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用热水洗漱了一通,又戴上头巾,这时,小冬拎着一壶茶和食盒回来了。
她把早饭和茶给范宁端进屋,笑道:“小官人,这里买东西很方便,外面什么都有!”
“坐下一起吃吧!”
“我…我回屋去吃。”
小冬拿着两个包子便跑回屋去了。
范宁摇摇头,便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开始吃早饭。
早饭很不错,一笼鲜肉包子,一碗肉沫粥,这小王记食铺的早饭,范宁去吃过,比较干净,味道也很不错,这小丫头还是会买东西。
除了早饭和茶,剩下的一百五十文钱也放在桌上了。
今天范宁打算去国子监看一看,毕竟昨天没有去,虽然明天才是正式入职,但至少要去说一声。
然后他打算去看看房宅,他现在有两万四千两银子,足可以买一座不错的好宅了。
范宁原本还想跟朱元丰低进高出再做一票交引,但发现交引市场其实是被大户控制,他的兴趣便不大了。
范宁担心自己尝到甜头后,便止不住发财的欲望,一头栽进去,恐怕最后亏得连裤衩就要赔掉,发财的机会有很多,没必要去涉足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吃罢早饭,小冬怯生生走进来,“小官人还有什么吩咐?”
范宁这才仔细看了看她,只能说她长得很一般,皮肤不白也不黑,眼睛不大也不小,只是看起来比较顺眼,勉强算是清秀,小姑娘嘛!长得比较娇嫩,都可以称为清秀。
估计朱佩也不会找美貌的小娘子来伺候自己,对于丫鬟相貌这一点,范宁也不是很在意,只要勤快能干就行。
“你姓什么?哪里人?父母在哪里?”这几个最基本的情况,范宁还是得了解清楚。
“回小官人的话,我姓金,小冬是我的乳名,我家是开封府中牟县人,父母都在朱家做事,父亲是花匠,母亲是厨娘,我还有一个哥哥,在朱氏酒楼做厨子。”
范宁点点头,这是典型的家仆世代了,几代人都在同一大户人家做事情,在大宋这种情况很多,虽然法律上是平民,和朱家只是雇佣关系,但实际上,他们签的都是长约,几代人都依附在大户人家生活。
当然,比起唐朝的卖身为奴,大宋仆人的境况又好得多,至少人身是自由的,主家不准虐待家仆,女子若被主家侵犯可以告官,一旦雇佣合约期满,女子便可以顺利出嫁。
这种平民思想已经深入大宋百姓的骨子里,就算是从事低贱活计的家仆,也不会视自己为奴隶,只是他们的一份工作。
这一点在小冬身上也表现得比较明显,朱佩先得到她父母同意后,才让她来伺候范宁,她的工钱也由每天八十文涨到一百二十文,这是朱府内宅大丫鬟的工钱标准了,当然,她的工钱都归父母,存着给她哥哥娶媳妇。
“我的情况你知道多少?”范宁又问道。
小冬摇了摇头,她对范宁的情况一无所知,她之前还以为是来服侍一个多么凶狠的男人,当她发现是对方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文雅少年,顿时让她安心了不少。
范宁微微笑道:“我姓范,和朱老爷子是同乡,是今年的童子科进士,现在在国子监做官,以后你叫我小官人就行了,那边屋子你还继续住,不过估计再过一两个月我就要搬家,当然还是在京城,只是换一个地方。”
小冬吓了一跳,这位小官人居然是进士老爷,爹爹说他们都是文曲星下凡,最厉害的读书人,她心中顿时对范宁充满了敬畏。
“小官人有什么特殊要求,可以告诉小婢!”
范宁心中好笑,特殊要求在后世可是另一种意思,他指了指书房对她道:“这座屋子你哪里都可以去,我的寝室也麻烦你帮我收拾,但书房不行,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你不能进我的书房。”
“我知道,朱家也是这个规矩,主人的书房不能进。”
范宁点点头,大户人家的丫鬟就是懂规矩,比较省心,他又继续道:“我这里不用你做饭,你负责给我收拾房间、洗衣,烧水、煎茶、出去买饭买东西等等,你的吃穿用度都由我负担,当然会有单独的房间,对了,我容易睡过头,你每天上午辰时把我叫醒,别的我暂时想不到,你有什么要问吗?”
小冬犹豫一下道:“如果小官人不在,我可以去朱府看看母亲吗?”
“当然可以,一般中午我不会回来,大部分是早出晚归,不过,你最好下午早点回来。”
“小婢记住了!”
这时,范宁又想起一事,问她道:“你工钱怎么定?”
“我的工钱是朱家给,小官人就不用管了。”
“那不行,你一个月是多少工钱?”
“回禀小官人,小婢在朱家原本拿九等工钱,这次来小官人这里,升为第五等,每天一百二十文,比我娘还高两等,和哥哥一样了。”
范宁也吓一跳,每月光工钱就是三贯六百文,还有吃穿用度,一个月至少要五贯钱,差不多自己月俸的三成了,难怪一般人家请不起丫鬟,算了,这笔工钱还是让朱家负担吧!
其实范宁不知道,京城请丫鬟也可以很便宜,很多中等人家请丫鬟都是从老家请来,绝不会请开封府的丫鬟,开封府的丫鬟最便宜也是八十文起步,甚至京城的本地丫鬟还要更贵。
而老家的丫鬟每天最多给五十文,吝啬人家甚至三四十文也有,吃穿用度也花不了多少钱,只是因为朱家财力雄厚,所以工钱都给得比较高。
范宁笑道:“朱家有朱家的规矩,我就不破坏了,另外我每个月给你一贯钱作为你的零用钱。”
小冬心中大喜,她的钱都被父母收走,身上从来都没有什么零花钱,没想到自己来这里居然还有零用钱,这一刻,她开始庆幸自己来对地方了。
小冬连忙施个万福礼,“多谢小官人!”
范宁从箱子取了十贯钱放在桌上,对她道:“一贯钱是你这个月的零用钱,其他九贯钱是日常开销,包括每天买水钱,马桶清理钱、还有饭钱、柴火钱等等,你只管用,不够了问我要,你不用替我节俭,我负担得起。”
停一下,范宁又问道:“你知道哪里买水吗?”
小冬点了点头,“我买早饭时问到了,在大街斜对面的段家杂货铺,订水和订马桶都找他家,其他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去问。”
范宁见她颇为机灵,心中还是比较满意,他见时间已经不早,便起身道:“我要走了,今天你收拾一下,该洗的洗该晒的晒,把杂事都处理了,中午自己去吃饭,晚上我若回来晚,你也可以自己吃。”
“小官人,我吃饭的定钱是多少?”
范宁一皱眉,“朱家是多少?”
“朱家有厨子,一般不在外面吃,不过我爹爹外出做事,一天给八十文饭钱,小管家出去给一百文,大管家我不知道。”
范宁笑了起来,“你也算我的小管家了,我就按小管家的规矩给你,算你一百文,你自己安排,但我要告诉你,在吃的方面别亏了自己,否则你面黄肌瘦,朱家会说我做人吝啬。”
小冬心中感动,捏着衣角小声道:“我知道了。”
范宁安排好,便离开住处,匆匆赶去国子监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看房记(上)
在京城的官员分为京官和朝官两类,京官主要是七品以下的低级官员,而朝官当然是指七品以上朝廷官员,他们因为有上朝资格而被称为朝官。
在京城做朝官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五更后就要起床,天不亮就得离开家门前去上朝,只要不是休日,几乎天天都要如此。
而京官就要好得多,他们不需要上朝,可以多睡一会儿,只要保证辰时正出现在位子上便可,辰时正也就是上午八点。
不过规定是规定,但实际上却没有那么轻松,上司天不亮就出门,辛辛苦苦上朝,你作为下属却躺在被窝里睡觉,哪个上司能容许?
所以大部分京官都会提前半个时辰赶到工作岗位,差不多七点左右就得出现在位子上,就算装模作样也得让自己忙碌起来,万一上司某天提前下朝,却发现四个下属聚在一起打牌,那还了得?
这些官场潜规则范宁不懂,也没有人告诉他,他是辰时正进入书库,不过他上班的地方远离国子监,又是从太学西门进出,也没有哪个领导有兴趣去查他的岗。
范宁走进自己官房,却意外发现官房内多了不少东西,首先多了两把圈椅和一张小茶几,表示他这里可以待客了,其次是多了一个衣柜,他放在桌上的两件朝服和官帽都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
再其实是四周靠墙多了三排书架,他可以借几百本书放在书架上慢慢看。
另外他发现桌上还多了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一套全新的文房四宝,旁边还有一只民窑上等茶盏,洗得干干净净。
这是谁安排的?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如何,督学还满意吧!”
范宁回头,却是掌库冯灭辽,原来是他给自己安排的,他连忙躬身行礼,“让冯掌库费心了!”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
冯灭辽笑眯眯道:“书库里有不少闲置不用的桌椅书柜,我就让人搬了几样过来,这几样桌椅书架都是九成新,我觉得还不错,还缺什么,督学尽管告诉我。”
“暂时还想不到,以后少不了要麻烦冯掌库。”
“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
这些东西不用冯灭辽花费一文钱,还得一个人情,冯灭辽心中还是很高兴,当然,这也是要看人,来的是范宁,他才如此尽心尽力,若来的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你让他举手之劳试试看?
“科举过后一两个月都是国子监最轻松的时刻,督学家中若有什么事,可以不用来。”
冯灭辽很善解人意,昨天范宁没来,他便知道范宁这些天一定很忙。
范宁笑了笑,“无妨,我至少会早上来点个卯,有什么事再说。”
“这样最好,督学请忙,我就不打扰了。”
冯灭辽告辞走了,范宁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感受一下办公室的气氛,可惜现在没有什么公事给他处理。
他又随手拿过茶盏,今天他还是忘记了带杯子之事,他发现这茶盏居然是新的,虽然是定瓷民窑,但釉面和瓷胎都很精致,上面画一幅鱼戏莲叶图也很不错。
这时,茶童拎着一壶热茶出现在门口,躬身问道:“官人要倒茶吗?”
他把茶盏放在桌上,茶童给满满倒了一杯热茶笑道:“这是书库接待客人的茶盏,去年买的,一直没有开封,昨天是我拆掉封套的。”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做曾小乙,就是京城人,擅于煎茶,官人若自己带茶来,我可以代劳!”
“多谢了,我过两天会带茶来。”
范宁停一下又问道:“附近有没有牙行?”
“当然有!就在进大门的那条街上,走五六十步就看到了,叫做京学牙行,是城南最大的一家牙行。”
“我知道了!”
范宁随手摸出一颗两钱重的银角子递给他,“这是感谢你准备茶盏的一点心意,拿去买双鞋!”
“谢谢督学!”
曾小乙欢天喜地地接过银角子,这可是两百文钱啊!书库的官员还没见谁这么大方过。
他觉得还必要再报答一下范宁,便道:“那边还有两只一样茶盏,都没用过,我拿过来给督学接待客人。”
“这样…不太好吧!”
“没事!冯掌库把他接待客人的椅子和茶几都搬给督学了,谁还敢乱嚼舌头。”
范宁只觉得一阵头大,冯灭辽这样献殷勤,恐怕是什么事情有求于自己。

范宁在木堵镇给父亲开医馆找地方时就曾经和牙行打过交道,牙行就是中介集中的场所,各种各样的中介集中在一起,在大宋的经济和百姓生活中起着重要的桥梁联系作用。
范宁从国子监出来没走多远,一眼便看见了茶童所说的京学牙行,是一间大院子,周围是回廊,回廊内便是一间间牙人店,足有四五十家之多。
上午时分,正是客人比较多的时刻,牙人行内顾客穿流不息,人流和嘈杂声使牙行内格外热闹。
范宁稍微犹豫之时,一名门童走上前问道:“官人要找那一类的牙人?”
“庄宅牙人在哪里?”
门童向前面一指,“正对面就是,七家牙人店都是庄宅牙人。”
“多谢了!”
范宁随即穿过大院,来到正面的几家牙人店前,果然是庄宅牙人,外面挂满了牌子,牌子上写着各种房屋地产信息,出售、出租都有,像极了后世的房屋中介。
范宁在一张一人高的广告牌前停住脚步,上面贴了一张很大的白纸,纸上用粗墨写着一则房产信息,‘房东急需资金,城南名宅,一万六千贯低价出售’,这个广告颇为吸引范宁。
“小官人有兴趣吗?”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范宁见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约三十岁,身材不高,似乎比自己还矮一点,倒是一脸和善,笑眯眯望着自己。
范宁微微欠身,“阁下也是牙人?”
男子点点头,指着旁边的店笑道:“这是我的小店,不管小官人是租房还是买房,我都愿意效劳!”
范宁见他说话很客气,不因为自己是少年而小瞧,心中不由对他有了几分好感,便点点头道:“我考虑买宅?”
“那请进来坐吧!我给小官人参考参考,分文不取。”
“那就麻烦阁下了!”
范宁跟着男子走进房间坐下,他打量一下房间,房间不大,也就十个平方左右,里面是一套桌椅,背后是一只柳木橱子,里面堆满了各种卷宗,旁边放着三张圈椅和一张茶几,是和客人谈话时用的。
男子刚煎好一壶茶,便给范宁倒了一杯,笑着介绍道:“我姓潘,就是京城本地人,朋友很多,做这一行快十年了,信誉非常好,小官人可以打听一下,京学牙行的潘三郎,说的就是我。”
范宁喝了口热茶笑道:“我在考虑买一座五亩左右的宅子,说实话,我刚来京城不久,行情不明,规矩不懂,烦请潘先生给我先介绍一下。”
潘三郎笑着点点头,“小官人贵姓?目前户籍在哪里?”
“我姓范,平江府人,买房和户籍有关吗?”范宁疑惑地问道。
“关系不大,但牙税会有影响,本地户籍三分牙税,外地户籍要五分牙税,当然,也有很多优惠,如果是京官和朝官第一次买宅,牙税就可以免除,朝廷当然对自己人很宽容,如果考上进士,第一次买房也可以免牙税。”
“那就好,我可以享受免税!”
潘三郎顿时很惊讶,“小官人莫非是进士?”
“我既是进士,同时也是八品京官。”
潘三郎顿时肃然起敬,“我知道小官人是谁了,小官人一定是童子科第一名范宁,我没说错吧!”
范宁点点头,“正是我!”
“很荣幸为小官人效劳啊!我儿子最崇拜小官人,说长大后也要考童子科第一。”
范宁听他话中略有歧义,便问道:“不知令郎几岁了?”
“刚满三岁!”
范宁头上顿时出现了三根黑线,他苦笑一声道:“我们还是谈宅子吧!现在买五亩宅需要多少钱?”
第二百四十六章 看房记(中)
潘三郎立刻挺直腰板,咳嗽一声笑道:“地段不同,房宅营造装饰不同,价格也千差万别,这个很难一言蔽之。”
范宁笑道:“大概说说吧!让我心里有点数,五亩宅到底是要十几万贯和还是几千贯,我一无所知。”
“呵呵!我就简单说一说吧!以平均价格为例子,先说城外,城外看起来也热闹繁华,但房宅的价格和城内却是一天一地,城外土地太多,供应大,另外城外也不太安全,还有就是歧视,你说你家住在城外,别人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当然,皇亲国戚和权贵高官的庄园我就不提了,那个不在我的生意范围,总的说来,城外买五亩宅,价格在三千到五千贯之间,距离城池越远越便宜,距离主街越远越便宜。”
范宁迟疑一下问道:“我有个朋友,在虹桥一带买了一座五亩宅,花了两千贯钱,这个价格如何?”
潘三郎冷笑一声道:“虹桥一带五亩宅的平均价格是三千贯,房东是傻子么?肯两千贯出售,这里面必有蹊跷。”
“潘先生觉得会有什么蹊跷?”
“这个…我不好随便说。”
范宁连忙道:“那个朋友和我也是泛泛之交,潘先生但说无妨!”
潘三郎这才缓缓道:“柴氏后周时期,汴梁只有内城,到本朝太宗时期,才扩修了外城,虹桥一带原本是郊远之地,是太宗时期得益于汴河交通便利才发展起来,地段确实不错,但我们做房宅的人都知道,虹桥一带只能买南岸的房宅,北岸除非是沿街店铺,住宅尽量别买。”
“为什么?”
“小官买宅最怕买到什么宅子?”
“你是说凶宅和坟宅?”
潘三郎点点头,“虹桥北岸一带原本就是汴梁出了名的野坟地,后来扩外城后,虹桥靠城比较近,有商业价值,便平坟修房,为了镇住阴邪,还在坟地最集中的地方修建了一座铁佛寺,你朋友的房子距离铁佛寺多远?”
范宁半晌说不出话来,程泽买的宅子就紧靠铁佛寺,他还因此得意洋洋说,紧靠寺院可以辟邪,原来是一座坟宅,难怪才卖两千贯。
这种打击人的话不能多说,潘三郎便岔开了话题,他笑道:“其实买城外宅子确实不方便,晚上享受不到城内的各种便利。你和朋友晚上吃顿饭还担心会不会关了城门,万一出不去,你就得在城内找客栈了,还没法给家人说一声,白白让家人担心。而且很多来历不明的人不敢进城,一般都呆在城外,也不安全,所以我从不建议客人买城外的宅子,宁可买小一点,贵一点,也要买在城内。”
范宁点点头,他也觉得潘三郎说得有道理,便也不想考虑城外的宅子了,这时,范宁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官员买宅有面积限制吗?”
“前几年有这种说法,你说一个九品官住二十亩的大宅,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但朝廷一直没有明确,据说以后官宅修多了以后,会参照官宅的大小定规矩,以后可能会有明确规定,但目前还没有限制,不过商人倒有限制,商人买宅不得超过三亩,乐户、匠户不得买宅,别的限制就没有了。”
范宁忽然明白为什么到了宋徽宗时代,东京的房价涨到天上去了,京城聚集了天下的最好资源,尤其开征花石纲,富裕的江南遭受重击,天下财富都聚集京城,富豪趋利避害,纷纷来京城购房,京城的房价怎么能不爆涨?
“那说说外城吧!”范宁收回思绪问道。
“正好附近就有一座五亩宅待售,我们不妨一起去看看,走两百余步就到了,我们边看边说!”
范宁顿时有了兴趣,他也想买一座靠太学近一点的房宅,便起身道:“那就去看看吧!”
两人走出房间,潘三郎锁了门,范宁又看见了那幅只卖一万六千贯钱的南城名宅广告,他又有点动心了。
潘三郎笑道:“这座宅子确实不错,但房东有些条件,回头我带官人去看看。”
范宁便不再多问了,他跟随潘三郎出了牙行,沿着保康门大街向北而去。
走了百余步,潘三郎指着远处一座高墙大宅道:“那就是原相公丁谓的宅子,占地四十亩,我进去过一次,里面锦绣万千,美不胜收,现在已经被朝廷没收,一直空关着,估计会赏给某个皇亲国戚吧!”
范宁点点头,他发现这一带的环境还不错,基本上都是中等以上人家,没有旧宋门一带那种贫民聚居的盛况。
“这一带好像没有看见草泥房?”
范宁说得比较含蓄,草泥房就是贫民区的代称,潘三郎笑道:“京城的穷人区有两种,一种叫做老汴梁,一般都在内城,还有一种叫做乞京人,主要是流民和外地来京城谋生的穷人,一般都住在城外,因为房租便宜,城内一间屋子月租五百文,城外只要三百文,象坟地房甚至只要月租百文,他们收入很低,当然愿意住在城外。”
“外城反而条件好一点,对吧?”
“就是这个道理,外城街道宽阔,基本上都是新修的瓦房,树木也多,居住条件普遍不错,你再看内城,人口多,道路狭窄,居住拥挤不堪,房宅也普遍老旧,但外城的房价就是不如内城,怎么说呢?我们这一行把内城称为古董,而外城是新烧的官窑,相对而言,古董当然要值钱一点。”
又走出数十步,潘三郎一指左边巷子,“这边进去!”
巷子不深,只有二三十步,两人走到巷子尽头,迎面是一座黑瓦门头,两边有抱鼓石,四周有高墙包围。
“就是这座宅子,房东搬家去西京了,出售此房,保证和凶宅、坟宅无关。”
潘三郎上前拍了拍铜门环,片刻,吱嘎一声,门开了,露出一张苍老的脸庞,穿着粗布短衣,一看就知道是看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