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太学当旁听生也比较容易,交九十四贯钱就能成为太学旁听生,在太学听课三年。
正因为太学旁听生人数众多,所以当范宁问到曹宗实这人时,太学生们都认为他可能是一个旁听生,在正式学生中没有这样一个人。
旁听生在外面自称是太学生很正常。
在太学中寻找了一大圈,范宁也没有找到这个人,着实令他失望。
时间已不容许范宁再继续找下去,他只得离开太学返回开封府衙。
但事情就这么巧,就在范宁走到太学北门时,一辆宽大的马车迎面驶来,后面跟着几个骑马的随从。
马车在范宁面前嘎地停下,车帘拉开,露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庞。
“范少郎,真是你!”年轻男子惊喜地问道。
范宁才是又惊又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二百二十二章 唇枪舌战
在开封府衙左堂内,包拯正在审理范明仁状告富贵桥关扑店一案,堂外看审案的百姓挤得里三层外三层,站在最外围的百余人根本看不到大堂,但依旧不肯离去。
唯一离开的人是富贵桥东主张尧承,他觉得在这里应诉有失身份,便全权委托吴大掌柜代表关扑店应诉。
事实上,原告和被告都不需要出面,而是他们各自委托的讼师出面陈述。
大堂上两名讼师唇枪舌战,斗得十分激烈。
郭讼师的声音比较高亢,指责对方的语气十分严厉,他是想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我们都知道买关扑的规矩,单子一分为二,关扑单给客人,底单留在关扑店,同时关扑店要进行记录,有这么严密的手续,范官人怎么可能讹诈你们?但你们不但关了旧曹门关扑店,原来的掌柜也不知去向,这分明就是不想承担这笔高昂的关扑赔银,居然还说范官人讹诈你们,简直是无耻之极!”
富贵桥关扑店委托的讼师姓王,也是京城很有名的讼师,经验丰富,善于抓住实质。
这位王讼师很清楚关扑店确实有些理亏,从常理来看,关扑店确实有点站不住脚,他们不该关掉旧曹门关扑店,也不该换掉那名掌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抓住对方没有确凿证据,也没有证人这一点做文章,毕竟常理是常理,律法是律法,官府不能靠常理的判案,必须要有证据和证人。
他振振有词道:“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很一种人明知道一些事情不能做,但他偏要去做,就像我们都知道,冬天汴河水面不能走人,很容易冰裂落水,每个汴京人都知道,这是常识,但每年冬天还是有人会落水淹死,同样的道理,我们都知道关扑票做假没有用,但你就能保证,真没有人做假票来领钱?”
王讼师看了一眼包拯,见他没有打断自己,又继续道:“至于你说的关闭旧曹门分店,调走原来的掌柜,那是关扑店内部的事情,和这件事无关,你们也知道,旧曹门关扑店关了,就跑去找总店,难道总店不知道?它们关旧曹门分店又有什么意义?”
这时,郭讼师向包拯行一礼道:“启禀包大官人,关扑票都是连号印刷,原告一共提供五份关扑票,其中第三份是五两银子押注童子试第一,结果押中了,赢了一百六十两银子,关扑店已经兑换了。那么第一份和第二份,第四份和第五份,明明与第三份都是联号在一起,关扑店却不认这四份,岂不是很滑稽,为什么前后不认,独认中间这份,就因为它金额小,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包拯点点头,对衙役道:“被告在哪里?本官有些话要问问他。”
衙役跑了出去,片刻,吴大掌柜快步走来,躬身道:“小民是富贵桥关扑店大掌柜吴群,受东主委托,代表关扑店应诉此案!”
包拯倒没有挑刺,因为范明仁告的是关扑店,不是张尧承,所以张尧承让大掌柜出面也可以,只要能代表关扑店便可。
包拯问道:“你们关扑店怎么认为这四份单子是假冒的?”
“回禀大官人,因为我们店里的记录簿上没有这四份单子的记录,也没有相应底单,所以我们很容易判定。”
“但据本官所知,关扑店的单子都是连号的,既然中间一份你们兑换了,那前后四个号的单子应该也有,本官没说错吧!”
吴大掌柜心中暗恨,不知道那个掌柜在混乱之中把中间一张单子给兑换了,导致他现在十分被动,虽然他做了准备,但毕竟是假的,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想把造假之物拿出来。
但现在证据摆在这里,他不得不认,他只得点点头,“我们确实有单子!”
“那就请大掌柜把四份同样号码的底单拿出来,记录簿也请一并拿来,证明你们的认定。”
吴大掌柜万般无奈,只得吩咐一名伙计回去拿单子和记录,包拯让一名书令使带着几名衙役一同前去,这种证物,官府是有权调用的。
潘楼街距离开封府衙不远,就在包拯喝完一杯茶时,书令使和对方的伙计已经回来了。
书令使手中拿着一只大盒子,里面是厚厚一本登记簿,旁边还有四份关扑底单,这名书令使很精明,顺便将已经兑付的五两银子的那张底单也一并取来了。
书令使低声对包拯道:“他们东主让我转告少尹,他说此案涉及贵妃的颜面,请少尹注意这一点。”
包拯冷笑一声,动不动就把贵妃搬出来,张家就是这个德性,张尧佐是这种人,他兄弟也是一样,他们却忘了,包拯是什么人?
包拯把四份单子摊开,和手中原告的四张单子进行对比,四份底单都是押注一贯钱,押汴梁县张秋夺得童子试第一,显然都没有押中,赌客自然也不会来了,四份底单上都盖了未中的印章。
由于对方的四份单子是底单,而原告的四份单子是正单,格式不一样,纸张也不一样,笔迹也不一样。
当然,这正好证明底单和正单不是一份单子,不是原告造假,就是被告造了假。
包拯又将已经兑付的五两银子的底单拿出来对比。
一对比就看出一些端倪了,纸张不一样,虽然都是黄麻纸,但已兑换那张底单的纸张略有点发黄,有点旧了,而这四张底单纸张比较新,印刷体都是一样,都是同一个板子,号是用手写上去,字迹虽然很像,但还是能看出不是一个人所写。
包拯又将四份原告的正单和五两银子的底单对比,完全就是一样,纸张相同,笔迹也一致。
包拯冷笑一声,又翻了翻记录薄,他发现这本厚厚的记录薄的装订细麻绳居然是新的,而记录簿已经很久了,说明这本记录簿被拆开过,再找到登记的两页纸,也是比较新,和前后都不太一样。
包拯一拍惊堂木,对吴大掌柜厉声道:“你的四份底单和记录簿分明是伪造,不是原件,你当本官看不出来吗?”
吴大掌柜一时语塞,旁边王讼师却不慌不忙道:“大官人觉得底单不符,是因为原单子已经销毁,但官府需要它,所以才临时补做四张。”
吴大掌柜连忙点头,“确实如此,这些没有用的单子我们都会及时销毁,因为单子太多,留着它们非常碍事,所以不会保留。”
“那为什么这张不销毁呢?”包拯扬了扬五两银子那张底单。
王讼师笑道:“这是中奖单子,当然要保留,这是一般关扑店的惯例,吴掌柜,我说得没错吧!”
吴大掌柜连忙道:“正是这个原因,原单子确实已经被我们销毁了,这份中奖保留三个月后也要销毁,关扑店都是这样。”
郭颂师在一旁道:“既然你们也拿不出证据,为什么一口咬定我们这四份单子是假的?”
王讼师得意一笑,“关扑店当然认为你们的单子是假冒,你们也认为我们是假冒,既然双方各执一词,你们可有证人?拿出证人来,说不定你们能就翻盘。”
这时,堂外传来一声爽朗的大笑,“很不幸,我可以替原告作证!”
一个穿着白色锦袍的年轻人拿着折扇不慌不忙走进了大堂,后面跟着范宁,明仁大喜,范宁真把这个姓曹的太学生找来了。
包拯看见这个太学生一下子愣住了,年轻男子向包拯眨眨眼,示意包拯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
包拯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范宁,心中着实好笑,看来范宁也不知道这位年轻人是谁,半晌才他才笑着问道:“衙内怎么来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新股东
年轻文弱男子一合折扇,笑眯眯道:“我是太学生曹宗实,汴梁人,我可以替这位范官人作证,当时他买关扑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王讼师冷笑一声道:“在外面随便拉一个人进来都可以作证,你有什么证据说自己是证人?”
曹宗室取出两张单子,对众人朗声道:“这是我押的两注关扑,一百两银子押冯京考中状元,四纯,我赢了一千六百两银子,另外一张单子是押范宁考中童子科第一名,也是一百两银子下注,五纯,这一票我赢了三千二百两银子,一共四千八百两银子,我就是跟着范官人下的注,号码接在他们后面,我当然可以证明范官人说的是真话,他的四份关扑单子都是真的。”
吴大掌柜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喊道:“你的单子也是假的,你们串通起来作假,分明一伙骗子,怎么能当证人?”
年轻人脸色一变,冷厉盯着吴大掌柜,“你竟然敢说我是骗子!”
“你不是骗子是什么?我们店根本没有你的记录。”
这时,包拯忍无可忍,重重一拍惊堂木,“本官已经查明此案,就此宣判!”
王讼师顿时面如死灰,他知道这时候宣判,必然是对自己的不利,但如果再争下去,自己的讼师资格会被剥夺,他不敢再闹了。
吴大掌柜也愣住了,怎么就宣判了,这不合理啊!
包拯冷冷看了他一眼,朗声道:“本官已查实,范明仁和曹实宗所购关扑票皆为真实,富贵桥关扑店必须如数兑付。另外,富贵桥关扑店不守诚信,弄虚作假欺骗官府,特罚白银三万两,限两日之内将兑付银子和罚银一并交到开封府衙,逾期不交,本官将查封富贵桥所有店铺!”
吴大掌柜头脑‘嗡!’的一声,不仅要全额兑付,还要罚银三万,自己怎么回去向东主交代?
他腿一软,顿时瘫坐在大堂之上。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在两家竞争对手九文中关扑店和关楼关扑店的极力宣传之下,富贵桥关扑店因为欺诈客人,赖账不兑而被官府重罚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
一时间,汴梁城的酒楼、茶馆、食铺、妓馆等等消费场所都在谈论这件事,对于赌馆而言,声誉是他们的命根子,这件案子使富贵桥关扑店的声誉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加上两家竞争对手的不断翻炒此事,富贵桥关扑店从此声名狼藉,赌客锐减,仅仅维持不到半年便纷纷关店倒闭,位于潘楼街的总店也在八月底倒闭,富贵桥关扑店从此销声匿迹。
这些是后话不提。
清风酒楼,范宁给曹宗实倒了一杯酒笑道:“我猜兄长应该不姓曹,而且身份高贵,我说得对吗?”
曹宗实端起酒杯笑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很简单,包少尹之所以宣判,就是因为兄长是证人,他相信兄长的身份不会说谎,所以他根本就不再听对方的狡辩,这是其一。”
“那其二呢?”曹宗实笑着继续问道。
“其二是我在太学翻了太学生的名册,并没有曹宗实这个太学生,倒是有一个叫赵宗实的人,兄长,这应该是你的真名吧!”
曹宗实脸色微微一变,又淡淡道:“看来你已经猜到我的真实身份了。”
范宁点点头,“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是叫你殿…”
“你可以叫我赵大哥,别的称呼我不喜欢。”
旁边明仁听得一头雾水,“阿宁,怎么回事?”
范宁微微笑道:“这位曹兄实际姓赵,是官家子弟,包大官人认识他,认为他不会说谎,所以就宣判了。”
明仁惊讶道:“兄长姓赵,莫非是皇室子弟?”
赵宗实苦笑一声道:“沾一点点边,你们也知道赵氏宗室太大了,我父亲是一个很破落的偏房子弟,连爵位都没有那种,我排行十三,更加什么都不是,用句民间俗语,叫做‘落魄凤凰不如鸡’。”
明仁哈哈大笑,“赵兄太谦虚了,来!我敬你一杯。”
范宁在一旁无言以对,岂止是谦虚,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赵宗实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他范宁能不知道?
他是天子赵祯堂兄濮安懿王赵允让的第十三子,年幼时就过继给了无子嗣的赵祯,被曹皇后养了四年。
他之所以没有住在皇宫,是因为十一年前,也就是宝元二年,天子赵祯的亲生儿子豫王赵昕出生,赵宗实便离开皇宫,重新回到父亲赵允让身边,不再是天子赵祯的继子。
但数年后,年仅四岁的豫王赵昕早夭,赵祯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已经被取消继子身份的赵宗实并没有因此被重新接回皇宫。
直到十二年后,也就是皇佑七年,病倒的赵祯感觉到自己生命将尽,才将赵宗实改名为赵曙,册封为皇太子,不久赵祯驾崩,三十一岁的赵宗实登基为帝,就是历史上的宋英宗。
而眼前的赵宗实才十八岁,虽然他在四岁时曾被封为右羽林军大将军、宜州刺史,但实际上他是一个很普通的宗室子弟,连爵位都没有,只是曾经和天子赵祯有过一份烟火之情。
所以他才说自己是‘落魄凤凰不如鸡’,语气中充满了自嘲和愤懑,范宁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
“兄长不必介怀!”
范宁给赵宗实斟满一杯酒,淡淡笑道:“天道循环,人生自有其规律,既然十五年前种下了种子,那它一定会开花结果,兄长只需要做一件事,耐心等候!”
“等候?”
赵宗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笑道:“我一直在等候,还需要我等多久?”
“短则十年,长则十五年,一定会来的。”
赵宗实见范宁说得很郑重,不由愕然问道:“贤弟怎么知道?”
“有些话不能明说,但我可以告诉兄长,今年九月前,兄长必然会升官。”
赵宗实已经被遗忘了差不多十一年,他哪里还指望天子还记得自己,他只是摇了摇头,不想再谈此事,便岔开话题笑道:“不过今天收获还是很大,居然赚了五千两银子,这可是我十年的例钱。”
“有没有什么投资打算?”明仁在一旁笑眯眯问道。
赵宗实心中一动,“明仁可是有好的路子?”
“我没有路子,他有!”明仁指了指范宁。
赵宗实的目光又移向范宁,范宁笑了笑道:“最近我们准备做田黄石的生意。”
“田黄石是什么?”
范宁从怀中摸出一枚自己新印章,也就核桃大小,是用最极品的冻石田黄雕刻,上面是一头栩栩如生的镇狮,下面用阴刻法刻了‘范宁印’三个字。
这是朱哲给范宁刻的私人印章,昨天朱佩才拿给范宁。
“这就是田黄石!”
范宁把印章放在桌上笑道:“刚刚才得到天子的青睐,已经被列为贡品,相信很快就会在文人士大夫中流行起来。”
赵宗实拾起印章细看,虽然他不太懂石,但田黄石的晶莹细润和金黄色着实令他爱不释手,尤其小狮子钮刻着格外生动,仿佛在仰头长啸。
“这就是田黄石,好石头,哪里可以买到?”
范宁微微一笑,“京城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赵宗实一怔,“贤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仁在一旁道:“就是说,田黄石只有我们店有卖,别的店买不到。”
“原来贤弟还有一座店铺!”
范宁摆摆手,“店铺和我没有关系,是我二叔开的,如果兄长有兴趣,三千两银子,给兄长一成的份子。”
赵宗实笑了起来,还说和他没有关系。
赵宗实便欣然道:“那就一成的份子,我投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意外消息
包拯的判决令张尧承暴跳如雷,狠狠抽了吴大掌柜几记耳光,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就办不到,要你有什么用,给我滚,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吴大掌柜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低头含恨离开了张尧承的府邸,随即收拾东西投奔关楼。
关楼已经高薪拉拢他几次了,他只是念旧情,不忍离开自己一手创办起来的富贵桥关扑店。
而此时,张尧承的两记耳光彻底把他的心打寒了,在离开关扑店的同时,他将几份关键证据,包括底单和账页也一并带走,以匿名的方式寄给了包拯。
张尧承心烦意乱,随即离开府宅,乘马车赶往兄长的家乡,这件事他要兄长替自己做主。
张尧佐半晌无语,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不仅要全额兑付,还要罚银三万两,自己兄弟是怎么做事的,就算包拯要整自己,他也不能任意妄为。
“到底是什么原因?”
张尧佐黑着脸问道:“你们什么都准备好,包拯怎么能随意判决富贵桥输了官司?”
“关键是来了一个人证,他出面作证,说自己也买了一份高额关扑票,就和原告一起买的,他证明原告是真实,所以包拯就判了对方赢?”
“随便一个人出来作证就能赢?”
张尧佐毕竟也做过州官,审过案子,他知道包拯若没有确凿把握,也不敢轻易做出判决,否则很容易被自己推翻。
看来问题出在那个证人身上,正是因为他出面,包拯认定此人不会撒谎,才认为原告一定是真的。
“这个证人究竟是谁?”
张尧佐眉头一皱问道:“你有没有仔细调查过此人!”
“我派人去问过,此人登记叫做曹宗实,自称是太学生,但太学生中并没有这个人,我怀疑是旁听生。”
‘曹宗实?’
张尧佐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他女儿是贵妃,张尧佐当然对宫中的情况格外关注,他尤其关注皇位继承人,现在皇位继承人还空着,没有人继承,张尧佐最希望女儿能剩下一个龙种,成为皇太子,那么张家世世代代都要享受荣华富贵了。
张尧佐负手走了几步,忽然问道:“此人是不是宗室的宗,实际的实?”
“正是这个名字!”
“我知道他是谁了?”
张尧佐顿时想起了赵宗实,一定是他,他也在太学读书,他之所以改为曹宗实,是因为抚养他长大的养母是曹皇后。
难怪包拯见他出来作证,就立刻判决对方赢了。
张尧佐心里清楚,赵宗实不可能做伪证,这个官司就算打到天子面前,自己也必输无疑,但这只是小事,如果让赵宗实再次出现在天子面前,会唤起天子的旧情,这才是张尧佐绝不愿意发生之事。
想到这,张尧佐对兄弟道:“这件事就不要再闹大了,你明天就把银子交给包拯,这件事就算了结,以后再收拾这帮混蛋!”
张尧承张大了嘴,兄长居然认栽了?
他哭丧着脸道:“四万两银子啊!还有富贵桥的名声全毁,以后我怎么办?”
张尧佐不耐烦道:“这几年你赚了几十万两银子,四万两银子算什么?你不一定非要做关扑店,别的发财机会多着呢!”
“关扑店就是最赚钱的,除了关扑店我还能做什么?大哥给我指条明路吧!”
“笨蛋,这种小事情也要问我?”
张尧佐恨恨骂了一句,想了想道:“听贵妃说,最近官家很沉溺一种美石,叫做田黄石,估计很快会身价百倍,你再开一家做石头生意的店铺,专营田黄石,一样能让你财源滚滚。”
“田黄石是什么石头?”张尧承茫然问道。
“废话!”
张尧佐重重一拍桌子,怒斥道:“你不会自己去打听吗?这种小事情也要问我。”
张尧承见兄长发怒,不敢再问,只得唯唯诺诺答应,退了下去,他心如刀绞,四万两银子啊!
张尧承垂头丧气走了,张尧佐却在想赵宗实之事,兄弟几万两银子的损失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不值得他费脑。
但皇位继承人才是他关注的大事,他必须要通过女儿把这件事抓到手中,就算官家最终没有儿子继承皇位,张尧佐也希望最后继承大统之人是他推荐的皇子,这样,他的利益就能延续保证下去了。
张尧佐觉得有必要提醒女儿,她也要考虑领养一个年幼的儿子进行培养了,不能被曹皇后占据主动。
…
范宁回到住处时已是下午时分,他今天心情畅快,多喝了几杯酒,略略有些不胜酒力了。
从牛车上走下来,范宁只觉一阵头晕,扶着墙往巷子里慢慢走去,刚走到门口,只见从门口跑出一个少年,正是范仲淹的茶童小福。
范宁一怔,“小福,你怎么来了?”
小福急道:“你到哪里去了?阿翁等了你大半个时辰。”
范宁一阵头大,堂祖父等自己半个时辰了,他连忙道:“我这就去见他。”
“见什么见?阿公左右等你不回来,只好先回去了,让我在这里等你,你快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