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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军的驻营离拓折城相隔一里,只片刻功夫,一行人便抵达了大营,守门士兵见是主帅归来,立刻开了小门放他进去。
李清快步走到帅帐前,他刚要挑开帐帘钻进去,却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一回头,只见段秀实正远远朝这边跑来,他后面还跟着一个瘦小的唐兵,李清认得那是荔非守瑜的徒弟赵七郎。不用说,定是发现了敌情,他停住了脚步,不等段秀实开口,他便先发制人问道:“是在哪里发现了敌军?有没有渡过药杀河?”

第十一卷 怛罗斯 第317章 请君入瓮

一个时辰后,斥候的第二份情报也到了,大食军已经过石桥,向拓折城方向缓慢开来。一队队斥候再次被派出去,监控敌军的行军动向,安西军早已经整军完毕,众军跃跃欲试,只等一声令下,便可迎头痛击来犯之敌。
可是过了良久,出兵的命令依然没有下达,李嗣业按奈不住心中的焦急,战机稍纵即逝,当断则断,岂能犹豫再三。
他飞身下马,快步向帅帐奔去,挑进大帐,却见李清在盯着沙盘沉思,旁边站着一样焦急的段秀实。
“大将军,从昨夜到今时间已经过去五、六个时辰,就算他们夜里扎营或是路途艰难,离我们这里已不是很远,再不做准备,恐怕诱敌效果就会丧失殆尽。”李嗣业的话说得很不客气,就等于在直接指责李清贻误战机。
李清缓缓抬起头,目光中显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屯兵拓折城的目的,就是要诱布杜北上,两人已相交几个回合,他不相信布杜会来偷袭拓折城,在石桥右岸吃了被伏击的大亏,他不可能让唐军斥候从容观察、再从容离去。他敢肯定,渡桥东进必然只是一个烟雾弹,他的目标应该还是怛罗斯城。
他霍然起身,果断地对李嗣业道:“嗣业,你率五千骑兵火速北援怛罗斯,日夜兼程,不得停留,也不得与布杜硬拼,将他放进怛罗斯城我就记你大功。”
李嗣业惊愕不已,但主帅命令已下,就不容他再反驳,他立刻转身,带着疑虑向帐外跑去。
待李嗣业走远,李清回头对欲言又止的段秀实笑道:“看你一直有话想说,不妨说说看,你又何建议?”
段秀实犹豫一下,道:“既然布杜已经北上。大将军为何不直接进攻康国,捣他的老巢?”
李清拾起木杆,指着大马士革道:“他的老巢在这里,而不是康国,你应该看得出,我策略是困住布杜,将阿拔斯的精锐引出来。”
“大将军的策略是想围城打援,这个我看出了,可进攻康国。阿拔斯也一样会救援,效果不是一样吗?”
李清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抬起头傲然道:“我知道,进攻康国从战术的角度上说是一样的,甚至还可以使布杜首尾难顾,既拿不到怛罗斯城,又全军覆没。但是我们必须从全局上来通盘考虑。既然要打,就要将阿拔斯打狠、打痛,使他再不敢东顾。这样一百年,甚至一千年后,整个西域依然是我汉人的江山。”
说到此,李清见段秀实眼中迷惑,知道他还不甚明白,便拍了拍他肩膀微微笑道:“这几个月我早已摸清布杜的底细。他是阿拔斯的亲叔,是黑衣大食的第三号人物,在大食帝国内地位举足轻重,阿拔斯绝不会坐视他的求援不管。你想一想,假若阿拔斯和昭武诸国的大军都被引到怛罗斯,我们再断其后路,这时昭武各国忽然爆发起义,使他们进退两难,这难道不比仅仅只歼灭布杜二万人效果要好得多吗?”
段秀实恍然大悟。他敬佩地望着这个年轻的主帅,或许他在领兵行军方面不如高仙芝,可他在整个大局的把握上却远远胜出高仙芝不止一筹。
李清见他已经明白,便立刻令道:“我留五千弓兵给你守拓折城,不管是否有敌来诱你,你都给我据守不出,听到了吗?”
“属下尊令!”段秀实愉快地答应,接过令箭大步离去,李清又唤来一名亲兵,嘱咐他道:“你拿我的令箭到拔汗那,请裴罗国王立刻出兵到怛罗斯,所需粮草军资就拜托他了。”
这时大帐里安静下来,李清再一次来到沙盘前,顺着石桥,目光渐渐西移,停在了大马士革上,他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不觉自言自语道:“罗网已经布下,阿拔斯,你可愿意来吃这个饵?”

数日的飘雪渐渐停止,阴霭消散,太阳终于出来了,白茫茫的大地上映照出朝霞的喜悦。但寒冷仿佛在此时才到来,原野上银妆素裹,一片片的森林里挂满了玉树琼枝,显得份外的晶莹剔透,河面上已经结了厚厚的冰,药杀水仿佛睡着了一般。
在罗斯城以西近百里外,一支约二万人的军队正聚集在药杀水西岸,这里是河水流速最缓之处,所结的冰也应该最厚。
几名亲兵查看了冰层,回头高声喊道:“殿下,河水结冰已足够厚,可以过人。”
布杜得意一笑,白水城的便桥他没有走,而是继续北上,他知道今天必然结冰,既如此,有没有桥都是一样。
“李清,你做梦也想不到,老夫会这样过河吧!”布杜得意的笑容忽然一收,向军队厉声喝道:“过河,向怛罗斯进发!”
二万三千军立刻沸腾起来,黑压压的军队踏着冰面,脚步声‘咚!咚!’作响,只片刻时间,大军便跑杀水,冲上东岸,象一把笔直地长矛直向怛罗斯城扑去。
但是,仅仅半天后,就在布杜过河的地方,另一支一万人的安西步兵衔尾追到,步兵副将贺娄余润一马当先,他仔细查看了一下被踩得泥泞不堪的雪地,又探头望了望了冰面上留下的无数白印,那应该是敌军的脚印,而北面积雪均匀厚实,没有任何脚印破坏,他当即回头大喊:“大将军,敌军是从此地过的河。”
“过河!”
李清立刻下达了命令,他策马行到河边,凝望着怛罗斯方向忽然淡淡笑道:“布杜老儿,你恐怕也想不到我就在你后面吧!”

怛罗斯城,这是石国的北部要塞。城内居民不多,仅数百户二千多人,另外还有近百名汉人奴隶,这座城堡一直是石国军事重地,约有驻军千人,城墙修得坚固厚实。粮草储存极多。
围城的唐军都是从白水城赶来,其中豆卢军两千人,由南霁云率领。而新建制的大宛军有六千人,兵马使是李清的心腹荔非元礼。按照李清的部署,怛罗斯城只围不打,八千余唐军早已将这座小城围得跟铁桶一般,他们并不进攻,只是在城池周围挖了一道又一道的壕沟,防止敌人突围逃走。
王子车多咄进驻此城已近半月,降书、求援信都早在十天前就已发给大食,报信之人也带回了布杜的口信,命他坚守怛罗斯城,援兵随后就到,车多咄信心大振,他每日亲自到城上督防。准备大量坚石、圆木,准备痛击唐军。
不料唐军压根就没有攻城的迹象,只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也似乎在等待什么?车多咄隐隐有些猜到了唐军的意图。他心中开始忐忑不安,既希望大食军来援,可又害怕援军太少,反被唐军一口吞掉。他日日站在城头眺望,随着时间流逝。随着大雪纷飞,他的期盼也在一天天变冷。
这天一早,车多咄和往常一样,来到城头远眺,可是他还没有上城,城上的士兵便叫嚷起来,他几步跑上城头,发现城下的唐军竟然开始撤退。是的!原本密密麻麻如蘑菇阵一般的帐篷都已消失不见,一队队唐军队列整齐正在迅速而有条不紊地向南撤退。
城上所有人都面面相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唐军在撤退,事情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唐军的撤退速度再次加快。这时,车多咄已经看见了,在正西面,有一支军队正快速向这边推移,‘援军!援军来了!’他率先大喊出来,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整个怛罗斯城都欢呼起来,欢呼声响彻云霄,队伍越来越近,他已经可以看见在风中招展的黑色大旗。
但意外却在快乐到颠峰时发生了,欢呼声忽然变小,并逐渐消失,几乎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脚下得微微震动,车多咄惊慌失措的四处张望,寻找这震动之源,他猛地扑到城墙上,死死地盯着西南面,眼睛瞪得溜圆。
一条黑线出现在远方,在皑皑白雪的草原上异常清晰,黑线迅速拉开,铺天盖地的唐军骑兵杀来了,凛冽的漫天杀气让每一个人都透不过气来,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点停留,象狂野的沙尘暴一般向大食军吞噬而去。
这正是李嗣业率领的五千骑兵,他们早在昨天夜里便抵达了罗斯城,但目标没有出现,五千骑兵就象一头隐伏在暗处的猛虎,一但目标出现,他们就会毫不犹豫扑上去。
“康国军,给我迎战!”布杜大声命令,五千唐军铁骑的突然出现虽然使他措不及防。但他身经百战,迅速平衡了战场的力量,自己手上的三千大食精锐是绝对不会率先投放出去,这是保护自己退回大食的唯一依靠,就让康国人做一面肉盾吧!
“杀上去!”他挥舞着战刀,嘶声大喊:“杀上去!勇敢的康国军队,荣誉属于你们。”
但康国元帅脸都吓绿了,这不是石国军队,而是大唐安西军,曾经开拓万里山河,让无数国家为之胆寒的军队。而康国的精锐早已经被大食人杀光,这些新募兵怎么可能是安西军的对手,他再不顾被征服者应有的卑躬,冲到布杜面前大吼道:“殿下,我们先撤吧!”
“你说什么?”布杜狰狞一笑,他从亲兵手上夺过一根长矛,猛地刺去,一下子将康国元帅捅个透心凉,将他挑翻下马,冷冷道:“你竟敢动摇我的军心!”
他随手一指另一名浑身颤抖康国将领,喝道:“我任命你为新元帅,给我杀上去!”
慑于布杜手中冰冷的长矛,新元帅万不得已,只得拔出刀大声叫喊:“我们人数多,杀上去!”
轰隆隆的战孤擂响,二万康国军队列成四支方队,呐喊着、硬着头皮迎战上去。布杜得意地笑了,他一把夺过鼓槌,亲自击鼓催战,只要康国军削弱唐军一半的实力,自己的精锐再上,未必没有胜机。
三百步、二百步、五十步,康国的军队绝大部分是这几个月刚募的新兵,草草训练便投入战场。唐军的杀气漫天扑来,凌厉得让他们眼睛都不敢睁开。弓弩手吓得拉弓的力气都没有了,见唐军速度迅疾无比,纷纷扔掉弓箭,本能地拔出长刀保命。
‘轰!’的一声,唐军杀进了方阵,黑雾和血肉飞溅满天,劈杀、横扫,战马仰天长嘶,沉重的马蹄毫无顾及的将敌人踢翻,踏进雪里、践为肉泥。唐军骑兵经验丰富,他们分为三队,横割竖切,摧枯拉朽般地冲击敌军的阵角。
就在这时,撤离不远的豆卢军和大宛军又重新返回,毫不犹豫地投入到战斗之中。他们的战力虽不如骑兵那样凌厉,但他们的投入却彻底摧毁了康国军的斗志。不到半个时辰,战争的天平便已经倒向唐军,康国军已经出现崩溃之势。
布杜的脸色异常阴沉,很明显,唐军早已经有了准备。这么多人,半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攻不下小小怛罗斯城,他不甘心地望了一眼城池。得不到也就罢了,不能将老本蚀在这里。布杜果断地一挥手,唇缝里迸出一个字:“撤!”
三千大食军迅速撤离战场,但布杜的心却同样快速地坠入深渊。就在他们身后一里外,一支唐军静静地屹立在皑皑的雪地之中,他们不知何时到来。无声无息,仿佛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千年。布杜的眼睛猛地收缩成一条缝,自己后路已被截断。
这时,战场上忽然爆发出一阵哭喊,大食人的撤军企图使康国军陷入了恐慌,最终导致他们全面溃败,兵败如山倒,数以万计的士兵扔掉武器,没命地掉头奔跑,互相推攘、践踏,哀号声遍野,跑不掉的,纷纷跪地投降。
数千康国军向大食军阵的迅速败退下来,布杜大惊,一旦被他们冲乱阵形,自己的军队也完了,他立刻喝令:“出一队兵,将他们阻于阵外。”
‘刷!’的一声,数百名大食步兵一步跨出,右手执长矛,左手握大马士革弯刀,列成一道人墙,冷冰冰迎着退败之军一阵猛刺猛砍。可怜这些康国军,仿佛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他们见再无退路,发一声喊,四散逃去。
西面,一万唐军列为五排,寒风刮过,吹起一片雪粒,拂打他们的盔甲,但他们依旧一动不动,这是大唐最精锐的军队,一万安西陌刀军。汉人、胡人皆有,他们个个高大魁梧,力大体壮,一万把锋利的陌刀紧握在手中,他们目光冷漠,俨如一道无法逾越的铜墙铁壁。
在一万陌刀军的正中,安西节度使、冠军大将军李清高骑在马上。他头戴金盔、身着铁甲,乌亮的甲面泛出幽幽蓝光。他目光严峻,注视着敌军的一举一动。布杜手中还有三千军,这些都是大食精锐,不能全部放入城内,这一刻他改变了计划,命令已被传达给了李嗣业。
这时,大食军已经将康国军队悉数赶走,正在寻找突破的机会。是时候了,李清将战刀一挥,厉声喝道:“出击!”
‘呜!呜!’低沉的号角声冲天而起,仿佛来自东方的龙吟在大地上回荡,这是唐军合围的命令。二千唐军铁骑象一把出鞘的利剑,迅速穿插到东北方向,将原本留给大食军撤回城的通道堵死,二万余唐军象一只不断收缩的口袋,渐渐将大食军包围起来。
“杀出去!”布杜恶狠狠地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三千大食阿拔斯精锐一齐低吼,象一头疯狂的困兽,向西面猛冲上去,在那里,迎接着他们的是一万陌刀军。
天宝九年十一月,支援罗斯的二万康国军和三千大食军在罗斯城遭遇唐军的主力,二万康国军大败,唐军斩敌九千,俘虏一万余人,只有不足百人逃回了康国,而三千大食军也寡不敌众,损失大半,最后主帅布杜只带领不到千人的残兵逃进了怛罗斯城。
一个月后,布杜。拉被困罗斯的消息终于被康国的残兵传到了大马士革,此时黑衣大食的主力大都在埃及扫灭伍麦叶王朝余孽,路途遥远,救援不及。阿拔斯当即命呼罗珊总督齐亚德率二万精锐,又命远征吐火罗的一万大食军调头北上,连同昭武诸国的近八万人,共计十一万大军,以齐亚德为主将,迅速奔赴怛罗斯救援,一次两大帝国的激烈碰撞由此拉开了序幕。

第十一卷 怛罗斯 第318章 怛罗斯之战(上)

“一、二、三!”数百名唐军一齐用力,拓折城的大门轰然打开,灰尘激起,久久难以散去。很快,一辆辆的马车满载着拓折城的居民开始陆陆续续离开,马车上还载着他们仅有的一点点财产,一名突厥妇女抱着两个孩子坐在马车后面,呆呆地望着渐渐远离的城池,目光忧伤。
城内,一队队唐军在挨家挨户地检查,强行将不肯离去的人押上马车,并将每一粒粮食让他们带走,与此同时,在石国南部的每一座小城,每一个聚居处,所有的牲畜,转移到拔汗那或者碎叶城,大战将起,拓折城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座空城,整个石国的南部,也再看不见人的踪迹。
天宝十年一月,寒风依然刺骨,唐军将怛罗斯城已经围困了近二个月,安西军、豆卢军、大宛军以及二万拔汗那军,共计五万余人汇集到了怛罗斯城周围,一顶一顶的营帐延绵到数里之外。
城墙之上,布杜疲惫地坐在一处石阶上,如果说他出兵的目的是夺取这座城池,那么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他的心里却酸楚而焦急。他已经看出李清的策略,就是想用他作为诱饵,再引大食军来援。布杜知道,援军必然是呼罗珊的齐亚德军,呼罗珊是阿拔斯起兵的大本营,那里的军队是大食精锐中的精锐,除此之健的八万各国联军,人数虽远多于唐军,但战力却相当。
但布杜担心的是大军皆来怛罗斯,后方必然空虚,若李清用奇兵偷袭康国,断了大军的粮道。那此战必输无疑。几乎不用假设,布杜可以肯定李清会这么做,但焦急归焦急,他却无法将消息传出去。
布杜对李清的猜测一向准确。就在此时,石国国王西施罗阑在一千豆卢军的护卫下,从拔汗那绕道前往康国,她的任务是在大食军队进入石国境内后,在康国及其稳,发动各国民众起义,共同反抗黑衣大食的残暴统治,昭武九姓本是同根,只有她高贵的身份才能让各国民众信服。
布杜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准备下城去了,忽然‘咚!咚!’地鼓声在唐军大营中响起,沉闷而震撼人心。布杜惊骇得脸都变色了,这是进攻的鼓声,是他被围困以来,唐军第一次敲响。但也在这一瞬间,布杜忽然明白了,唐军一定是得到了自己援军的消息,已经没有必要再围困城池。
“命所有的守军上城!”他大声吼叫,迅速奔下城去。“快!所有的守军上城,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守住。”
城下,唐军的鼓声越来越响,一顶顶营帐开始消失,部分围困怛罗斯的唐军撤离到三里外重新扎营,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唐军士兵开始列队前进,经过几个月甚至半年的准备,唐军制作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在他们身后,云梯、重型抛石机、攻城槌、飞弩,此刻都一一出现。
一只磨盘大的飞石发出尖利的啸声,掠过高空,划出一道弧线砸进了城池,两座房屋被砸中,轰然倒塌,随即又一块飞石砸到城头,士兵们一声呐喊,抱着头飞快令在场的士兵个个心寒,这么巨大的投石器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居然要二百人才能挽发。
鼓声!沉闷而军的心中,它每响一阵,守军的承受力便减弱一分,尤其是负责防守东门的车多咄的军队,更是不堪承受。到最后,当接二连三的巨石呼啸着划过头顶,不少软弱的人都抱头蹲下,武器从手中滑落,心头漆黑一片,他们只想到了死。
唐军已经发现了东城门的战机,‘啪!啪!啪!’数以千计的飞弩一齐向东城门上面开火,密如雨点,每一根飞弩击中城墙,都要将一块墙砖打得松动,激起一股股碎石沫。飞弩和巨石已经完全将东城上的石国军队压得抬不起头,车多咄脸色惨白,抱着头蜷缩在墙角,浑身瑟瑟发抖,他的精神已经被唐军强大的攻势击溃,只等待着最后的死神来临。
这时,一架巨大的攻城槌被五百名唐军轰隆隆推向东门,沉闷的滚轮声传遍了全城,布杜在西门防守,千余名大食士兵明显要比石国军强悍,他们毫不惧怕巨石,用弓箭和短矛阻止唐军云梯靠近,渐渐的,布杜发现唐军已经减弱了在西面的攻势。
就这时,轰隆隆的滚轮声传到他耳中,他猛地回头,这才发现东城的形势已经岌岌可危,几乎所有的石国士兵都趴在城墙地上,没有人射箭,也没有人向下扔圆木巨石,三尺多长的铁翎箭密如雨点,已经将他们死死压制住,巨大的滚轮声就是从东城门下传来。
“混蛋!”布杜大吼跳了起来,立刻带领二百人疯狂的向东城扑去,但是为时已晚。攻城槌猛烈地撞在城门之上,城门剧烈摇晃起来,布杜立足不稳,摔倒在地,随即一阵深沉的隆隆声响彻全城,俨如彤云密布中打响的惊雷。
外面忽然传来数万唐军齐声吼叫,那低沉的吼声具有震撼天地万物的威力,让城上的每一个人都心碎胆裂,甚至连最强悍的大食人也捂住耳朵跪倒在地。唐军一共吼了三次,攻城槌撞击三次,在最后一次巨力撞击下,罗斯城门‘哗!’地一下破裂了,城门霎时散架、裂成碎片,城门晃了晃,轰然坍塌倒地。
无数的唐军呐喊着,象奔腾咆哮的黑浪,涌入了怛罗斯城。布杜慢慢地站起身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向远方督战的李清冷笑着空劈一刀,忽然大吼一声,“为了哈里发的荣誉,让真主保佑我们吧!”
他挥舞着战刀率先冲下城去。一千多大食军也跟着他高举战刀冲下城墙。但在汹涌澎湃的人潮中,他们就象一朵巨大的浪花,高高溅起,但又迅速被吞没了,不到两个时辰,怛罗斯城易手,被唐军占领。
李清矗立在马上,远远眺望着已经高高飘扬起大唐黄旗的怛罗斯城。唐军强大的战斗力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感叹,或许在飞机大炮的时代,人海战术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但在冷兵器时代,人就是决胜最犀利的武器,数万人所爆发出的吼声和气势,足以将普通人的意志摧毁。
这时。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是一个魁梧的大汉,手中似乎还拎着什么,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李清的面前。
“大将军,你要的人在这里!”
身高足有一丈的贺娄余润将车多咄象拎小鸡一般地扔到李清的马前。李清厌恶地瞥了车多咄一眼,回头问贺娄余润道:“他是投降还是被擒获的?”
贺娄余润撇了撇嘴道:“此人在墙角蜷缩成一团,连投降的勇气都没有,要不是他衣着华丽。可能是个头领,早被一刀砍死了。”
车多咄听见了李清的声音,他慢慢抬起头来,死灰的眼睛里闪一抹恨意,俨如软体动物一般的身体也渐渐硬直起来,他咽了口唾沫,吃力地说道:“李清,你杀了我吧!”
“车多咄,冲你这句话,我就不杀你!”李清冷冷道:“你们父子去长安的路还没有走完。虽然你父亲死了,但你仍然得给我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