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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俶行在队伍中段,此刻这位年轻的皇长孙身着金盔金甲,骑在一匹雄骏的栗色马上,不时和身边的一名亲兵说着什么。再看他身旁的那名亲兵,虽然衣甲和普通士兵并无二样,但目光冷峻,举手投足间却透出一种常人难及的威严,数百名士兵护卫在他们周围,甚至整支军队都是以他们二人为中心。
这名装扮成普通士兵模样的唐军正是大唐新任安西节度使、冠军大将军李清。他在昨日接到席元庆的快报,高仙芝回长安、康怀顺掌军权,抓捕了李嗣业,李清当即决定连夜赶赴碎叶城夺权。
席元庆既然逃脱,康怀顺当然会有所准备。为防止出现不必要的冲突,李清决定将广平王推到一线,自己则化装成小兵,隐藏在军中,经过一夜半天的行军,中午时分,碎叶城巍峨的城墙已隐隐在望。
离碎叶越近,李俶神情却开始有点紧张起来。他此行不是去抚慰远征的将士,而是要协助李清夺取军权,这种斗争与冲突他是第一次经历。而他身旁的千余士兵虽然穿着万骑营的衣甲,但无一例外都是豆卢军的精锐,从长安来的人只剩他孤零零一个,实在令他忐忑不安。
李清在一旁看出了他的忧虑,不由微笑着安慰他道:“殿下不必担心,康怀顺暂领军权到现在不过三天时间,他还来不及建立自己的威望。若是李嗣业我会斟酌行事,可是康怀顺他差得远了。”
李俶苦笑一下,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也只能硬着做下去了。他挺直身子,打手帘向远方望去,城池在即,左首一里外是安西军原来的驻地,昨天已经全部撤回城。营地里还留有几顶破旧的帐篷在风中拼命摇晃。
忽然,李俶似乎看见碎叶城地城门打开了,从里面驰出一队骑兵。他心中一阵紧张,本能地回头看去,却发现身旁的李清已经没有了踪影。
骑兵队飞速靠近,为首两名军官满脸堆笑。在马上拱手道:“来人可是广平王殿下?”
“正是本王!”李俶打量他们一眼,沉声问道:“高大帅何在?”
两名军官对望一下,一人向李俶陪笑道:“大帅暂回长安,现在由康副帅主持军务。”
而另一人却闪到一旁仔细在军中查探,或许是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人。这名军官立刻向城门方向做了个手势,就听见马蹄声轰然响起,大队骑兵从城内涌出,飞快的胖中年男子。他长有一只又细又长的鹰勾鼻,身上穿着紧绷绷的军服,显得颇有点滑稽。
“行军司马康怀顺参见广平王殿下!”
康怀顺说着,目光却不放心的在李俶身后巡视,果然不见李清的踪影。他这才放下心来,李嗣业被关押后,康怀顺唯一害怕的就是李清。他既害怕李清就在军中,可广平王他又不敢不迎。他是皇上的长孙,若伺候不周,他回去告一通状,自己的仕途可就完了。
思量再三,只好赌一把,赌李俶不会和李清同流合污,远远见李俶到了,他又派人先行查看,确定真的没有李清随行,他才肯出来迎接。他见李俶眼中微微有些不满,知道他嫌自己迎接迟了,急忙解释道:“大帅回京献俘,临行前将军务托付于卑职,又说殿下不日将至,命我好生接待,卑职适才在准备给殿下接风之事,顾而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
李俶神思似乎有些恍惚,他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前面带路吧!”
此时,李俶仿佛就是一个被李清牵着线的木偶,他不知道李清会在什么时候发动,只得在他的牵引下寒暄应付,一步一步向前走,最后等待着那幕后之人突然出现。
安西军已经驻扎在城内,几乎占去一半的民房,在高仙芝下驱逐令后,住在碎叶城内的大部分突厥人都已随拔汗那的军队南撤,整个城内显得空空荡荡,看不见一个行人,许多店铺都敞开着门,店内杂乱,地上撒满了不值钱的东西,一队一队的唐军在街上巡逻,防止刚撤进的大军趁机侵扰民宅,一行人穿过军队驻扎的密集区,再往前走便渐渐看到了一些行人,这时,康怀顺见李俶身边的亲兵还跟着不到三百人,他这才彻底放心下来,急忙走到李俶身边,指着前方一座尚在营业的酒楼媚笑道:“卑职准备了几杯素酒给殿下接风,殿下能否赏脸?”
李俶借低头沉吟之机,目光迅速向后一扫。只见一大群亲兵护卫都集中在左首,想必李清就在里面,他便微微点头笑道:“我这些亲兵都一路饥渴,能否给他们也吃一顿!”
康怀顺大喜,他就怕李俶不答应,整栋酒楼都被他包下来,多几百人吃饭也无妨,“那请殿下随我来。”
片刻,三百多人簇拥着李俶涌进了店堂,店里的掌柜、伙计顿时忙碌起来,开坛倒酒、杀羊宰牛,大声吆喝唐军入席。但就在这时,怪异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大门何窗子吱嘎一声关上,大堂里顿时阴暗下来。三百名李俶的亲兵个个目光冷漠,他们密集地站立着,一动也不动,将康怀顺和他的几个亲兵困在中间。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康怀顺慌了神,他左右寻找李俶,却没有能看见李俶的身影。
“康司马,你就不要费心了。”
李清从人群中冷笑着走了出来。他随下摘下铁盔,换上了一顶金盔,背着手斜睨着他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死还是要活?”
康怀顺忽然看见李清,他惊得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后腰被一张桌子抵住。他颤抖着手指着李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仿佛见到鬼一样。

碎叶城里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一队一队的骑兵从街上飞驰而过,他们一遍又一遍在军队驻扎区厉声叫喊:“皇上有旨,封安西副都护李清为安西节度使,高大帅升官入朝!”
这太突然了,安西军的每一个营房都在议论此事,不是说大帅回京献俘吗?怎么是升官入朝。但不少人都知道,高仙芝确实升官了。消息在真真假假中传递,整个碎叶城都笼罩在疑惑之中。
帅帐内,近百名士兵挎刀列立在李清身后,新任安西节度使李清高据正位,在他左面站着惊魂未定的康怀顺,右面是正在念李隆基密旨的广平王李俶。
数十名安西军中高级将领被康怀顺临时召集,此刻他们都站在帐下,仔细地聆听着皇上的圣旨。
“…高仙芝调京另作他用,封安西副都护,安西节府长史、沙州都督李清为安西节度使、冠军大将军、校检工部尚书,实领安西四镇兵马。”
李俶读完,他将圣旨一收,便大声令道:“皇帝陛下圣旨已下,诸军可参见新任使君!”
虽然没有人怀疑这圣旨的真伪,但李清与高仙芝的矛盾,大多数人都略知一、二。大帅临走前并没有交代此事,而且他前脚刚走,李清后脚便来,这明显就是为了夺权。在军队中,效忠主帅的情形有时还大过皇帝,所以李隆基在倒王忠嗣时,惟恐他手下的将士造反,足足用了三年的时间来寻找接班者、等待机会。
今天也是一样,将官们个个沉默不语,谁也没有上前参见李清,要他们接受新的安西节度使,除非要高仙芝当众宣布。
沉默使大帐里的气氛变得格外凝重,帐内外一片寂静,只听见沉重的鼻息声。李俶发现形势不妙,他再一次高声道:“这是皇上的旨意,难道各位还有什么疑虑不成?”
依然是沉默,没有谁移动一下,也没有目光对视交流。众将的心中都似乎互通似的,每个人的目光都是一般的冷漠,凝视着地面,空气已经紧张到了极点,仿佛被压弯到极致的韧条,要么折断,要么猛烈反弹。
段秀实和武行素率领军士已经将大帐团团围住,横刀出鞘,只等一声令下便蜂拥杀入大帐。李清没有说话,他在等,等最后的一次机会,如果这些将领依旧抗命不遵,那他也只能悉数杀之。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大敌当前,你们为何不从朝廷旨意!”
声到人道,魁梧高大的李嗣业大步跨入帐内,身上依稀还可以看出绳索捆绑的痕迹。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康怀顺,回头对众将道:“我们安西军不是谁的私军,而是朝廷的军队,应忠于皇帝陛下。现在大食在西、吐蕃在南,无不对我西域虎视眈眈。若此时生乱,不仅高大帅在朝中难以交代,更会给虎狼可趁之机,如果诸位不想造反的话,请随我参见新节度使大人。”
说罢,他上前一步,半跪着向李清行了一个军礼,昂声道:“末将李嗣业,参见节度使大人。”
李嗣业在安西军中威望极高。他的这一跪,首先忠于他的部下便跟着半跪下来,随即是康怀顺的下属,剩下的中级军官们也纷纷跪下,最后几个高仙芝的嫡系互相对视一眼。吐蕃、大食的威胁他们并不在意。但高仙芝在朝中的安危他们却不能不考虑,若落下造反之名,高仙芝就会首先遭难,一边倒的形势使他们渐渐软了下来,皆默默地跟着躬身行礼。
直到此时,压在李清心中的大石才终于落下。他微笑着将诸将逐一扶起,高声对众人道:“我知道高帅一直待大伙不薄,或许各位对我尚有疑虑,现在我也不想说什么漂亮话,大家都是务实之人,我李清究竟如何,请大家以后慢慢细看,不过…”
说到‘不过’二字,李清的口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他盯着高仙芝的那几个嫡系心腹厉声道:“我既为主帅,当令出即行、令停则止,不容有一点含糊,若谁敢有半分懈怠,立斩不赦!”
众将心中凛然,一齐躬声道:“愿听大将军调遣!”

约半个时辰后,碎叶城大街上到处是唐军的队伍,骑兵、步兵、弓兵,交错而行,一队队整齐排列,推着辎重装备迅速向城外开去,不时有传令兵从黑压压的队伍旁飞驰而过,这是安西军在执行李清的第一条命令:留武行素率二千人驻扎碎叶,其余大军向拓折城进发。
李清在数百名亲兵的簇拥下出现在队伍中,虽然他已经控制了安西军,但人心未平,尤其要防止高仙芝的亲信紧急向高仙芝报信,使他中途折返。最好的办法就是留亲信控制碎叶城,大军则进驻到拓折城,这样就算高仙芝归来,他也无法通过碎叶和白水城两道关隘。
队伍渐渐离开了碎叶城,这时,段秀实率十几名骑兵向中军飞驰而来,他跳下马快步走到李清面前,躬身道:“卑职得令前来!”
李清微微点头,他催马上前,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先行一步赶到拓折城,将车鼻施父子给我杀了,以绝后患!”

第十一卷 怛罗斯 第314章 导火索

二天后,安西军二万余人抵达拓折城,这也是李清在白水城屠杀后的第一次返回。昔日近二十万人的繁华都城在经历了一次残酷的屠城后,只剩不到二万人。时间已过去了数月,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清理,拓折城内已经慢慢变得有序,但城内依旧是空空荡荡、人烟稀少,往日的繁华景象已荡然无存。
从前莫贺都的王宫已经被焚毁,徒剩一座石制骨架,车鼻施的王宫倒完好无损,李清刚抵达王宫便见段秀实率领一队骑兵飞速奔来,李清见他神色有异,心中‘突’地一跳,急迎上去大声问道:“车鼻施父子何在?”
段秀实跳下马,向李清一抱拳道:“我们在王宫遇到抵抗,车鼻施已被我亲斩,但车多咄早在五天前就已率二千军北上怛罗斯城。”
‘怛罗斯’,这三个字象一道闪电从李清的大脑里划过。他心中极度震惊,历史上的怛罗斯之战,难道竟要在自己手上爆发吗?无数种想法浑浑沌沌涌上他心头,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又不真切。他定了定神,又急忙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攻打王宫?”
“回大将军,我们是昨日傍晚开始攻打王宫,半个时辰后结束。”
“昨天晚上!”李清缓缓地摇了摇头。时间隔得太久,逃走报信之人是追不上了。自己就是怕车鼻施父子闻讯投降大食,才派段秀实先下手为强,但不料车鼻施竟多了个心眼,将其子早早派出。五日前,那不就是李俶来的那一天吗?看来车鼻施已有意料,可这样一来车多咄必降大食,这是否就会成为大唐与大食两大帝国激烈碰撞的导火线。
李清傲然挺身。虽然历史上罗斯之战的诸般细节他都不知晓。但此刻他却忽然明白了,大唐与阿拉伯之战已无可避免,这是两大帝国边缘的碰撞,就如两座在大海里相遇的冰山,既然碰撞无可避免,那就让它来得更猛烈一些吧!狭路相逢,勇者胜出,那就让这次碰撞去改变整个世界。
想到此,李清立即回身对亲兵道:“先回大营,请广平王与李嗣业速来与我商议大事。”

“砰!”的一声,李嗣业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将坚硬的桌面砸出一个大洞,他恨恨说道:“怛罗斯,我一个月前去过,那里是石国北部要塞,城墙修得极为坚固。我曾劝高帅派兵驻扎,可他不愿分散兵力,否则,何来此患?”
说罢。他头一仰,又冷笑道:“不过它再坚固难道还能比得过云堡吗?我只率五千人,可一夜拿下。”
李清笑着摆摆手,止住了李嗣业的自傲。他回头看了看李俶,见他若有所思,便笑问道:“殿下的思路一贯条理清晰,不妨也说说看!”
李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笑道:“大将军过奖了,我只是在想,如果车多咄投奔了大食,我们该如何应对?若他只是投降,但并没有离开怛罗斯,我们又该如何?这是一分为二的事。应分开考虑。”
李清兴趣大增,又鼓励他道:“殿下考虑问题果然有条理,不妨再讲下去。”
得李清夸赞,李俶信心大振,他搓了搓手继续道:“若他已奔逃,我们可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怛罗斯,大食也不会迫不急待出兵,那我们便可按皇上的意思,建立碎叶、大宛两镇,引中原失地农民西迁,再逐步建立郡县。”
“那如果车多咄没有离开怛罗斯呢?”李嗣业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李俶的话,按照他的推断,大食不会轻易放弃怛罗斯这个要塞,车多咄也不可能离开怛罗斯这个本钱,所以广平王的第一个推断可以忽略。
李俶的话被打断,他不由冷冷地瞥了李嗣业一眼,便闭上了口,不再多说一字。
李清在一旁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点头,这才是他要支持的唐代宗李豫,有自己的个性,甚至带一点王道之气。随着他渐渐成熟,将会变得愈加有城府,只有这样他才可能在残酷的权力斗争中胜到最后。
营帐中的气氛有一点紧张起来。李俶仰起下颌,负手走到帐口,一言不发,目光里流露出一丝冷傲。而李嗣业的脸却胀得通红,李俶曾经是他的徒弟,他已经习惯于毫无顾忌地斥责他,以至于在他心中,李俶一直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可今天他却忽然发现,昔日的徒弟已经变了,变得异常陌生。
李清微微一笑,慢慢走到李俶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此乃帝王心术,殿下领会了多少?”
李俶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拱手向李清深深一躬,“使君之言,李俶铭刻于心!”
李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些日子你也累了,去吧!好好歇息,以后中原百姓西迁,还得多多仰仗于你。”
李俶明白李清的意思,便向李嗣业微微颌首,告辞而去。
一直凝视他的背影消失,李清这才慢慢回头,他望了李嗣业半天,忽然道:“你我的仕途前程,我们的安西军的荣华富贵,我都押在他的身上,你可明白?”
李嗣业虽不谙官场斗争,但他并不蠢笨,李清已经暗示到这个程度,他岂能不明白。他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朝廷立场我唯你马首是瞻,你不必与我多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车多咄引发的战争,我知道,你若没有腹案是不会叫我来商量,你不妨直说。”
“哈哈!不愧是我的老伙计,来!咱们给你看一件东西。”李清神秘的将李嗣业拉到里帐,里帐里有几张大方桌拼在一起,他指着桌面地一件物品笑道:“你还记得这是什么吗?”
“这是…”在李嗣业眼前,是一个长宽均有两丈的木盘,由四块木盘拼接而成,上面有黄沙做成的沙漠,有用石块和白纱做成的雪山,用有蓝色面泥塑成的河流,还有大片绿色草地、森林、峡谷、道路、桥梁,最吸引人的莫过于用木片搭成的城池,所有的东西都是粘在木盘上,可以移动而用。
“这是你的沙盘!”李嗣业猛然想起,他曾在沙州见过李清做的沙盘,不料此时又见到了。他忽然兴致高涨,几步走到沙盘前仔细察看,不知不觉脸变得凝重起来,他已经发现,这个沙盘已经不仅仅是大唐的疆域,甚至向西还有很多他不知名的城市。
他忽然指着最西面一个插有黑旗的大城道:“这是哪里?”
“那就是阿拔斯的老巢大马士革。”李清从沙盘旁边拾起一根长木杆,指着大马士革南面的一个略小城池道:“这是耶路撒冷,它西边是一片大海,我还没有做好,也不知其名,姑且叫它地中海,大海的北面便是大秦帝国(东罗马帝国),而大海的南面被白衣大食的残部控制,阿拔斯现在正在攻打的便是此地。”
李清的木杆又从大马士革渐渐向石国靠近,指着另一座大城道:“这里便是康国都城萨末健,我听一名商贾说,布杜并没有回大马士革,他一直便呆在这里。”
李嗣业恍然大悟,他长长叹道:“我说你怎么对黑衣大食的领地如此熟悉,原来是从商人那里得知,我听说你得了罗阑公主,还以为你这几个月…”
李清用木杆轻轻拍了拍手掌笑道:“你以为我这几个月都是在闲情风流中过来的吗?告诉你,有些厉害的东西你还没见过呢!”
他不想话题扯远,又用木杆指了指萨末健城道:“我同意你的看法,车多咄必然不会放弃怛罗斯,他会派人向康国的布杜求援,布杜手上的兵力并不多,而从大马士革发兵过来,至少也要几个月的时间,时间上他等不起,所以我估计布杜若要赶时间,必然会用康国的军队来救援怛罗斯,但康国的军队最多不过三万人,他还要驻防萨末健城,所以最后也只能是两万余人。”
说到这里,李清回视李嗣业道:“你现在可明白我的意思?”
李嗣业沉思片刻,谨慎地回答道:“你可是要我暂不要攻打车多咄,将它当作一条小鱼,来引出布杜这条大鱼。”
李清捋须一笑,随即摇了摇头道:“车多咄对我来说,充其量最多只能算是一颗虾米,而布杜也只是条小鱼,我想要引的大鱼,在这里!”李清木杆轻轻一搁,正好指在大马士革上面。

第十一卷 怛罗斯 第315章 兵不厌诈

当天夜里,数匹快马冲出拓折城,向北飞驰而去,次日一早,白水城里便沸腾起来,驻扎在白水城的二千余豆卢军和六千大宛军(即原来的奴隶军)纷纷开始收拾行装。到了晚间,大队人马开始出发,一队队步兵与骑兵向北罗斯方向开拔。而与此同时,城门口挤满了一辆辆满载包裹、物什的马车,马车上还坐着大宛军的家眷们,他们也出发了。但他们的目的地却是碎叶城,白水城将要成为一线战场,不宜再住人,所有的人必须迁走,整个城池几乎是倾巢出动,两个时辰后,白水城便成了一座空城。
就在豆卢军和大宛军北进怛罗斯的第二天,葛罗禄人也刚刚赶到了拓折城,在对拓折城的血腥屠杀中,葛罗禄人是绝对的主力,就仿佛狼噬饱了肉,他们安静了好几个月,直到将腹中血肉慢慢消化殆尽,他们才慢慢站起身来,目光重新投向下一座新城。可就在这时,安西军内部发生了巨变,放纵他们劫掠的高仙芝回京了,原来的安西长史出任新的安西节度使。
葛罗禄人的大营驻扎在拓折城东三十里外,首领沙伽此时正心烦意乱地坐在大帐里。他斜靠在毛毯上,托着腮,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帐顶,粗大的指节在有力、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十几个被抢来伺候他的突厥少女心中万分惊恐,他的这个姿势正是兽性要发作的前兆,几个月来被他奸杀的姐妹已经不下二十人,今回不知谁要遭殃了。
果然,沙伽慢慢转过头,脸上挂着淫荡的笑,眼睛在这十几个颤抖着的少女身上扫描。他要拣一只肥嫩的小羊作今天的午餐,少女们见他目光凶恶。都吓得纷纷地挤在一起。
这时,一名亲兵飞快地跑来,站在帐外大声禀报道:“新节度使传来紧急命令!”
“什么事?”沙伽不耐烦地站起身来,走到帐门口恶声恶语道:“什么狗屁命令?”
一名李清的传令兵上前递上一道军令,肃然道:“大将军命你立即调头向北,前去参与围攻怛罗斯。”
“什么?我们葛罗禄人刚刚赶来,当我们是什么?是马还是羊,说赶走就赶走。”沙伽异常恼怒,一把抓过军令,也不打开,三把两把就将它撕成碎片,他将纸片向传令兵脸上一扔,破口大骂道:“我们要粮食要钱要女人,叫他马上送来,少一样都不行,否则我们就不干了!”
传令兵默默的将脸上碎片捡掉,转身便走,但没走两步,沙伽又叫住了他,狞笑一声道:“你去告诉李清,若他没钱也不要紧。我与高仙芝有过默契,拔汗那国战后归属于我,只要他再点个头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