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件事令士兵们感到欣慰,那就是每天傍晚的射箭比赛,每人十支箭,五十步外比试高低,取前二十名和最后十名,前二十名每人赏一百到五百文钱,而最后十名,每人赏十军棍。
奖惩名单在军营门口的木板上高高悬挂,成绩一一列明,最后这些成绩将成为升职的依据,这些成绩每个士兵都清清楚楚,令他们心服口服。
一晃五天过去了,这天天不亮,团练营的五百骑兵便出门了,从今天开始他们要进行骑射训练,不再拘束于军营之中。
骑练的范围主要在江淮一带,遇山而止,遇水扎营,骑马射箭成了他们的全部生活内容。
这天中午,团练营抵达了盱眙县境内,盱眙县以北便是淮水,是漕河运输的主要中转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在县城西南有一座大山,名叫都梁山,山势巍峨险峻,连绵数十里,山上覆盖着大片森林,隋末时,曾有几支义军在这里驻扎。
盱眙县也是他们骑练的最北边,正好李庆安推荐的崔平在这里当县令,能在异乡相逢故人,也是一生一大乐事,他便决定在盱眙训练两天,然后率军返回扬州。
五百骑兵在官道上列队而行,队伍整齐有序,没有一个人说话,不急不缓地向前行军,经过半个多月的苦练,众人无论马术和箭术都大有进展,他们每个人虽然变得又黑又瘦,但个个精神抖擞,身姿矫健,而且森严的军纪,使他们已经有一种强悍之军的风范了。
这时,远方的黑黝黝的都梁山已经隐隐可见,再向前走十里,便是盱眙县城了。
忽然,远处的官道上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只见黄尘滚滚,有三骑风驰电掣般奔来,渐渐的,来人奔近,前面是一名小官吏,而后面是两名身着皂服的衙役。
他们满脸惊惶,拼命地抽打着战马,仿佛有什么十万火急之事,他们忽然看见了官道上的军队,先是一惊,勒住了马匹,随即眼中射出了惊喜地神色。
那官吏冲上前施礼道:“在下盱眙县尉方林,请问,哪一位是统军之将?”
李庆安纵马出来道:“我便是,你有何事?”
县尉翻身下马,连连躬身道:“恳求将军救我们盱眙县三万父老乡亲,情况万分危急。”
“你说清楚一点,究竟出了什么事?”
“将军,都梁山的金威大王要血洗我们盱眙县,恐怕就在明天!”
“金威大王?都梁山上有响马吗?”
“回禀将军,都梁山上有一支三千人的响马,因我们县令五天前抓捕盗贼时误杀了响马首领金威大王的儿子,今天上午响马射来战书,明天一早将血洗盱眙城。”
李庆安有些惊讶,中原腹地居然还有响马,而且还是在漕运重地的泗州,这附近的军府都干什么去了?
李庆安感觉这中间恐怕还是有蹊跷,便一扬马鞭道:“先去县城,再慢慢告诉我原由。”
县尉大喜,连忙对一名衙役道:“快去通报崔县令,就说救星到了,让他赶紧出来迎接。”
…
“李将军,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逢!”
县城门口,一身官服的崔平激动地迎了上来,他后面县丞、主簿及一干衙役都上前见礼。
李庆安打量了一下他,见他比京城时黑瘦了很多,但精神奕奕,看得出他在这里干得很舒心。
“人生何处不相逢,崔县令,看来你的近况不错啊!夫人和孩子都好吗?”
“她们都很好,夫人昨天还说到你呢!让我去扬州拜望你,我也是想去,可是,哎!”
崔平再次一躬到地,“李将军,我上任才一个多月,便遇到了响马,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崔县令放心,莫说我们是老朋友,就算素昧平生,我也会出手相助,放心!我既然来了,响马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他低声道:“说不定崔县令平定响马有功,明年升为泗州太守呢!”
崔平大喜,他知道李庆安可是安西悍将,有他在,自己的乌纱帽不仅能保住,说不定还真能捞个特别考评,破格提拔为太守。
想到这,他心花怒放,连忙又给李庆安躬身施礼道:“李将军,快请去县衙休息,我给你讲讲情况。”
李庆安进了县衙坐下,崔平亲手给他奉上一杯香茶道:“李将军,你怎么会来盱眙县?”
“我们是出来练兵,路过这里,便想来看看你,正好遇到县尉求救,不过我有些奇怪,方县尉说都梁山上有三千响马,这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还在漕运重地,难道朝廷就从来没有派兵来剿灭吗?”
“哎!”
崔平长长叹了一口气,“李将军有所不知,听说这支响马是两个月前才出现,最初进山时只有千人,还包括家属,但因为河南大旱,逃过淮水来谋生的农民有很多,金威大王便从中招募,一月之内便听说有了三千人马。”
“这个金威大王是何许人?竟能一呼百应。”
“将军,这个金威大王姓杜,叫杜云。”
“等一下!”
李庆安忽然想到了盐枭杜泊生,一个叫杜泊云,一个叫杜泊生,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他是盐枭杜泊生的兄弟吗?”
崔平苦笑一声道:“盱眙县所有人都知道都梁山的山主叫做金威,是泗州金家的二老爷,可我偶然查前任县令留下的一些文书,才知道都梁山的主人根本不姓金,而是叫做杜泊云,听说他和盐枭杜泊生是亲兄弟,杜泊生是兄,杜泊云是弟,还有一个老三杜泊远,我又查了这个杜泊云的资料,才知道他原本是几支漕运船队的大东主,还有两座码头,手下养活了数万人,可几个月前,扬州卢太守和刘转运使发生争执,刘转运使开始查封杜家的生意,抓捕杜家的骨干,这杜泊云见走投无路,便纠集了一千余人,躲进了都梁山,也不打家劫舍,也不招惹官府,所以我的前任县令没有上报朝廷。”
“他不打家劫舍,那何以为生呢?就算种粮食为生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
第一百零六章 盱眙剿匪
崔平脸微微一红。连忙道:“我听说他还在暗中控制船队,估计就是以此为生吧!”
李庆安淡淡一笑,难怪这个前任县令一直不肯上奏朝廷,这中间不知收了杜泊云多少好处,他瞥了崔平一眼,见崔平表情有些不自然,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他也不说破,又笑着问道:“那他为何要扬言血洗盱眙县呢?”
崔平叹口气道:“因为五天前发生了一件事,使杜泊云要血洗盱眙县,他自然就是响马了。”
“发生了什么事?”
“半个月前,有采花淫贼在盱眙县中活动,已经连续淫辱三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弄得盱眙县人心惶惶,但我们也找到了他的一点规律,五天前,我们便埋伏在一个大户人家里,果然,二更时分,那个淫贼又来了,我们立刻抓捕。但他非常狡猾,眼看要逃脱,我们当机立断,用箭当场把他射死了,不料这个淫贼竟然就是杜泊云的独子杜熙,杜泊云痛失独子,因此要血洗县城。”
“原来如此!”
李庆安沉吟片刻,又问道:“我记得你们邻县临淮县也有一座军府,你们为何不求他们相助?”
“哎!调动临淮县的军府只有兵部才有这个权力,他们怎么肯来,再说,我听说临淮军府只剩下三百士兵,都是老弱残兵,让他们来,还不如求扬州求救,正好遇到了李将军,请李将军无论如何,要救我们一次。”
“我知道了!”
李庆安站起身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我们需要做一件事情。”
他回头吩咐一名随从道:“去把贺严明叫来!”
片刻,贺严明大步走进房内,抱拳施礼道:“请将军吩咐!”
“你带二十名弟兄火速赶去一趟都梁山,给我拦截住前去报信的人。”
李庆安又对崔平道:“你安排一名熟悉地形的衙役给我们带路。”
“我这就安排!”
崔平叫来一名衙役,给他嘱咐了几句,贺严明立刻带着二十名骑兵出发了。
这时李庆安又瞥了一眼崔平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我需要了解杜泊云的详细情况,是你给我讲。还是县丞或者县尉来给我讲。”
崔平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明白李庆安的意思,李庆安已经看出了他们和杜泊云有关系,崔平呐呐道:“李将军,我和这个杜泊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泗州刘太守不准我上报都梁山之事,我写的报告被他退了回来,这个刘太守就是我的前任县令。”
“那你敢说,你一文钱的好处都没拿吗?”李庆安目光严厉地注视着崔平。
崔平的脸又胀成了猪肝色,他低下头道:“丁县丞事后送来了五十两黄金,说是县里大户的孝敬,其实我知道这黄金和都梁山有关系,不过这金子我还不敢收回家。”
说着,崔平从书柜的夹缝里掏出一块沉甸甸的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黄金,约合一本书大小。
他把黄金放在桌上,羞愧地道:“就这么多了,我真的不敢拿回家。”
李庆安拾起这块黄澄澄的金子,仔细看了看,只见上面刻有一排号码:杜:八九九号。这是杜家私铸的黄金。
“这块黄金是什么时候送的?”
“半个月前。”崔平自己也愣了一下,他忽然恍然大悟,“莫非这黄金就是杜泊云的儿子下山送来的吗?”
“很有这个可能。”
李庆安放下黄金,立刻下令道:“去把那个丁县丞给我抓来!”
…
正如李庆安的判断,贺延明在县城以西十里外的官道上抓住了一名神色慌张的男子,从他身上搜出了县丞丁毅写给杜泊云的快信,上面只有一句话:‘唐军五百骑进入盱眙县。’
盱眙县的气氛立刻开始紧张了,城门严控,只准进不准出,官道上挤满了从四邻八乡逃进城避难的民众,衙役们也挨家挨户动员,动员年轻男子参加护城,保卫家园,团练营的驻地更是热闹,满载着猪羊和蔬果的马车络绎不绝而来,近百名大户士绅们挤在门口,恳求团练营的士兵替他们打败响马。
“扑通!”一声,两名唐军将肥胖的丁县丞掼到李庆安脚下,丁县丞吓得浑身直哆嗦,一句话也说出来。
李庆安低头看着他,眯眼笑道:“堂堂的八品朝廷命官,居然去和响马勾结,这可是抄家灭族之罪,你不怕吗?”
“将军饶我,我没有和响马勾结,和响马勾结的是刘太守,我只是帮他们传递消息,只是跑跑腿!”丁县丞眼泪鼻涕一齐流下,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苦苦哀求。
“哼!给杜泊云办事时天不怕地不怕,被抓住了就成了软蛋,你若没有和他勾结,那你送信给他做什么,如果我没猜错,明天杜泊云来攻打县城,第一个开城门的就非你莫属了,丁县丞,我说得对吗?”
“李将军,我愿立功赎罪,饶我一次吧!”
李庆安瞥了他一眼,道:“你说吧!把你知道杜泊云的情况,原原本本给我说出来。”
在强大的压力下,丁县丞终于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一切。
其实早在两年前,杜家三兄弟便在都梁山上买下了大片山林,开始修建寺庙和道观,以僧舍的名义在都梁山上至少修建了数百间房屋,所有的和尚道士都是由杜家的心腹家人装扮,同时在山脚下买了六十顷土地作为寺产,对外则宣称这是泗州金家的产业。
在前任刘县令的刻意保护下,杜家在都梁山得以顺利发展,而且极为隐蔽,这次若不是杜泊云的独子被崔平误杀。杜泊云还准备再出五百两黄金买通崔平,继续替他们掩盖。
李庆安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在考虑杜泊生的下落,杜泊生当时是被一群神秘人劫走,看样子,这群神秘人极可能就是杜泊云所为,那么杜泊生会不会就藏匿在都梁山内呢?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应该不在,如果在的话,杜泊云就不会这么冲动。扬言要血洗盱眙城,至少杜泊生会劝住他,而且杜泊云在一月之内,从河南逃来的流民中招募了两千人,他要做什么?准备和围剿的官兵对抗吗?
李庆安隐隐觉得,事情应该不是那么简单,响马来袭城,怎么会公开下战书,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
黄昏时,李庆安返回了军营,一路上他看见衙役们在挨家挨户地动员民众,忽然,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衙役们穿的公服不一,大部分衙役都穿着黑红相间的公服,但一小部分衙役却穿着蓝色的公服,款式却一样。
他勒住了马,问一名穿蓝色公服的衙役道:“你们是盱眙县的衙役吗?”
“将军,我们盱眙检查署的衙役,听说明天有响马来袭,我们便撤进城了。”
李庆安一怔,“那你们署衙那边还有人吗?”
“暂时没有人了,等避过这个风头再回去。”
一瞬间,李庆安心中闪过一道亮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看不清楚,这时,另一名衙役道:“我就担心咱们署衙那两百多艘公船,要是被人偷了,咱们的饭碗可就丢了。”
“公船!”
李庆安心中豁然大悟,声东击西、瞒天过海,杜泊云好狡猾!
他狠狠一抽战马,向军营疾驰而去。
…
江淮都转运司衙门在江都,但在一些重要的转运地设有支司,泗州是淮河入漕河的节点,转运地位十分重要,因此在泗州设有支司。下属两家检查署,一个是临淮县检查署,一个是盱眙县检察署,一家负责查漕河船只,一家负责查淮水西面过来的船只,这段时间由于刘长云在全力追捕杜泊生的下落,因此河面上的盘查十分严格,除了公船外,其他民船一概进港接受检查。
但今天因为有都梁山土匪来袭的消息,而盱眙县衙役人手不足,崔平便将检查署的衙役请去帮忙,检查署内空空荡荡,只有两名老吏看守船只。
支署位于淮水的一条小支流里,离淮水约半里,河畔上修了一排五间房子,官道上弯弯曲曲延伸出一条狭窄的小路,小路两边数十步外是浓密的柳林。
此时在最边上的一间屋子里,两名老吏正躲在房内喝酒,其中一个青脸人叹气道:“就咱们倒霉,他们都躲进城了,万一响马杀来,咱们躲哪里去?”
“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笨死的!”另一人狠狠敲了他一下,“外面一百多条船,响马杀来,咱们躲进江中岂不是更安全?”
青脸人呆了一下,不由哑然失笑道:“我当真是笨死了,哈哈!”
“来!喝酒。”
“喝酒!”
就在二人推杯换盏之时,数百条黑影悄悄地向检查署衙门靠近了,手中刀寒光闪闪,在他们身后,远远地跟着一百多辆马车。
一名高个子手一挥,数十人一涌冲进了房间,只听两声惨叫,房内的灯熄灭了,黑影冲进署衙翻箱倒柜,片刻便找到了十几身衙役的公服,十几人立刻换在身上。
“快!把马车上的箱子运上船,小心点!“
马车驶进,众黑影放下手中刀,开始搬卸马车上的楠木箱子。
…
小河对面,数十步外的柳林里,李庆安冷漠地望着一团团忙碌地黑影,果然不出他所料,杜泊云血洗县城是假,运走财富才是真,有了公船公服,一路上谁也不会检查他们。
他们运走的东西很多,一百多辆马车,上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子,看来他们早就想走了。
李庆安轻轻一挥手,三百名团练营士兵刷地举起了弓箭,锐利的箭尖瞄准了数十步外的黑影。
李庆安抽出一支箭,搭上了黑弓,弓弦慢慢拉开,成满月形,弦一松,箭霎时射出,强劲快疾,一箭射穿了黑衣首领的后心。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惊破了宁静的夜色,这声惨叫就是信号,柳林中顿时乱箭齐发,箭如密雨,在狭窄小道上搬运箱子黑影措不及防,一下子被射倒了一大片,团练营苦练的箭法在此时发挥出了威力,箭势强劲,比一般的箭手又有不同,中箭者非死便是重伤。
几十名后面赶车的人见势不妙,转身便逃,荔非守瑜却率一百骑唐军截住了退路,唐军挥舞长矛横刀,劈砍刺杀,这些马夫本来就不是真的强盗,忽然发现唐军出现,顿时吓的屁滚尿流,丢下马车四散奔逃。
“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快跑啊!”
响马们被唐军的杀戮吓破了胆,就恨不得肋生双翅,一个个抱头鼠窜,实在跑不掉的,就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三轮箭后,码头上的黑影死伤大半,没死的也跑远了,最后二十几人被唐军团团包围,数百弓箭对准了他们。
“饶命!饶命!”二十几人一起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
“你们首领呢?是谁!”李庆安长弓一指,厉声喝道。
“军爷,我们三老爷第一个就被射死了!”一名男子战战兢兢道。
“他叫什么名字?”
“回禀军爷,三老爷叫杜泊远。”
原来杜家三兄弟的老三竟被自己射死了,李庆安一把揪住这人的脖领,怒道:“那杜泊生呢?在山上吗?”
“军…爷,大老爷不在山上。”
“那在哪里?”
“我们也…不知道。”
忽然一股臭气传来,这人竟被吓得大小便失禁了,“他娘的!”
李庆安把他扔在地上,大步向马车走去。
荔非守瑜正率几十名弟兄在检查箱子,李庆安走上前问道:“发现什么没有?”
“七郎,我正要找你,你跟我来。”
荔非守瑜领着李庆安走到最后几辆马车前,最后几辆马车和前面马车不同,装的都是铁皮箱子,荔非守瑜指着上面一行字道:“七郎,你看看这个,这竟是庆王的东西。”
只见每一口铁皮箱子的右下角都刻有‘庆王器物’四字。
“箱子里是什么?”
“你猜猜看!”荔非守瑜按捺不住脸上的激动道。
李庆安的脑海中闪过崔平的金块,他笑道:“我猜是金块,对吗?”
“差一点点,不过很接近了。”
荔非守瑜打开一只盖子,只见里面全部都是寺庙铜器,一尺高的佛像,铜钵盂、铜钟、铜磬、铜木鱼等等,做得尺寸都偏小。
李庆安拎起一尊佛像,靠近火把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一尊铜像,按长安市价,这尊十斤重的铜弥勒佛像价值五贯钱。
“七郎,你仔细看着。”
荔非守瑜抽出匕首在铜像底部削了一下,缺口处,赤红色的铜色不见了,而是黄澄澄的黄金色。
“这些…都是黄金?”
“没错,这十马车铜器都是黄金,只是涂了铜色。”
李庆安轻轻抚摸着铜器,眼中射出一丝兴奋的目光,他忽然问道:“一共有多少黄金?”
“还无法计算,一共一百箱整。”
李庆安的眼睛亮了,一百箱黄金,那会有多少?
“七郎,怎么办?这些黄金我们交出去吗?”
李庆安沉思片刻又问道:“别的箱子里是什么?”
“都是财宝,有白银,有珠宝翠玉,数量也很惊人,不过都是杜家的财物。”
“知道这些铜器是黄金的弟兄有多少人?”
“没有别人,就是我和贺严明两人,还是贺严明无意中发现的。”
李庆安背着手走了几步,他回头道:“守瑜,这批黄金我想取了,或许以后我们在安西用得着,你以为呢?”
“可是可以,但我觉得风险也很大。”
“我知道,箱子虽沉,但不大,一百个兄弟就可以骑马带走,这批黄金估计是庆王的黑钱,他绝不敢说,我们胆子大一点,不要瞻前顾后。”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很可能是庆王走私盐的暴利,七郎,我们不妨做得更隐蔽一点,再买一大批铜器,混在其中,用船运到长安去,这样就算被人看见,也绝对想不到这些铜器竟会是黄金。”
“说得好,咱们就这样干,最好咱们在西市开一家铜器铺,更是珠混鱼目。”
“那这些杜家的钱物呢?”荔非守瑜又问道。
“杜家的钱物可以交给扬州太守,不过…”
说到不过,李庆安拍拍马车,笑道:“既然我们截了杜家的财物,总归是要拿出一部分来犒劳弟兄们,以后大家在一起的日子长呢!不能亏了大家。”
“七郎,你是要…”荔非守瑜惊讶道,
“没什么。”
李庆安搂着他的肩膀笑道:“咱们千辛万苦训练出来的士兵,就白白丢在江淮,你不觉得有点可惜吗?”
“我明白了!”
荔非守瑜兴奋地挥手道:“好了!大家把马车赶回驻地,立刻出发!”
…
都梁山宏福寺里,杜泊云搂着一名年轻的女子,大碗地喝着酒,女人身子十分瘦弱,佝偻着背,像只羔羊般被吓得瑟瑟发抖,不远的一根大柱子后面,一名花白头发的老者痛苦捏紧了拳头。
杜泊云约四十余岁,红脸膛,长得十分粗犷,他斜睨一眼年轻女子,忽然哼了一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脸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