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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厮杀中处于下风,但吐蕃军依仗着数倍于唐军的人数,顽强抵抗,一排倒下,另一排顶上,保持着阵列的不乱,同唐军鏖战在一处。
处于阵营中间的两名吐蕃千人长见唐军陌刀主将李嗣业蛮横异常,如凶神降临人间,所过之处,劈得血头颅满地。两人大喝一声,一左一右夹击上来,李嗣业早瞥见这两人,眼射微光。他猛地后退一步,让过拼死的一剑,大喝一声,手中陌刀如闪电般刺去,尖刺割断了对方的喉咙,将尸体挑翻在地,另一名千人长的剑已砍到,说时迟,那时快,他反手一刀,迎着对方的剑猛劈而去,剑被削断,刀势依旧迅猛,从右首连肩带臂将这个千人长劈作两半,唐军顿时欢声雷动,士气大涨。
这时,吐蕃主将铁刃悉诺罗见唐军陌刀队厉害,竟敌住了自己的三千步兵,心中震惊异常,但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并不慌乱,他派步兵先上阵的目的就是引出对方的陌刀队,从而给自己的骑兵让出机会,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下面就该他的骑兵出战了。
他细细地寻找唐军布兵的漏洞。忽然,他发现了,唐军弓弩队与步兵相隔太近,不到百步,唐军主将竟没有及时后撤,让出距离,这样唐军的远射威力将大大减小。
发现了这个漏洞,铁刃悉诺罗冷笑一声,一声令下,一千吐蕃骑兵飞驰而出,向唐军陌刀队两边冲去,随即,他亲率一千步兵,在一千骑兵的掩护下,从侧面悄悄向唐军驻军袭去。
这边的唐军主将李清见吐蕃军骑兵已经出动,企图从侧面冲击陌刀队的阵脚。
他一声令下:“命骑兵出击!”位于唐军身后的一千骑兵立刻分作两列,在骑兵主将白孝德的率领下,向吐蕃骑兵迎战而去,兵对兵、将对将,沙场上一团混战,但又条理清晰,各自的阵法不乱。
忽然,一名亲兵大声惊叫,“都督你看!”
李清闻声看去,只见一支吐蕃骑兵和一支步兵沿着战场的边缘向这边悄悄摸来,由于速度缓慢,难以察觉。
‘不好!吐蕃人是想冲击自己的驻军了。’李清立刻猜到了对方的目的,他没有命驻军后退并不是他的疏忽,而是僵持时间太久,怕一但后退,将会影响到士兵的士气。
但这样也被对方寻到了机会,此时若用弩箭射击则会伤及自己的骑兵,李清不假思索命令道:“一到四营组成刀盾军,列阵迎战!”
唐军几乎每人都佩有横刀,背着巨盾,主帅一声令下,八百弩军立刻变成刀盾军,结成一个大方阵,抵抗吐蕃军的偷袭。这时,唐军的陌刀军已占了上风。只要再坚持一时半会儿,陌刀军就能击溃吐蕃步兵,反过来支援。
但在刀盾方阵的中间,第五营依然是弩兵,他们用三百步(约四百五十米)的伏远弩,向奔上来的吐蕃骑兵放箭,箭是透甲箭,箭尖细而长,无孔不入,这是对付吐蕃人锁子甲最有效的武器。箭力强劲,奔驰在最前面的一百多骑兵立刻被射倒在地。但距离太近,吐蕃的骑兵立刻奔到了眼前。
在阵法严密的步兵方阵面前,轻骑兵是占不了什么便宜,他们只能寻找机会将阵脚冲乱,一旦方阵崩溃,骑兵就成了步兵的克星。
吐蕃骑兵在唐军的刀盾军外围左右奔突,企图寻找漏洞,但刀盾军内部的箭矢却不断呼啸而至,将骑兵接连射翻坠地。
这时,吐蕃主将铁刃悉诺罗率领一千步兵已经赶到,他大声吼叫着、怒骂着,指挥吐蕃军向唐军冲去。
李嗣业陌兵队已经和吐蕃军战成胶着状态,陌刀军虽厉害,但敌军三倍于己,且个个悍不惧死,用血肉之阵死死缠住陌刀军。
唐军的骑兵相对而言却是最弱的兵种,一千骑兵与一千吐蕃骑兵堪堪战成平手,也无力支援唐军,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吐蕃军兵力占多的优势便开始显露出来。
战场上地形势扑朔迷离,陌刀军依然占着上风,骑兵与对方不分胜负,最惨烈之处还是由弓弩军临时改成的刀盾军,直杀得血肉横飞,尸堆如山,一步步被压得收缩、变仄。
一千步兵拼死抵抗着对方两千人的疯狂冲击,却没有一个人后退一步。唐军主将李清在阵营中间被三百亲卫死死护卫着,他看见了每个士兵的脸,那是一张张不存希望,但求赴死的脸庞,激发出他们内心那种为了民族而战死的勇气,泪水不知不觉顺着李清的脸庞滑落下来,他从来没有象此时此刻这样感动,个人的荣辱、朝堂的争斗,这一刻都统统离他远去,他心中只有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民族而不惜流血战死的决心。
他毅然抢过一只巨大的号角,仰天吹响,号角声悲愤而苍凉,在战场上久久回荡,在每一个唐军将士的心中回荡,杀下去,直到最后一人。
忽然,远方象是应和一般,一声一声的号角也跟随着响起,一支骑兵挥舞着杂色的兵器,穿着斑驳的衣服,铺天盖地掩杀过来,在漫天的黄尘中,他们眼睛里流露出的是和唐军一样的杀气,他们身上流淌着的,是和唐军同属一个国家的鲜血,他们虽是杀人不眨眼的马匪,但在捍卫民族和国家荣誉面前,他们一样都是大唐的军人。
剑头利如芒,恒持照眼光。
铁骑追骁虏,金羁讨黠羌。
高秋八九月,胡地早风霜。
男儿不惜死,破胆与君尝。

天宝四年八月,吐蕃赞普派大将铁刃悉诺罗率八千兵偷袭沙州,企图打乱唐军的战略部署,为随后的陇右战役赢得先机,但在大雪山附近的吐蕃境内,却被沙州都督李清率三千唐军阻击,战事惨烈,最后在荔非兄弟率领的马匪支援下,唐军大胜,八千吐蕃军最后只剩不到千人逃回逻些,主将铁刃悉诺罗身受重伤,唐军也死伤惨重,三千人折损一半。
但此一战,正式奠定了李清在大唐军中的地位,沙州李都督的威名传遍了河西,也传遍了整个大唐。

第七卷 西北望 射天狼 第173章 庙堂之高

书房里光线充足,凉风习习,经过七月的盛夏,到了初秋的八月,天气已不感到燥热。李林甫坐在他那张发黄老旧的藤椅上悠闲地喝着参茶,这是用渤海国王钦茂孝敬的千年人参所泡。东宫案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李林甫仿佛转了性,再不过问太子的之事,每日里只是忙忙碌碌,批转钱物、调动官吏,河南等八郡遭了大水,他要调粮赈灾,这些都是他宰相分内之事,但更重要的却是皇上决定册封太真妃杨娘娘为贵妃,皇上没有皇后、元妃,贵妃其实就是皇后了。
皇上封贵妃,举国关注,但李林甫却不然,他又慢慢地喝一口茶,细长的眼睛里散着淡淡的微光。
他关注的是杨玉环的家族,作为一个得宠的皇妃,她必然需要一个强大的外戚作为支撑,皇上也必然会这样考虑,否则贵妃在宫里就会四面受敌,‘杨国忠’,李林甫的脑海里跳出这个名字,这是昨日皇上封杨钊为御史中丞时替他改的名字。
“好昌盛的官运!”李林甫不禁冷笑一声,几个月前还是金吾卫兵曹参军,可短短数月就变成了正五品的御史中丞,无功无绩,明显就靠裙带关系,实在让人不齿。他不由想起另一个升官迅速的李清,人家好歹也是在南诏立过大功。
但李林甫考虑的,是如何将新兴的杨氏收到自己的旗下,杨钊,不!现在应该叫杨国忠,他不用担心。东宫一案中他就是自己的急先锋了,关键是要皇上的态度,外戚不同一般官员,最终还须李隆基首肯才行。
外面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父亲,孩儿有要事禀报!”
是他的八子李银,东宫案后李林甫为了试探李隆基对他的态度有无变化,特地上表恳请皇上再荫自己另一子为官,按唐制,只有皇帝或皇后的直系亲属,一家才能荫二个孩子为官,其余官员只能荫一人,而且品阶也有讲究,如正一品(太师、太傅、太尉)官员只能荫得正七品官,且大多是军职。但李林甫的奏表却得到破格批准,不仅得到皇帝直系亲属的待遇,而且还得了从六品的尚书省员外郎实缺,任兵部职方司员外郎。可见皇上对他圣眷依旧,这也让他略略放心下来。
李银的突然到来却让李林甫微微有些动怒,当官没两个月便中途私自回家,传出去让百官如何评点。再天大的事,下朝后不能说吗?还是那样沉不住气。
他将杯子往桌上一顿,拉长了脸道:“进来吧!”
李银听出了父亲口气中不悦,他慢慢走进房内。心中忐忑不安,低头道:“父亲大人,我有要事禀报。”
李林甫瞥了儿子一眼,冷冷道:“听说你昨晚又和那帮皇亲贵嗣出去胡闹了,可是真的?”
李银慌忙道:“父亲教诲过孩儿,孩儿已经改过很多,昨晚孩儿去崔圆府的路上遇到他们,不得已应酬了一个时辰,实非孩儿本意。”
李林甫听说,怒色稍敛,但依然冷冰冰道:“你不用去找崔圆之女,她身子太弱,不是旺夫相,为父决定还是替你迎娶崔翘之女,虽然他上次拒绝,但他夫人却赞同,在他家里是他夫人做主,这事你就别想了,过几日我便会请媒。”
李银从未见过崔柳柳的母亲,可二个月前去他家吃饭,竟被她母亲的虎威吓得落荒而逃,从此再也不敢去找崔柳柳,又把眼光放到崔圆之女的身上,虽然她身子单薄了点,但也温柔可人,从不出家门一步,和那崔柳柳大不相同。男人的心就是这样奇怪,他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玩女人,娶妻时却要对方严守妇道,最好这辈子从未和其他男人说过话,从古至今,皆是一样。
但父亲的意思还是让他迎娶崔柳柳,他苦着脸却又不敢说个‘不’字,只得低声应了。李林甫自然知道儿子的心思,崔翘之女名声虽不太好,但娶了她不仅可以将崔翘拉过来,而且崔翘之妻又是嗣宁王李琳之妹,可谓一箭双雕。婚姻嘛!本来就是政治交易,大不了以后准他多娶几个妾来补偿。
想到此,李林甫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点点头道:“说吧!什么重要的事?”
李银忙焦急道:“孩儿刚刚接到沙州战报,李清在沙州大败吐蕃军,斩敌七千多,裴尚书已经进宫了。”
“这是好事,你急什么?”
李林甫见他满面焦惶,略有些不满道:“此事我已知晓,皇上也早就知晓,我虽不喜李清,但这是国事,岂能因对个人的好恶而随意抹杀他的功劳?倒是你,李清年纪和你一般大,他在为国戍边,而你却醉生梦死,你差他不止一点两点啊!”
李银诺诺答应,可心中却暗骂其父无耻。去年王忠嗣大败突厥乌苏米施可汗时却不见他如此‘正直’,而在背后奏王忠嗣谋反,现在却装得堂堂正正地教训自己。
心中虽怨恨,可脸上却不敢半点表露,只低声道:“但孩儿今天接到沙州兵曹事送来的作战图,才发现这场战斗不是沙州打的,而是在吐蕃境内约八十里处打的,换而言之,是我大唐在入侵吐蕃。”
说到此,李银偷眼看了看父亲,见他表情开始凝重,心中暗暗窃喜,他便是为此事而来,不知为何,他心中深深地嫉恨着李清,嫉恨这个与自己一般年纪却又位居高位的对手。
“越境作战,真是这样吗?”
李林甫的两眼眯了起来,鼻槽再次拉长,刚刚还在盛赞李清为国戍边,可现在忽然发现他的把柄,心又开始活络起来。他起身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踱了一圈,徐徐道:“你现在立刻回去,把你拿到的地图录一份副本交给杨国忠,什么也不要说,你知道吗?”
“杨国忠?”李银一愣。
“也就是杨钊,怎么,你现在不和他来往吗?”
李林甫的眼光忽然锐利起来,象一把锋利的剑,直刺儿子的内心。自己再三叮嘱他,要和杨国忠保持密切关系,但现在才发现儿子似乎并不太听自己的话。
“难道为父给你交代的话,你全忘掉了吗?”
李林甫的嗓门忽然提高,冷冷盯着他道:“那永王之子呢?你是不是也没有按为父嘱咐的去做?”
“孩儿只是觉得…”
李银说不下去了,他忽然发现父亲盯看自己的目光寒冷至极,他的腿开始发抖,‘扑通!’双膝跪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半天,李林甫才慢慢走到窗前,仰天叹了口气道:“可惜李清不是我的儿子,否则他一定会理解我的用意。”
他只觉得索然无趣,向后挥了挥手,“你去吧!把地图给杨国忠便是,其他没你的事了,记住,以后老老实实当班,切不可随意离职。”
李银见父亲动了真火,也不敢再解释,说了声‘是’,便低着头退了下去。
见儿子走远了,李林甫才回到椅子上,颓然地坐下,本来轻松悠闲的心境却被儿子的自负和愚蠢破坏掉了。
两个月前,李清被封到沙州,李林甫为了监视他,特地任命一名自己的门生去做寿昌县县令,却无意中得到一个情报,沙州豆卢军兵源严重不足,李林甫吃了一惊,但他也不声张,暗暗调查事情的真相,最后发现这和陇右、河西节度使皇甫惟明有关,随着调查一步步的深入,皇甫惟明募私军之事也被他查了才出来。
从将李清派到沙州,李林甫便判定李隆基是知道这些事情的,却在装傻,而且他将李清派去一定有什么用意。
这两个月旁观者清,李林甫也渐渐猜到了李隆基的心思,他是想废掉太子,却在慢慢图之,要将拥立太子的大将一个一个不露声色地削去,才能无风险地废掉太子。如此一来,恐怕他要对付的第一个就是皇甫惟明,那李清不就是这局棋上一个重要的子吗?
既想通这一点,李林甫不禁大感振奋,他立刻改变了策略,从前他是积极寻找一切机会打击太子。而现在,他只需为李隆基解去废太子的后顾之忧便是了,比如,让李隆基发现一个合适的新太子,而郯王李琮贪婪、虚伪,从前没有被立为太子,将来也不会有他的机会。
李林甫果断放弃了他,他的目光便慢慢转到了永王李璘的身上,此人一向低调,几乎所有的人都将他忘记了,但也正是他的低调,才会被李隆基发现。
书房里很安静,只听见‘沙!沙!’的笔声,李林甫在奋笔疾书。他是在写日记,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却不是天天写,只有当他心中有感,或策划大事时,才会记一记,尽管如此,他的笔记也已经积了满满一箱。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管家在门口急声叫道:“老爷,宫里有人来传旨,皇上命你火速进宫。”

杨钊,不!从现在起,他就叫杨国忠了,虽然还有点遗憾,没有叫杨帝忠,他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他忠心的可不是国家,而是皇上。不过,他还是很满足了,这不,生了官,有了自己的官署,并赐钱五千万,绢千匹,封职分田和永业田各十五顷,不仅如此,皇上还把原来太平公主的宅子赏给了他,里面奴仆丫鬟有近百人,据说这是李林甫屡求不得的美宅。当晚,杨国忠便选了两个美貌的奴婢陪寝,着实腐败了一把,当然,老婆孩子也要派人接来,给李清打工,实在不是他所情愿。
大唐御史台品阶不高,但权位极重,分台院、殿院和察院三院,或办理大案、或纠察礼仪、或监察百官和地方,职能各有不同,御史大夫是最高长官,但御史大夫往往只是虚官,有名无实权,这样御史台的实权其实就掌在次官御史中丞的手上,虽只是正五品,但三品的要员也得给他面子,这就是李林甫的第一悍将王珙如此牛气的原因。
杨国忠掌的是殿院,殿院负责纠察朝廷各种仪式,包括朝会的秩序、典礼的服饰、祭祀和皇帝巡省的大驾等等,他虽然狗屁不懂,但拍桌子骂娘是少不了、下属递来的报告不遂意则要扔到对方脸上去,总之架子是要摆足。
今天是他第二日上班,御史台位于承天门大街之东,左是太史监,右是宗正寺,杨国忠在几名属下的簇拥下,骑着高头大马满面春风地从安上门进了皇城,仿佛夸街的状元,就差身上背条喜带,按理,他只需从太仆寺前穿过去,不远便是御史台。可他偏不,他要绕一个大圈子,一路接收各部官员的恭维,若是条件允许,他恨不得绕全国巡回演出一圈“杨大人福星高照,官运亨通啊!”
“杨大人少年有为,不!那个中年有为,大器晚成!”
“我看李相之后,台省之首非杨大人莫属”
他一路洋洋得意,尾巴都要翘到天去,尤其走到都水监时,有几个伶俐的小官更是抢上来给他牵马缰绳,更令他血脉贲张,仿佛到达人生地顶点。当年他在阆中衣食无着,看人脸色度日,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杨国忠只觉胸中豪气万丈。等一等!豪气万丈现在已经变成豪气千丈,因为前面有一辆马车在挡他的路,堵住了他豪气宣泄的渠道,杨国忠的脸立刻便阴沉下来,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人,体形修长俊美、气质风流倜傥,他身着正四品朝服,正是吏部侍郎杨慎矜。虽然五百年前是一家,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但杨国忠却不这样想,人家是帝王后裔,自己只是市井无赖,他的耳畔不由回响着在李林甫书房内,杨慎矜对自己的讥讽:“杨参军诙谐活泼,好酒好赌好色却不好学,官场中必能游刃有余,哪还需我们关照,倒是有太真妃这个靠山,还得请杨大人将来多关照我们才是。”
事情已经过了两个月,但杨国忠却一个字也没有忘掉,此刻他竟然又敢堵自己的路,旧恨新仇,一齐在此刻爆发。杨国忠恶狠狠地盯着他,企图寻他的岔子,可是新官上任,业务还不熟练,看了半天,他只发现杨慎矜除了帽子似乎戴歪了点,其它就没有再发现什么。
一个属下估计是杨国忠肚子里的虫转世,立刻便猜到了上司的心思,急附耳向他低语几句,杨国忠笑逐颜开,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他催马上前,阴阴笑道:“杨侍郎别来无恙呼?”
杨慎矜老远便看见了张狂的杨国忠,他是帝王之后,趣味高雅,对杨国忠这种恶俗的小人嘴脸实在是厌恶之极。当下,不由冷冷笑道:“杨大人在皇城走来走去想必是找不到自己的官署,不如我派人送你去,可好?”
杨慎矜的讥讽让杨国忠义愤填膺,他仰天干笑两声,指了指杨慎矜的马车道:“按礼制杨侍郎的马车应该停在道路左侧,可现在却停在右侧,占了尚书之位,本官身为御史中丞,有责任纠错,而且还要弹劾你。”
说到此,杨国忠眼皮向上翻,就等着杨慎矜向自己低头认错,再好好奚落他一顿。不料半天也没有动静,他定睛一看,却见杨慎矜已经上了台阶,压根就不理自己。杨国忠丢了面子,顿时恼羞成怒,他跳下马来大喝一声,“站住!再不向老子道歉,就休怪老子不客气了!”
杨慎矜呵呵大笑,背着手转过身来,望着杨国忠讥道:“我该叫你什么呢?杨寨主还是杨大爷,我若是你,早就跑回街头赌博喝酒去了,还在这里丢人现眼。我有一句话送你,全当作你高升的贺礼,你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腰,那根裙带千万要系紧了,否则,你可能连替我牵马的资格也没有了。”
“狗东西!你竟敢消遣老子。”杨国忠胳膊一挽,握紧老拳冲了上去。别看他当年在王兵各面前吓得跟鸡似的,但对付杨慎矜这种文弱书生,却毫不含糊,此刻,他抡起老拳,当真变成了杨寨主。
狠揍了杨慎矜一顿,不!文明的说法应该叫肢体冲突,杨国忠才得意洋洋回到官署,老远便见一人站在门口,似乎有点面熟,他揉了揉被抓破了皮的眼睛,立刻认出来,是相国大人的儿子,新任兵部员外郎李银。刚才的杨寨主立刻变成了杨小弟,笑咪咪跑上前去,拉着他的手亲热道:“李公子当真瞧不起我么?想请你喝一顿酒都那么难。”
李银一见杨国忠顿时吓了一跳,只见他脸上、眼上都有被抓的痕迹,身上的官服也被撕了个口子,不禁暗暗忖道:“难道这杨钊也惧内吗?”
心中想,但嘴上却不能说,只当没看见,只拱拱手笑道:“我哪里敢瞧不起杨大人,只是我平时劣迹太多。怕御史中丞大人见了,弹劾我去,所以才不敢找你。想不到杨大人高升了,本色却不改,不用多说,我今晚要好好敲敲杨大人的竹杠。”
杨国忠立刻眉飞色舞道:“不如今晚去潜碧楼,我请客,那里的头牌我今晚包了。”
李银哈哈一笑,拍拍杨国忠的肩膀道:“我父亲对你评价颇高。果然不错,对我的胃口,不叫你杨大人了,叫你杨大哥!”
他见左右闲人颇多,便将杨国忠拉到一边低声道:“杨大哥高升可能嫉妒的人不少,我父亲让我转告你,要想不被人小看,就赶紧做几件实事出来,便可堵住所有人之口。”
杨国忠犹豫一下皱眉道:“我是想找事干,可是天下太平,却没事可做。”
李银见时机已到,便从怀里拿出那份地图副本塞给杨国忠道:“这就是一件事,沙州都督李清未经朝廷允许,擅自跨境偷袭吐蕃军,这份地图便是证据,我父亲指明要让杨大哥办此案,你可别辜负了他。”
杨国忠吓了一跳,怎么会是自己兄弟之事,这叫他怎么下得了手。李银见他眼中犹豫,便又冷笑一声道:“我再说一遍,这是我父亲特的关照你做的第一个案子,若做得好,我父亲会荐你到六部兼实缺官,若不想做,以后你也不用再登我家府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