人发言,姚枢以为应将流民打散,不能原乡村整体安置,以防止流民聚众闹事;李汾的意见是在即将到来的冬天以工代赈,组织流民兴修水利;王文统的建议却是尽快组织民团,投入到预备役的训练中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基本就将流民的安置定了下来,随后,李思业命元好问为这次流民安置的总负责人,张天纲为副,拟出细则,协调各部及地方。
此次大朝,足足讨论了近四个时辰,才告以结束,李思业回宫并没有休息,而是听取张柔关于齐国的形势报告,情况已经相当不妙。
李思业现在并不想进攻齐国,按照他的部署,应该是先解决完蒙古人后,再从容收拾齐国,忽必烈是一头睡在身边的猛虎,随时会南下噬人,须及早图之,而丁大全不过是条狗,叫唤得凶,却不堪一击,但此时的形式已不容他再等,琉求是他的粮仓和钱仓,一但丢失,丁大全会获得一剂强心针,而他会在五年内也无力进攻齐国,李思业考虑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分四路大举进攻,一鼓作气扫荡齐国。
唐升隆元年十一月,登州军港,数百艘巨大的运兵船停满了港湾,军旗飞扬、鼓锣震天,黑压压的士兵一眼望不见头,这是从唐国各地汇集的散军,一共十万人,如同无数条长长的黑线,一队队士兵杀气腾腾地登上战船,装满士兵的战船一艘接一艘驶向外海,在那里,已经有数十艘卫护舰队静静等候,大船最终将编成一个巨大的船队,向南而行,开始它征服齐国之旅。

第十五章 饮马江南(二)

唐升隆元年十一月,李思业下令改南京名为汴京或称东京,恢复宋国的都名,率百官祭奠宋太祖皇陵,宣布丁大全篡位为非法,历数其二十大罪状,正式宣布伐齐。
泗州,这是一个和齐国最接近的州郡,难民汹涌,运气好点的,能搞到一顶军用帐篷,将全家勉勉强强罩住,以遮风挡雨,但更多的却是用树枝和石板搭成的简陋窝棚,俨如一只只鸟巢,密集分布在广袤的淮北平原上。
淮水北岸闹嚷嚷的,麒麟卫的步骑兵团正在渡河,用三座浮桥、渡船、小船,骑兵营顺着河边疾驰,河水被狂暴的马蹄溅起,幼马胆小的地斜眼瞅着灰蒙蒙的淮水。
满载而行的船只横在河边准备过河,船上都是杀气腾腾的步兵,身着黑色的唐军军服,清一色的火枪,在火枪前端已经装配了寒光闪闪的刺刀,更多的步兵走的却是浮桥,但此时三座浮桥上都同时被几十门大炮堵塞,数百名精着上身的汉子有节奏地喊着号子,缓缓推动大炮前行,在他们身后,一队队士兵焦急地等待,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吼叫,等待渡河的队伍越来越长,运送军用物资的马车也如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长线,迅速向河边靠拢。
麒麟卫是唐军中最小的独立兵团,约三万军,是因李思齐的虎贲卫超编而分离出来,主要布防在归德府,其最高统帅是独臂宋涌泉将军,他此时正骑着一匹神骏的银灰色马上,立在高处,监视渡河。
“将军,西面开来一支军队。”宋涌泉的亲卫突然看见西面卷起滚滚黄尘,正沿河向这边飞驰而来,宋涌泉一惊,但他很快就平静下来,他已经看见了黑色军旗,上面印有一条金色的巨龙,张牙舞爪,正飞腾而上,这是唐军的新军旗,来人应该是驻防颖州的军队,团练使是李伯渊,宋涌泉早接到兵部的指令,这李伯渊部是奉命来协助自己的,麒麟卫的任务是在淮水南岸辟出一块领地,以便让李思齐的十万大军顺利渡淮河。
果然,一匹白马,来人银盔黑甲,左肩上镶着一颗金星,他便是献襄阳立功的中郎将李伯渊,刚刚接到兵部调令,到泗州协助麒麟卫。
唐军的军队体系分为三块,分别是李思业的铁卫军(即羽林军)系统和内务军,有兵力十万,驻防南京,其二是地方散卫,也就是原周翰海的苍龙卫,二十万大军,现在打散分驻各地,由团练使率领,受兵部统一调遣。
其三便是军团卫,由各总督掌控,主要西辽总督耶律信的黑豹卫、两淮总督李思齐的虎贲卫、四川总督余阶的鹰扬卫以及琉求总督宋大有、关中总督冷千铎、水军大都督刘整等。
这次伐齐,李思业命两淮总督李思齐、四川总督余阶、琉求总督宋大有、水军大都督刘整这四路大军担任主力,又调部分地方团练军协同作战,而关中总督冷千铎和西辽总督耶律则负责对付蒙军。
李思齐率领的本部及各地支援的散卫共计三十万大军,他的对手是丁寿辉和江淮兵马使曾从龙驻扎在扬州的四十万齐军,他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他并不直接和齐军正面大决战,而是分兵两路,一路十万人由杨妙真率领乘船从登州出发,走海路在建康登岸,断齐军后路;另一路则由他亲自率领,渡淮河和齐军正面交锋。
目前宋涌泉的麒麟卫便是他的先头部队。
“李将军辛苦了!”
宋涌泉下马,用独臂紧握李伯渊的手笑道:“我正愁兵力不足,不足以对付马天骥军,李将军便及时赶来了。”
虽对方是独臂,但李伯渊却半点不敢轻视,且不说对方的军阶比他高一级,单就他的资历,就足以吓死人,他可是随陛下最早起兵的三十宋兵之一,在熊耳山盟誓过,据说他这条手臂还是被忽必烈亲手砍断的。
“末将奉命率一万地方军来支援东路李大将军!”
“李将军来得很及时,而且主要以骑兵为主,这样一来,我的胜算便到了八成,你看”宋涌泉手指茫茫的淮水对面道:“对面便是灵壁县的白土镇,丁公山挡住了视野,我若估计不错,马天骥的八万军就应该在丁公山的背后,等我军渡河到一半时,突然袭击。”
李伯渊诧异:“宋将军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渡河?”
宋涌泉大笑道:“兵法有云,实者虚之,虚者实之,我在此渡河,若有另一支军队突然从别处渡河,袭取灵壁县,你说马天骥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