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到处是跑去看热闹的民众,男女老少,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看热闹的兴奋。
李庆安赶到东市时,已经是人山人海,附近几个坊的人全部跑来看热闹了,东市大门口已经被衙役封锁,不准人进去,但从大门口可隐隐看见里面的情景,只见市署浓烟滚滚,火势虽然很大,但已经被控制住了。人影奔跑,无数的衙役和金吾卫士兵在担水救火,其中也有巡查营士兵的身影,刚刚赶来的市署署丞急着直跳脚,但有一人却镇定自若,指挥着衙役和士兵们救火。
此人正是万年县令杨钊。
他的形象极为英勇,官服穿戴得整整齐齐,指东喝西,威严十足,只听他隐隐大喊,“救人第一,无论如何不能让大火烧了商铺!”
旁边十几名商人在他面前跪下直磕头,感激涕零。
这时一名衙役骑马飞奔而出,对所有看热闹的民众大喊:“杨县令奋勇救火,火势已经被控制,没有伤及一人!”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无数人在热烈的鼓掌,这时,李庆安忽然看到了荔非守瑜,他带着十几名骑兵在一旁维持秩序。
李庆安催马上前,远远低声喊道:“守瑜!”
荔非守瑜一回头。见李庆安来了,他连忙上前道:“将军!你也赶来了?”
“我只是正好路过。”
李庆安摆摆手,低声问道:“我来问你,这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
荔非守瑜向两边看了看,见有人,他连忙李庆安拉到黑暗处,低声道:“确实很蹊跷,我们有个弟兄正好在附近,他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什么问题?”
“大约半个时辰前,那弟兄发现空中飞来一盏孔明灯,飞得很低,没有超过东市的城墙,应该就是附近飞来,孔明灯飞进市署后,便着了,可奇怪的是另外两个地方也同时冒出火光,这就和咱们烧进奏院一个样,然后更奇怪是,火势刚刚燃起,甚至报警还没发出,杨钊便率领大群衙役赶到了,哼!这做得也太明显了。”
李庆安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一定要嘱咐那个兄弟,千万千万不要传出去。”
说完,李庆安一拨马,便向平康坊的相国府而去。

东市失火,刚刚得到消息的李林甫,已经乘马车驶出了府门。正好李庆安骑马赶来。
“相国,请留步!”
侍卫们认识李庆安,马车停了下来,李林甫拉开车帘一角笑道:“七郎,怎么又回来了?”
“相国,我刚从东市而来。”
“哦!东市的火势如何了?”
李庆安淡淡一笑道:“在长安杨县令的英勇指挥下,东市的大火已经被控制住了。”
“杨钊?”李林甫不露声色地笑了笑道:“他这个县令倒是很尽职尽责嘛!”
“当然,解铃仍须系铃人,这把火他不去救,还能指望谁去救?”
饶是李林甫冷静,但还是被李庆安的这句话激变了脸色,他脸色变了数变,对李庆安低声道:“上我马车来说话。”
李庆安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向东市方向而去。
马车里,李林甫叹了口气道:“正如你上次所言,圣上的当务之急不是提升杨慎矜,而是急着给杨钊找一个提升的借口,今晚这场除夕大火就来得太及时了,且不论是为何起火,但杨钊挽救了东市,这个功劳足以让他官复原职。”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便道:“相国,杨钊现在不过是正五品县令,就算圣上要升他的职。也要由相国推荐才行,如果相国认定这场东市大火是他的责任而非功绩,圣上又如何提拔他?”
“七郎,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错!从三品以下官员的任免我都有权插手,如果我坚决反对,圣上也无可奈何,可问题是他一心想提拔的人,你最终能抗得过他吗?说得直白一点,他是无权直接任免从三品以下的官员,但他却有权直接罢免你。”
其实李林甫心里有数。他之所以长期为相,一个极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在很大程度上没有真正扮演一个相国的角色,从来就没有像张九龄那样用相权去抗拒皇权,一次也没有,他都是看李隆基的脸色办事,李隆基心里所想,甚至还没有说出来,他便稳妥地办好了。
正因为他的听话管用,所以他才能稳坐这么多年的相国之位。
李庆安笑了笑道:“属下越职,请相国见谅!”
“不!”李林甫摆摆手笑道:“你肯主动来告之,我感到很欣慰,而且你所言之事也很有份量,我大多采纳了,以后,你还要像今天这样,敢言直言。”
李庆安连忙欠身道:“相国有令,属下自当遵从,属下另一拙见,不知相国是否愿听?”
“你说!”
李庆安沉吟一下,便道:“现在的局势很乱,既有王忠嗣案发,又有杨钊可能升官,再有两个尚书新人选,甚至还有高翁力保太子,种种纷繁复杂的事情都纠结在一起,其实这些都是表面之事,真正的核心之事属下认为只有一件,那就是圣上打算用杨钊来取代相国,只是时机尚未成熟,杨钊无论实力和人脉都远远不是相国的对手,所以圣上便用杨慎矜甚至两个新尚书来做杨钊的挡箭牌。”
李林甫微微点了点头,李庆安居然能看出这一点,不简单啊!他捋须笑道:“那你说说看,眼下之事我该如何应对呢?”
“很简单,既然杨钊非升职不可,那相国就做个人情,先奏他为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圣上不是要求年后三司会审王忠嗣案吗?那相国就命御史中丞杨钊来主审此案。”
李林甫半晌不语,忽然,他问道:“七郎,假如我让你们巡查营来承担这次失火的责任,你有想法吗?”
李庆安一怔,半晌,他躬身道:“属下没有想法,一切听相国安排。”
李林甫笑了笑便沉默了,他微闭上了眼睛,马车继续前行,忽明忽暗的光线透过车帘的缝隙照在他硕大的鼻子上,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神情,李庆安也沉默了,李林甫的意思其实就是让自己来承担责任,可是为什么,李林甫为什么要让自己来承担责任?
离东市不远时,李林甫终于睁开了眼睛,他拍了拍李庆安的肩膀,微微一笑道:“去吧!好好替高翁打球。”
这一瞬间,李庆安忽然发现李林甫老态毕露,有一种难以言述的疲惫。

东市的大火依然在熊熊燃烧,但与李庆安没有任何关系了,李林甫最后的一个决定无疑是一声响亮的警钟,将李庆安敲醒了,他知道李林甫让自己承担责任,不是为了向杨钊示好那么简单,而是李林甫已经把杨钊视为他的头号政敌,把自己提升为了一颗对付杨钊的核心棋子,应该是这样,他看出了自己有能力和杨钊一斗,所以在实施步骤之前,先撇清自己和他的关系。
可问题是,自己会怎么想,李林甫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想法,他仅仅只是把自己当做一颗棋子,一颗可以走出精妙之招的重要棋子,或许这就是政治斗争,云谲波诡、冷酷无情,彼此间只有利益和利用。
或许杨钊会成为大唐相国,或许李林甫会最后再辉煌五年,或许安史之乱将重创大唐,或许大唐会丢失安西陇右,但这一切只是或许,而他李庆安穿越进了大唐,那么大唐还会走原来的轨迹吗?
既然人人都在下棋,那他李庆安也来走上一盘大棋,看看究竟会是谁成为棋子。
李庆安长长向月亮呼出一口气,此时月亮已经不是舞衣娇美的容颜,而变成了李林甫硕大的鼻子,他迅速理了理脑海中的思路,工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空缺,杨慎衿入阁成为定局,这场大火也将会是杨钊翻身的机会,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李隆基肯定会利用尚书的变局,着手削李林甫的权了,那李林甫就会这么甘心等死吗?肯定不会,他必然会有动作,而这个动作极可能就是走自己这步棋。
会走什么棋,李庆安一时还想不到,但他却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那就是静等李林甫的安排。
李庆安返回了崇仁坊,一进院门,他便大声笑道:“家里有人吗?你们的大哥回来了!”
门吱嘎一声开了,三个小娘飞奔而出,激动地把他围在中间。
“我们还以为大哥会很晚才能回来,结果现在就回来了。”
李庆安搂过如诗如画姐妹的肩膀笑道:“怎么?好像不希望我回来啊!”
如画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道:“才没有呢!我们一直就在等你回来吃晚饭,肚子都快饿扁了!”
李庆安一怔,他看了看如诗,“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吗?”
如诗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们本来想先吃,可是又担心你没吃饱,所以我们决定等你回来一起吃。”
“哎!你们这三个小娘…”
李庆安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他爱怜地拍拍她们的头,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准你们这样等我,听到了吗?”
“大哥,我们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
李庆安摸了一下肚子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确实没有吃饱,咱们添酒回灯重开宴,盛宴现在开始!”
三女一声欢呼,小莲急忙对如画道:“如画姐,我们去热菜!”
“我去温酒!”如诗快步向房内走去。
李庆安却跟在她后面走进了房内,从后面抱住了她,在她洁白的脖颈上亲吻了一下。
“如诗!”
如诗满脸通红,她羞涩地低下了头,“大哥…”
李庆安最喜欢她的柔情似水,他扳过她的身子,把她搂入了怀中,抬起了她的下巴,目光热切地注视着她娇美的面容,如诗目光慌乱,不敢和他对视。
李庆安笑了,伸嘴在她娇嫩的嘴唇上重重的一吻,如诗浑身一颤

“今晚陪我!”李庆安抚摸着怀中的玉体,低声道。
“嗯”如诗羞涩轻轻点了点头,这时,院子里传来如画的笑声,“姐,别光顾着亲热了,快点过来温酒吧!”
如诗脸一红,啐了一声,“这个死妮子!”
“我知道了,正在倒酒呢!”
她搂住李庆安的脖子亲了他一下,在他耳边小声哀求道:“大哥,晚上吧!好吗?”
“现在不就是晚上吗?”
李庆安笑着又摸了一把她的玉腿,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她放了,如诗连忙整理一下裙子,对李庆安媚然一笑,拎着酒壶快步出去了。
李庆安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他走到门口大声笑道:“多准备点酒,咱们今晚一醉方休!”
此时就算杨钊把皇宫烧了,也与他无关了。
第九十四章 沉香夜宴
和普通长安民众一样。大唐天子李隆基在兴庆宫也举办的盛大的除夕夜宴,他的皇子皇孙以及各家王妃近百人参加了皇室的家宴,另外杨贵妃的三个姐姐以及内兄杨铦和杨锜也特邀参加了宴会。
夜宴在沉香亭举行,沉香亭完全是用名贵的沉香木建成,香气缭绕,虽名为亭,但它占地广阔,俨然就是一座小型宫殿,四周种满了牡丹、月季、醒酒草等各种珍稀的花卉草木,亭内的窗户已经封闭,正中悬挂着三十六颗巨大的夜明珠,将夜宴照耀如同白昼。
皇室的家宴和民间又有不同,主要表现在它的礼仪繁杂,规矩森严,每个人的座位都由宗正寺根据身份高贵统一安排,宴会期间不得大声喧哗、不得窜座敬酒、不得海吃鲸饮,不得酗酒失态,总之,任何有失身份之事皆不准做。
在座的都是李隆基的儿孙,在皇父皇祖面前,众多皇子皇孙们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被父皇看了去,个个沉默不语,连头都不敢抬起。
不过也有人不受这些规矩约束,杨花花举杯左右敬酒,笑语声不断。
“陛下,今天是除夕良辰,奴家敬你一杯酒,祝陛下年年有今天,岁岁过平安。”
“呵呵!三姐快人快语,这杯酒朕喝了。”
李隆基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又看了看身旁粉腮红润的杨贵妃笑道:“才喝了几杯酒,娘子就醉了吗?”
杨贵妃今晚多喝了几杯,显得她粉腻酥融娇欲滴,她倚在李隆基身上,娇声道:“三郎,你知道妾身不会饮酒,还要妾身连喝三杯,今晚我喝醉了,你可要背我回宫。”
“好!你尽管喝,喝醉了,朕背你回去。”
李隆基心情大好,他又举杯对众人笑道:“今晚都是家里人,大家可随意饮酒,不要太拘束了。”
虽然他频频劝酒。但他的儿孙们却没有一人敢应承,连太子李亨也沉默不语,李隆基的心中有些不快,这时,杨花花却笑道:“陛下,这夜宴有酒无乐怎么行,不如宣一队音乐歌舞来给大家助助兴。”
一句话提醒了李隆基,他连忙笑道:“朕糊涂了,快,宣乐舞!”
片刻,沉香亭内悠扬的乐声响起,一队舞姬翩翩舞入,堂内僵冷的气氛终于开始缓解了,借着音乐和舞姬长袖的掩护,众皇子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庆王李琮作为皇长子,他坐在仅于太子的次席,尽管他和李亨的距离不足五尺,但至始至终他没有和李亨说一句话,就仿佛李亨是他的冤家对头一般,不过最近他们二人的关系确实有些糟糕,起因倒不是对皇位的争夺。皇位的争夺虽是大事,但还不至于让李琮当面摆脸色,至少表面上会过得去。
但扬州发生的事却捅破了两人间那层薄薄遮面纸,旧恨加新仇,两人连最起码的寒暄客气都没有了。
李隆基一边饮酒,一边不露声色地观察着儿子们的情况,长子庆王琮正和四子棣王琰低声谈论着什么,这两年听说长子颇为节制,很少听见他荒淫无度的传言,他的身子也没有从前那般肥胖了,容光焕发,体格强壮。
李隆基不由又向太子望去,太子李亨却形容憔悴,身体羸弱,从进门至今一直低头不语,哪里还有初为太子时的意气飞扬。
李隆基微微暗叹一口气,他也知道是自己将太子逼成了如此模样,一个韦坚案,一个杜有邻案,逼得太子先后休掉了两个妻子,尤其是太子妃,夫妻感情非常深厚,正是这两个大案对太子造成了严重的身心打击,使他一天天憔悴了。
其实哪朝哪代的太子会没有自己的势力?如果一无所有地登基,那才是对社稷稳定的不利,李隆基对这一点也心知肚明,关键是太子不要涉及的军权,如果太子不是因为和皇甫惟明以及王忠嗣交好,他李隆基也不会这般逼迫太子。
尽管李隆基心冷似铁。但在除夕夜,在这么个全家团圆的时刻,他的心中多少泛起了几分父亲的温情,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亨儿,如果你身体不好,酒就少喝一点。”李隆基柔声道。
李亨几时听过父亲对自己这般发自内心的关心,他鼻子一酸,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他连忙颤声道:“谢父皇关心,儿臣会节制饮酒,望父皇也要注意身体。”
李隆基又想起高力士对自己的劝告,便点点头笑道:“父皇本来想让你也搬来兴庆宫,可是兴庆宫太小,你住过来也不方便,这样吧!你可以搬去东宫,好好把身体调养好,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
李亨一怔,随即心中轰然狂喜,自己可以搬去东宫了吗?从开元二十六年他就盼望着这一天了,没想到竟然会在天宝六年除夕夜实现了,他强烈克制住内心的喜悦,谢恩道:“父皇的恩典,儿臣铭刻于心。”
李隆基笑了笑。又对庆王李琮道:“琮儿,听说你很有长进,这让朕感到十分欣慰。”
李琮慌忙道:“父皇,儿臣从前是误交匪人,一时糊涂,儿臣这两年才幡然醒悟,决定痛改前非,决不让父皇失望。”
“你们广交朋友,朕是允许,但一定要交到有识之士,要多结交大唐的栋梁才俊。这样,你们才不会误入歧途,你是长子,这一点更要以身作则,明白吗?”
李琮听父皇的意思,似乎是允许自己广纳贤才,他心中大喜,连忙道:“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
这时,高力士从侧门匆匆走了进来,在李隆基耳边低语几句,李隆基一怔,问道:“死伤多少人?”
“老奴也不清楚。”
“立刻宣李林甫和京兆尹萧炅进宫,向朕禀报此事。”
“老奴遵旨!”
高力士匆匆去了,此时李隆基也无心继续宴会了,除夕之夜突发大火,这无论如何不是一个吉兆,这件事他要立刻弄清楚。
他回头对杨贵妃道:“玉环,朕有事情要处理,你是继续还是回宫休息。”
“臣妾不胜酒力,想回宫休息了。”
“好!你和朕一起走。”
李隆基又交代了太子几句,这才命摆驾回寝宫,他先送杨贵妃回了后宫,自己则向大同殿匆匆而去。

东市的大火烧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扑灭了,原因也已查明,是有人私放孔明灯引发了大火,虽然肇事者已无法找到,但及时扑灭这场大火的有功之臣却不能不提。
连夜,京兆尹萧炅便详详细细写了一份奏折,把东市大火的原因和扑救过程一一罗列,尤其将杨钊的英勇事迹大肆着墨,他刚写完,宫中便来宦官催他进宫了。
萧炅匆匆赶到了兴庆宫,这时,李林甫的马车也到了,萧炅连忙高声喊道:“相国留步!”
李林甫回头见是萧炅,便笑道:“萧使君,圣上也召你进宫吗?”
“正是!”
萧炅连忙取出折子。交给李林甫道:“这是今晚东市大火的详情,请相国过目。”
李林甫接过奏折,翻了翻,还给萧炅道:“今晚我们只是口头回答皇上询问,真正的原因我已知晓,不是你写的这么简单,而且你的奏折须经逐级审批后才能递交皇上,今晚你不要拿出来。”
“属下遵命!”
萧炅将折子收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大同殿,在门口稍等片刻,一名宦官出来道:“相国,陛下宣你们进去。”
两人进了御书房,只见李隆基背着手站在窗前,眺望着东市方向,火光已经没有了,只隐隐有黑烟袅袅升起。
“臣李林甫参见陛下!”
“臣萧炅参见陛下!”
李隆基慢慢转过身,问道:“东市的火已经熄灭了吗?”
“回禀陛下,火已经被扑灭了!”李林甫道。
“哦!那损失如何?伤亡多少人?”
李林甫给萧炅使了个眼色,萧炅立刻上前道:“陛下,大火是因为有人放孔明灯引发,烧着了市署,但万年县杨县令及时率衙役赶到,在他们奋勇扑救下,市署只烧了一角,十三间屋舍过火,店铺一家也没有烧着,无人员伤亡,只是一些账簿被烧毁了。”
“杨钊?”
李隆基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这时,李林甫上前奏道:“陛下,除夕之夜,官民休息,但杨县令却依然上街巡视,兢兢业业,令人敬佩,属下以为东市失火其实是一面镜子,让我们看到了杨县令的尽职尽责,正是他及时赶到,指挥得当,衙役和士兵们全力扑救,才使一场可能焚毁东市的大火被消弭在萌芽中,而且无一人伤亡,这简直令人不可思议,也由此看出杨县令救火救人的急切,臣建议嘉奖万年县,重赏杨县令。”
李隆基点了点头,“朕知道了,过了新年,你们上一本正式折子,朕会批示。”
“臣遵旨!”
李隆基瞥了一眼李林甫,见他有话要说,便笑道:“相国请说!”
“陛下,东市失火不能光有表彰,也须有惩罚,臣已查明,孔明灯是一群孩童所放,现已无法查到肇事人,但当时巡查营就在旁边,却不加以制止,而且巡查营在东市也发现起火,却不主动扑救,导致火势蔓延,其负有失职之罪,臣建议立即罢免巡查使李庆安之职!”
这时旁边的高力士大吃一惊,怎么最后是由李庆安来顶罪?难道是李庆安哪里得罪李林甫了吗?
他心中狐疑不定,李隆基也愣住了,半天才道:“就算巡察营偶有失职,但也和李庆安无关才对,毕竟这支军队是朕的万骑,他也接手不久,这样让他承担责任,是否不太公平?”
“陛下,巡查营有失职之过,当然不能罪归士卒,李庆安是巡查使,不管他是否知情,但既任其职,则担其责,他若不担责任,又怎么褒奖杨钊?”
李隆基沉默了片刻,便道:“既然相国坚持,那也罢了,他的巡察使也是临时的,就免了罢,除此之外,他的其他职务皆不影响。”
“陛下圣明!”
李隆基淡淡一笑,又对萧炅道:“萧爱卿先退下吧!朕有话要对相国说。”
萧炅退了下去,高力士也下去准备夜点,御书房里只剩下李隆基和李林甫两人,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不多时高力士端来一碗燕窝羹,放在御案上,“陛下,先吃点东西吧!”
“好!给相国也来一碗。”
“多谢陛下!”
片刻,一名宦官又端一碗燕窝羹,李隆基笑道:“今晚是除夕之夜,却把相国找来问策,只能请相国喝碗燕窝,聊表歉意。”
李林甫也笑道:“那老臣就不客气了。”