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倒要看看,他的翅膀究竟有多硬?”夫蒙灵察臃肿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凌烈的杀机。

从节度使府中出来,李庆安并没有急着回军营,而是随高仙芝回到了府中,一进房门,李庆安便道:“高帅,我上次请大帅送给右相的豹皮,大帅是否已送走?”
“我早派人送走了。”高仙芝迟疑了一下,便问道:“怎么,你发现什么了吗?”
李庆安苦笑一声道:“难道高帅没看出来吗?程千里并不是要对付我,而是要对付高帅啊!”
“这我知道,他找你的麻烦,就是不给我面子,是要用你来警示我。”
高仙芝有些不在意地道,他见李庆安依然摇头,不由一愣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李庆安叹了口气道:“是我小看了程千里,以为他做事不智,先透露了消息,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打算对付我,他知道这件事抓不到我把柄,只不过用来抛砖引玉,试探夫蒙灵察对高帅的态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另有杀手锏。”
“杀手锏!那会是什么?”高仙芝疑惑地问道。
“我怀疑高帅私自上书朝廷对小勃律用兵一事,已经被他知道了。”
高仙芝沉默了,这件事他知道会有后患,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良久,他叹息一声,对李庆安道:“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了,你退下吧!”
李庆安还想说什么,可他见高仙芝已经无心再听,只得摇摇头,退了下去,李庆安一走,高仙芝的眼中立刻闪过一丝焦虑,已经快半年了,朝廷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有自己送给李相国的礼物,不知送到没有。

大明宫东上阁门,几名重臣步履匆匆,沿着长长的走廊向紫宸殿走去,走在最前面的便是大唐右相国李林甫,李林甫约六十余岁,从开元二十五年张九龄罢相后,他便开始掌握大唐的相权,至今已近十年,李林甫身材高胖,双眼细长,一只硕大的鼻子占据了近一半的脸庞,脸上从来都挂着招牌似的笑容。
权力是一剂甜美的毒药,使品味到它滋味的人欲罢不能,李林甫掌相权已经十年了,他不但没有厌倦,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更喜欢这种美味如龙肝凤髓般的权力,权力从来不可与人分享,十年来,他一次一次干掉了政敌,张九龄、牛仙客、李适之、韦坚,小心地揣摩着大唐天子李隆基微妙心态,使他的相位稳如磐石。
比如今天,皇上突然要在紫宸殿召见相国议政,对别人来说这是突然,但对李林甫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前几天,他得到了高仙芝加急送来的一张黑豹皮,黑豹皮虽然罕见,但李林甫却体会到了高仙芝愿意投靠自己的信号,他是安西大都护,可实际上他并不是很关心安西的事务,一方面固然是太遥远,而另一方面皇上已经安排监军前往,他也就不好多问什么了,高仙芝的投靠之意他想观望一下再说,
不过这件事却从另一方面提醒了李林甫,朝廷上下没有一人了解安西,如果连自己也不了解,一旦皇上问起来,那他这个安西大都护岂不是有点失职,无论如何,他是有权插手安西的事务。
半年前,高仙芝的两份奏折先后进京,要求发动小勃律战役,拔掉吐蕃在吐火罗的据点,这件事皇上考虑了整整半年,可就在昨天晚上,安西监军边令诚的一封密信到来,皇上便临时召开了这次会议,李林甫立刻就猜到了,不用说,一定是皇上下定决心了。
第二十六章 紫宸决策
“右相,皇上忽然召见是为什么事?”门下侍郎陈希烈跟在李林甫身后,小心翼翼问道。
陈希烈是李林甫看中的左相最佳人选,陈希烈的最佳不在于他能力有多强,这恰恰是最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陈希烈的跟随,跟随他李林甫的思路,跟随他李林甫的步伐,比如现在,他从进东上阁门开始,便紧紧跟随自己,李林甫就是喜欢他这种姿态。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皇上突然召见大家,估计是什么军国大事吧!”
“我明白了,我会支持相国。”
李林甫微微一笑,快步走进了紫宸殿。
紫宸殿是大明宫的第三大殿,是大明宫的内衙正殿,皇帝日常之间的一般议事,多在此殿,故也称天子便殿,此刻,大唐的几名相国从东上阁门的入口处鱼贯而入。
大唐的相国并不是一人,而是多人组成,获得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资格后,便可进政事堂议政,称为相国,其中中书令为右相,为相国之首,参加今天会议的相国是右相李林甫、兵部尚书萧嵩、礼部尚书席豫、工部尚书陆景融以及门下侍郎陈希烈,本来还有另一人户部尚书张筠,但他正好到河南巡查去了,不在京中。
众人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小声地议论着,等待皇上到来。
“皇上驾到!”侍卫一声高喝,众人立刻站了起来。
只见从正位旁边的侧门走进了一队队的宫娥、宦官,分列玉阶左右,片刻,大唐皇帝李隆基在几十名侍卫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进来,他从开元登基,至今已经四十五年,经百年积累,大唐在李隆基的手上进入了开元盛世,大唐的强盛到达的顶峰,在志得意满的同时,李隆基也有些疲惫了,眼看人生余年不多,李隆基的心思也渐渐离开了枯燥繁琐的朝务,与他的贵妃一起,沉醉在梨园歌舞之中。
不过,此时的李隆基并非完全不理朝政,细琐之事皆凭相国和内侍自处,但军国大事必须由他拍板决定。
而且对于大唐高层的权力之争,他李隆基就从来没有糊涂过,开元二十五年,他杀太子瑛,罢黜张九龄,扫荡掉了自己皇位的一大威胁,但他又看出了李林甫有意奉十八子瑁为新太子,他怎么能容许太子和相国勾结,尽管他曾在惠妃临终前有过承诺,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立三子李亨为太子,着实玩了所有人一回,使李林甫对他深为惧之,这是他所希望的。
李隆基身形雄伟,甚有气派,负手卓立时便如一株高拔的松柏,显得英姿过人,他年轻时便以英武秀朗而出名,现虽已年过花甲,可是岁月不但没有给他带来衰老,反而增添了成熟的魅力和威严。
今天不是祭日大朝,他便没有穿衮冕大裘,而是穿着常服前来。
“臣等参见皇帝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位爱卿免礼平身,请坐吧!”
“谢陛下!”
众人归位坐下,李隆基轻咳一声,便对众人道:“今天朕临时召集各位爱卿前来,是为了决定我大唐向小勃律出兵一事。”
李隆基用的是‘决定’一词,这就意味着他已经考虑成熟了,他看了一眼李林甫,便道:“右相国,你来说说吧!”
他之所以让李林甫做了十年的相国,固然是因为李林甫善于揣摩他的心思,但更重要是李林甫有过人之才,这种才能并不是吟诗作赋的本事,而是处理政务之才,大唐帝国千万繁琐的事情几乎都要汇集到相国的案头,但李林甫却能事无巨细皆处理得井井有条,法度谨慎而严明,这一点让已不想过问小事的李隆基尤其满意。
而且就算是军国大事,李林甫也了然于胸,和张九龄喜欢反对、抗驳自己的意见不同,李林甫则会从自己角度出发,提出更多自己没有考虑周全的细节问题,使自己的方案更为圆满成熟,就是这种疏而不堵的态度,使李隆基决定长期任用李林甫为相。
今天虽然他没有事先通知,但他知道李林甫必然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林甫站起身,躬身施一礼道:“陛下,小勃律的心腹大患从开元初年便有了,吐蕃控制小勃律,不仅破坏了大唐在吐火罗的利益,丝绸之路为之堵绝,而且吐蕃屯重兵在小勃律,就仿佛是一把刀顶在安西腹下,严重威胁安西的安全,臣作为安西大都护,坚决拥护皇上向小勃律用兵。”
李隆基点了点头,李林甫说的很好,但火候还不够,他们今天的言论是要抄入杂报传阅群臣,没有充分的说服力就显现不出他决策的英明,他还需要更有力的论证。
“右相说得不错,小勃律的吐蕃不仅虎视安西,而且挑拨突骑施与大唐的关系,使我大唐最终失去了抵御大食东扩的屏障,实为我大唐西域的一颗毒瘤,半年前高仙芝两次上书,要求兵伐小勃律,朕有些犹豫不决,毕竟唐军在小勃律已经败了三次,再败一次朕担心会严重影响军心士气,但朕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对小勃律用兵,今天想问问各位爱卿,有没有反对意见?”
大殿里一片寂静,席豫和陆景融已经年迈不堪,即将入土,思路无法跟上皇上的雄才伟略,萧嵩对西域情况不熟,无法发表意见,陈希烈更是唯李林甫马首是瞻,李林甫不让他说话,他嘴就像缝了线,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李林甫望去,等待他的意见。
李林甫心领神会,再一次站了起来,慷慨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陛下何忧之有?安西军励兵秣马数年,等的就是这一天,而且仅疏勒的军队垦田已达七屯,养马数万匹,可谓兵精粮足,这为天时;突骑施人在开元十八年被我大唐重创后,已无力大举进犯安西,唐军可一心南下,征服小勃律,无后顾之忧,此为地利;再有安西军人才辈出,夫蒙灵察宝刀未老,高仙芝乃名帅之才,手下猛将如云,更胜从前,这可谓人和,天时地利人和皆占全,何愁此战不胜?陛下,决定吧!”
李林甫的一席话,最终使李隆基下定了决心,“好!传朕的旨意,封高仙芝为四镇行营节度使,率安西军出征小勃律。”
短短的一句话,李林甫却忽然听出了弦外之音,皇上只字没有提到夫蒙灵察。
第二十七章 背后发力
这两天高仙芝如坐针毡,他很清楚问题就出在他给朝廷的奏折上,去年他两次向朝廷上折,建议发动小勃律战役,但问题也出来了,程千里从兵部熟人那里打听了他上折的消息,立刻向夫蒙灵察告发,说他擅自越级上奏。
高仙芝在房间来回踱步,思量着对策。
“高帅,我觉得眼下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拖,拖到朝廷圣旨到来。”
旁边的封常清也很担忧,他和高仙芝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如果高仙芝倒台,他的前途也会到此为止。
“可我担心的是,皇上旨意中不指明由我率军出征,而是由夫蒙灵察自己决定人选,如果是那样,我敢肯定,他绝对不会选择我。”
“应该不会,以皇上的精明,他怎么会想不到高帅越级上奏的原因和风险,既然高帅这样做了,那只会有两个结果,罢免或者重用,不会再行暧昧之事。”
说到这里,封常清小心翼翼地问道:“高帅是否有点后悔了?”
高仙芝哼了一声,道:“我有什么后悔,夫蒙灵察的平庸求稳我早就受够了,与其被他猜疑,被他当做棋子,还不如拼一次,就算失败被罢免,我也无怨无悔。”
“可话虽这样说,高帅还是要讲究点策略啊!”
“我知道,我会像个孙子一样向他请罪。”
高仙芝的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了。

中午时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龟兹城传开了,四镇都兵马使高仙芝袒露上身,在节度使府前下跪,已经跪了半天,但夫蒙大帅却不予理睬,一时间,龟兹城人人都在谈论此事,有人说高仙芝是为给李庆安私自赏赐一事而去请罪;有人说夫蒙灵察欲以程千里取代高仙芝,种种流言在龟兹的大街小巷里传播。
中原酒肆内,几员大将皆怒发冲冠,白元光更是拔刀砍在桌上,大怒道:“夫帅听信小人谗言,颠倒黑白,不论是非,有功他不赏,有过他不究,高帅何辜,竟要袒身长跪,羞辱于天下,够了!有这样的大帅,我这兵不当也罢!”
席元庆脸色铁青,一杯一杯地喝酒,他最担心高仙芝被贬,他从此就没有立功升迁的机会了,他已经三十三岁了,还有几年青春?
连一向冷静的段秀实也脸色苍白,对发生这种事情,他束手无策,心中只为高帅的安危揪心不已。
“元光,不要冲动,不止你一人着急,大家都很担忧,冷静下来。”
段秀实瞥了一眼李庆安,从进酒肆他就喝酒不语,众人起初还以为他是因为分赏一事被怀疑而恼火,但段秀实却发现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李庆安面带微笑,神色平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七郎,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李庆安微微一笑,高仙芝的苦肉计没有奏效在他的意料之中,有程千里在节度使府中,夫蒙灵察怎么可能软得下心来,这几天他也在考虑高仙芝的对策,他几次想去找高仙芝进言,都被婉拒了,他知道高仙芝是不想再连累过多的手下,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李庆安的命运,可是已经和高仙芝牢牢连在了一起。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办法我倒是有一个,不过靠我一个人难以办到,要我们大家一起合作,一起担这个风险。”
几人听李庆安有办法,纷纷催促道:“七郎,你快说,什么办法?”
李庆安招招手,把众人都召上来,压低声音道:“要想使高帅免于此难,只有一个人能办得到…”

高仙芝在节度使府前下跪一事,边令诚也听说了,不过他并不想过问,调解将帅不和,不是他的职权范围,他只管军队是否忠于皇上,只管军队是否老老实实在军营里呆着。
他不参与此事并不代表他不向皇上汇报,随时向皇上汇报安西将领的动向也是他的职责之一,几个月前,他也给皇上送去了一封密信,如实地描述了一年多来安西高层的矛盾,高仙芝功高震主,渐渐被夫蒙灵察不容,高仙芝向夫蒙灵察提出进攻小勃律,却被夫蒙灵察一口否决,‘勃律路险,不可进也!’
这些,他都在密信里一一向皇上做了汇报,该怎么处理,他相信皇上自有明断。
“公公,不好了!”
一名服侍他的小宦官飞奔进了房间,他惊惶地指着外面道:“外面有几百个军官把我们府第围住了。”
‘当啷!’边令诚手中的茶杯落地,他慢慢站起身,军队围住他的府第干什么?难道要哗变造反吗?不对!不对!要造反也该围夫蒙灵察的府第才对,一转念,他明白过来了,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苦笑,自己想置身事外看来是不可能了。
府第外,数百名军官群情激昂,他们得到消息,高帅要被节度使罢免了,程千里将取而代之,这个消息仿佛一颗火星落入即将沸腾的火油,将官们再也坐不住了,他们组织起来,来到边令诚的府第情愿。
门开了,监军边令诚从府里走了出来,面对情绪要失控的将领们,他显得十分紧张。
“大家先平静一下,请听我说。”
将官们哪里肯听,他们一涌而上,将边令诚团团围住,众人群情激荡,纷纷扯着喉咙大吼,“如果罢免高帅,我们就不干了!”
边令诚身材矮小,被身高魁梧的安西将领们团团围在中间,仿佛进了巨人国一般,他脸色苍白,结结巴巴道:“这件事从头到尾,我、我一点也不知情,真的和我无关。”
站在边令诚面前的是别将贺娄余润,他是军官们的领头人,他身高足有一丈,虎背熊腰,俨如一座黑塔一般,他俯视着边令诚厉声道:“我们知道与监军无关,但此事监军非管不可,而且形势万分危急,监军想过没有,我们都出来了,士兵谁来控制?”
他分开众人,一指远方,“监军,看!”
只见远方军营方向浓烟滚滚,弥漫在天空,豆大的汗珠从边令诚的额头流下来了,他脸胀得通红,忽然大吼一声,“给我备马,去节度使府!”
众将欢声如雷,跟着边令诚向节度使府浩浩荡荡而去。
第二十八章 将门虎女
安西节度使府位于龟兹王宫正对面,是一座占地数十亩的庞大建筑群,里面军衙、仓禀、府宅一应俱全,也是安西至高无上的权力中心,此刻,高仙芝袒露上身跪在节度使府门前已经两个时辰了,大门紧闭,夫蒙灵察始终没有露面。
这时,一名好心的守门侍卫悄悄走上前,“高帅别跪了,程都护就在府内呢!”
高仙芝一怔,他不由轻轻叹息一声,程千里在府内,那自己这一跪不知何时才能起来了?
忽然,一匹战马飞奔而来,马上高雾怒容满面,她一身唐军盔甲,腰挎横刀,后背弓箭,奔至近前,她一勒战马高声喊道:“爹爹,起来!”
高仙芝一挥手,低声令道:“你快回去,大人的事情,你不要过问!”
“不!我不回去。”
高雾紧咬嘴唇,她忽然张弓搭箭,一连三箭射向节度使府大门,‘哚!哚!’三箭钉死在朱红大门环内,箭尾颤抖不已。
“夫蒙灵察,你出来!”
高仙芝又急又气,但他又不敢站起身,只要咬牙切齿道:“雾娘!你不要胡闹了。”
“爹爹,你才是胡闹!”
高雾冷笑一声道:“你是朝廷任命的副都护,你领的军队是大唐帝王的安西军,不是他的私军,就算他要罢免你,他又有什么借口?爹爹,你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他羞辱你也够了,你再跪下去,就是羞辱自己了,起来吧!堂堂正正和他去谈。”
高仙芝又叹了口气,也有些心灰意冷了,跪了两个时辰都不出来,他也明白夫蒙灵察是铁了心要罢免自己了,也罢!
他撑地慢慢站了起来,腿已经麻木不堪了,他穿上了衣服,高声对大门道:“夫蒙大帅,我诚心向你认罪,可你却不肯接受,也罢了,我已经尽心了,要革要贬,由你去吧!”
他搀扶着女儿的马刚要走,小门忽然开了,传来了程千里冷冷地声音:“箭射节度使府,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吗?”
高仙芝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程都护,你什么时候成了大帅府上的看门人?”
程千里仰天大笑,笑声刺耳,忽然,他笑声一停,得意洋洋地道:“高仙芝,你不仅善做,而且能言,可惜时运不济,我不妨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四镇都兵马使了,由我暂代,明天我就和你办理交接。”
“那就恭喜程都护了。”
高仙芝脸色铁青,转身道:“雾娘,我们走!”
“那这三支箭怎么办,就这么算了吗?”
程千里话音刚落,高雾一侧身,张弓一箭便向他射来,“卑鄙小人,你去死吧!”
程千里大吃一惊,急身躲闪,长箭‘嚓!’地从他脸庞擦过,钉在门上,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程千里勃然大怒,狂吼道:“快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就在这里,门内传来一声咳嗽,“程都护,怎么这样大呼小叫?”
夫蒙灵察终于出来了,他瞥了一眼门上的箭,不高兴地斥责程千里道:“雾娘只是一个小孩子,从小就调皮,你和她计较什么?”
夫蒙灵察出来了,高仙芝倒不好走了,他慢慢走上前,躬身施礼道:“参见大帅!”
“哦,是仙芝啊!什么时候来的?”夫蒙灵察笑眯眯问道。
“回禀大帅,我已经来了两个时辰了。”
“什么!”
夫蒙灵察转身虎着脸问亲兵道:“高都护来了,你们为什么不通报我?”
几名守门的亲兵战战兢兢,谁也不敢说话。
“哼!胆大妄为。”
夫蒙灵察一摆手令道:“给我拖下去,每人打三十军棍!”
立刻过来十几名亲兵,将这几人拖了下去,片刻,门内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
夫蒙灵察歉然道:“仙芝莫生气,是我把他们宠坏了。”
旁边的高雾却冷笑一声道:“可是这位程都护却口口声声说,大帅已经罢免了我父亲的都兵马使之职,这又怎么说呢?”
夫蒙灵察一怔,他不满地向程千里望去,这个蠢货,一天都忍不住吗?程千里表情十分尴尬,低下头不敢说话。
高仙芝已经心灰意冷了,夫蒙灵察再客气也改变不了自己被罢免的结局,他拱拱手道:“不打扰大帅休息,仙芝回去了。”
“仙芝,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办法,是皇上的意思,我抗争无用,也只能照办了,以后有机会,我再上书皇上表你的功劳,你就耐心等候吧!”
夫蒙灵察找了个光面堂皇的借口,按理,那么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可偏偏高雾不买帐,她较真地质问道:“大帅,皇上为什么要罢免我父亲?”
“大胆!”
夫蒙灵察立刻翻脸了,“我几时说过是皇上的意思?高都护,管好你女儿的嘴。”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指着远方大声道:“大帅,你快看!”
夫蒙灵察望去,只见远处大群军官簇拥着边令诚向这边走来,他心中不由愣了一下,这是要做什么?
“夫蒙大帅好悠闲,难道没看见军营起火吗?”边令诚走上前,劈头便问道。
‘军营起火?’夫蒙灵察有点懵了,他竟一点也不知道,他旁边的高仙芝却陡然发作了,大步上前指着大群军官喝道:“你们胆大妄为,竟敢在军营放火,是谁干的!”
几百名将领吓得纷纷跪下,“高帅,弟兄们听说你被罢免,都闹起来了,我们也控制不住,特来求边监军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