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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往前走了五十里,太阳已经渐渐到了中天,河谷里闷热异常,仿佛在蒸笼里一般,河水到这里已经变得平缓和顺。李清回头唤过段秀实派来报信的斥候,马鞭一指道:“你们校尉可就是在这里和你们分手的?”
报信的斥候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指着大石旁的那堆马粪道:“回都督问话,正是此处?”
“不错!不轻易下结论,一定要见到人才肯罢休,是个合格的斥候。”
李清也用木棍拨了拨那堆马粪,点了点头,转身对白孝德道:“这个斥候校尉叫什么名字,以后可以重用他。”
白孝德笑道:“此人以进士身份来投军,高大帅也颇为看重,只是嫌他书生气太浓,命他到士卒中去滚打,但他也争气,只短短两年便积功升至校尉,李都督看上他,也是情理之中,此人姓段名秀实,京兆人氏。”
“段秀实!”
李清再一次被震惊了,关于此人的故事,他从小便听说过,想不到竟也出现在自己的眼皮下,还是个小小的校尉。他心中虽震惊,但久经波折使他的城府逐渐变得深沉,只淡淡一笑道:“我只说他是个合格的校尉,至于他是什么出身,他怎么优秀,等我亲自看了再说。”
话音刚落,一名亲兵忽然指着河对岸急声叫道:“都督快看,那边有情况!”
李清闻声看去,只见远方出现一百多个小黑点,正迅速向这奔来,“跟我来!”白孝德手一挥,也带领几百骑兵趟水过河,密集的马蹄溅起大片水花,迅速迎了上去。
片刻,黑点靠近,却是一百多骑兵,为首似乎是前去接应的果毅都尉项轩,在他们中间拥着十几名受伤的唐军,只见白孝德上前问了几句,便立刻将他们带了回来。
“不对!一定是有吐蕃军,而且还不会少。”李清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只从白孝德略带惊惶的脸色,他便猜到事情的严重性。
骑兵们迅速赶回来,白孝德催马到李清面前,吸了口气,镇定了一下心神,低声道:“确实发现了吐蕃骑军,约二千人,但没有帅旗,估计只是前军。”
李清默默地点了点头,事情已经来了,躲也躲不了。这时,十几个受伤的斥候被带过来,前去接应的果毅督尉项轩上前禀报,“回禀都督,我们是在二十里外发现他们,后面没有发现吐蕃追兵。”
“辛苦你们了!”
李清嘉奖了他们几句,便赶去看段秀实的情况。他背上连中两刀,厚实的铠甲也被劈开,鲜血染红了里面的战袍,他们五十人先是被被吐蕃斥候前后夹击,随即又被二千吐蕃前军包围,五十人最后只冲出十二人,个个身上带伤,段秀实苦苦保持一分神智,等见到前来接应的唐军,讲明情况后便再支不住,晕了过去。
“赶快把他们送回沙州,去告诉军医,如果保不住段秀实的性命,我就要他脑袋!”
李清下完命令,转身找来李嗣业商量此事。李嗣业叹了口气,沉默片刻道:“如果吐蕃军前军是二千人的话,那这次来袭之敌至少也有八千,而我们只有三千人,确实是个严峻的考验啊!阳明,马匪那边就暂且放一放吧!度过眼前这一劫再说。”
犹豫了一下,他又道:“只是这里是吐蕃境内,若爆发激战容易被吐蕃找到借口,说我们大唐先挑衅,朝廷那边可能会找我们麻烦。”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战斗如果在吐蕃境内打响,就变成唐朝入侵,大唐会在政治上被动,李林甫更不会放过自己,可如果退到沙州,影响士气不说,要命的是城墙还远远没有修好,怎么抵挡蝗虫般的吐蕃军。想到此,李清暗暗有些懊恼,早知道那段城墙就不要拆的,可他又怎么可能料得到吐蕃军会在盛夏时来袭。
忽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吐蕃来攻打沙州,如果他抵挡不住,沙州危急,那朝廷会不会调安西或者河西军甚至陇右军来支援,那吐蕃攻打沙州会不会只是个诱饵,目的是打乱朝廷的兵力和物资部署,甚至声东以击西。”
他越想越有可能,八千人来进攻沙州并没有什么意义,而吐蕃一次战役投入的兵力最少也要五到十万,可见它的主要目标绝不是沙州。
李清立刻果断道:“不能退回沙州,必须就在这里将吐蕃军截住,一切后果和责任都由我来负!”
他眺望远方大片大片浓郁的密林和起伏的山峦,似乎听见了隆隆地马蹄声,心中暗暗忖道:“二千前锋队,不知他们会不会知道这里有一支三千人的唐军?”李清摇了摇头,“应该是不知道,只要布置得当,也未必不能以少胜多。”

大唐陇右节度使和河西节度使皆由皇甫惟明一人担任,但其长驻陇右州,为了将皇甫惟明的战略重心转到河西,于是,吐蕃赞普赤德祖赞便精心策划了一步险棋,偷袭沙洲,这是他从年初便开始布置之局。他通过在沙州亲吐蕃的羌人,也发现了沙州豆卢军的异样,兵力明显减少,虽然不知其原因,但他敏锐地感到,这必然和皇甫惟明有关,若拿下沙州导致大唐临时换将,那他的陇右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
七月初,在他准备开始攻打大唐陇右的前二个月,远征沙州的偷袭行动便悄悄拉开了帷幕,吐蕃一共派兵八千人,主将为著名大将铁刃悉诺罗,其中前军两千人,皆是轻骑,由吐蕃新兴之将论泣藏率领。
论泣藏约三十岁出头,和其他吐蕃人一样,青藏高原上强烈的紫外线将他的皮肤灼得粗糙不堪,他身材不高,但异常壮实,肩宽背厚,坚固的锁子甲披在身上使整个人变成了一个正方体。
清晨的一场短兵相接,消灭了唐军的一支斥候队,但毕竟跑掉了十几个,而且这些斥候还有接应之人,这使他有些犹豫,原本天衣无缝的偷袭计划竟然出现了漏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没有唐军俘虏,否则可问出端倪。
唐军漏网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暴露,这是个极为两难的选择,巨大的风险和巨大的收益同在,论泣藏一时拿不定主意。他找一块比较方正的大石盘腿坐上去,这是他遇到困顿时的习惯,他随手用泥块在大石勾画着距离,从此地到沙州约一百二十里,此时已是午后,若有斥候用最快的马速回去报信,那唐军大队最快也要明天上午才能赶到。况且赞普说沙州唐军不足两千,即使有兵在外,也会赶回去守城,这是兵之常理,谁都知道,守城要比野战更占优势,论泣藏用手抹去了埋伏的可能,他站起身来仰望天空,日已偏西,如果自己抓紧时间,便能在今晚赶到沙州,打唐军个措手不及。
两千吐蕃轻骑在论泣藏的大声命令下迅速整队,随即又如一支笔直的长箭向西北方向射去。
一口气奔出二十里地,青藏高原上的气候瞬息万变,刚才还是烈日炎炎,转眼便已阴云密布,低矮的云块风起云涌,在头顶上飞逝,远方的云山在剧烈翻腾向上,一场暴风雨眼看渐渐逼近。
二千吐蕃骑兵象箭一般疾驰,越过一个又一个高高低低的丘垒,穿过一片又片浓郁的密林,脚下是柔软而厚实的草垫,前方便是甘泉水河谷,据斥候报告,沿着甘泉水可直达敦煌县。
天空乌云密布,远处已经漆黑一片,一座座山峰被黑云吞没,仿佛有什么恶魔要降临人间。
时间还只是下午,但夜已经在甘泉水的上空提前到来,河谷里阴沉沉的,但吐蕃军对这一切都似而不见,长长的马腿在飞奔,向前!向前!响如暴雨的马蹄声在空旷的河滩上敲打,如一群饿狼在扑向远方的目标。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异状,甘泉水的水位仿佛是枯水季节,而现在却是雨量充沛的盛夏,约奔出几里地,前面领路的几个斥候发现了异状,惊得连声叫喊:“将军,这个水位比昨晚浅了很多,有问题!”
论泣藏的脸刷地变得惨白,突然意识到了敌人狠毒的一计,不等他下命令,大地象平地起了一声闷雷,又象野兽低鸣,阴惨惨的乌云下一道黑线在百步外已经清晰可见,微微反射出异样的亮色。
河水汹涌咆哮,激起的暗黑色浪花足有二丈多高,不等吐蕃军反应过来,河水便一口吞下了数百名骑兵,惊惶、恐惧、魂飞魄散,剩下的一千名骑兵狂喊着,互相践踏,如山崩地裂般向岸上没命地逃去,河岸又高又滑,战马涌堵在一起,根本无法借力上跃。论泣藏见形势危急,连连在马臀上狠狠抽了几鞭,继续向前狂奔,要和洪水赛跑。
但就在这时,从河岸两边的密林里爆发出惊天动地呐喊声,数百名唐军霍地冲出,手中冷冷地端着伏远弩,一名军官一声令下,密集的箭矢铺天盖般呼啸射来,数百名冲上岸的骑兵被射得人仰马翻,纷纷重新坠入河中。论泣藏更是连人带马被扎成豪猪一般,重重摔倒在地,汹涌的洪水从他身上冲过,转眼人影皆无。
又一阵喊杀声随劲风吹来,埋伏在上游一里处的一千大唐骑兵终于赶到,长槊直击、横刀翻飞,最后剩下的三百多名吐蕃军再无战意,纷纷夺路而逃。
远方的山丘上慢慢出现几匹战马,一道闪电在他们头顶划过,撕开沉沉的黑幕,将大地瞬间映照成亮白色,只见中间那匹战马上,唐军主将李清正用冰冷的目光盯着河谷中的战场,这是一场一边的战斗,自然的力量和安西军的强弓劲弩将二千吐蕃前军全部歼灭,最后只有百余残兵拼死逃出生天,消失在白天的夜色之中。
“所有伤兵一个不留,全部杀死抛入河中。”
这是李清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言罢,他抬起头来凝望远方,暴风雨已经转了方向,向东而去,浓如墨汁的天空渐渐开始稀薄,变成灰黑色,随风吹散,一座座曾在黑云中战栗的雪山又露出了蓝宝石一般的光芒。就在那雪山下,另一支更庞大的吐蕃主力正向这边浩荡开来。
李清的脸色变得异常严峻,那一战,他将无巧可用,只能用大唐的战刀来捍卫唐军的荣誉。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前方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第七卷 西北望 射天狼 第172章 至关重要的一战

人质和钱物的交换没有什么悬念,一切都按两位设计完成,当唐军点完钱物交接了人质后,近三千马匪突然从山里蜂拥杀出,前来交接的唐军见势不妙,立刻弃钱物而逃,而却不逃远,跑了一段路,又停下来远远观望,俨如一击未中的豺狼,等待再一次下手的机会。
人和钱都完好无损地回到马匪手上,太轻而易举了,似乎有点成了儿戏。匪首荔非元礼面色凝重,丝毫不感到成功的喜悦,无数个疑问在心中翻滚,他先将老母安顿了,一催马赶到荔非守瑜的马车前。
此时,荔非守瑜正从马车里出来,远远向唐军招手大笑,“去转告你家都督,多谢他的款待。”
“老二,唐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去偷袭我们青羊山吗?”
荔非元礼身高八尺,青紫脸堂,生就一张血盆大口,一丛硬须如刺猬般炸起,若夜枭见了他,恐怕也会改了习性,白天出来。
荔非守瑜回头看了看大哥,神色郑重道:“我猜也是这样,你看这阵势,难道真是来交换的吗?若我没猜错,我前脚刚走,他们后脚便去了青羊山。”
荔非元礼大吃一惊,“那这可如何是好,这些钱物重得跟山一般,怎么赶得回去,而且那几百骑兵虎视眈眈,连藏都没地方藏。”
“不妨事!”
荔非守瑜立即摇头道:“把车都毁了,钱物他们几百人也拿不走,我们要的是时间,现在立即出兵,不过不是青羊山,而是敦煌,我们大张旗鼓去,我就不信他李清不回头!”
荔非元礼沉默一会儿,也道:“如果敦煌有守军怎么办,我们又没有攻城器,若攻不下来,而官兵又背后杀来,我们腹背受敌怎么办?”
荔非守瑜叹了口气,他负手仰望渺茫无尽的天际,徐徐道:“大哥,我其实还有一个想法,就怕你不答应…”

远空已经染成金黄色,不觉已到了落日时分,遥远的西南方向,群山渐渐消融在落日的余辉中,向大地投下长长的一抹浓影。
‘呜…’低沉、肃杀的号角声在甘泉水河谷二十里外响起,一队队整齐的吐蕃兵出现在广袤的高原之上。战旗飘扬,士兵密如蚁群,骑兵在步兵阵中穿行。没有人说话,只听见密集划一的脚步声有节奏的在大地上起伏。速度不快,但浩荡无匹的气势可以将任何阻挡之物碾得粉碎。
这是吐蕃军的六千主力。虽有步兵,但距前军的距离不过百里,高原男人特有的体质让他们背负着近百斤重的铠甲和补给,横跨千里急行军,超乎常人的耐力和悍不畏死的骁勇,打造了吐蕃军强大的战斗力,每逢战事,皆列队而上,退必斩之。
主将铁刃悉诺罗阴沉着脸。他刚刚得到探报,他的前军在甘泉水中了唐军的埋伏,全军覆没。胜败是兵家常事,他并不在意,但让他惊讶的是,唐军竟然知晓了他的偷袭,而且在原本无比天衣无缝的计划,在这一刻忽然被撕开一个大口子,看来事情并没有象赞普想的那样简单。
这时,一名斥候飞奔而至,老远便跳下战马,“报将军,前方三十里处发现唐军踪迹,约三千人,打的旗号为‘高’。”
‘高?难道这是安西军不成?’
铁刃悉诺罗正在疑惑赞普的情报不准确,豆卢军似乎并没有减少,忽然听说是安西军,他顿时疑窦大解,但另一种不安却浮上心头,对方到底有多少兵?
“传令下去,大军就地扎营,多放斥候出去!”
虽是盛夏,但高原上的黎明却异常寒冷,仿佛白日积下来的热量,一夜间都被无边无垠地宇宙吸走了,天际已经微微泛起一丝鱼肚白,李清坐在一块大石,遥望南方远山的皑皑白雪,但此时它们还是灰黑色,仿佛蒙着黑巾的穆斯林妇女。
此刻,他在思念另一个女人,在南方的万里之遥,她应该回到母亲的身边,她的肚子也应该和帘儿一般隆起,那里面是自己的骨肉,分别已经四个月了,她渺无消息,不知她诞下孩子后,会不会北上来寻找自己,应该会,她也是一个坚强而执着的女人。
“阳明在想什么呢?一个人坐在这里。”
不知何时,李嗣业已经悄悄来到他的身旁,和他并肩着笑道:“我也是难以入睡,明天这场大战将是我们严峻的考验。”
说到此,他凝视着李清,“尤其是你,这将是你第一场正式的两军对垒战,此战成败对你将来的成就至关重要。”
李清眉头微微一皱,“我确实有点担心,担心自己明天指挥不了这场战役,而且还是以少击多。”
李嗣业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道:“这不是什么战役,真正的战役在后面,后勤、粮草、物资,兵源调动,一场一场战斗啃下来,最少也要半年时间,而明天还是一场遭遇战,和你在滇东打的那场战役是一样,不过是人数多一点罢了,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
李清笑了,他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寒霜,伸开胳膊长长地挺直了腰,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真是有点等不及了。”
他长长吸一口刺骨的寒气,抬起头来,河对岸的的远山抹上一层微光,天亮了。黑沉沉的山梁背后露出一轮红日,夜的阴影已经消融,大地苏醒,气象万千。青藏高原辽阔的荒原上草垫厚密,河谷里雾霭茫茫,微光点点。东面,疏勒山和祁连山连绵并立,蓝紫色的光芒交相辉映,高入云天的山巅象块黑玉,覆盖着皑皑白雪,在殷红的晨光下斑斓璀璨。
李清将刺骨的寒气呼出来,头脑立刻变得清明无比,他大声高呼:“命令所有的士兵都起床,将所有的杂物一概抛弃!”
天空放出万道霞光,东风劲吹,李清屹立在军队的最前面,只见他身材魁伟、威风凛凛,乌黑的长发在高高的头盔下随风飘逸,他的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俨如花岗岩一硬的脸庞上充满坚强不屈,无所畏惧。
“呜…”嘹亮高亢号角声在河谷回荡,这是唐军起程的命令,其他号角声也应声响起,隆隆大鼓擂响了,一声一声、一阵一阵,直敲到人的心中,催人奋进,让战士们士气高昂。
“进军,向吐蕃人进军!”
他一声高喊,战马跃身飞出。在他身后,安西军的战旗在风中掩卷,一队队大唐士兵起拔,直向远方开去,李清纵马飞奔,白色的鬃毛飞扬,飘在他的头盔上,两边的亲卫呼啸向前,如同奔向海岸的汹涌浪花。
天气晴朗,空中飘着几缕轻云,风正转成西风,风速加大。
吐蕃军静静地簇立在一片宽广的山丘上,在山丘最高处,高骑马上的吐蕃主将铁刃悉诺罗打手帘凝望着远方。忽然,他看见了,约五里外出现了一条蠕动的黑线,缓缓向这边开来,越来越明晰,旌旗成云,盔甲寒亮,‘三千人!他最多只有三千人,’铁刃悉诺罗心中升起一股豪气,这一仗,他必胜无疑。
唐军在二里外停住了脚步,三千军,一千弓弩手作为驻军,在弓弩手的前面,一千重甲陌刀手集成方阵处于前锋,站列成三排,仿佛三面厚厚的铁墙,在队伍的后面则是一千轻骑,手执长槊,鞍胯横刀。战马已体会到即将到来的杀气,正低头咆哮,随时备战。
两军对垒,双方都在积蓄力量,候而待发,吐蕃军的强项在于盔甲。他们不似唐军配明光甲,而是大多披挂锁子甲,做工精湛、细密,普通刀剑绝难砍入。此外,吐蕃铸剑技术也较高,故吐蕃军的主要装备便是长剑,但吐蕃军的弱项却是弓弩,他的弓弩技术落后,射程不远,也难以射透唐军的铠甲,顾而配备也极少,他们从逻些(今拉萨)出发时,配备是步兵、骑兵各半,但前军二千骑兵在甘泉水被李清伏击,全军覆没。此时吐蕃军的结构便是四千步兵、二千骑兵,但吐蕃军死战的气势便是他们制胜的法宝。
唐军则不同,装备精良,弩、甲、刀是唐军的三大法宝。尤其是安西军,骁勇善战,军中多胡人,身材高大威猛,配备有重甲陌刀手,更是令它的对手闻风丧胆,罗斯之战,二万安西军远征万里,对阵大食二十七万联军,更创造了杀敌数万,已伤八百的辉煌战绩。
一阵狂风刮过空旷的战场,飞扬的沙尘将天空染成烟灰色,但两军依然没有动,吐蕃主将铁刃悉诺罗在等,等唐军先出阵而削弱唐军弩箭的威力。
唐军主将李清也在等,用恒古不变的耐心在等,吐蕃军先出阵,则用劲弩削弱敌人的有生力量,两员大将似乎是在较量心智,看谁能等到最后。
时间一点一点、一刻一刻的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李清的瞳孔已经成了一条直线,但他岩石般坚硬的脸庞上却没有半点表情,神情严峻,没有命令,唐军谁也不准动一动。铁刃悉诺罗方正的脸上亦冷冷冰冰,没有任何反应。终于,他的指头动了,手臂徐徐抬起,紧绷的唇线里蹦出三个字:‘步兵上!’
兵力占优的吐蕃军终于先出击,‘咚!咚’的皮鼓声敲响,震人心魄,六十人一排的吐蕃军缓缓启动,组成一座五十排的方阵,弥漫着滔天的杀气,每个士兵的眼中都呈死灰色,左手盾牌,右手长剑,一步一步向唐军开去,越走越快,盾高高举起,长剑闪烁冰冷的寒光。
越走越快,越走越密集,队伍整齐而不乱,这样的方阵是步兵对付骑兵的有效手段,在密集的防守前,骑兵的冲击根本无济于事,唯一的办法是用弓兵射乱阵脚,露出空挡,让骑兵突入。
李清默默计算着射程,吐蕃军已经到三百步了,进入了唐军伏远弩的射程,他忽然振臂大喝:“放箭!”
主帅的命令仿佛是响在耳边的一声惊雷,密集的梆子声敲响,一千名唐军分三排,轮番放箭,铺天盖地的透甲箭呼啸着射去,吐蕃军一齐高举盾牌,抵挡着飞速而来的夺命之箭,箭钉在盾牌上,将吐蕃兵们的手震得生疼,但吐蕃军阵势太密,箭矢无孔不入,从盾牌间的缝隙里射入,射在腿上、射在头上,不停的有吐蕃士兵中箭倒地,但巨盾挡住了大部分的箭,并没有给敌军造成多大的损失。
已经二百步了,李清见对方阵法严密,弓弩手射不乱阵角,用骑兵出战会不利,他毫不犹豫,一声低沉的令下,“出陌刀!”
仿佛龙吟一般,李嗣业一声长啸,山一般的身躯向吐蕃军压去,只见他巨大的头颅仿佛一头狮子,硕大而可怖,身上的铁甲重似千斤,将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头盔下只露出一双闪着可怕亮光的眼睛,一柄丈许长的雪亮陌刀在他手上翻飞,两边刀刃锋利异常,前方带着尖刺,可劈可刺,在他身后,一排排唐军战锋队排列得密不透风,仿佛一堵万丈的悬崖峭壁,个个身披重甲,后背巨盾,舞动着陌刀,冷森森的眼睛射出骇人的目光。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象两座巨浪,两军步兵轰然相撞,激起万丈的恶浪,撞得浪浪开花、撞成骇浪惊涛。唐军陌刀泼风般卷杀向前,猛冲猛砍,刀剑相碰,发出克啷、克啷的声响。唐军个个高大臂长,特殊的训练使他刀法娴熟,力大威猛,这是安西军的王牌,犀利的刀将盾牌劈成两半,砍在铁甲上,或者头颅、或者膀子,顿时血箭冲天,号哭、呻吟骤起,刀锋将密密麻麻的吐蕃军一排排劈倒,仿佛割草一般,暴烈的唐军战锋队赛似风暴,踹踏一切、压倒一切、披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