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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厌烦地看了看码头上一根根伸得老长的脖子,恨恨道:“码头上乱成这样,卸什么货,把他们统统赶到港外去,等官货都结清后,再放他们进来提货拿钱。”
“可是!”果毅都尉犹豫了一下,大家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将船盼来,现在却要把人家赶出去,这似乎有点不近人情。
“可是什么!你敢不听令?”梁秀眼睛一瞪,每次货船来港,这些人总要把海港里弄得一片狼籍,他觉得就象自己孩子身上的新衣服被他们弄脏。
“是!”果毅都尉立正敬了个礼,带领几队士兵清场去了。
张官人是第一批赶到的,现在却被挤到最后面,他踮着脚,脖子伸得老长,顶着刺骨的海风,脸已经冻成青紫色,两根鼻涕象两条蜗牛,在缓慢的蠕动,但他却异常兴奋,他已经看到自己的那艘船,船首用白漆写了三个大字:密州号,下面又有两个白色的小字:甲一。
船吃水很深,显然是装满了货物,张官人心中一个念头闪过:“莫非货没卖出去,又运回来了?”
突然感觉肩膀上被人重重一拍,他回头一看,却是王员外,想起刚才之事,脸一红,急忙谢道:“刚才我昏了头,多亏你拦住我,不然就惨了。”
王员外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身体单薄,跑得倒比兔子还快。如何,看见自己的船了吗?”
张官人手指第五号船,忧心道:“看是看到了,可好象装满了货,我担心我的货没卖掉,又被拉回来了。”
王员外呵呵笑道:“去趟日本不容易,总不能跑单程吧!这些船吃水,正是装了日本的货。”又指指自己道:“我就是来进货的,呆会儿有甩卖,我看能不能吃进一些好货。”
眼睛一眯,又笑道:“张官人难道没兴趣进点货吗?”
张官人突然动了心,他暗暗寻思道:“照报上的说法,这次生意,除掉借亲友的五千贯外,连本来利至少还有一万五千贯,钱闲着也是闲着,如果也能进些货卖,说不定将来真能走出一条路来。”
既生了这个念头,他心里仿佛泼进一盆滚水,全身的欲望和激情都要迸发出来,可当那盆滚水稍稍冷却后,很现实的问题又摆在眼前:“怎么买货?买什么货?卖给谁?又怎么卖?”
张官人心里象猫抓似的难受,一转头,却见王员外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仿佛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事,他急将王员外拉到一旁问道:“这进了货能卖得出去吗?”
虽然问得幼稚之极,但王员外却认真告诉他:“怎么卖不出去!这莱州的进货成本要比宋国低一半不止,只要挑对货,放在我莱港镇上的小店里,自然有山东、金国甚至宋国的商人来批货,这一进一出的差价就够我赚的。”他取出块布,搭在手上,在布下捏了捏张官人的手低声道:“我一年可以赚这个数。”
张官人惊得要跳起来,失声道:“一百…!”急忙用手紧紧捂住自己嘴巴,那‘万’字才没有说出来。
“如何?羡慕吧!”王员外瞥了一眼张官人,见他眼中已经冒出光来,心中暗喜:“他果然要上钩了。”
原来山东市舶监有规定,在山东不论做什么生意,必须要取得商引,而且宋国移民入山东籍满一年后,方才有资格申请商引,这莱州港因为被将军梁秀控制,他不理市舶监那一套,所以很多宋人钻了空子,纷纷到这里来开店批货,每次官府只赚了个差价和关税,但商税就几乎征不到了。
王员外最近得到一个内部消息,听说市舶监准备要进驻莱州港,那就是他们好日子要到头了,且不说他现在还没入山东籍,就算入了籍也还得等上一年,已经赶不上,所以他便打起了本地人的主意,最好能找个呆傻的人,拉他入伙,借他的名义办个商引,再分给他一些蝇头小利。寻了好久,终于被他碰到了这个张官人,一切都符合条件,他便慢慢地和他套上了近乎,在这最后时刻,他终于出手。
“我看张官人是个诚信之人,又是莱州本乡,我打算去益都发展,可这莱州的店又无人经营,如果张官人愿意和我合伙,咱们就一起发财。”
张官人喜出望外,他又想起自己的那个小菜摊子,心中一热,便急道:“我自然是千肯万肯,但不知我需要出多少钱?”
王员外比出二个指头道:“二万贯,我分一成份子给你。”
那张官人是卖菜出身,这点小帐他眼都不眨便得出答案,一百万贯利润的一成就是十万贯,天啊!十万贯,自己这一生中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眼睛里流露出渴盼之色,一把抓住王员外的手,死死不肯放手,激动地嚷道:“我们这就定下来!”
王员外点点头,抽手问道:“如此最好,我姓王名蒲,今天三十有五,交往了这么久还不知到张官人的尊名,实在惭愧!”
“啊!小弟姓张名三思,比王兄小二岁”张官人脸微微一红,他其实叫张三,绰号‘葱蒜张三’,自想做大生意后,嫌这个名字不雅,便在后面加了个‘思’字,意义就大不相同。
这时,码头上突然出现大队士兵,足有千人之多,为首的军官大声喊道:“梁将军有令,码头上太乱,无法卸货,请各位先回镇上等候,货清理完后,再请大家到仓库去提货取钱。”
他一连喊了三遍,众人哪里肯走,纷纷叫嚷着:“以前都不是这样,怎么今天换了规矩?”
军官无奈,又不肯真命令士兵动手赶人,那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可是不赶走他们,自己又无法向上司交代,他眼珠一转,便又喊道:“这人多手杂,若到最后谁短了货或少了钱,可别怨我们。”
这一句话果然有效果,一传十、十传百,码头上的数千商人都动了心,但问题是谁也不肯先走。
那军官又急命十几个会写字的士兵在峡谷处等着,又再次喊道:“我们在峡谷口登记,谁先走的,就让谁先进来取货。”
话音刚落,离他最近的十几个商人立刻撒开脚丫子向外狂奔,只一柱香时间,这码头上便空无一人。
第二十二章 货殖之利(下)
张三思大汗淋漓地从人群里挤出,他手里死死攥着一只皮袋,摁在胸前,里面有他这次日本贸易的本利,他的丝绸在日本卖了五千多两银子,去掉税费,实际到手折合二万两千贯鲁交,扣去一万贯本钱,净赚了一万两千贯,他高兴得几乎要发狂,卖菜一年最多只赚二百贯啊!张三思小心翼翼的将皮袋上的绳子套在自己脖子上,又打个死结,要丢就连头一起丢吧!
张三思飞快地跑到货栈,这里正在拍卖官船的货物,货物按类划区,每一区都有一名主事,气氛火爆热烈,张三思很快在杂品区找到王蒲,他已经吃下一千套漆器,正盯着一堆日本刀。
“王大哥,你还要买刀吗?”一张笑开花似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王蒲瞥见他挂在脖上的绳子,心中了然,便笑道:“你的钱拿到了?看你的样子应赚了不少吧!”
张三思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王蒲点头笑道:“不错!这海外贸易的利确实很大,但风险也大,还是象我这样坐地分钱的好。”他又一指那堆日本刀道:“这次里面有两把美浓国名刀,我的店里正好需要两把样刀,可听说不少人都想要,我就怕争不过人家。”
这时,只听对面拍卖人大声喊道:“下面有日本名茶宇治茶二百担,不零卖,三万贯起价。”
茶叶名气不大,应买者寥寥,很快便被一名广州来的商人以底价买走。
张三思突然想起自己的堂兄,便低声道:“王大哥,我或许有法子替你买到这刀。”
张三思的堂兄在仓库里做一名小管事,很快便被领了过来,他拱手向王蒲笑笑道:“王掌柜肯提携我这堂弟一把,在下万分感激,刀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他挤进货区,在那拍卖主事的耳边低语几句,拍卖主事点点头,便大声道:“各位,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货是先内后外,这批刀我们港内已经有人买了,对不住各位,这刀就撤架了。”
场外几名想买刀的商人一阵鼓噪,却无可奈何,眼巴巴地看人将刀搬走,只得又将注意里放到下一件物品上。
王蒲大喜,他突然发现了一条拿货的门路,急抽出一张百贯交子,掖成小团,夹在指缝间,借握手之机塞了过去,笑道:“多谢!多谢!明日我请你到海风楼喝酒,请务必赏光!”又低声道:“这是给拍卖主事的酒钱,还请帮忙递一下。”
张三思的堂兄顺手接过交子,暗赞此人机灵,笑道:“王掌柜见外了,也好,大家交个朋友,明日我一定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又拍拍张三思的肩膀道:“兄弟!好好跟王掌柜学学,别给咱张家丢脸。”
本来只是想找个本地人办张商引,不料无意插柳成荫,却由此多了条门路,王蒲心中畅快,暗道:“认识个把本地人确实是有好处的。”
突然门口一阵喧闹,许多人都奔了过去,不知谁一声大喊:“蒲东主来了!”
王蒲心中一阵猛跳,蒲氏兄弟在泉州可是神仙般的人物,他名字中的‘蒲’字就是由此而来,这蒲寿庚本来就名头响亮,最近在报上又以小说连载的方式刊登他们蒲家的创业历程,也因此更加被山东商界广泛仰慕,粉丝无数,他的出现立刻在拍货区引起了强烈的震动。
王蒲还没冲到门口,那蒲寿庚便已经钻进了自己的仓库,他昨天刚从益都回来,接受了李思业的一项委托,今日是专程来办此事。
王蒲正遗憾没见到自己最崇拜的人,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闪过两人,见是另一个商人在叫自己,也是从泉州来的。
“王掌柜,蒲东主叫大伙儿去他那里开个会。”他扬了扬手上一张纸,又道:“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开会?而且是蒲寿庚叫自己开会,会有什么事?”王蒲一阵糊涂,精明的心眼此刻似乎被糨糊堵住一般。
“王大哥!”张三思气喘吁吁跑来道:“我堂兄让我转告你,你以后若遇到什么麻烦事,可尽管找他。”
他刚才想还钱给堂兄,堂兄却告诉他,那五千贯钱也作为他的投资,投进王蒲的店里,并再三叮嘱张三思,这是他的狗屎运来了,可千万别失去这个机会。
他信了堂兄的话,生怕王蒲反悔,急忙把刚刚割断绳子的皮袋递过去道:“这里是我的两万贯钱,王大哥点一点。”
王蒲拍拍他肩膀笑道:“钱你自己收好,你先去海风楼等我,这边的事办完了,我就去寻你签字立据,到时我再让林掌柜做个居间,这合伙的事就算成了。”他突然又想到一事,急道:“刚才忘记和你堂兄约时间了,你再替我转告他一声,明晚酉时正,我在海风楼等他。”
※※※
自从蒲家将大批二手海船卖给山东后,山东的海外贸易也开始起步,蒲家的命运渐渐和山东挂在一起,蒲寿庚本人也俨如李思业在商界的代言人。
山东所产和宋国大同小异,但制造成本却要比宋国高,为和宋国在海外竞争,市舶监只得以减税让利的方式,压低官府成本和物流成本,增强山东货物在海外的竞争力,但这样的后果却造成山东和宋国,官府和民间的恶性竞争,利润越来越薄,白白便宜了海外诸国。
为此,军机处在连续几天的会商后,最终决定削减非优势产品,如丝绸、造纸、瓷器、茶叶的产量,而加大制糖、织布、铁器、酿造的产出。
另一方面,为阻止商人间的恶性竞争,将一盘散沙的商户凝聚起来,李思业委托蒲寿庚出面在莱州港组建山东的第一个民间组织:莱州海外贸易商会。
“在坐的各位都是莱州港的大商户,都是有见识的人,宋国行业商会的好处我想大伙都明白,我受李总管之托在莱州港成立海外贸易商会,如果愿意的话,在座各位就是第一批会员。”
蒲寿庚的话立刻在近百名商人中引发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大家都是极精明之人,如何不明白这商会的好处,但也知道它并非百利无一弊,最大的弊端就是手脚被束缚住,无法灵活竞争。
“我们如果加入商会,可以拿到商引吗?”
众人的眼光刷地盯向了蒲寿庚,这是困扰他们已久的问题,以前不办商引可以逃税,而现在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蒲寿庚淡淡一笑道:“在坐的大半都没有商引,这个问题我怎么可能回避,李总管说了,如果加入商会,可以不考虑一年的期限,但前提是加入山东籍。我也明着告诉你们,船坞里那四艘大船完工之日,就是李总管来莱州之时,按我的推测,市舶监也就是那会儿进驻港口,这其中利弊,大家自己权衡吧!”
说完,他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用他那鹰一般锐利的眼睛扫了众人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狡黯,把入会和商引挂勾是他想出来的,在山东没有商引就批不到货、开不了店,也出不了海,结果自然是要么加入商会,要么卷被子回宋国。
“我愿加入商会,但不知商会的规则是什么?”在沉默了一阵后,王蒲第一个举手表态,他倒不是担心商引,而是担心刚刚找到的发财之路是否会被堵上。
蒲寿庚听出他也是泉州口音,便赞许地点点头道:“商会的规则大部分和宋国是一样的,但还有一些别的好处,比如可以在《齐鲁每日密闻》的精品区给诸位的店免费做一次广告,又比如谁想投资办工场的话,不仅土地的价格可以优惠,以前交掉的商税还可以退回来。”
“退税?”众人面面相视,自古以来还没有听说过交给官府的税还能退回来,心中惊讶之极,七嘴八舌,这会场里顿时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蒲寿庚厉声喝道:“安静!安静!”他的威严使会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并非是商会会员特有的优惠,李总管说,这是即将出台的《新税律》中的规定,将来贸易的商税和工场的所得税税率都将慢慢提高,但如果用赚来的利润再投资,交掉的税还可以退回来。”
他见众人表情各异,或惊喜、或懊恼、或茫然,心中不由一阵冷笑,他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如果不投资的话,赚的钱早晚会被高税率课得精光。”
蒲寿庚心里一阵赞叹,再投资是工商业发展的精髓,这部税法真不知是如何想出来的,真这样实施的话,不出五年,山东的工商繁荣将比肩于宋国。
“各位,我再给大家一个忠告,趁莱州港的土地现在还便宜,大家多买一点存在手上吧!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第二十三章 织布工场(上)
中秋就早过了,清晨的叶子上已经可以看见白霜,天一日凉似一日,但山东的工商氛围却俨如炎夏,开店、办厂、办商报、办工学,号召百姓洗脚上田、走进工厂,发财的美梦以不同的形式在每一个人的头脑里演绎。而引发这场工商热潮的,除了报纸的宣传,其次就是《新税律》的颁布,犹如一只巨型震天雷,在山东的工商界中猛烈爆炸。
‘投资!投资!再投资!’已经无路可走,要么把大部分赚的钱交给官府,用余下的钱养老度日;要么就横下一条心,不断的扩大产业规模。
而且,盐铁监对偷税的严厉处罚,也断绝了商人的最后一丝侥幸。
与此同时,各项配套措施也一一出台:行会、技术保护、民爵、产业限制等等,比如在民爵令中就规定:连续两年再投资,且累计再投资额达万贯以上,授羽骑尉一爵,见官不拜,上堂有座。
又比如产业限制令中就清楚写明:除了军工和矿山外,都允许私人资本介入。
历史上南宋的工业异常发达,万人甚至十几万的大工厂屡见不鲜,庞大的人口,为工商业的繁荣提供了充足的血液。
但山东却人口稀薄,早在几年前李思业就意识到这个潜在的危机,北攻辽东,换取淮北四州,搭建宋国劳力北上的桥梁,授田、分地、赈济、免税,所有的一切措施都只为获取他眼中最宝贵的资源:人。
尽管如此,人口补充还是跟不上山东发展的需求,俨如横在江中的巨石,使河道变窄、流水不畅,继而,水又选择了低处,形成奔腾咆哮的急流,这水去之处便是待遇优厚的官办工场。
于是,处于分流另一端的私营业主,开始面临生死选择,实力雄厚的可以用更优于官府的待遇吸引工人;而更多的中小工场为了生存,要么招募黑工,走私奴隶、私用童工。要么放弃劳力密集型的产业,或办物流、办餐饮,或办学、办报,走上了服务型产业道路。
这一年的秋天,又有人欢乐有人忧愁,有人振奋有人茫然。这一年是宋端平三年,金天兴五年,也是山东的发展元年。
※※※
清晨,李思业从演武堂返回,路上飘浮着薄薄的白色雾纱,仿佛是在仙境里穿行,战马沿着一条小河在柳林中疾驰,雪影神骏,早将一众亲兵甩远。
前方有一岔路,笑语声远至,一辆圆蓬马车横驰而来,卷起大团黄尘,车把式回头说笑,显然没有注意侧面的奔马,李思业微勒缰绳,雪影长嘶一声,缓步徐行,让过马车。
马车从他身边掠过,车帘在空中飞扬,十几个村妇笑吟吟地望着他,每人都带有一个粗布的大包裹,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希望,在欢声笑语中,马车转个弯,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李思业纵马上了小桥,见那马车又转回了直路,道路的前方,隐隐可以看见一角灰白色的建筑,似乎是一栋新修的厂房。
片刻,刘整率先赶到,紧接着,二百多亲卫陆续出现,马蹄轰鸣,竟将河中的小鱼惊得四处乱窜,在河面上划出一道道水纹。
“大将军的马果然是神驹”刘整上前抚摸雪影的头羡慕道:“我若能有此马,定当驰俜沙场,为大将军打下千里江山。”
“你打下万里江山也没有用!”李思业笑骂道:“老子这匹马,你们这帮家伙个个都想打它的主意。”又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道:“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想瞒过我,想回军队就明说,七绕八拐的,你不累我倒乏了。”
李思业如何不知道这刘整是历史上改变宋蒙战局的关键人物,只是他现在还年轻,和那余阶一样,须在未成名前把他们的心收服。
低头想想便笑道:“也罢!先给你透露一点点,等宋国新买的战船到了,我让你做水军都督,如何?满意了吧!”
刘整大喜,那水军都督可是中郎将,他是连升二级啊!跳下马,俯身跪拜道:“末将感谢大将军破格提拔!”
“起来!什么时候也变得腿软了,离任命还早呢!你现在给我当好差才是最要紧的。”
刘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翻身上马,他见李思业心情颇好,便岔开话题笑问道:“跑得正畅快,大将军怎么停了下来?”
一句话提醒了李思业,马鞭一指远方问道:“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工场?”
刘整站在马上眺望片刻,迟疑道:“我听说工部司在这附近新建了一座织布工场,莫非就是它?”
“大将军,那确实是新建的织布工场。”一名长着娃娃脸的亲兵探身笑道:“我妹妹就在里面做工,里面有三千多女工。”
李思业暗暗忖道:“原来这便是我要求新增的织布厂,王文统好快的手脚。”他见众亲兵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色,便笑笑道:“走!随我瞧瞧去。”
众人大喜,大呼小叫拨转马头,随李思业向纺织工场奔驰而去,个个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工场为官办性质,占地极大,约三百多亩,共分为厂区和生活区两部分,由一条极宽阔的道路连接,路两旁种满了树木花卉,只是树木尚小,显不出什么绿色,生活区有几十排住宅,可住数千人,现主要住有一些无家可归或家在外地的女子,整个工场被高大坚固的围墙包围,有一队士兵专门看守,戒备极为森严。
领兵的队正见是李思业亲来,吓得连忙上前跪倒参拜:“卑职叩见大将军!”
“罢了!你先起来。”李思业见大门紧闭,只留一小门供人进出,又问道:“这进工场的规矩是什么?”
那队正望了望李思业身后大群亲兵,为难道:“里面都是女子,按规定一次只能进五名男子,但大将军身份特殊,属下可以百工堂学生的标准,但最多也只能二十人进去。”
李思业点点头道:“你能坚持原则,这甚好!”又回头对刘整道:“挑十八人随我进去,其他原地等候。”
也不管亲兵们苦脸,抬脚便迈进了大门,见里面十余丈处还有一圈低矮的围墙,想必是先修的,后觉得不安全,才又修了一道高墙。
刘整初见第一道高墙,便觉得浪费,不料里面还有一墙,再也忍不住道:“这两道墙就得花掉几万贯钱,还有房子、机器、工人吃住、士兵开支,这织布工场真的能赚钱吗?还有,这些女人不在家里守妇道,跑出来做什么?”
李思业瞥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愤然,便淡淡道:“现在自然不赚钱,但它能养活那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女子,不是件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