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诬陷范宁那个士子徐绩,老臣发现他很不干净。”
赵祯回自己位子坐下,喝了一口热茶道:“具体说一说!”
“他是范宁的同窗,三年前也参加了吴县童子试选举大赛,结果落榜,老臣便可推断他的年纪应该不超过十五岁。”
“然后呢?”赵祯又饶有兴致地追问。
“然后他将户籍转去宣州,想钻宣州的空子继续参加童子试,但在年初宣城县的童子试选拔考试中失利,再次无缘宣州童子试,但没几个月,他却在池州报名参加成人科举,在九月考过了池州解试,作为池州的举人进京参考了。”
赵祯点了点头,“此人涉及到修改年龄和谎报户籍。”
“事情还不是那么简单,据老臣所知,池州知事徐增广就是他的亲二叔。”
赵祯愣住了,“原来他是官宦子弟?”
“他父亲就是工部郎中徐增益,他因为嫖娼被开封府衙抓住,为了给儿子脱罪,徐增益便答应了刘晋的要求,让儿子诬陷范宁嫖娼,就有了今天的事情。”
赵祯脸上怒容又现,冷着脸问道:“此事当真?”
“刘晋已经交代,确是事实!”
赵祯重重哼一声,他对旁边侍诏学士道:“传朕旨意,将工部郎中徐增益贬为都昌县尉,令御史台派监察御史赶赴池州,彻查徐绩解试舞弊之事。”

当天晚上,张尧佐被女儿张贵妃宣召进宫,张贵妃将他狠狠臭骂一顿,自己屁股不干净,就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以免被谏官抓住把柄,同时不准他再干涉范仲淹的事情。
张尧佐原本想利用嫖娼案做文章,狠狠出一口三年前的恶气,不料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自己最得力的干将刘晋反而被庞籍扳倒,自己又被女儿臭骂,着实令他无比郁闷。
当然,张尧佐并不愚蠢,他心里清楚,其实是官家借贵妃之口来斥责自己。
让自己不要干涉范仲淹之事,这说明官家已经下决心要调范仲淹入京了。

正月初三,范宁带着苏亮、李大寿以及程氏兄妹乘坐三辆牛车来到西城外的柳家村,柳家村距离城池只有七八里,是一座小村庄,人口只有三四十户,大多以种植蔬菜为生。
卖炭翁韦青家位于村北头,一座篱笆小院包围着三座茅草屋,这就是他的家了。
韦青世代烧炭为生,但他们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韦青的父亲和儿子都是烧炭时不慎中毒身亡,家里留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孙子,随着年纪渐大,他已经很难再烧炭,等天气暖和后,他就要去树林砍伐木枝进城去卖了。
院子里,老伴坐在井边洗衣,韦青则在逗孙子玩耍。
这时,他透过篱笆墙看见三辆停在自己门口,韦青着实惊讶,连忙走了出来。
却只见范小官人和几个同伴正大包小包从牛车上卸东西,韦青吓了一跳,“你们这是…”
范宁上前行礼笑道:“韦老丈,我们是来拜年的。”
韦青见堆在地上的米面足有十几袋,还有五六匹布帛,以及风干的腊肉,糕点、果子等等,至少要二三十两银子才能买下来。
他着实有点慌了,“小官人,这使不得,我怎么能收小官人这么多东西。”
“一点心意,老丈就不要推辞了!”
众人一起动手,将东西往院子里抬去,韦青的妻子也不知所措,抱着孙子发呆。
程圆圆走上前,将两串糖葫芦递给孩子,笑道:“小弟弟,这是阿姐送给你的。”
孩子顿时笑逐颜开接过糖葫芦,一溜烟跑回房间了。
“老头子,他们是谁?”妻子慌张地问丈夫。
韦青叹了口气,“就是上次救我命那几个小官人,他们是好人啊!你快去烧茶!”
老太太急忙进屋烧茶去了。
范宁对韦青笑道:“若不是老人家仗义出来作证,我就被冤枉背了罪名,今天晚辈特来感谢老丈。”
“哎!”
韦青叹息一声,“我只是凭良心办事,也是回报小官人的救命之恩,可小官人又拿这么多礼物来,让小老儿怎么报答。”
“一点物质的东西怎么能和情义相比,老人家切莫妄自菲薄。”
韦青点点头,“再说虚言就显得我矫情了,格外请坐下吧!”
韦青的屋子里太小,坐不下,只得取五六只小凳子放在院子里,请众人坐下,又歉然道:“家里没有什么吃的东西,只好等老伴烧点茶给大家。”
范宁笑道:“我们都吃过午饭了,稍坐一会儿就走,老丈不要太麻烦了。”
“那可不行,至少要吃了晚饭再走。”
李大寿连忙道:“马上就要科举了,还要回去复习功课,实在没有时间多坐,请老丈见谅!”
苏亮也表示要回去复习功课。
韦青只得叹口气,“我真的没法子报答大家的恩情。”
这时,范宁从牛车里取来一只炉子,这种炉子就是用火泥黏土烧制而成,里面是中空的,下方有铁制的炉桥,一般用来烧小木枝或者煤块,用来烧水、煮饭、煎茶、煎药等等。
由于使用很方便,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甚至出门旅行也会带上一个,又叫行军炉。
“老人家,这种炉子家里有吗?”范宁笑问道。
“有!有!”
韦青连忙从厨房里拿来一只完全一样的炉子,对范宁道:“用来烧细木枝,烧点热水很方便。”
“老人家,我给你找一个养家糊口的法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感恩拜年(下)
范宁从一只纸袋里倒出十几个小煤球,每个大小如核桃。
“这是什么?”
韦青心中好奇,拾起一只煤球看了看,惊讶道:“这是石炭球!”
“老丈觉得如何,用石炭球来烧这个炉子?”范宁指了指炉子笑道。
韦青有几十年的生活经验,他看了看炉子,连连点头,“太适合了,这比烧石炭好多了,只是这怎么做成的?”
范宁微微笑道:“其实很简单,用石炭粉和黄泥,用四比一的比例混合起来,再加少量硫磺,加水搅拌,然后捏成一个个小球,晒干后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不过捏好后,最好在上面用筷子戳穿几个小孔,便于燃烧。”
韦青一拍脑门,这么简单使用的东西,自己居然没有想到,有了这个石炭球,以后自己就不用去砍柴了。
这时,外面有人喊道:“石炭粉送来了,有人吗?”
“来了!”
范宁连忙起身跑了出去,韦青也连忙跟出去。
外面来了一辆驴车,拉着满满一车煤粉,车夫对范宁道:“小官人,这是你买的货,你看卸在哪里?”
范宁笑道:“老丈,烦请你指个地方卸货!”
韦青顿时明白了,他心中又感激,又是无奈,只得连忙打开院门,“卸在院子里吧!”
“好咧!你们稍让让,我把驴车拉进去。”
范宁闪到一边,车夫拉着毛驴进了院子,用铁铲卸货,很快便将一车煤粉全部卸下。
范宁取出三百文钱给了车夫,车夫向范宁拱手行一礼,牵着牛车走了。
范宁对韦青笑道:“一车石炭要两贯钱,但一车石炭粉只要三百钱,如果一次买十车,还更便宜,只要两百文钱,你就按照我教你的法子做石炭球,同时点一个炉子给大家做样品,最好用驴车方便一点,然后去城里的居民区买,这比柴禾和石炭都便宜方便,肯定会有人买。”
“我知道了,地里有的是黄泥,我挖点来就行了。”
范宁又想起一事,问道:“老丈家里还有多少木炭?”
“都是以前积下来的老木炭,大概还有千余斤。”
“你这些木炭送到城里去,卖给朱楼,去潘楼街的朱楼主店,我给他们东主说好了,老丈的木炭他们全要,就按照市价收购,你就用这些钱做本钱,以后就做石炭球卖,就不用再去砍柴、烧炭了。”
老人感动之极,向范宁连连躬身行礼,哽咽着流下眼泪,“小官人的大恩大德,让小老儿如何回报?”
范宁微微笑道:“老丈替我做证,使我免于身败名裂,我焉能不回报,大丈夫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老丈就不必太介意了。”

众人只喝了口热茶,便坐上牛车告辞而去,进了城,大家都各自分开了,苏亮和程氏兄妹去旧曹门瓦子吃饭,李大寿则回住处继续苦读。
范宁则来到了庞籍府上,三年前,他曾经来过一次,对庞籍府的地址依稀还有印象。
范宁记得庞籍府在旧宋门一带,占地近五十亩,是旧宋门一带最大的宅子,在旧宋门一带提到庞太师府邸,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范宁在路人的指点下,很快便找到了庞太师府,和三年前的记忆完全一样,十八层阶两级台阶,光地基就有五尺高,两边是两座气势雄伟的花岗岩镇宅雄狮。
门头高达数丈,身姿高大华丽,飞檐斗拱,气势不凡,在台阶下摆放在下马牌,经过这里的庶民官僚都必须下马步行,以示对太师府的尊重。
门口左右各站着两名身材魁梧的带刀侍卫,穿着特制的皮甲,显得格外器宇轩昂,俨如庙宇大门两端的四大金刚一般。
范宁走上前抱拳行一礼,请转告太师,就说平江府晚辈范宁前来拜访,他知道我的。
四名带刀金刚没有理睬他,从门内走出一名门子,上下打量一下范宁,“小官人可和太师约好?”
范宁摇摇头,“并没有约好,不过他和我很熟,你去禀报就是了。”
门子将信将疑,还是对范宁道:“你稍等片刻,我去替你禀报!”
门子转身匆匆去了。
范宁在门口耐心等候,过了好一会儿,从门口走出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向范宁拱手道:“阁下就是范宁?”
范宁连忙回礼,“正是!”
少年点点头,“我叫庞恭孙,庞太师是我祖父。”
范宁想起来了,笑道:“我们应该见过。”
“三年前在我祖父寿辰上见过。”
庞恭孙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请随我来!”
范宁跟随庞恭孙进了府宅。
庞籍虽然官居高位,但子孙却不多,他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未成年就病逝了,只剩下长子庞元英,庞元英又只生了一个孙子,使庞籍两代单传,只有庞恭孙这一个独苗,极受祖父宠爱。
庞恭孙虽然只比范宁大一岁,但待人接物已十分老练,他经常替祖父接待一些访客,被宾客一致赞誉他温良恭顺,大器早成。
“范贤弟科举准备得如何了?”
一边走,庞恭孙一边笑问道,他今年也要参加童子省试,自然很关心范宁的情况。
范宁也笑道:“永远都觉得自己准备不足,差得太远,越临近科举越害怕,差点就要忍不住逃回去了。”
庞恭孙呵呵一笑,“若范贤弟逃回去,岂不是成了科举的一大笑谈?”
“为了不流传千古,所以再怎么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参加考试,一考完,立刻逃回家乡!”
“贤弟说话很有趣啊!”
很快庞恭孙便带着范宁来到祖父的外书房前,他走到门前禀报,“启禀祖父,范少郎来了!”
“请他进来!”房间里传来庞籍愉快的声音。
范宁走进了书房,只觉房间里温暖如春,炭盆燃烧正旺,庞籍穿了一身白衣的禅衣,头戴小帽,斜靠在一张禅床上看书,神情十分悠闲。
范宁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学生范宁,参见庞太师!”
庞籍微微一笑,对长孙道:“给范少郎搬一只绣墩来!”
庞恭孙从里屋搬来一只绣墩,放在范宁身边,他随即站在祖父身后,垂手而立,一言不发。
庞籍一摆手,“请坐!”
“谢太师赐坐!”
范宁坐了下来,这时,一名侍女给他端来一碗茶。
范宁接过茶放在旁边小桌上,微微欠身道:“学生是来感谢太师仗义,替学生洗去冤屈!”
“你觉得我是在为你洗冤吗?”庞籍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范宁对这个庞籍还是很小心,此人亦正亦邪,完全以自己利益为重,他本身并不是革新派,只能算是中立。
只是目前保守派势力强大,山头众多,而革新派却缺乏领军人物,只剩下文彦博一人在苦苦支撑。
庞籍为了得到革新派的支持,所以表现得开明,但绝不代表他支持范仲淹的改革。
一旦革新派占据上风,他就会掉转枪口,对准革新派,从他的弟子司马光,就能看出他的立场。
所以范宁对庞籍很小心,不会向欧阳修那样随意开玩笑。
范宁明白对方的意思,他微微欠身道:“不管庞太师本意如何,但至少太师立场公正,仅凭这一点,学生就感激不尽。”
庞籍知道范宁说的是肺腑之言,若不是自己主持公道,宋痒绝对是偏向张尧佐。
他微微笑道:“你也很厉害,一直隐忍不发,直到最后一刻才反戈一击,把陆绩斩于马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来打听消息的吧!”
“如果太师愿告诉学生一些消息,学生感激不尽,但学生本意还是来感谢太师主持公正。”
范宁取出一只用田黄石雕成的山形笔架,放在桌上,“这块田黄石只值几百文钱,加上雕工也只有几贯钱,但贵在吉利,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请太师收下!”
第一百九十二章 接风洗尘
庞籍饶有兴致的打量手中的笔架,他也是一个好石之人,家中收藏了不少名贵的太湖石,但这种田黄石他却是第一次看见。
“这是什么玉石?很细润啊!”
“启禀太师,这叫田黄石,又叫凤凰暖玉,十分稀有。”
庞籍仔细看了看,只见这块石头不仅雕工精湛,更重要是石头本身色泽金黄,很有富贵气息,很符合皇家身份。
他眼中愈加惊讶,感觉有点不可思议,“这么好的石头只要几百文钱?”
范宁笑道:“主要是养在深闺人认识,相信再过几年,这种宝石就会成为石中珍品。”
庞籍笑了起来,“这岂不是一个发财的机会?”
“可以这样说,我二叔就在做这个生意。”
庞籍没有说什么,他将笔架放在自己书桌上,和自己深红色的檀木书桌相得益彰,十分搭配。
“这件礼品我很满意,多谢范少郎了。”
说着,他给自己孙子使个眼色,庞恭孙会意,转身出去了。
这时,庞德又缓缓道:“京兆少尹刘晋已经被撤职查办,他替张尧佐做了不少人神共愤之事,张尧佐有贵妃保他,只好由刘晋来替他背黑锅了,不出意外,刘晋将被流放岭南。”
“那徐家的呢?”
“徐绩涉嫌修改年龄和假冒户籍,已经被暂停参加月底的省试,御史台已派出监察御史前往池州,彻查这件事。至于徐绩父亲徐增益勾结刘晋,栽赃陷害他人,已被贬为都昌县尉,这么给你说吧!徐家这次被张尧佐坑惨了,徐增益被贬当天去求张尧佐,结果张尧佐门都没有让他进。”
说到这,庞籍冷笑一声,“这也是他咎由自取。”
范宁也道:“徐增益其实是被他儿子所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徐绩这个人傲慢、自大,冲动,头脑简单,他总想用一种恶毒的手段来对付我,他却总忘记恶毒手段一旦失败,就会反噬,这次要不是他心怀恶意,拼命要揭发我,张尧佐又怎么想到利用他?”
庞籍微微一笑,“官场如战场,很难大获全胜,杀敌三千,自损八百更是常态,所以在官场上做一个决定,要慎之又慎,绝不能草率、冲动,其实考场上也是一样,发现一个好点子,先不要激动,而是冷静下来,放一两天后重新再审视,你就会做得更好更完美。”
范宁连忙起身行礼,“太师教诲,学生铭记!”
这时,庞恭孙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走进,庞籍指着盒子笑道:“这是去年别人送我的寿礼,京城礼文堂做成一套文具,据说是最好的那一种,除了文房四宝外,还有笔架、笔洗和笔筒,听说是钧瓷官窑烧制的,市面上可买不到,我府上已有两套,这一套就送给你了。”
范宁连声称谢,他见庞籍已有困意,便告辞走了。
庞恭孙把范宁送走,又回到祖父的书房,见祖父正爱不释手地摆弄范宁送他的田黄石笔架。
庞恭孙笑道:“祖父好像很喜欢这种石头?”
“这可是好东西啊!”
庞籍叹道:“无论色泽还是石肉的润泽程度,都是石中极品,天下居然还有这等美石,我收藏石头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
庞恭孙笑道:“范宁告诉我,这是他在万姓交易市场上买到的,明天孙儿也去看看,能不能给祖父也弄到几块好石头。”
庞籍微微笑道:“不用去万姓交易市场,范宁手中就有很多这种田黄石。”
“祖父如何知道?”
庞籍捋须一笑,“他自己说的嘛!他说他二叔就做这个生意,这小家伙精得很,我怀疑就是他自己在做,送一块石头给我,是要我帮他推广呢!”
“祖父对他评价很高?”
庞籍看了一眼孙子,意味深长道:“这次审案,我算是看懂这个少年了,别看他才十几岁,但他城府之深,隐忍不发,待到发动时却心狠手辣,毫不容情。范仲淹的种种不足,都被他这个孙子弥补了,假以时日,这个范宁必然会成为大宋的梁柱,你和他年纪相仿,要多多和他交往才是!”
庞恭孙缓缓点头,“孙儿记住了!”

随着科举的渐渐临近,京城也变得日益热闹,近十万考生云集京城,几乎每一座酒楼和茶楼都客人爆满。
至于青楼也同样被士子们挤爆,虽然发生了一百多名考生因逛妓馆被取消省试资格,但禁令依然挡不住士子们分泌旺盛的雄性激素,况且圣人也有教诲,‘食色,性也!’
有了这道圣上的护身符,士子们逛妓馆也是心安理得,而且大家发现了一个礼部巡查的规律,礼部巡查大多是在早上,只要不在妓馆过夜,那么风险就会降低很多。
距离省试还有五天之时,京城的热闹也到了高潮。
这天傍晚,京城各大酒楼都在流传一个消息,范仲淹被贬黜京城五年后,又重新被天子召回,封观文殿大学士、礼部尚书。
这个消息震动了朝廷,迅速在京城各地传播,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
旧曹门大街的清风楼也是京城的有名酒楼之一,拥有酿酒资格,它酿的酒叫做三清酒,在京城颇有声誉。
傍晚时分,在清风楼的二楼,范宁摆下一桌酒席,给二叔范铁戈和明仁接风洗尘,这次范铁戈进京是为了在京城筹办开店之事,他将在京城呆两个月,然后回平江府,然后四月份再返回京城,店铺就正式开业了。
当然,除了开店之事,范铁戈还把范宁请玉郎雕刻的九龙香炉也一并带进京城,另外,他儿子范明仁还带了一千块极品田黄石进京,为田黄石打出名声造势。
“明仁,你怎么变成黑炭了?”
喝了两杯酒,范宁开始调侃范明仁,“开始我还真没认出你,还以为二叔带了一个昆仑奴进京!”
在父亲面前,范明仁不敢太放肆,装模作样的喝酒装深沉,但范宁说得太过份,居然说自己黑成了昆仑奴,范明仁终于忍无可忍。
“你这臭小子把我们兄弟骗去福州,你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兄弟多可怜,整天喝米糊糊,想吃点肉还得自己带弓箭进森林,我们没日没夜在河边给你挖石头,你居然还嘲笑我脸黑!”
范宁脸上一点歉疚的表情都看不到,他给明仁斟满一杯,笑嘻嘻道:“太夸张了吧!想吃肉居然要进森林打猎?凭你们兄弟的作风,我估计附近村子狗的数量急剧下降。”
“去!你以为狗那么好偷,我们第一次偷狗,被几条狗追着咬,差点被它们拖回去下酒。”
“是不是后来只好去酒馆花钱买酒肉?”
范宁一句话就揭穿了明仁的老底,开玩笑,身上带了一万贯钱,还没有地方喝酒吃肉,那不是笑话吗?
这时,范铁戈伸手给了儿子后脑勺一记耳光,骂道:“瘦点黑点有什么不好,阿宁给你们找事情做,你们还这样不满,那样不服,有本事你们也考上举人,进京参加省试,给我争口气!”
“爹!”
明仁捂着头满脸委屈道:“我不是在和阿宁开玩笑嘛!好像说得我们一点事都不懂,我们好歹也是秀才吧!”
“秀才有屁用,秀才就讲诚信了,要不是我盯着你们,那几块最顶级的田黄石你们肯拿出来?”
范宁瞪大了眼睛,“明仁,你小子想把最好的田黄石吞掉?”
明仁脸一红,“不是想私吞,只是舍不得卖,我们挖遍了数百亩矿田,才找到三块最好的田黄石,想自己留下来收藏,到时候最大的一块肯定是你的。”
范宁有了兴致,笑道:“最顶级的田黄石是什么样子,快拿给我看看!”
第一百九十三章 预看考场
范明仁从随身带的包里,取出一块用绸子严密包裹的田黄石,他将绸子一层层打开,最后露出一块排球大小的田黄石,范宁一下子被吸引住了,这块田黄石呈椭圆形,深黄色,一看便是极品冻石田黄,但更加细腻如脂,上面居然没有萝卜纹路,也没有一丝裂纹或者瑕疵,简直就是极品中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